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是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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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是条蛇-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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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山春狩(二)

  
  安顿好一切已经是掌灯时分,叶昭和带着一群官员围坐在侧殿里,商议明日的祭祀典礼。
  殿中鎏金镂空的兽首香炉中,灰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香炉周围镶嵌环绕着九条金龙,瞪圆了铜铃般的眼珠,口中不住吐出袅袅烟气。
  突然,一阵风冲破了窗户。雕花的窗扇被吹得嘎吱作响,在风中瑟瑟摇曳着。冷风肆虐过境,书案上的宣纸被扯到半空上,而后纷纷扬扬的洒落了一地。
  殿中烛火忽明忽暗,婴儿手臂般粗细的红烛无声的垂泪。
  叶昭和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丝丝凉意,这才抬起头来,惊诧的说道:“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怎地入夜了又起了这么大的风!真是怪异。”
  下首有官员应和道:“殿下不必忧心。这几年长兴的天气越发诡异。晴天下冰豆的时候也有过。不过起了一阵风,无碍的。”
  随后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叶昭和心下稍安,准备进行下一项议题。却听到门外有人大喊:“快来人啊!走水了,走水了。”
  叶昭和放下手中的图纸,快步向殿外走去。众官见叶昭和外出,也尾随而至。
  叶昭和走出殿外,见西北方红光滔天,浓浓的黑烟遮蔽了半个天空。士兵和内侍们慌慌张张的拿着各种工具去救火。
  叶昭和随手抓住一个从她面前慌慌张张跑过去的卫士:“出了什么事?”
  那人定了定神,辨认出自己面前的乃是当今东宫,连忙回禀道“殿下,本来好好的,结果起风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祭台那边忽的一下,就起火了。现在一团乱麻,士兵和宫人们都忙着在救火。”
  叶昭和听罢,又问道:“陛下那里情况怎么样?”
  “事发突然,卑职不知。”
  叶昭和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然而时间仓促,此时问责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要救火、并且安抚好众人。
  她当即下令道:“持我的令牌,命令骠骑将军秦铮率领一列精兵去保护陛下,务必要保证陛下和,”她话到嘴边,顿了一顿,终于不情愿的说到:“贵妃的安全。”
  “召令虎威将军,调集羽林卫营救伤员,迅速灭火。另外,工部诸官,”叶昭和转头看着身后工部的官员们,她眸光坚定,吐字铿锵有力,在这危急关头,冷静持着,临危不乱,虽是女儿之身,却比一般男子更有魄力。
  储君风度,在这大乱之时尽显。
  身后工部的官员们被叶昭和所震慑,齐声道:“诺!”
  “召集工匠,待火灭后查看祭台的毁损程度,务必在明日午时之前,修补完毕。”
  布置完这一切,她抬手理了理有些褶皱的长袖,云淡风轻的说道:“天干物躁,木头搭成的祭台难免走火,诸位大人,明白了吗?”
  众人口称诺,齐齐拜俯在地。他们今日才赫然发现,一贯被认为温和甚至有些软弱的储君,竟然也有这样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一面。
  叶昭和面上颜色不改,镇定自若,内心却隐隐有几丝不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而今,在祭祀的前夜,祭台却突然起火,是不是意味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然而,她没有时间细细思量一场山火的缘由。太多的事等着她去处理。这场火就像一片落叶,从她心头飘过,而后被吹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的几日都平安无事,狩猎渐渐接近尾声,叶昭和悬在半空的心稍稍落回了实处。今日是狩猎的最后一天,等下午举行完结束的庆典,今年的春狩就结束了。
  叶昭和骑在马上,手里松松握着缰绳,任凭马儿四处溜达。这是寿山猎场的一处空旷的草原。
  雨后的原野上,空气清新,视野开阔,目所及之处,便是地与天的尽头。行走在这辽阔的天地间,连人的胸怀也跟着开阔了起来。
  她今日穿着一套鹅黄色的骑装,腰间点缀着几分浅紫。整个人看起来清新雅致,恰如她此时的心情。
  秦铮和她错开两步,在她们身后更远处,是东宫左卫的一列精骑。
  “殿下,晚宴卯时开始,咱们该回去了。”
  叶昭和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她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想要的那个人,随即转头问秦铮:“阿铮,你看到六郎了吗?”
