“叶昭和,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我要打死你!”王昇大喊了一声,抄起书案上的镇纸,就要上前去追叶昭和。一旁的秦铮反应过来,连忙从后面抱住王晟的腰:“文若,使不得啊!这是以下犯上,要杀头的啊!”
“阿铮你放开我,我不管了,我呕心沥血为她筹划这么多年,结果在她心里还不如那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小白脸。干脆让我打死她,然后再自杀,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一旁流窜的叶昭和还不忘安抚王昇:“文若小美人,你在孤心里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他们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开上一阵就消失了,只有你才是永恒的,孤和你保证,没人可以动摇你在孤心目中的地位。”
听到这话,拉架的秦铮突然停下了动作,阴森森的问道:“昭和殿下,原来在您心里,文若才是第一位的。”
叶昭和:我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眼看东宫就要上演一出犯上弑君的惨剧,这时,紧闭的殿门传来三声咚咚的声响。
听到外间有人敲门,屋内的三人连忙又恢复成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
叶昭和理了理袍服,道:“进来。”
一个身着黑色宫装的内侍进来禀报道:“殿下,中书舍人李鹤大人求见。”
“真的啊,”叶昭和面露喜色,连忙道:“快请!”转身又看到身后的两头狰狞巨兽,她抽了抽嘴角,索性装死道:“两位大人先回去吧,孤有些事要处理,咱们改日再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工资了,好开薰!友情附赠无责任番外小剧场一枚:
羲乐和叶昭和成亲后的某一日,阿狸路过紫宸殿,听到殿内传出阿爹和娘亲的说话声。阿狸心下好奇,遂躲在墙根听起了墙角。
偌大的紫宸殿里静悄悄的,大门紧闭,宫女内侍们都远远退了下去。
叶昭和似哭还笑,娇媚的尾音上扬了八度,时而婉转似莺啼,时而高亢直冲上云霄。
半天,阿狸无聊的搓了搓鼻子,又站起来捶几下发麻的小腿。真没意思,这都半天了,阿爹阿娘明明一句话都没说,怎么阿娘的嗓子就哑了呢?
阿狸用手抚平自己杏黄的小袍子,有模有样的背起手来准备离开,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殿内他父君低声道:“最喜欢看你这个样子了,最喜欢这样□□你了。”
阿狸:……
胖团子当场石化,已经抬起的脚抖了几抖。
虾米!难道阿爹在家暴娘亲!?
哼,阿爹这个大坏蛋。
不行,阿狸是男子汉,阿狸要打倒大坏蛋,保护娘亲。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阿狸小盆友坚定的握紧了自己的小肉爪。
他转过身去,后退三步,对准紫宸殿的大门,然后像颗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就当他马上就要撞开紫宸殿的大门时,一个白衣身影从天而降。一手将炮弹阿狸拎了起来。施了个法术迅速逃走了。
殿内,羲乐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叶昭和见他停了下来,藕色的白臂缠上他的脖子:“怎么了?”
羲乐亲昵的亲了亲她的额角:“没什么,我们继续。”
不远处的清平殿内,阿狸趴在床上,愤愤的拍打着芍药锦被:“初唐哥哥,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我要去救阿娘。”
白衣初唐侧身坐在床榻上,笑着摸了摸阿狸的头:“傻孩子,要是你方才进去了,被救的人就还是你了。”
☆、邀约
李鹤奉命进殿,迎面碰上了出殿的王昇二人,王昇目光如刀,狠狠地剜了李鹤一通。李鹤心里也是咯噔一声,沉了下去,自己入朝这一个多月以来,好像没有得罪户部侍郎王昇,为何他却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成见。
李鹤还在思索王昇敌视他的原由,就听得耳畔一个清丽的女音道:“李卿想什么事想的如此出神?遇到了什么好事也说给孤听听,孤好沾一沾你的喜气。”
李鹤忙收起神思,向坐在上首的叶昭和行礼道:“微臣叩见青君殿下。”
叶昭和虚虚抬了抬左手,示意李鹤不必多礼。
“李卿,你可还没回孤的话。”
李鹤摇头轻笑,唇边荡起一抹湖光,那笑容似是三月梨花,晃得人看花了眼,看丢了心。
“真美。”叶昭和微微楞了神,又听得耳畔传来泠泠珠玉之声:“喜事没有,不过乐事臣这里倒是有一桩。”
“噢,所谓何事?”
