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这暗中捣鬼之人,还是要尽早查出,否则”苏衍想起之前在城外见到的场景,眉头又是一皱。
苏孟洵低头赞成,“只是,怕是有些难”说着目光似是无意的略过坐在苏衍身边的张愫君,又沉了声说了一句,“昨日之事,还多亏张姑娘提前告知,才不至于被奸人得逞,苏某这里代丰城及中原众人谢过了。”说着对着张愫君抱了抱拳。
张愫君见势微微笑了笑,回了个礼,略微思忖了一番道,“我不久前才知晓苏宗主在布防上有着意添改了些,只怕这动作不少人是知晓了的,这一次魔道这么大的动作,可偏偏弑火却没来,说不定是知晓这次的行动多半,是成不了的,所以”她没有把话说满,接下来的话头,随你们接下去怎么想,反正到时候是不是、对不对的自己都没有说死了,就算真有人蒙冤了也怨不到她头上,那两天她也不在丰城,自己是择得干干净净的。她这么想了一圈,一下子觉得自己在白水天一阁那几年可是学了不少好本事。
苏孟洵同苏衍都沉思了片刻,苏孟洵轻轻点了点头,自己当时的动作虽快,可毕竟是在七月十五之前就改了布防的,为的是能让众人提前熟悉身边之人,免得到时候掣肘,时间充分,也不可能瞒太久,之后知晓的人不少,要真的从这些人中排查出来不是件易事。
张愫君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自己咽了下去,轻轻喟叹,又扫了一眼苏衍和苏孟洵,两人似乎沉浸在之前的思考之中也就不打算多说什么了,是非因缘天已定,自己何必多添恼。
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别人死活与她无关,尤其是在得知父母之死之后,对那些人更是冷情之至,况且如今她只关心自家的事,若是贸然说出来,怕他们的行动会惊动那些人,虽然自己之前在万鬼城早已算是惊动了。她在心底嗤笑一声,若不是为了早些见到哥哥,哪容得那魔尊弑火还活着,不过,阴狠手段谁没有,怕是那魔尊还没察觉到,他早已沾染了随着落星纱一道送过去的毒了。
白水天一阁出品,自然是有保障的,又是白水天一阁阁主入门弟子出手,自然是顶级的。且不说还未察觉,就算是察觉到了也是无药可解。
张愫君猛地觉得自己应该奸笑一会儿,又觉得有趣轻笑了一声,苏衍同苏孟洵虽然还在沉思,却也听到了,抬头看了一眼她,她感受到了这两道目光,脑子里立刻想了起来,眼珠往下一沉,“失礼了,不过想到之前夜猎之时的一些见闻。”她收了收话头,似乎是又细细的回想了一番,略带些谨慎说,“夜猎之人,多是还未有名头,盼着一战成名的,我那时初出江湖,好胜心强,便凡事都喜欢同那些看不起女子之人争上一番。我师门虽不便提及,可却不缺些丹药膏丸的,也能算是个隐世大家了,故而我夜猎之时也不忌惮那些难缠的。某时听闻尧山上有厉鬼出没,便趁着少年心性往那边去了,到了才知晓,那尧山早就被封了,打听了才知道是被几家世家的公子们拿来练手了,我与那些无甚背景之人只能在山下看上两眼了。过了两日山还没解封,我奈不住性子便偷偷上去瞧了瞧,嗬,那架势的确是一般门派无法想象的,缚灵网绕着林子缠了一圈,还有几位修为高深的前辈坐镇,奈何我人微言轻,刚上前两步便被赶了下去,现在想来,那时候也幸好我没有贸然出手,否则可是无法再见到类似的场面了”说完掩嘴将脸上轻笑遮下去。
苏孟洵听了之后一阵尴尬,张愫君刚才所说的类似的场面指的怕就是这次的丰城之战了,那尧山之事他虽然知晓一二却为不甚详细,只知道那害人的厉鬼最后还是被张愫君除去的,也正是那一次夜猎,她的名头才传出来。再细细一想,能动用那么多缚灵网的,除了这三大世家之外还真是想不出来有哪家了,自家子弟自然是没有做过这事的,剩下的,曾家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也就只剩下顾家了。