  六郎是王昇的幼弟,今年刚刚十岁,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知道了这次春狩以后,使出了百般手法,才磨的王老大人同意他跟着叶昭和出来。
  “刚才还在后面,这会子不见人影了。想必是玩的野了,跑远处去了。殿下无需担忧,臣派人去找便是。”
  叶昭和道:“不,阿铮,你亲自带人去找。这深山老林里,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六郎一个孩子,我不放心。他是文若的亲弟,父兄又都不在身边,我们总得把他安全的带回长兴。”
  此次春狩,王昇父子二人并没有跟随永泰帝出行。
  此事说来话长,王老大人年事已高,前几年就开始盼着抱孙子,无奈王昇就是死活不肯成亲。王老大人每每想起此事,都愁的头发掉了一把。只能去找老友郑国公诉苦。谁让同辈的朋友中只有郑国公家里有个和他家一样不听话的儿子谢言呢!
  两个老友每每聚首,看着彼此花白的头发和掉的差不多的胡子,难免唏嘘一番:想当年咱们年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怎么到老了反倒栽在自家小兔崽子手上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肯成亲。
  谢国公愁家里的谢言,他们长房就这一根独苗,从小被谢老太君和谢夫人含在嘴里养大的,打不得,骂不得。这边他刚拿起军棍准备教训儿子,那边谢老太君的拐杖就抬起来了。
  王老尚书家里倒是不愁儿子,可是他愁孙子啊。家里三个儿子,六郎才十二岁,姑且不论,可是大郎都二十六了,还尚未娶亲,连带着还教坏了二郎。每次提到这个话题,父子俩都要干上一仗。
  听听那个小兔崽子说的什么:婚姻大事,当寻一志趣相近,情投意合之女子,方能缔结连理。怎能为了繁衍子嗣,随意婚配?此举于畜生何异?
  王老大人听了这话眼前一黑,抄起椅子就要往王昇身上砸。
  幸亏王昇腿快,抬腿溜走了。
  自从李鹤拜王老尚书为师后,王家父子的关系又进一步恶化了。王老大人现在和王昇说话能动手绝不动嘴。一言不合,直接上家法。
  父子俩你来我往,斗了几场法,最后王老大人技高一筹,带人成功的把王昇堵在了怡然酒家里。老大人老当益壮,亲自上阵,吩咐家丁们五花大绑,把王昇洗干净抓去相亲了。
  为此,老大人还特地给永泰帝上了个折子,表示陛下老臣时日无多了,身边两个逆子都不肯听话,气的臣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臣想告假几天回家教训皮小子们。
  永泰帝羡慕嫉妒的批准了王老尚书的奏折,等回过神来,哎,不对啊,过几天就是春狩了!朝廷还有一摊子活等着干呢,王平,你给朕滚回来!!!
