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毫无反应的冷邵阳,只好毕恭毕敬地对着夜樾夫妻俩道:“亲家老爷,亲家夫人,想来今日闹腾了一天,都累了,不如先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情日后再商议吧!”
夜樾夫妇闻言,心知再留下也是无趣。
再者,冷易烟跟哆哆既然不在冷家,当务之急他们还是要赶紧找到他们母子,于是一起边道歉边跟冷邵阳夫妇道别。
而冷邵阳夫妇却是一个闭着眼,一个昂着头,彻底无视了他们的道别。
片刻,管家回来禀告道:“老爷,亲家老爷他们走了。”
冷邵阳这才睁开眼,看着阮婧道:“给小烟打电话,看看她到哪里去了。这样受了委屈抱着孩子躲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事情总要解决的,逃避也不是办法!”
阮婧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管家却又道:“晚餐要不要给大小姐留点?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个害人精,根本就是祸水!祸水!当初你们怎么就没再狠狠心,想个法子给她判个死刑?!”阮婧跳了起来,现在不管谁在她面前提起冷易婳,她都会发飙:“留个屁的饭,她要是有脸回来,我就咬死她!”
事到如今,午宴上相互撕破了脸,只怕原本和谐的戏码,是谁都演不下去了!
因为冷邵阳夫妇根本不可能跟冷易婳解释,为什么午宴上会忽然出现那样的视频。而冷易婳也根本不可能跟冷邵阳夫妇解释,她为什么要窃取他们的指纹!
而冷易婳的至今未归,也隐隐让冷邵阳夫妇猜出了几分:冷易婳应该是不会再回到这个家里来了!
病房里——
纪倾尘半躺在病床上看电视,左手手背上扎着针输着液,右手自然地环着冷易婳的腰肢,一脸满足地张开嘴巴,享受着冷易婳将手中的水果一片一片送到他的口中。
夜色渐浓,窗外一片肃冷,这里却是温馨如春。
“要不要尿尿?”冷易婳哄孩子般瞧着他:“我帮你拿瓶子送你进洗手间,你输液不方便。”
纪倾尘眼底破碎出一抹清透的光,微微笑着:“如果我有需要,定不会对我的妻子客气的。”
他知道了,她一定是听见了医生之前说的话了。
医生说,肾病越严重,排尿越是困难,有时候一天都未必会有一次尿液,而尿的次数也可以作为病情程度的参考之一。
从刚才到现在,冷易婳看似玩笑般问了他已经三四次了,越是假装问的云淡风轻,就越是留下了重重的痕迹。纪倾尘刚才还在想,要不就骗她说想尿了,就去一次洗手间让她安心吧,但是他真的不想骗她,哪怕只是善意的。
冷易婳的美瞳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长睫微敛,转瞬又眉开眼笑地偎在他胸口:“好,一会儿有需要一定告诉我。来,再吃一点!”
“你也吃。”
“对了,爷爷刚才跟医生说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给你换肾。。。。。。”她想问问换肾的条件,如果可以,她愿意把自己的捐出来给他,反正每个人都有两个肾,不是吗?
纪倾尘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搂着她的大掌微微紧了紧:“你别管这个了,你只需记得,从现在开始,你要寸步不离地陪在我身边。”
第两百一十五章,只信任你
冷易婳蔷薇色的唇瓣微抿,连着瞳孔都带着温柔的笑意,只是纪倾尘清楚地看见,她的笑意并未直达心底。
他和她,都是那么想要幸福的人。
夜半时分,纪倾尘深色的眸盯着她酣睡的容颜许久许久,终是悄然起身打开了病房卧室的门。费腾正披着羽绒被躺在外间小客厅的长沙发上守夜,听见动静后他敏锐地站起身来,朝着那方望去:“老大?”