“殿下数月来忙于朝政,未曾休息一日。眼看这大好春光就要溜走了。后天五月初九天元节,西市有灯会和庙会,不才微臣想约殿下出去走走,不知殿下能否赏臣这个恩典。”
叶昭和乍听李鹤邀她去赏灯会,心上像是撒了糖一样,甜的都要化出来了。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大殿里寂静无声,窗外的鸟鸣蝉音清晰可闻。
李鹤低头拱手,不敢直视叶昭和的脸,玉色脸颊蒙上了一层绯色,咚咚的心跳声如重锤擂鼓。
他不安的握了握手,如同等待着郎中宣判的病人。
叶昭和茶色浅眸熠熠生辉,杏眼水汽氤氲,烟波浩渺,她极力克制住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稳重的储君,半晌之后,她终于开言道:“好。”
李鹤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如此,臣恭候殿下凤驾。”
这番交谈到此结束,走出东宫的时候,李鹤看着辽阔的天幕和天边绚烂的金色霞光,才长长的吐出胸中的那口气。
他回头看着黑瓦红墙、巍峨磅礴的东宫大殿,又想起早上出门前和父亲忠平候李朗的那番谈话,父亲交代他后日的天元节务必要把东宫约出来,还要他尽量博取东宫的好感。
李鹤心中疑团渐升:“我李家是淳西六氏之一,又是开国的功臣。即便无需站队,继位的皇储也不能加害于我李氏。父亲为何非要卷入夺嫡之争中?此事与我族百害而无一利。相反,万一站错了队……
这一琢磨,李鹤反倒惊起了一身冷汗,他胡乱搓了搓绯红的官服。打定主意回去劝说忠平候不要蹚进这潭浑水。
一阵冷风呼啸着刮过,裹挟着落叶和残花冲上半空。
东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搓了搓发痒的鼻尖,纳闷的说道:“刚才还是大晴天,怎么这一会功夫就起风了呢!”
正巧他身旁一个总管模样的太监从他身边走过,听到他这话,若有若无的接了句:“怕是要变天了吧。”
李鹤走后,殿内侍立在一旁的黄莺终于忍不住了,她担忧的看着叶昭和,小声的提醒道:“殿下,后日您要赴苏将军的约啊!”
黄莺等了半天没听到叶昭和的回答,不禁出声连连轻唤:“殿下,殿下。”
“啊!黄莺你刚刚说什么?”从李鹤走后,叶昭和就一直神游八方,这时魂魄才刚刚回到壳子里。
黄莺微微往前弓背,靠近了叶昭和:“殿下,抚远将军苏岚回京述职,您答应了陛下,要代陛下去苏宅探望。”
叶昭和想也不想,直接说道:“不去,孤要和李家小哥去看花灯。”
〃当真如此?消息可靠吗?〃齐国公主叶英和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似乎是为了再确定一遍,她快步上前走了几步,来到阶下跪着的暗卫面前,她微微弓起背,白皙的手指紧紧抓住对方的前襟:“东宫当真推掉了和抚远将军的宴会?”
