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孟蓝若无其事地摆放碗筷,饭桌上放着她买的凤梨酥。
秦少庭拆开凤梨酥的盒子,抓起一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笑道:“真好吃!谢谢老婆大人!”
“宵夜的时候再吃,现在要吃饭了。”孟蓝说。
“好,听老婆大人的。”秦少庭说,“我先去换身衣服。”
说着秦少庭转身进房间。不知过了多久,孟蓝喊了几次吃饭,秦少庭才姗姗来迟,黑着脸,眼神很凶,手里握着孟蓝的手机。
孟蓝的头都要炸了。宋泽城发她的信息,她忘了删。
秦少庭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质问:“你和他见面了?”
“是的。”
“为什么?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有必要再见吗?”秦少庭捏起妻子的下巴,“然后你们又去吃甜点了,最后把你们吃剩下的打包回来可怜我?”
眼泪忽地落下。“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难道不是吗?他找你,你就去了。你们不是余情未了还是什么?白天我打你电话的时候你和他在做什么?是不是我的电话扫了你们的雅兴?”
“本来我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可是……”孟蓝泪流满面,看着丈夫那双充满猜忌、不信任的眼睛,“你是不是早和苏小可认识?是不是你一手策划了这一切?”
秦少庭愣了,缓缓放下手:“对不起,蓝儿……我……”
孟蓝伤心道:“凤梨酥是我恰好路过才买的。秦少庭,我要静一静。”
说完,孟蓝拎包开门。
“蓝儿!”秦母从厨房冲出来拦住了孟蓝,“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孟蓝只是哭。
“有什么话好好说。”秦母求道,“先吃饭,好吗?”
“蓝儿,对不起,别走……”秦少庭夺过孟蓝的包,一把抱住孟蓝,在孟蓝额上连连吻了几下,“都怨我,都怨我……”
这晚孟蓝留下了,可第二天她还是收拾衣服回到了母亲柳惠心和妹妹孟琳的住处。她需要一个地方好好冷静冷静。柳惠心整天忙生意没太多时间陪她,幸好还有妹妹孟琳。孟琳的病好了很多,精神状态都不错,不过还是不太会说话,记忆也不太好。但这不影响姐妹之间的情意,孟蓝经常和孟琳说以前的事,孟琳给孟蓝带来快乐和温暖。不管在什么时候,孟蓝是孟琳的依靠,孟琳也是孟蓝的依靠。
时光飞逝。
宋泽城暗中找各种理由强行辞去岳父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的职务,这次大行动把岳父气得病倒,宋泽城借机拿回总裁一位。与此同时,以别的公司名偷偷地收购起苏氏的股权。而这一切,苏小可并不在意,她只在意她的老公是不是一心一意地爱她。
从父亲病倒后,她的丈夫,宋泽城便开始彻夜不归,从刚开始的三天一回家到后来的一个星期甚至半个月一回家。她心烦意乱,不停地拨打丈夫的电话,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我很忙”。拨得多了,对方直接关机。他真有这么忙吗?
穿着丝绸睡衣的苏小可,赤着脚站在露台上,眼望远方,期待那熟悉的车轮拐弯的摩擦声,期待那习惯性的拉门的声音。
秋天了,满树金叶。花园的花草一片凋零,亦如她空荡飘零的心,从内而外透着心碎的寒意。
一只毛茸茸的小松狮跑到她脚边,舔着她涂了玫红色指甲油的脚趾。
她哀怨地叹了口声,抱起小松狮,唤着它的名字“小城城”走回房间。
房间里空空的,再豪华精致又怎样,没有人气和温暖依旧是假的。
这里充满了她和他的美好的回忆,她听着他说爱她的情话,她舔着他胸口的两颗草莓挑*逗他,她在他身*下□□,放浪形骸……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小松狮像个孩子般地往她温暖的怀里钻,拿头蹭她的小肚子,嘤嘤地讨主人的欢喜。
对啊!她恍然大悟。如果有个孩子,他就会天天回家了!
她开心地笑了,为自己不算太晚的顿悟感到自豪。
她积极地展开这项伟大的事业,请教家中的女佣人,每天各种汤水补身子。求医拜佛,每天一贴中药,捏着鼻子喝下去。佣人告诉她,备孕期染发、指甲油、化妆品、喝酒会对胎儿不好,她乖乖地听了,不染发,不涂指甲油,不化妆,不喝酒。又自己在网络上查到计算排卵期的方法,默默地记在心里,到了那几个好日子便打电话给丈夫,用各种方法哄、骗、逼、激将丈夫回家与她一同实施造人计划。只是,每次都是匆匆了事,没有所谓的快乐,没有任何安抚,他便起身冲澡然后一头钻进书房办公。
有一天早上起来她忽然感到恶心想吐。她欣喜若狂地赶到医院做检查。
验血、等报告,对于她来说,简直太漫长了。
她打了个电话给宋泽城,但还没等她说什么事他就借口工作忙挂了电话。
一丝失落,只能寄希望于那张验血报告上。
这天,很巧,孟蓝也来孕检了。她远远地看见苏小可坐在验血大厅的等候区内,有点期待,有点紧张,有点欣喜。孟蓝猜到大半,这不就是初为人母的表情吗?