那件事可能不是顾千林吩咐的,怕又是那千金小姐顾子月做的。若真是这样,还真不好断定了。苏孟洵又头疼起来,也没再管苏衍和张愫君的离开了。
☆、进展······
“你打算一直不告诉我?”因着这丰城之中有太多的正道修真之人,张愫君不想被打扰,所以两人就挑了城内一处稍显偏僻的客栈住了下来,苏衍看着故作轻松的张愫君,等了许久,还是问了。
张愫君目光从跳跃的烛火上移开,对着苏衍笑了笑,“没有啊,只是”她略作停顿,“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唱着一场戏。”说完嘻嘻笑了出声,取了发间的银簪子拨弄了几下烛火芯子。
苏衍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说下去。
张愫君拨弄玩了烛火,看又重新稳稳地亮着方才接着继续说,“你这么懂我的心思,肯定是知道我在‘三转’里知道了些当年的事情了,只是我现在还没办法拿出证据来,所以我得排一场戏,好叫我那个一直躲在暗地里的哥哥出来好好瞧瞧!”说着气劲就上来了,心里想着到时候要好好问问,这么些年,没了拖油瓶的妹妹,他过的是有多逍遥自在。
“你知道你不想说的,我便不会逼你,只是这件事,我需要你先告诉我打算怎么做”
“我会小心,不会让你担心的。”张愫君微微笑着看着苏衍,“等我想好了,我就全都告诉你,只是到时候我免不得要受些伤,哥哥他狠下心来的时候可是比你我都心硬,想想当年我诓你时候受的伤,放在他眼里,他或许还不会愿意出手罢”说着语调渐沉,喉间一梗,竟是说不下去了。
苏衍听了将她搂进怀里,“若真要受伤,那伤口由我来定。”他想起那年张愫君的伤口还是心疼的厉害,其实若是要受伤,伤口做得巧一点,一下子也是瞧不出来的。
“好。”张愫君轻声应了,把脑袋埋进苏衍怀里,她一直喜欢这样,自从哥哥离开之后就多年没有过了,在师父面前再肆无忌惮也不敢这么做,现在倒是整日里腻着苏衍了。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就休息了,倒也是各自不在意名声,依旧是一间房,一张床,一起打坐。
“苏衍,你是圣人啊。”张愫君托腮看着眼前正静坐品茶的人,眉目含笑,心里心思一转,娇滴滴地唤了一声,“衍哥哥~”还故意拖了尾音,带着些娇憨,苏衍听到了手中茶盏一下子不稳,洒了不少出来,低下眼眸,轻咳了两声。
“衍哥哥~衍哥哥~”张愫君一下子叫得开心,苏衍嘴角逐渐泛开一抹轻笑,眼神更是柔软下来,“你喜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苏衍看着张愫君眼里的狡黠,将手里的茶盏搁到桌上,将张愫君往前拉了一把,轻轻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又到了她耳边,压着声音道,“喜欢。”
张愫君感受到一股温暖带着湿气的气息从耳边吹落进了她的脖间,她觉得浑身都起了疙瘩,耳垂更是一下子泛起热来,下一刻耳垂又被两片柔软含住,苏衍的舌尖似有若无的舔过她的耳垂,她竟一下子全身都软了下来
苏衍赖着的时间不长,在临放开她前还在她耳后舔了一下,感受到怀中人的微微颤抖,为着自己的刚才的恶作剧觉得满足,看来以后可以多几次,苏衍心里这样想着张愫君却不知道。
“有人来了。”修真之人耳聪目明,那边人还在楼梯上时苏衍就已经发现了,张愫君虽然还在犯愣,可也已经隐约觉察到一股不小的气势越来越近,两人对视一眼,安稳的坐着,不打算离开了。他们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逃走的,真是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算是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吧,放心,这也就差不多是最大尺度了,吼吼~强大的剧情需要脑补!