“嘘~!”纪倾尘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于门板即将闭合的缝隙间瞥了眼床上那抹娇柔的身影,转过身道:“你记着,明天去跟医生打个招呼,如果小婳过去咨询捐肾的事情,就说男女体质不同,她的不适合我。”
费腾:“。。。。。。”
“听见没?”纪倾尘见他不语,生气地拧起了眉头,却见费腾渐红了眼眶似有难言之隐。纪倾尘赶紧追加了一句:“你的我也不要!你要是敢跟小婳一样胡思乱想,我就一个人跑到深山老林里躲起来,让你们。。。。。。”
“噗!”费腾忽然笑了。
他跟纪倾尘,虽是主仆,却是从小到大的兄弟般的情意,这种情意,有今生没来世。晚上听见医生跟老爷子的话之后,他就知道动了这样心思的人不光是自己,还有少夫人。他正打算私下里找医生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想到老大已经这般敏锐地嗅到了他们的想法。
费腾的肩上被纪倾尘不亲不重地拍了几下,像是安慰,像是安抚,更像是托付。
他终是对着纪倾尘点了点头:“是,我听老大的。”
纪倾尘终是笑了,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如释重负地转身就要回房。大手刚刚搭上门把手,费腾又叫住了他,道:“老大,老爷子跟医生说他知道有最合适给你做换肾的人,你说,老爷子是不是在说华锦川?”
华锦川是纪家小姐的儿子,也算纪倾尘的表舅,要捐肾的话,必须是身体健康的年轻人最好,而纪家如今嫡系一脉全无,外戚单薄,除了华锦川,费腾还真是想不出还有谁了。
高大的身影顿住,纪倾尘默了好几秒后,转过身幽幽地看着费腾。
他没有回答费腾的问题,只是很认真地交代了一句:“我生病的事情,爷爷说了要保密的,所以你跟费雪知道就好,你们两个,都不要告诉你们父亲!”
费仕杰跟华锦川他们是一伙的,这件事情纪倾尘一早就知道,但是被突如其来的身体变故阻隔了思路,暂时忘却了。现在费腾忽然提起华锦川,纪倾尘这才想起自己重病的事情根本不能让虎视眈眈的外戚知道,而费仕杰一旦知道,就等于华锦川知道了!
费腾张了张嘴,不明所以:“可是,我爸爸是老爷子最信任的人了,这么多年,纪园里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连我跟雪儿都可以知道的事情,他。。。。。。”
“你只管听我的。”纪倾尘灼灼的眼,带着别有深意的警告,难得地对费腾释放出敲打的意味。
时间短暂僵持了十几秒,费腾终是败下眼皮,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我给雪儿也说下,让她不要说。”
“嗯,现在就打。”纪倾尘记得刚才费雪是跟老爷子一起回去的,不知道老爷子在车里会不会交代费雪,万一她忘了,回了家里跟费仕杰一说,就什么都迟了。
费腾愣愣地看着纪倾尘,心里有些发堵。掏出电话后还没播出去,手机屏自己亮了起来,来电人是“老爸”,费腾手一僵,纪倾尘的声音已经发了出来:“开扬声器,接!”
费腾点开扬声器:“爸爸,什么事情?”
“老爷子刚才说纪少出国去了,你跟雪儿怎么都没跟过去?”费仕杰说完笑了笑,道:“呵呵,爸爸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担心纪少在外面没人照顾,刚才我也问了雪儿,雪儿也说纪少短时间内不会回国了。”
“哦。”费腾看着纪倾尘,小心翼翼,不敢随便跟自己父亲说话。
费仕杰又道:“对了,纪少公司的事情不都有你帮着处理的吗,纪少这次是去哪个国家啊,具体业务是哪一块?”
纪倾尘面色一变。
费腾也感到了不对劲:“爸爸,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一向不管公司的事情?”
“爸爸就是好奇,好奇嘛!臭小子,我是你亲老子,你还不相信我?”费仕杰佯装生气,又有些跟自家儿子撒娇的口气,搞的气氛很好,好像费腾若是胡乱怀疑什么,都是费腾的不对一样。
“哦,纪少走得急,没说,我也不清楚。他手机关机了,应该在飞机上,等他开机了我问问,再给你说吧。”
“好,好!”费仕杰思路一转,又来了一句:“对了,你妹妹今晚都回家了,你怎么还在外面过夜?是不是交女朋友,谈恋爱了?”