“你去帮我买瓶水,我渴了。”孟蓝支走了陪她来孕检的秦少庭。
她慢慢走到苏小可身旁,笑说:“你好,真巧。”
苏小可抬头看了她一眼,尴尬地笑笑:“是啊,好巧。”
“身体不舒服吗?”孟蓝在她身边坐下,问。
“我身体舒服不舒服好像不关你的事吧?”苏小可很不友好地白着眼。
孟蓝悠悠地说道:“那时候我也是和你一样,怀着期盼、激动和少许惴惴不安的心情等着报告。怀孕的感觉真的很美妙,有个小小的生命在肚子里一天天地长大,他会踢你的肚子,会伸懒腰,会游来游去。你开心地笑,他也跟着开心地翻跟斗。你郁闷落泪,他也会跟着伤心地一动不动。也许这就是母子连心吧。我每天都期盼着他的降临的那瞬间,期盼他叫我妈妈。这些你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苏小可撇撇嘴:“报告还没出来,或许没有呢!”
“给自己信心。”孟蓝鼓励道。
这时验血处的护士报了苏小可的名字,苏小可立刻跑过去拿报告。
报告上赫然写着,阳性。
“我……我有了!”苏小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孟蓝也替她高兴:“恭喜你。”
苏小可笑笑:“谢谢。”
这几天宋泽城烦恼了,他对孟蓝的爱,妻子肚里的骨肉,这两者,他到底该如何选择?
手机一刻不停地响,吵得他心烦。都是催他回家的电话和短信,不看也罢,不过为了孩子,他还是尽量忙完工作回家照顾妻儿。
自打怀孕,苏小可俨然成了这个别墅的女王,人人要顺着她让着她迁就她,就算宋老太太和宋缘爱这两个前辈也不例外。霸道傲慢的个性在孕期又发挥得淋漓尽致。说鱼腥她闻不得那味,从此鱼就从宋家饭桌上消失了,可鱼是宋缘爱最爱吃的。说花园里的曼珠沙华的寓意不吉利,吩咐佣人硬是拔光了曼珠沙华,把宋缘爱气得直掉泪。说宋老太太年纪大毛病多会影响胎儿发育,又是发脾气扔盘子,又是大哭大闹,硬是规定以后吃饭和宋老太太坐开。宋老太太心态好,一个人吃饭也吃得开开心心。可宋泽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更是恨得直咬牙。他发誓,孩子一出生,他就要离婚,修了这个娇横跋扈的女人!
好景不长。
两个月不到,某天吃完晚饭回房,苏小可忽然感到下腹一阵吊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鲜红的血顺着大腿从裙子里流下。
立马送医院保胎,可再高明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早听不到胎儿心跳声,流产已成定局。
“哇!”苏小可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宋泽城的眼睛红了,强忍悲痛,安慰着悲痛欲绝的妻子,等妻子情绪稳定,他和医生来到病房外,他问:“为什么好好的流产了?”
医生说:“我发现少奶奶宫寒得十分严重,至于原因,需要进一步检查才知道。”
医生走后,宋泽城又回到病房,发现苏小可已睡了,眼角挂着泪珠。徘徊着又走出病房,站在走廊里,靠着墙,开始一根根地抽烟,试图缓解心中的苦痛。
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摁下那个电话号码,现在的他,只想在最脆弱的时刻听听她的声音。
“喂,喂,喂……”
“蓝儿……”快哭了。
“你……你有事吗?”
“陪我说说话好吗?”
“你怎么了?”
“孩子……孩子没……没了……”说完,他放声大哭。
他这样无所顾忌地哭,不顾形象地哭,只因为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是他的她。
☆、第三十章
孟蓝接到宋泽城的那个哭诉的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母亲的家里,秦少庭还在外面应酬没回来。挂了电话后,柳惠心走过来,递了杯牛奶给她,说:“蓝儿,无谓的电话以后别接,无谓的人以后别再联系。你快生了,你、少庭还有孩子才是一家人。”孟蓝笑说:“妈,我懂的。”柳惠心说:“你懂,但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心。”
管不住心吗?
孟蓝喝了一口牛奶,仰头望着寂寥的夜空,心中无限惆怅。
遐想中,手机震动,是他发来的短信:“睡了吗?”
是回还是不会回?她犹豫半天,按了几个字“还没”,然后发送出去。
他的短信很快又来了,出乎意料的快,好像他正等着她的回复似的。短信上说:“你早点休息。我要照顾小可。”
她没再回他了。这算什么?他们本不该有任何联系,大晚上找她大哭,又发她短信,最后说一句他还要照顾别的女人。呵呵。
南长村在拆迁过程中发生推土机碾压村民的事件。
这块地,是秦少庭亲手批给盛凯国际的。
发生这样的事,加上村民联名上访,已引起上头重视,巡查租已秘密成立调查组调查。
这几天的秦少庭,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疏通各级关系,安抚死者家属,竭力想抹平这件事。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自己以往做过的那些事,贪污受贿,滥用职权,挪用公款,迟早会曝光于天下。仅贪污一条,够他坐一辈子牢了。
可他的孩子还没出生,他不忍心妻子孩子以后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中。
他想送孟蓝和孩子走,永远地离开这个城市,越远越好。
“蓝儿,如果我让你去意大利生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夜晚,躺在床上秦少庭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便问。
以为孟蓝早睡了,谁知听到她说:“我不去。”
秦少庭说:“那边环境优美,医疗设备先进,而且又是岳母公司的本部,你过去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走?”孟蓝不安地问。
“不为什么,就想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秦少庭翻了个身,朝着孟蓝,轻轻地把她和孩子搂在怀里,“你们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应该用生命来保护你们。”
孟蓝心里咯噔一下,小心地问:“是不是和南长村的地有关?”