〃千真万确,殿下。听说陛下气的在紫宸殿里摔了砚台。〃
叶英和击掌大笑:〃真乃天助我也!陛下一心想替他的宝贝女儿培植势力,没想到叶昭和自己不争气。这样一来,到时只能由本宫代表皇家出面安抚镇北王一系,淳西苏氏马上就是本宫的囊肿之物了。”
镇北王苏氏世代与英国公秦氏、忠平侯李氏同属淳西六氏。苏氏名门望族,家族中武将辈出,堪称军中巨擘。立国即受封王爵,所受恩宠远远高于其他五家,也是永泰帝对于苏家世代镇守大赵北境的一种补偿。
抚远将军苏岚,是这一代镇北王的长女,十三岁跟随其父驻守青城,十六岁率轻骑奔袭胡羌左贤王部,俘虏王子大臣数十人,左贤王本人只身逃出。此役,苏岚威名远播,漠北诸部闻之胆战,她本人也受封抚远将军。
近年来镇北王身体时常抱恙,北境的大部分军务都是苏岚在处理。苏岚已经隐约成为镇北王府和北境事实上的最高统帅。
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东宫和齐国公主双方都想拉拢的,很不巧的是,这位苏将军自幼和叶昭和看不对眼。从小到大,两个人见面没有一炷香的功夫准能打起来。更不凑巧的是,苏岚之前还因为程元洲的案子参了叶昭和一本。
这次苏岚回京述职,为了表示天子的恩宠,也为了给叶昭和找个台阶向苏家示好,永泰帝特命储君叶昭和前去镇北王府上探望。时间就定在五月初九。
黄莺一听叶昭和此话,心尖上蹭蹭的往上冒火,当时恨不得直接掐死自己这不着调的主君。她顾不上主仆名分有别,重重的说道:“殿下,那可是镇北王世女!”
叶昭和想了想全身长刺,牙尖嘴利的带刺玫瑰苏岚,又想了想白衣翩翩,柔情似水的李鹤,果断的决定:“不去,孤要和李家小哥一起看花灯。谁要和苏岚那个老古板一起吃饭。她那个人像只刺猬,见人就刺,成天一身黑和黑寡妇一样,光是看一眼就会夭寿的。”
眼看着黄莺都快要吐血了,叶昭和不急不忙的搂过黄莺的肩膀:“乖,你想想啊,忠平候和镇北王同属淳西六氏,他们两家的分量是一样的。我和苏岚早有夙怨,新仇旧怨加在一起,这本账够算上好几年了。”
“况且,我们这边已经有了秦家,即便苏岚站到我们这边来,这拥戴首功也不是她苏家的。镇北王府和英国公府在军中势力不相上下,苏家会甘心被秦家踩在脚底下吗。而选择齐国公主就不一样了,齐国公主手中多是文官,若苏家选择齐国公主,日后可能会是军中老大,朝中第一人。如此诱人的一块肉饼,你说苏岚她怎能不动心呢。”
“与其费尽心思去讨好一个注定不可能拉拢的苏家,还不如孤勉为其难牺牲色相去换取忠平候李家的支持。”
叶昭和拍了拍黄莺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安啦,黄莺,这些事情,孤心里都有数的。孤身上背着你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怎么敢不小心呢。你们可是我最珍重的宝贝啊,无论丢了谁,我都会心疼的。”
叶昭和站了起来,素手轻轻抚平宝蓝裙摆上的褶皱,而后敛袖向外走去。她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殿中烛火摇曳,衬的宝蓝裙摆上的凤凰更加栩栩如生,五色的尾翎熠熠生辉,闪耀着朱玉灼烧的光芒,似是下一瞬就要腾空而起。
叶昭和突然停下了脚步:“阿莺,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的都快要疯了,哪怕是让我把心掏出来给他,我怕也是愿意的。我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可我总要试一试。我总觉得,只要我再努力一点,我就能留住他。”
说完这番话,叶昭和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此时,英国公主府
叶英和负手而立,桃花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笑意:“本宫拿下苏岚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此,忠平候李氏,镇北王苏氏,加上郑国公谢氏。淳西六氏本宫手中就握住了三家,西平候崔氏远在西凉,多年来从不参与朝政,王家是文官,在军中没有势力。叶昭和手中只剩下一个英国公。她必败无疑。
父皇找了个这么好的机会,想把镇北王拉到东宫那边去,结果叶昭和自己犯蠢,放跑了这个机会。这次真是老天都在帮本宫。本宫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
叶英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她侧过头去,橘黄色的烛火勾勒出她秀美的侧颜:“对了,东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放弃了与苏岚的宴会?莫不是东宫暗中有什么大动作?”
