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下打量我,指着我说:“你给?我是来要钱的吗?我今天是来要人的。你给我让开!”
妈咪站在男人身边,跳着脚说:“哥,你看。我还以为你是来点敏敏台的,怎么就闹这样了?”
“去。”男人大手一挥,直接把妈咪扫到了一边,对我说:“钱我是不要了,她不肯陪我,我瞧着你好像也挺不错,要不替你姐们陪我喝喝酒?我也不是特别不通情面的人。出来玩,高兴就行。”
我的下巴被两根肮脏粗糙的时候快速一挑。
我扬着下巴僵了好几秒,等再看向他时,投给男人一个麻木不仁地微笑:“刚刚哪根手指头挑的?”
“什么?”男人愣了愣。
我上前一步问,又问了一遍:“刚刚哪根手指头挑的?”
“我挑了怎么了?和婊子玩一块去的能是什么好女人,这会在这装清高?”他不动声色拿起旁边的空酒瓶握在手里,看样子是在装熊吓唬人。
我冷呵一声:“婊,子?”又是婊子。对我而言这两个字极度刺耳。我尖细的高跟鞋一抬,那男人的裤裆就被我狠狠蹬了一脚。
边上的人看好戏,有人对我吹口哨说着:“姑娘,狠啊,可那地方不能踢吧?”
“小颖,你!这人他还朋友在呢,这会在外面接兄弟,一会要回来了事更大,快走。”沈茵拖着我走。
我看了眼夹着腿跳来跳去的男人,丢给他一句:“说话总要给自己留三分口德。”
“还跟他废话什么,快走。”沈茵拽着我就匆匆往回跑。
她没有上厕所去,想到她离开时手里震动的手机和妈咪后来说的话,估计是用上厕所当的借口。上楼梯的时候我问她:“我公司少个业务经理,来我这干吧,我相信谈业务你一定能做好。”
迈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沈茵瞥我一眼:“小颖,你让我去谈业务,还当经理?”她竟然掩着嘴笑了出来,再然后,她又笑不出来了,缩了缩鼻子对我说:“咱俩是姐妹没错,可你混好了,我没想来沾你的光。”
听见她这么说我挺不是滋味的。我受难的时候她不知道帮了多少回。可我混的风生水起了,她却总是默默走开。这份情谊我嘴上不说,其实感动的要命。
“我认真的。”我摇了摇她胳膊。
沈茵看我一眼,叹气:“小颖,一步错,步步错。和你说句实话,孩子生下来没多久我就后悔了。怀孕那段时间作息总不太好,生下来四十多天那小家伙就气喘送医院急救,医生说肺没长太好,要养。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不喘,可他底子不好,喝奶粉抵抗力总不太行,三天两头就病,有时候他一晚上一晚上的哭,我看不下去才没再自己带。你也知道现在消费有多高,就我这样的上哪找一个月万把朝上的工作?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可你让一个下海的女人去当白领,碰上个认识的,别人怎么想你的公司?人才都死光了所以才找个陪酒小姐当经理?别了啊。”
她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往角落的卡座里走去,我追上她又问了句:“没和严靳好,你现在后悔吗?”
沈茵回头,缓慢地摇头:“来不及后悔,我也说不上什么悔不悔的。”
沈茵加快脚步往前走,没一会我就和她一起重新坐会了卡座里。她说,去你老公那头吧,今天他生日,多陪陪他。
我点头,才刚刚站起来,胳膊就被扯住了,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小年轻,脸生,我确定自己没见过。但很快刚刚被我踢裤裆那男人站后头了,我才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干嘛啊!松手!”秦风是第一个跳起来的。
秦风面向又凶又横,他一开嗓,那小年轻就松手了。声音软下来说:“这位哥,这妞在你们桌陪台吧,她把我哥们给踢坏了,你别管。”说完又指指沈茵:“还有她,不懂规矩,你看这两人我带走了。一会我让妈咪给你们这再俩好姑娘。”
这话,一听就是没弄清楚状况了,抓住我手腕那只手还是拽挺紧的。
我耐着性子不开口,回头看了眼江辞云,忍不住调起情来:“你说怎么办?哥,他们要带我走,我不走,只想在这陪你们。”
江辞云嘴角一挑,一脸的阴沉危险。他没说什么话,秦风的酒瓶子就稳稳地飞了过去,咚一下,瓶底砸小年轻额头上了。
秦风骂了句:“要找事也先问问清楚这桌坐得都是些什么人。带她俩走。我去你妈的。这俩姑娘是我俩哥们的媳妇,你说我让不让你们给带走?”