秦少庭叹口气,许久才说:“是。”
孟蓝急问:“少庭,你为官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秦少庭说:“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不想你牵连进去。反正,这次我如果逃的过以后一切顺利,如果逃不过,那就……”
孟蓝心里一沉,眼泪流了下来:“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傻瓜!”秦少庭笑着抚摸妻子的脸,“我会没事的,放心,没事的。”
丈夫有难,做妻子的怎会袖手旁观?孟蓝每天都在想怎么帮秦少庭,不是帮他脱罪,而是尽量去补救以减轻罪罚。努力过,哪怕还要再坐十几二十几年的牢,她都会耐心地等。
要帮他,首先得弄清楚除了那块地他这几年都做过些什么。
在这个城市,或许只有那个人才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秦少庭的事。因为他们在她出现之前,毕竟还是很好的朋友和兄弟。
孟蓝怀着不安的心情给宋泽城发了条短信,意思是想见面。
宋泽城没有马上回复。如今的他,大权在握,风光无限,旗下一家房产公司正准备上市,还有政府邀请其参加各种研讨会和表彰大会,忙得他□□无术。
等他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外面吃完饭准备开车回家。
看到她的短信,他激动了一下,这种心情,和当初收到她第一条短信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几分激动,几分狂喜,几分期盼,几分担忧。
他回复说:“白天太忙忘了回复。明天有空吗,一起吃饭。”
过了一会,她回道:“好。”
他欢喜极了,忙回道:“明天联系。”
明天联系。
她主动找他了,她想他了,她想和他重修旧好,他们很快就又能再在一起了!他激动得一夜未睡,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第二天很早他就醒了,精心梳洗打扮,容光焕发地准备出门。苏小可问:“你这么早去哪?”他说:“见一个重要的客户。”苏小可不再说什么,自流产以来,她性子变了,变得抑郁寡言,冷漠多疑。等丈夫离开,她就第一时间打电话,对电话那头那个人说:“他从家里走了,给我盯紧他。”没错,她请了私家侦探,他在外面的一言一行,她都了如指掌。她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骄傲,就算以后宋泽城不要她,她也能抓住他的把柄趁机多分点财产。
真是聪明而精于算计的女人!
他的车停在一棵大树下,周围有茂密的灌木丛作掩护,极为隐秘。他全身热血沸腾,就像第一次坠入爱河的毛头小伙一样。他等秦少庭的车驶出小区后,再发短信给她。
“下来,我在小区门口的大槐树下等你。”
孟蓝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秦少庭刚好出门,她有些踌躇地回房换了身衣服,对秦母说:“妈,我出去买点东西。”然后开门出去了。
又是一年深秋,凉意丝丝入骨。
她裹紧了身上的灰色呢绒披风,这披风,还是秦少庭出差的时候给她买的。她慢悠悠地走向门口的那棵大槐树,树下,一辆不起眼的白色宝马车停着,驾驶座的车窗打开着,男人的一条胳膊搁在车窗上。宋泽城看见她了,会心地笑了笑,然后开车门朝女人迎去。
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女人的手,把女人牵进他的车里。
孟蓝上了车后就直奔主题:“宋先生,我有事求你……”
宋泽城被一句“宋先生”浇得心里发凉。“有事吃了饭再说。”一脚油门,车子开了出去。
他的车在一家大型超市停了,他什么都没说,下车进了超市,很快就拎了一大包东西回来。孟蓝好奇地瞅了两眼,有菜、鱼、肉、豆腐之类的食材。纳闷中,车子又启动了,过了几条街,再绕了几个弯,终于在一栋熟悉的公寓楼下停下。
孟蓝心中一动,这里,正是拆迁后租住的公寓楼。
“里面什么都没变。走。”宋泽城提了东西下车。
两人一前一后,拎着食材的男人,顶着大肚子的女人。电梯口遇上送完孩子上学的奶奶,她友好地和宋泽城打招呼:“宋先生,有段时间不见了。这位是宋太太吧,肚子好大了,快生了吧?宋先生好福气呀!”
听着那老奶奶的话,孟蓝的脸红了,头低得低低的。
宋泽城大方地说:“是啊,快生了,我很期待呢!”
他在说什么?孩子又不是他的。孟蓝头皮发麻,恨不得一下子就消失。
和老奶奶道别,宋泽城和孟蓝来到他们曾经的小家里。打开房门的刹那,孟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