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看着心疼:“你看你,都没几天睡的好,都瘦啦!让少庭知道,他在九泉之下会怪我的!”孟蓝怔忡地看着秦母,说:“我要好好地把少庭的孩子抚养成人……”秦母心中感动:“少庭没爱错人。”
这个时候,警官应骏来了,他是来带消息给她的,因为他也惦记着她。世事无常,一年多的时间,竟会将曾经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孩摧残成这样。
秦母见状,从孟蓝手里抱过孩子,说:“蓝儿,你们聊,我抱乐乐回房。”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应骏笑了笑,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吗?你太憔悴了。”
孟蓝说:“管孩子是这样的,睡不好就变得很憔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不能见人?”
“你的样子,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美的。”应骏顿了顿,望着女人眼中的那一抹清水,“母性,让你褪去少女时的青涩和稚气,变得成熟而知性,那是一种没有经历过人生苦痛的少女无法比拟的。也是,我喜欢的。”
孟蓝愣愣,笑了:“应警官真会开玩笑。”
应骏说:“这是我的心里话。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孩,善良、坚强、执着、努力、上进、踏实。我,明知你有一个很爱你而你也很爱他的男朋友,还奋不顾身地喜欢上你,就好像飞蛾扑火一般,随时可能将我爱的翅膀燃烧成灰烬。我唯有将这份喜欢默默地放在心底,默默地给你我能给的帮助。看到你笑,我就开心了。”
孟蓝听得面红耳赤,她从来没想过他还喜欢过她。长久以来,他掩藏得是如此好,又或许自己从未关注过他。“谢谢你曾经喜欢过你。”她向他道谢,绽放出她最动人的微笑。
应骏有点看痴,笑说:“不要误会,我今天不是来向你表白的。我只是想把长久以来的想法告诉给你,希望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我快结婚了。”
“那恭喜你。”
“谢谢。她是个护士,我一次行动被捅了一刀,是她一直照顾我到出院为止。她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善良、可爱、努力、踏实的女孩。”应骏在说未婚妻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他终于遇到生命中的那个真正对的人了!孟蓝心想,可她的呢?
鼻尖一酸,往事浮起,勾起无限思绪,丝丝缕缕,缠绕成结。
“对了,”应骏打断了她的思绪,“苏小可的案子判了,死缓,她这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这死缓,还是苏氏家族使了很大的劲拿到的。”
孟蓝忽然想起那天一幕和秦少庭奋力将她和孩子推向一边拿自己的身体挡住车子的画面,眼泪哗哗而落,犹如断了弦的落珠,一颗颗的,啪啪地打在冰凉的手背上,掷地有声。
应骏见状,叹口气,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节哀。”
孟蓝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竭力忍住内心的悲痛,说:“谢谢你为我,我们做的一切。”
从孟琳出事到秦少庭的车祸,孤军奋战在前线,抵住重重压力,在权利范围内竭力帮她。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这些无数个熬夜加班,在时间的长轨中慢慢地累积,最终变得深厚而沉重。
她也欠了他!
“我……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好好保重自己。”应骏说,“站起来,微笑着面对生活。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站起来,微笑着面对生活。
应骏走后,孟蓝一直在思考他的这句话。像是被他的话激励了,她不再偷偷哭泣,不再胡思乱想。她花了几天的时间思考以后的生活,和秦父秦母孟琳还有孩子一起生活,好好抚养孩子。法院的工作是做不下去了,有空递个辞职信,另找工作吧。还有房子,秦少庭的房子她变卖了,把变卖来的钱还给了国家,包括秦少庭的工资卡、信用卡,全部的全部都还了,从此,干干净净,坦坦荡荡。
出院后孟蓝立即找中介租了一个三室一厅的老房子,把秦父秦母孟琳都接过来住。房子很旧了,电线都挂在外面,楼梯很窄护栏掉漆,家具有一股木头的霉味,厨房也很小,没有亮得耀眼的厨具,但在孟蓝的收拾下也很整洁。
从今往后,这就是他们的家了。
找房子的时候孟蓝就开始找工作,法律顾问、法务、律师、文职、秘书……投了好多简历,都是石沉大海,偶尔有一两个进了面试,不过面试完后就再也没下文了,她想,难道她的表现真这么差?一次从一家贸易公司面试出来,她忍不住问人力资源部的主管:“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主管看了看她,说:“你还是回去吧!”她连忙问:“为什么?我哪里表现得不好?”主管皱眉说:“你表现得很出色,只是……”他停了下,继续说:“谁敢用你呢?不怕被姓宋的知道吗?”