“媳妇?谁家老公让媳妇去陪酒的?”先前被踢裤裆那男的插了句嘴。
☆、125 我终将站上巅峰
我想听见这句话最不好受的应该是严靳,可他好像真的失去了当年的冲动,一言不发,就像死人一样。
秦风说,这种小瘪三打架失了身份。干脆捞出兜里电话打了一个,没多久这酒吧看场子的人就来了,秦风没多说,直接一句“把这批人给我撵出去,没大没小的。”
也是巧了,这酒吧看场子的这批人里头原来和这几个闹事的小年轻认识,难怪刚刚他们闹沈茵的时候没人来拉,这显然秦风面子还不小,那批人直接把人弄走,让他们别找事。
安生下来的一瞬间,我走到江辞云身边坐下,他长臂一伸,松垮地纳我入怀:“说,干什么好事了?”
“刚在楼下撞见他们欺负沈茵。”我轻声说。
江辞云好像并不太关心沈茵被怎么欺负了,又问:“你呢?除了被他们拽手,还受别的欺负了吗?”
我思索了一会,摇头。
他忽然冒出一句:“我只管你。”
江辞云和我聊天,我拿起酒杯想喝酒时才惊觉严靳不在了。我正好看见严靳老婆叫沈茵过去坐,沈茵压根没理,于是那姑娘就自己坐到我原先坐过的位置。但姑娘凑上去说话,沈茵完全没搭话的意思,我瞧着气氛挺没趣的。
“辞云,生日快乐。”许牧深扬起的声音卷在我身后:“唐颖,好久没见了,我们也喝一杯。”
我扭过脑袋,撞进了许牧深的眼睛里。他还是老样子,清瘦的身躯,一丝不苟的西装,浑身都透出一个严谨人士该有的味道。
他曾对我说的那句我爱你回想起来已经很遥远了。我和江辞云结婚后他也没有闯入过我的生活,隐没得就像没有存在过。
我一时好奇问他:“我也好久没见你了。过得怎么样?律所听说干得不错,女朋友找了吗?”
江辞云勾住我的肩,免不了又打趣:“他?我已经在考虑给他建的庙什么时候动工。”
我和许牧深同时笑出来,眼神交汇,短暂分离。
许牧深点了根烟,开玩笑地说:“最近很多客户在猜测我的取向,再这么下去,我自己都快怀疑是不是喜欢男人。”
他笑得清冷,好看。
江辞云说:“阿深,这样不行,找女朋友是为了生活。一个人久了,难免学不会爱了,难道你要一直一个人?以你的条件,应该不缺好姑娘。难道心里有人?”
我心突突跳跃,惊觉我的男人也寂寞了很久。我总觉得,和他经历那么多才走到一起,应该也会像以前和许牧深吃饭时和我们唠嗑的那个军人丈夫一样,不会轻易被打散,我总觉得,我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想让江辞云体面些。可是当江辞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这半年来有多寂寞。许牧深说江辞云也是普通男人,他那么了解江辞云的一个人也说出这种话,会不会我已经走到了危机的边缘还浑然不知?