地上跪着的安慰神色有些扭曲,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吞吞吐吐的说道:“昭和殿下她……后日约了忠平候家的李鹤公子去赏花灯。”
叶英和单手抱着小臂,葱白修长的食指如蜻蜓点水,轻抚着水红色的唇瓣,“看来叶昭和是看上李家那个小子了。”她恶趣味的笑道:“既然如此,后日本宫也叫上苏将军一起去赏灯。正巧,本宫也许久未去宽厚里了。”
☆、天元节
天元节是神皇伏羲的诞辰。
赵国所在的这片大陆被称为苍陆,苍陆宽广如海洋,其上诸国林立,星罗棋布。苍陆之人相信世界最初是一片混沌,混沌之中诞生了三位神祗,创造了这个世界。这三位创世神被尊称为三皇。三皇即即神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帝燧。
相传上古时代,大地间洪水泛滥,妖魔肆虐,三皇带领天神驱逐魔族,肃齐八荒,将妖魔镇压于雷泽之下,并在其上建了一座神庙来加固封印,镇压魔族。其后数百年,人类才渐渐繁衍生息。
神皇伏羲,人身蛇尾,玉面莲花眼。神司职维持,统御八荒,君临宇内。因此,神皇伏羲的寿诞,对凡间的百姓们而言,是一个比春节还要热闹的节日。到了五月初九这天,家家户户都把庭院里里外外收拾妥当,还会于当天“杀乌牛、宰白马。”家中男女老幼纷纷沐浴焚香,换上整洁的新衣,到了晚上,还会举行灯会。
而长兴城中,最热闹的所在当属宽厚里。
过长兴而不游宽厚里,如未入长兴者也!
宽厚里坐落在西市中,是长兴有名的一景。各色茶室酒肆、古玩香料店铺林立其中,天南地北的稀罕物件在这里都能寻到,
这里也是长兴城往来旅客的聚集之地,身着异国服装的商旅和各地的游子随处可见。而到了五月初九这一天,宽厚里更是热闹。
家家户户门前,五色旌旗迎风招展,摆出曼妙的舞姿,欢迎远方的来客。酒肆门口高高挂上了两盏大红灯笼。十里长街上挂满了各色形态各异的花灯。这一天的长兴城陷入了花灯的海洋,连流经宽厚里的汶水也未能幸免。河面上飘满了大大小小的莲花灯。
叶昭和艰难的侧身,堪堪避开身旁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被李鹤护着往旁边挪了挪。
“我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这么多人,挤都挤不动。”
李鹤以为叶昭和不耐烦往人多的地方走,行礼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天元节,百姓们都拖家带口的出来游玩的。人多是自然的。若是殿下累了,咱们去怡然酒楼歇息一番如何?他家的水晶猪蹄可是宽厚里的一绝!”
叶昭和茶色浅眸中泛着光泽。她轻轻摇了摇头,单住扶着柱子,站在长廊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神色羡慕而渴望:“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了,我想在这里再待上一会。”
“从我十岁开始,每一个天元节都是在东宫里一个人度过的。”
檐下的的红灯映衬着她的脸颊,像是上好的胭脂美玉,在牛皮纸上晕染开来。
“殿下为何不去侍奉于陛下膝前?陛下和殿下素日忙于朝政,天元节也是难得的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叶昭和沉吟片刻,终是开口说到:“那是叶英和的父亲,不是我的。”
李鹤听叶昭和这样说,心中甚是诧异,永泰帝虽然偏宠罗贵妃和齐国公主,可依他看,永泰帝对叶昭和也是不错的,大体上没有亏待。李鹤欲要开口,有听到叶昭和道:“李卿,给你句忠告,伴君如伴虎。你常在君前,小心为上。”
李鹤转而想到,当今天子永泰帝的脾气着实有些古怪,有时候和风细雨,转而却又降下雷霆之怒。况且宫闱之事,岂能只看表面,叶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