“爸,别扯了,我这跟几个高中同学一起打牌呢,回头再说,挂了!”费腾额头一层汗,不光是因为纪倾尘不断逼视他的眼神,更是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以往费仕杰问他的一切,好像都在打探纪倾尘在公司的事情!而费仕杰根本不管公司的事情,又何必要问?难道是帮着别人问的?
以前费腾不会多想,只觉得爸爸是纪园大管家,对少爷关心也是正常的。而今天纪倾尘这么明显地反常,反倒让费腾发现了什么!
尤其费雪晚上是跟着纪陌生一起离开的,若是没有纪陌生的吩咐,费雪何必跟着撒谎瞒着费仕杰?
很显然,在纪倾尘不信任费仕杰的同时,纪陌生也不信任费仕杰了!
“老大。。。。。。我爸爸他。。。。。。”费腾想通了这些,不仅额上是汗,就连背后也发了一层汗:“也许,有误会!”
纪倾尘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光跳跃着几抹复杂,温声道:“别胡思乱想,我自然是信任你的。不过,我信任的也只有你。”
言外之意,他不会因为费仕杰的错牵连费腾,却也不会因为信任费腾而爱屋及乌地给费仕杰多余的机会!
ps:当你们看见这一章的时候,我应该正在产房里生孩子。嗷嗷~!对于男主的身份,宝贝们不必怀疑,书名就叫豪嫁继承者,所以男主必须是豪门嫡系的子孙才能做继承者,纪倾尘是纪家的嫡孙,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两百一十六章,给你酬金
这一夜,除了冷易婳在纪倾尘的怀里酣睡之外,太多人都失眠了——
费腾因为父亲的事情,想哭。
费雪也不难看出父亲不再受到信任,却又谁也不敢问,不敢说。
夜樾夫妇找了冷易烟母子几乎整整一夜,而夜子晟则是因为纪倾尘的病根本激动地睡不着。
华锦川让费仕杰打探纪倾尘出国的消息,却什么也没问到,华锦川跟费仕杰同样辗转反侧、心绪难安。
纪陌生更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般,眼角带着深深的疲惫感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夜,晚上沈君茹亲自过来给他送茶,他都不敢直视沈君茹的眼。。。。。。
冗长的寒冷的漫无边际的黑夜,就是在对人心与人性的煎熬中滴滴答答度过的,当天边掀开了一道裂痕,阳光终于透进了灰暗的世界,逐渐带来黎明。
早餐后,各怀心思又疲惫了一夜的人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首先是天亮了才补觉睡了不多会儿的夜樾,被纪陌生一个电话叫醒了:“子晟最近有没有时间?我想要安排他做个体检。”
“您。。。。。。”夜樾的大脑有些发蒙。
他自然清楚纪陌生那一脉的基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有问题的一脉早已经被家族摒弃,比如他的父亲。所以纪陌生此刻要求夜子晟体检,应该跟给纪家的孩子换肾没有关系,再者,纪倾尘他也知道,那是一个风华绝代健康潇洒的孩子,一如他家夜子晟般不论站在人群里的哪一处,都无法让人忽视。
于是,夜樾迷惑了,为什么要给夜子晟体检呢?难道说,纪陌生知道夜子晟的身体没有问题,害怕他们还会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吗?
“您是在担心什么吗?呵呵,当初医生也说了,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遗传到这种肾病的,有的遗传到的是显性,比如我的父亲跟我;有的是隐性,暂时可能不会显现出来;也有子晟这种比较幸运的,完全沿袭了母本的基因,连隐性的都没有。”
夜樾说着,又温和道:“所以,子晟的基因里没有,就表示将来子晟的子孙都不会有。但是,您请放一百个心好了,我们既然受到上天的庇佑,后代可以彻底摆脱这种疾病,就一定会安安分分地、踏踏实实地守着我们的日子过的,我们绝对不会去觊觎不该属于我们的。。。。。。”
“够了!”纪陌生似乎有些不耐,言辞中带着浓浓的不悦:“今天上午九点,你带子晟来市二院做体检,至于怎么跟子晟说,你自己思量。到了之后,会有人接待你们。”
“。。。。。。是。”
挂断电话,夜樾抬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而纪陌生则是恨得牙痒痒的!