我伸手去握酒杯,酒喝得缓慢,放下杯子的时候又和许牧深的眼神碰撞上。
他看着我笑了笑,半了很多拍地回江辞云说:“心里没人。”
许牧深抽了口烟,喷出一整团浓烈的白烟。
“不,不好了,出事了!”酒吧看场子的火急火燎地冲过来。
“咋呼什么啊,有事说事!”秦风骂道。
“秦哥,你朋友和人在外面打架了,腿上还被砍了一刀。”
卡座上的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窜起身来,这里只缺了严靳,那么谁被砍了一刀就很明显了。
“和谁打的?”沈茵问。
“就刚上这来的几个小年轻。”
我以为严靳对沈茵真的一点感情都没了,毕竟刚刚的一切表现他都太沉得住气,完全得无动于衷。
严靳的小媳妇差点晕过去。沈茵二话没说直接往楼下跑,我们这群人也都往楼下跑,严靳躺在酒吧门口,腿上破了很大一口子,血哗哗往外流。
沈茵托起他的脑袋,狠狠骂道:“好端端地打架干什么?”
严靳白着张脸,说:“不干什么。沈茵啊,我结婚了,这是最后一次为了你干傻事,以后不会有了。”
我的鼻子好酸好酸,沈茵没哭,但看得出来她忍着。那次严靳在海景房里和沈茵说过以后不会再找她,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我想严靳真的遵守了自己当初说的话,可比起那次,他今晚说的这句真是让人心痛得无法呼吸。
严靳老婆站我旁边哭了,却始终没有上前的勇气,也许一年的夫妻生活让她长大了不少,没有爱情的婚姻终究只是个空壳子。
我转头问那姑娘:“你和严靳……”一开口我又问不出来了。
她咬了下嘴唇说:“严靳说会和我过日子,他挺喜欢我们女儿的。”
“喔。”我麻木地应了声。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沈茵没顾那姑娘怎么想,跟着车就走。我们几个人都喝了酒,在酒吧门口拉下来几个等客人的出租车师傅开着我们的车。
严靳的媳妇坐在我的悍马车里,她问我:“姐,你说沈茵和严靳有可能好吗?”
一个妻子说出这么卑微的话是可悲的,自己强要来的婚姻最后并不一定会有底气,这姑娘的无可奈何我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我问她:“要是他两重新好上了,你是放手还是抓着不放。”
那姑娘给我很肯定地答案:“我不放。虽然他不喜欢碰我,但他女儿很好,我不能让女儿没爸爸。而且我很爱他,以前坏的时候我都爱,现在变那么多了,去哪都带着我,身上再没有奇怪的香水味,我更没理由错过变好了的他。我,我肯定不放他和沈茵好。”
我缓慢地吁出口气,点头。
这姑娘的想法我完全可以理解,爱一个人多半都想要占有,不爱才放手的心甘情愿吧?嘴上再怎么高尚,多少人能过心里那关呢?
因为好奇,我又问她:“你也看见了,严靳不声不响地出去找人打架,他心里肯定还有沈茵,你受得了?”
“受不了。但要是离婚,我会疯的。”说着说着,这姑娘开始眼泪汪汪的,我便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医院门口,几辆车先后停下来。
我下车后付完代驾的钱就没再管严靳老婆,江辞云过来牵我的手,我没有牵,反而搂住他的胳膊往里走。
长久的分离让这些小动作都变得温暖和幸福起来,江辞云低头笑:“颖颖,脱了这身职业装,别忘了你还有个身份。”
“嗯。”我应了声,其实我从来没忘记过自己是江辞云老婆这件事。可今天的许多事都让我印象深刻,我挑起下巴对他说:“以后我每天都回家,要是工作做不完,我也带回家做。”
“这是很好的生日礼物。”他嘴角一挑。
我白他一眼:“你兄弟都躺医院来了,你还笑得出来。难怪严靳当初要和你翻脸。”
“他死不了。”江辞云笑着摇头:“不过砍他的人死定了。酒吧门口拍到全过程,这一刀不会白挨。再说了,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受点伤算什么。”
路灯的光,江辞云的眼光,相互交织着。
我们到急诊室的时候严靳已经被医生拖进去了,沈茵依在墙上抽烟,护士让她把烟丢了,她充耳不闻。再劝她,她直接甩给护士一句:“还有两口到底了。”
严靳老婆走过去,站在她身前定了一会说:“这里有我,你累的话先回吧。”
沈茵那双眼睛和装扮和医院的气氛很不搭,这半年她到底经历过多少,遇见过多少困难,我并不清楚,只觉得她变了,曾经口口声声把什么都不太当回事的她有了很多很多的牵挂。严靳算不算她记忆里的一部分我还不太确定,因为她告诉我自己并不后悔。但严靳老婆撵她的时候,她没走,丢给那姑娘一句:“怎么了?摆架子给我看呢?要是那时候不是我刺激她,真以为这么轻松就能嫁给他?我看看死没死,不死就走,急什么?”