  王老大人早就麻利的跑远了。
  叶昭和忍俊不禁,站在旁边掩着嘴偷笑。
  她回过神来,对身旁的秦铮道:“阿铮,我自己带一队侍卫回去。你亲自带上一队左卫,去找六郎,务必把他安全的带回行宫。”
  秦铮口称是,在马上行了个拱手礼。随即驱马转身,带上一列兵士背向而去。
  叶昭和亦驱马回宫,晚宴即将开始,她必须提前回去梳洗打扮妥当,方合乎礼仪,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仪态。
  她驱马刚入辕门,还没来的及停下,就远远的听到一个兴奋的声音。
  “昭和姐姐,昭和姐姐,快来啊,六郎有好东西给你看。”隔着老远就听到六郎兴奋的喊声。
  叶昭和看到六郎在行宫内,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身吩咐身后的侍卫长:“派人去告诉秦将军,让他回来吧,六郎已经安全回营了。”
  身后一个侍卫听令转身驰马出营。
  叶昭和笑着下马,脚刚落到地上,就被飞上来的六郎撞了个满怀。
  叶昭和抱住腰间胖乎乎的六郎,擦了擦他头上的汗,又捏捏他的小鼻子:“调皮鬼,怎么自己回来了也不和姐姐说一声,害的我和秦哥哥担心你。”
  六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小鼻子:“李鹤哥哥说有好东西看,我就跟李鹤哥哥先回来了。对不起啦!昭和姐姐。”
  叶昭和似笑非笑的斜看了一眼站在负手站在一旁的李鹤,又摸了摸六郎毛茸茸的小脑袋:“记住了,下不为例。”
  六郎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眉眼弯弯,他像条毛绒绒的大狗,亲昵的蹭着叶昭和的腰:“六郎记住了。昭和姐姐,快跟我来,六郎有好东西给你看!”
  说着就拽着叶昭和往前走。
  六郎是男孩子,又正在长个的时候,像一头小牛,叶昭和被他拽着步履不稳,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六郎拽着她跑到一处水边,随即神神秘秘的对叶昭和说:“昭和姐姐,你先转过身去,等我让你回头你再回头。”
  叶昭和不以为意,笑着问:“到底是什么宝贝,让六郎这么小心。”
  六郎握紧肉嘟嘟的小拳头:“不是的,他很怕生人的,六郎要把他哄出来。”
  叶昭和笑着转过了身,耳边听到树丛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六郎进去了。
  她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见六郎还是没有出来,便开口问道:“六郎,好了没有啊?”
  “快了,昭和姐姐,你再等一等!”
  又是一刻钟,六郎还没有出来,叶昭和无聊之下,随意看着四周。
  目光触及到左前方钟楼之上时,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楼上的人蒙着面,叶昭和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她却直觉有猫腻。
  “六郎,乖乖听话,赶紧回宫里去。别乱跑。姐姐要办些事情,回头再来看你的宝贝。”
  说着,叶昭和抽出了腰间的短刀,缓缓逼近钟楼。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小剧场:
叶昭和:神啊,救救我吧!
羲乐说:恩?叫为夫什么事,昭娘。
嘿嘿嘿,打劫,留下收藏和评论来,不然不给你们看男主!

  ☆、变故

  
  叶昭和轻手轻脚的顺着楼梯往钟楼上走。她手心微微渗出了些许汗渍,四下里寂静无声,她清楚的听到腔子里咚咚的心跳——声如擂鼓。
  她反复握紧手中精致的弯刀,像一只轻巧而灵动的猫,优雅的跳到了钟楼的走廊上。
  抬眼四处看去,面前却没有半个人影。只有翠色的帷幔随着风飘扬。叶昭和提刀四下寻找,搜遍了整座钟楼也未见半个人影。
  她心下疑云更重,她之前分明看到钟楼上有个黑衣蒙面人,如今上楼来却不见了踪影?这钟楼是个中转站,通着行宫的各个方向。最糟糕的是,它还能通向飞云殿,永泰帝今夜举行春狩庆典的正殿!
  寂静中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松软的莲头绣花鞋有规律的敲击着地面,连声音都是温温软软的。
  入眼是一个身着粉色宫衣的女子,玲珑较小,身段婀娜,因是背对着自己,叶昭和看不到她的相貌。
  长了一副这么好的身子,脸蛋应该也是不错的吧。叶昭和如是调笑道,心中疑云却更加厚重。
  她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单足后退,暗暗地摆开了阵势。口上却笑眯眯的说道:“来,转过头来,让孤好好看看。”
  叶昭和与这宫女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楚的看到小宫女耳朵上的大红耳坠轻声晃动着。像是高高荡起的秋千。追逐着遥不可及的梦想。
  一片绿叶晃晃悠悠的从枝头飘落,在这无声的间隙,叶昭和面前的小宫女一言不发,猛地向前跑了出去。
  这下,叶昭和算是彻底确定了她的身份。这丫准是个危险分子!