☆、枢玉君顾千林
“庸玉,你怎么住这儿?怎么不和大哥还有我们一起?”苏衍刚开了门,顾千林的笑脸一下子就出现了眼前,顾千林目光往屋内一扫,自然而然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张愫君,“原来是有美人相陪,不知这位姑娘是?”
张愫君低着头,扯了个还算过得去的笑脸,起身站到苏衍身边,“久闻枢玉君之名,小女子张愫君。”
顾千林看了几眼张愫君,“原来是轶轶!”语气不径亲热,张愫君却觉得有些不大舒服,“说来这次的丰城之事还得谢过你了。”
“枢玉君客气了,这本是我应尽之责。”张愫君极尽客气。
顾千林目光微微扫过,重新落在苏衍身上,笑问道,“前段时间就有传闻说你追着个姑娘跑了,江湖上各种传说那女子是怎么样个天仙模样,如今看来,你小子怕是从小就瞧好了的,以前对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偏偏又是送礼又是救命的”说着酣然笑了起来。
张愫君低头抿了抿嘴角,作出一副娇羞模样,苏衍喝了口茶,抿嘴笑了笑,也不做应。
“丰城事已了,我们过两天也要回去了,庸玉,我邀你来海川一叙可是愿意?”
张愫君眸光一冷,仍是低着头不说话,却竖起了耳朵等着苏衍的回答。
“自是不愿。”苏衍根本没有思考,直接就给了他回答,张愫君听了眸中冷色逐渐褪去。
“哈哈哈”顾千林笑了两声,“果然,你还是那个潜川君,从砚心离开开始,你果真如誓言那般再不踏足海川”说着手中杯盏应声而碎,“一个两个的都是这般,倒不知是我认识你们久些还是他认识你们久些”说着飘然离去。
“他说的,什么意思?”张愫君不知道他们的誓言,却听出来了和哥哥当年离开的事情有关。
苏衍关上门,坐到张愫君面前,替她斟了一杯茶,缓缓道,“曾梵和砚心之间的关系,江湖上的传闻不可尽信却也不可不信。当年顾家和曾家只是口头商议着定亲,曾梵不愿,曾家便打算作罢,只是顾千林的妹妹,顾子月听了到文宁大闹了一场,照理说也是顾家丢脸,只是顾子月之后一气之下在文宁大打出手,曾家有弟子忍不下去,便出手反抗伤了她,顾家因为这个不大乐意,要求曾家道歉,顾子月以此要挟曾家遵守婚约,曾家不乐意,之后也不知道顾家用了什么手段逼得曾家不得不承认,砚心似乎知道了什么,留了一封书信,离开了文宁。曾家之后便一直没有答应那场婚约,顾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肯松口当时顾千林在其中不知道做了什么,我们虽然不知道却也有所察觉,之后我与曾梵,还有其他几个平时交好的友人,便在顾千林面前立誓从此再不踏及他们海川顾家”
“信上说了什么?”