严靳老婆轻轻咬了下嘴唇:“我不是急。我想说他很喜欢我们的女儿。”
沈茵夹手里那根烟终究还是烫到了她,她手一松,用脚碾了碾说:“不用阴阳怪气的,我不抢。他喜欢你女儿,我的儿子从一开始就没爸爸,一开始就没有,会习惯的。”
我的心陡然碎了,是今晚最最严重的一回。我揽住江辞云胳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忍了,拍拍我的后背说:“实在不忍心,可以让她再我们家。”
我摇摇头:“她不会愿意的。”
过了一会,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跑出来问:“谁是沈茵?”
“我是。”我一步步走到医生跟前。
“病人说,让你回去。”
☆、126 我终将站上巅峰
沈茵的右脚尖轻轻踮起,在医院的地面上缓慢迂回着,她低着头有气无力地问:“他伤得重吗?不会跛吧?”
“肌肉划开了,动脉没断,骨头也没伤到,看上去是吓人,其实都是外伤。”医生说。
“哦。”她应的沉闷。
这时候严靳的老婆和秦风他们早冲进去瞧人了,江辞云松开我也进去了。
医生往医生办公室走,沈茵杵在走廊上,脚尖还是保持着刚刚那个动作缓慢迂回着。
我小心地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走,进去。”
沈茵收回手臂:“人家老婆还在呢,我去做什么?日子是烂了点,骨气还长着。小颖,我先走了,有空电话。”
“别走。住我家去好吗?我想看看你儿子。”
沈茵看了我一会,哭笑不得地说:“少发神经了。我住你家去,天天看老江怎么宠你,搞不好晚上还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想虐死我。”
她转身要走,我总觉得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可能会有眼泪掉下来。她不该过这么苦的,年轻时她身上有数都数不清的光环吸引着男人,现在三片的年纪,却要靠被打磨得支离破碎的光环去取悦男人赚钞票。
“别走,我养你吧。”我近乎祈求地说。
沈茵的手被我攥着,她没回头看我,说:“我又不是同性恋。”
等她再度把手抽去的时候,步子变得很快,秦风拿着钱包从屋里出来:“我小费还没给呢,人走了?”
我说:“秦风,以后再遇见她请你给她点尊严,别老说奇怪的话。”
秦风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反问我:“尊严能当饭吃吗?我挺欣赏她的,这才和开玩笑似的给她一万小费,要换成别人,我他妈会给一万?”
我们的思想观不同,不再妄想说服他。越过他我走进急症室,正巧护士要给严靳推病房去。
严靳老婆嘟着小嘴握住严靳的手,他轻轻拍了几下,勾唇笑得勉强,然后就抬起一条手臂遮住眼睛说:“光太亮了。”
他躺在装着轱辘的病床上被护士小姐往外推,我们跟着去,在病房里待了会后他让我们都回去。
出医院的时候大雨滂沱,来得又快又狠,车停得不远,大晚上的应该也没人查酒驾,我想冲进雨里,江辞云拦住我说:“叫车吧。”
“我喝得不多,我开车送你们。”身后响起许牧深的声音。
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