  “来人,抓刺客!”叶昭和大声喊到,脚下却没有停步,直直追了上去。
  奇怪,宫墙禁地,怎地此地不见一队御林军?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不过她此时顾不上这么许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可疑的小宫女。
  叶昭和死死咬住面前的小宫女,她的脚步渐渐有些沉重,豆大的汗珠不住的从她额角滑落。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一定要抓住面前这个人!
  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叶昭和下意识的收住脚步,遮住自己的眼睛。等到她再睁眼看时,面前是幽暗沉静的夜色,一轮残月高挂在空中,除了她自己,面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方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虚无的梦境。可是额头上的汗珠和湿淋淋的手心又在无声的提醒着她。
  一阵冷风吹过,叶昭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天上月上中天,想必庆典早就开始了。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急匆匆的往回赶去。
  叶昭和刚穿过藕香榭,踏上了大理石铺成的大道,准备回自己的住处换身衣服再去飞云殿。路上遇到几名随驾的官员,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叶昭和看了看自己的这身打扮,没出错啊,他们怎么都看我?
  远处陆陆续续有身着朝服的官员三三两两往外走,看到站在路中的叶昭和,都纷纷躲开了。
  不对劲!素日这些人看到我至少会规规矩矩的见一遍礼尊称一声青君殿下。今日怎么都想躲瘟疫一样的躲着我。
  往年的春狩庆典一般都要开上两三个时辰,怎地这次这么早就结束了?
  她看向身前博大宏伟,雕梁画栋的飞云大殿。夜色中黑云翻滚,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她拾级缓步而上,想去探个究竟。
  在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飞云殿是一座露天大殿,与其说是一座宫殿,内里更像一座祭坛。这里本就是祭祀所用,永泰帝即位后,命令工匠又重新修整扩建了一番。
  叶昭和踏上汉白玉的石阶,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致,迎面就飞过来一个茶盏。她心叫不好,急忙侧身往旁边一躲。堪堪躲了开来。
  “逆女,你还有脸躲!”
  耳边是永泰帝气急败坏的声音,接着又是苹果迎面飞来。永泰帝射箭是一把好手,准头自然不差。这一下正好砸中了叶昭和的脑门。
  羊脂白玉般的额头瞬间红了一大片。
  叶昭和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跪在殿角。
  “陛下,你消消气,不值得为了这样不孝的女儿气坏了龙体。咱们还有英和。”坐在上首龙座上的罗贵妃一边贴心地为永泰帝顺气,一边不动声色的浇上几桶油。
  大殿里四处狼藉,桌椅碗碟散落了一地。永泰帝衣衫不整的坐在北面的御座上,一只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旁坐着温软的解语花罗贵妃。
  叶英和坐在永泰帝的下首,此时也是狼狈不堪。身上好几处伤口。
  叶昭和寻思着,这是遇到刺客了?莫不是方才我追的那个?可是陛下又为何迁怒于我?
  叶昭和正在自己琢磨事情的来龙去脉,忽听得上首永泰帝问道:“昭和,你一直未来飞云殿,做什么去了?”
  “儿臣路过钟楼时,看到一黑衣人形迹可疑,儿臣疑心是刺客,前去追查此事去了。”
  永泰帝听了叶昭和这话,心头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心想朕在飞云殿上看的清清楚楚,刺客来行刺朕时,你本来都走到钟楼了,结果又反折回去,往后面跑了。
  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承认也就罢了,还偏偏自作聪明的非要撒谎。朕戎马一生,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小丫头片子,还妄想忽悠朕!?反了天了!
  永泰帝猛地一拍龙案,震的御案上的黄色雕花茶盏跟着震了几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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