孟蓝的脑子轰的懵了,原来,他早已在金州对她下了“最后通牒”。
捏了捏拳,她翻出他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此时,宋泽城正享用着美味的午餐,他并不知道他的蓝儿此时正饿着肚子满大街找工作,看到她的电话,他还得意了一下,他的这招棋下对了,她终于主动找他了,她终于肯低下头求他了。
要知道这几个月他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秦少庭病床前她亲口说爱秦少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像把尖刀似的一遍遍地插*进他的心脏又无情地捅上几刀。
他后来又去医院看过她,她闭门不见。再后来,她就彻底消失了。他找人查她,才知道她卖了房子,租在一个便宜的老小区里。几个大人加上一个小孩,都要她来养,她迫不得已出来找工作。于是他向全市的企业发出通牒,不许聘用孟蓝,否则就是和他宋泽城作对!依现今宋泽城的权势和地位,谁敢违背?他只想用这种方式,逼孟蓝主动联系他,让她知道在这个世上,不管她遇到什么艰难困苦,至少还有他,还有他可以义不容辞地为她劈荆砍棘。
“宋泽城,我们谈谈吧!”他接起电话,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谈谈,语气是如此平静,平静到令他发指。
“好。”
两人约在摩卡西餐厅见面。
这个地方,以前他们经常来,踏进门,那熟悉的味道,那熟悉的光灯,迎面扑来的还有那酸甜苦辣的回忆……
入座,面对面。宋泽城细细地打量对面的女人,干净利落的打扮,依然不施粉黛,身材恢复得不错,皮肤依旧如怀孕前般白皙,只是,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如今写满沧桑和忧伤,再没有从前的天真和青涩。
餐厅的服务员递来点菜机。
宋泽城把点菜机推到孟蓝面前,说:“你先点。”
孟蓝对服务员说:“给我一杯水。”
服务员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一杯水?Are you dure?”
“对,一杯柠檬水,谢谢。”孟蓝斩钉截铁地说。
服务员看向宋泽城,宋泽城说:“你干什么?”
孟蓝说:“我怕付不起。”
宋泽城微怒:“你想和我撇清关系吗?撇的清吗?做梦!”转向服务员:“来两份至尊红酒牛排!”
“宋泽城,我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我需要一个养家糊口的工作,希望宋先生手下留情,给我留点后路。”孟蓝不卑不亢地说。
宋泽城不急着回答,他点了支烟吸了几口,然后说:“你要工作,很简单,来我公司,做我的私人秘书,年薪二十万。”
孟蓝笑了:“私人秘书?恕我愚昧,做不来这工作。”
“你只需要陪在我身边,这样也很难?”宋泽城紧皱眉,一下捻灭香烟。
“对不起,我很早以前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已经是少庭的妻子和乐乐的妈妈了,我有我的家庭,虽然不太完整也不太富裕。你呢?苏小可虽然入狱,但你们仍是夫妻,她依旧是你的妻子。让我陪在你身边?我算什么?小三吗?少庭的父母会怎么看我们?乐乐长大了会怎么看我这个妈妈?你的妈妈和奶奶会怎么看我?所有人会怎么看?”孟蓝说,“我们不可能了,别再纠缠了,好吗?放我和家人一条生路,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不行!”宋泽城一下握住孟蓝平放在桌上的玉手,“我们彼此爱着对方,我们也根本不该分开的!我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失去了!”
他的话,他的神情,深深地触动着孟蓝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可她忍着,忍着痛,说:“对不起!”说完,起身离桌,飞快地奔出餐厅,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了。
被拒数次,并没有挫败宋泽城的自信心。相反,他越挫越勇。他竟然登堂入室,为孟蓝打扫卫生煮饭洗碗,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男主人。一次乐乐饿了,他毛手毛脚地泡好奶粉喂孩子。秦母见了,立刻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尴尬地说:“还是我来吧。”秦母担忧的事情最终还是来了。她早看出孟蓝和宋泽城之间微妙的关系。夜深人静,她对孟蓝说:“蓝儿啊,少庭去了,你还这么年轻漂亮,如果要改嫁我们也不会阻拦。只是,乐乐是我们秦家唯一的血脉了……”孟蓝说:“妈你别胡思乱想,我不会改嫁的,你和爸爸,我会代少庭好好孝顺的。乐乐,他永远都是秦添乐。”
孟蓝没想到宋家的老太太会来找她。她们在孟蓝租住的小区的花园里见面。
又是一年春意盎然时。
宋老太太一身华贵,看着孟蓝,说:“我还记得那次和你第一次见面你带我去饭店吃饭的情景。”
孟蓝笑说:“宋老太太,您太小孩子气了!”
宋老太太说:“我是有意试探你而已!”
孟蓝一愣。
宋老太太又说:“我明天就要回法国了,可我还有事没有完成,那就是你和泽城的事。我多想再听你叫一声奶奶!”
孟蓝一惊,原来她的来意是来给孙子当说客的。“宋老太太,我和宋先生,不可能的。”
“哎!”宋老太太重重地叹口气,“当初你能放下你父亲的事勇敢地和泽城在一起,今日为何却不肯再放下恩怨情仇和泽城重新开始呢?”