多年以前,身为纪家的长子嫡孙,他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发现任何健康问题,可是他的弟弟、也就是夜樾的父亲,却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罹患了严重的尿毒症。
事发的时候,纪陌生的小妹纪清妃还年幼,所以不知情。
而纪陌生的独子与他一样,身体很健康。
可是那时年幼的夜樾,却不幸被发现患有跟他父亲一样的肾病。
当时的祖辈在咨询过医生后,得知这种肾病有遗传基因,于是为了纪家的百年基业狠下了心,直接将纪陌生的弟弟一脉彻底摒弃。夜樾儿时的出生证明上,还写着“纪樾”,可是被家族摒弃后,却随了母姓改成了“夜樾”。
夜樾的父亲知道自己尿毒症过重、命不久矣,他继承纪家无望,也最放心不下夜樾母子,于是纪家的先祖许诺过,只要夜樾他们将来安分守己、闭口不提他们是纪家嫡系的事情,那么纪家将会一直在暗中尽可能地庇佑着夜樾他们。
这段往事,祖辈们早已经埋进了土里,而今知道实情的,只有纪陌生跟夜樾夫妇了。
闭了闭眼,纪陌生心里恨!
当时自己很健康,儿子也很健康,他想着孙子不可能会有任何问题的,却没曾想要去彻底做个基因检测,排查一下自己这一脉是否含有遗传性肾病的基因!
如果他一早做过,如果他一早知道,那么今日纪倾尘的病情就可以得到提前预防!
“倾尘。。。。。。我的命根子啊!”
想起疼到骨子里的孙子,纪陌生的双眸越发狠亮起来:“你放心,若是夜子晟的身体真的没有问题,爷爷一定拿他的肾来换给你!爷爷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出事,你不可以出事!”
穿着一身果绿色的长款鹿皮夹棉风衣,踩着一双浅咖啡色的羊皮小短靴,乔佐琪一边哼着歌,一边低头看着手里刚刚洗出来的照片。
医院门诊部的长廊上人来人往,她丝毫没有在意有谁走过了她的身边。随着眼角细碎的光根据感觉拐了个弯,就这样没有预兆地撞上了一堵瘦却硬的人墙。
“啊。”
手里的照片一张张散落,她看了眼对面一脸歉意的萧云,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责备就这样淹没在萧云那双不谙世事、清澈透明的双眼里。
撇撇嘴,她蹲下身去,只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走吧,刚才我也没看路,不怪你。”
萧云也蹲下来,一张张帮她捡起照片,却是在瞥见了冷易婳与纪倾尘的合照的时候,诧异地张了张嘴,迅速将照片收在背后不给她,还站起身用手对着乔佐琪比划着什么。
手语?
乔佐琪愣住,也站起身自下而上看了眼萧云。没想到如此精致清澈的男人,居然是个哑巴,还真是暴殄天物了。
尤其这个男人清澈如水晶般的双眼,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尤物般的父亲跟弟弟。
她对着他也打起了手语:“我在宴会上拍的,他们作为当事人都没有拦我,怎么,你想要多管闲事?”
萧云没想到这丫头会手语,犹豫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将手里的照片还给了乔佐琪,还对着她点了个头便要离开。
乔佐琪偏过脑袋思忖了两秒,追上了萧云的步子,站在他面前打着手语:“今天我们杂志接到了群众线报,说纪倾尘患了肾病快要死了,所以主编派我来跟踪报道。你这么紧张他们,是他们的朋友吗?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喝杯咖啡?你若是知道什么线索,可以告诉我,我可以给你酬金。”
第两百一十七章,双胞胎
乔佐琪的声音很好听,像清澈的溪水淌过石涧还带着一丝甜味儿。偏偏她话里的句子不好听,什么群众举报说纪倾尘肾病快死了?
萧云有些生气地眯起眼瞪着她。
他向来是个善良纯洁的孩子,开心与喜欢都会表现的比较明显,而生气与不满的时候则会稍稍压抑在心底。他之所以瞪着她,是因为他真的很生气了。因着冷易婳的关系,在萧云的心里,纪倾尘自然也是自己的恩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