“不知道估计只有曾瞬机知道了本来就是留给他的。”
“那顾家怎么不闹大来?反正他们也不在乎脸面。”张愫君很快就将听闻有留信却不知其内容那一刻的失落收了起来,笑着问道。
苏衍伸手在她嘴角轻轻抹了抹,也轻声笑了,“砚心在离开前也在顾家留了信,说是若是顾家还要再为难曾家,他会让他们失去他们唯一的小姐砚心倒是够狠,顾子月那样的人”
“顾子月是吧”张愫君接过话头,语气渐冷,“顾子月,顾千林”
苏衍静静的看着张愫君,听她念出这两个名字,带着一股寒意,慢慢地握住她的手,“不值得。”
张愫君抬起头,愣了一瞬,旋即对他笑了,她知道苏衍是觉得那两个人不值得让她动手,她其实也没有打算自己动手,反正自己要准备一场大戏,他们正好可以下场客串一次。
☆、残局
丰城之战过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江湖上却是出了一件又一件的大事。
先是顾家大小姐顾子月中毒昏迷,顾家前往白水天一阁求药不成;然后爆出之前因夜猎闻名的张愫君师出白水天一阁,且被顾家之人所伤,白水天一阁自此切断与正道修真之人的来往,不再供药,惹得修真界动荡;之后因白水天一阁投靠魔道,苏衍陪张愫君入白水天一阁一事,苏孟洵辞去宗主一责,修真界中人商议之后由曾瞬机暂代。
一场戏悄然展开,然而戏中之人似乎还并未察觉。
“还知道回来!”张愫君才一进门就听到了自己师父的一声怒吼,腿不小心抖了抖,她趁势跪在了谷尚紫面前。
“师父,徒儿知错了。”说着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上座的师父,只见她满脸怒容,藏在袖中的手赶紧用之前准备好的细针戳了自己的指尖,十指连心,虽然只是一根细针却也是极疼的,张愫君双眼很快就迷了一层水雾,声音里也带着些颤抖,“师父,徒儿知错了,是徒儿不小心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徒儿当时见了那顾子月,想到了哥哥,一时气不过才会下手,都是徒儿的错,师父把徒儿交出去吧”说完对着谷尚紫磕了个头,殿中因为谷尚紫发怒安静的很,张愫君眼中的泪水也酝酿出了一大堆,滴答一声落在了青石地面上。
谷尚紫见了这幅情形,再生气也只能是叹一口气,伸手将张愫君扶起,“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说着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和师姐谷幽兰,自己那时候也是这般的恣意妄为,闯了祸就由师姐来处理,如今张愫君这模样,竟和自己当时一般,一点不像她娘亲,“别把事情弄得难以挽回,白水天一阁你不用担心,如今和当年已大不相同,他们修真界不敢轻举妄动去休息吧”
张愫君慢慢退出了大殿,过了个转角就拭去了眼角残余的泪水,又开开心心的往客房走去,刚行至九曲廊桥处,远远地就瞧见一身玄衣的苏衍在竹林前站得笔直,风吹过竹林,带动他的发角衣袍,张愫君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心一紧,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究竟对不对
“来了?”苏衍转过身看到正在发愣的张愫君,飞身到她跟前。
张愫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轻轻答了句,突然一下子抱住了眼前的人,闷闷道,“衍哥哥”她多想对苏衍说自己有些后悔了,后悔让他看到这样沉溺算计的自己了
苏衍搂着张愫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担心。”
张愫君苦笑,他不懂,“衍哥哥,你去易州等我好吗?”张愫君心里忐忑,她不希望被苏衍看到自己那副模样,她终归还是害怕了。
苏衍将张愫君从怀中拉出,一只手抬起她的脸,强迫她和自己对视,张愫君看到苏衍眼中压抑的心痛和怒气,眼睛一酸,眼泪一下子忍不住掉落下来,她紧紧咬着下唇,伸手推开苏衍,飞身往竹林而去。
苏衍默默地看着张愫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然后转过身离开了白水天一阁,只给张愫君留下一句,“易州,两个月。”他会在易州等她两个月。
半个月后,张愫君离开白水天一阁,只身被顾家围困,受重伤,被一男子所救,男子身上带有烈烈魔气,面部被面具遮掩,手持银枪,于百人之中将张愫君带走而毫发无伤。由此修真界中关于白水天一阁投靠魔道的传言愈演愈烈。
顾家小姐顾子月中度过深又未能及时解毒,虽然被灵光医谷救回了一条命却是苟延残喘,灵光医谷因此名气大胜。顾家联合近半修真界势力欲围剿白水天一阁却已失败告终,剩下数百人围剿张愫君未果之后却突然爆出一系列丑闻。
短短半月,传遍全国,修真世家顾家私下串通魔道,与魔尊弑火沆瀣一气,助其暗杀前魔尊夺得魔尊之位,十数年前私下诬陷白水天一阁,鼓动修真门派对其围剿,重创白水天一阁,私下追杀谷幽兰夫妇,逼得其夫妻自尽,传布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