“你说什么?我父亲……你……”孟蓝惊讶地看着眼前头发雪白眼睛昏花但心无比清晰的老太太,只看见她慢慢地摘下右手上的白色丝质手套,露出一个花朵图案的纹身。这次孟蓝看清了,看地清清楚楚,是一朵开得正艳的曼珠沙华!
“没错,当年,是我指使人撞死你爸爸的。”宋老太太平静地说。
“什么!不可能……你……是你杀了爸爸……”孟蓝惊得捂住嘴,不住地摇头,“为什么?为什么!”
宋老太太说:“当年我为缘爱,也就是泽城的母亲安排了一门婚事,男方出身清白,学历高,人聪明,但最重要的是,没有野心,安于现状。我们宋家的女人要嫁的,便是这样的男人。我们要的,只是一个更为优胜的基因,让我们的后代更完美和优秀。包括我在内,都没有逃过这样的安排。”说到这里,宋老太太顿了顿,神情哀伤地望了望窗外的车水马龙,然后继续说,“可是缘爱却爱上了一个男人,爱得义无反顾。那个男人,就是你爸爸。我暗中调查你爸爸,发现你爸爸不仅聪明能干,而且胸怀大志。我不能让这样一个有威胁的人再出现在缘爱身边,所以,我暗中搞垮了你爸爸的公司,又找人撞死了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孟蓝失控地哭喊,“你知不知道我们曾经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你怎么可以自私到牺牲别人的生命!我爸爸根本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他有他的理想,他只会靠自己的努力来实现他的理想,根本不会对你们宋家造成任何威胁!”
宋老太太说:“可我不能放过任何会威胁到宋家的因素,这是我的责任。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告诉我,无论世道怎么变化,都要拿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宋家的产业。我外公是京城首席富翁,我母亲出生清末乱世,一出生就深得西太后喜爱,两岁就被赐封为灵丽郡主。她亲身经历八国联军攻打北京成,亲眼目睹浦仪退位。清灭,军阀混战,天下千疮百孔,百业凋零。我母亲为挽救整个家族于水火,开设织厂、布厂、钱庄,甚至贩卖军火,连军阀都惧怕她三分,人称‘宋铁娘子’。1937年日本人打来了,我母亲举家逃往上海的英租界避难,但还是被日军逼迫成了所谓的汉奸。我母亲表面与日亲近,暗地里捐钱给国军买飞机武器打鬼子。新中国成立后因为一场文*化大革命又举家逃往香港,一直到改革开放才重新回到北京。我说这么多,只想告诉你我们宋家如今的成就来之不易……”
“来之不易?”孟蓝冷笑,“一句来之不易难道就要杀人,就要破坏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要让两个女孩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吗?”
宋老太太内疚地说:“我没的选择,包括你爸爸,还有小可,我都没的选择……”
“苏小可?你到底在说什么?苏小可和我爸爸有什么关系?”
这个老太太,身上藏着太多不可知的秘密。
“小可和你父亲并没有任何关系。可她和你父亲一样,都是我为了保护宋家的牺牲品。”宋老太太说,“我……我亲手杀了她的孩子……我每天叫人给她喝掺了红花的补汤……哈哈……她的孩子三个月不到就……是我杀的……我的手啊……都是血……”老太太的情绪失控。
孟蓝听得背脊直发冷,脸色惨白。如果这话让苏小可听到,不知道她会怎样。她也是个可怜人,一个利用工具和牺牲品而已。
“我不能让她的孩子出生,不能让苏氏混入宋氏的血统,不能让苏氏有任何觊觎宋氏产业的机会!”
“疯了!疯了!”孟蓝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想走。
“蓝儿,我知道我做的事把你伤得很深。我唯有忏悔,唯有为你和泽城做点事才能减轻我的罪孽……”
“那你永远地生活在罪孽中吧!”
掉头便走,头也不回,倔强、骨气,身后一阵飞絮飘舞。
她走了,没有征兆,静悄悄的,彻底地离开了金州,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留了一封信给宋泽城。
宋泽城站在天创大厦的楼顶,遥望远方渺小的街道和人们,衣袂飘扬,手里捏着她的信。
信上说:“泽城,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与你相遇相识相爱是我一生最快乐的经历。可命运弄人,我俩缘分浅薄,此生如曼珠沙华,永远达到不了对方的彼岸。这其中有责任,也有一些无法逾越的阻碍。我已心死,望你也放下吧,只当做了一场不太美的美梦。梦醒时分,生活还要继续,望你活得幸福快乐。若还爱我,就别来找我,我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度过我的余生。永别。小莲儿。”
终于,宋泽城泪如雨下。
眼前突然浮现那个爱戴着面具唱歌的身影。
和她如天籁般的声音。
“小莲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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