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深看着我,点头:“夹在书里的东西,后来那本书不见了,我相信辞云不是故意拿走了它,但我肯定后来他很担心信里的唐颖就是你,或者说他和你领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不问,我不说,我们谁也没提,现在有人把这些照片送律所来,再不说,我就真成了缩头乌龟,不是吗?”
“你是律师,分析力肯定要比我们强,现在别人想利用这点挑拨你的江辞云的关系,牧深,别上当成吗?”我不再去看他的眼睛,总觉得他把事情挑明了说,很不合适。我甚至隐隐害怕许牧深会被人利用反过来对付江辞云。
“我没打算上当。”他抽完最后一口烟。
我一听,特别高兴,刚想要说话,他突然深沉补了句:“但是我和辞云,还有你,真的做不成朋友了。不过以后要是有法律上的问题,欢迎随时来律所找我。”
我听后实在有点难受,商临回来之后,江辞云的朋友一个个离他而去,我实在不愿意许牧深也和严靳一样一去不回头。严靳说朋友掰了的时候,江辞云是没挽留没错,可很久不抽烟的人却吸了好几根烟,江辞云把难过藏心里,不代表不存在。
许牧深转身的时候,我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可这一扯,他如是疯了似的突然搂住我的腰狠狠吻住了我。
我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拼命抵抗着他,可他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
许牧深的吻和江辞云是完全不同的,他没有任何吻技,只是用唇碰住了我的唇,所幸他很快就清醒了,红了一整张脸对我说抱歉,然后就夺门而出,我听见了走廊上跑步的声音,许牧深是跑出去的,而我定在原定,像是做了场梦似的用手擦着嘴。
他走后没多久,我走进洗手间,站在镜子前面把凉水往脸上浇。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不祥的人,把自己的坏运气分给了周围的人。
我心慌得要命,走到会议室把女儿抱在怀里时才安心了不少。中午前,办公室里的电话忽然响个不停,大多都是知道我和江辞云关系的生意人,他们向我打听云深集团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动向,为什么突然空降一个副总,有些人甚至还离谱地问,是不是云深高层要大变动,是不是被什么资金雄厚的人收购,总之,各种各样的版本都有。
我都是一个答案,想多了,只是添了个副总,小事,和重组之类的没有关系。
应付完这些人,江辞云给我发了短信,让我去停车场,他说他已经到了。
我把女儿抱下去,喇叭声让我很快找到了江辞云停车的方向。副驾驶的车门早早打开了,江辞云身子一倾从我手里接过女儿,等我钻上车,他似乎没有立刻开车的想法,抱着女儿问:“小彦,什么时候才会叫爹?啊?”
我被他逗笑得不行,忍不住说了句:“你一个多月就会叫爹了?扯淡。”
江辞云的喉咙了也窜出不少笑声,他把女儿递给我时,眼梢的笑突然落了下来,他眯着眼睛看我,手指在我嘴唇上磨了几下:“怎么有点肿?谁啃的?”
我很清楚他是开玩笑的,可偏偏他这玩笑却是开准了。
我的脸一僵,立刻转开头去。
下巴很快被他扼了过去,他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告诉老子。”
☆、150 纵我们一生猖狂
“想事情,结果磕门上了。”我撒着不痛不痒的谎,这事儿绝不能坦白,我心里清楚。
江辞云倒也没怀疑,狠狠戳我脑门,骂道:“蠢货,我看看,疼么?”
他仔细打量着我的嘴唇,我被看的心慌死了,一把推开他:“别说我的事了,今天好多人都跑来问我云深莫名其妙就多个副总。我接了好多‘关怀你’的电话。”
“妈的,消息可真够快的。”江辞云的手指在小彦脸上弹钢琴似的按了几下。
“江辞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急了。
他昂首,十分淡定地对我说:“商临想进云深,他想弄死我,要弄不死我,倒霉的人就是你和小彦,老子是男人!”
“你没怕过谁!不能总依着他胡作非为。”讲真,我一点都不服气。
江辞云笑了笑:“你觉得怎么样才合适?卸了他?啊?还是再让我爸妈连门都不让我进?我早就是正经的生意人,不爱玩那套了。”
“商临进了云深就会安分了?谁晓得他下一步又想干什么?我还是觉得总这样太被动了。”我的愤怒和不平到了江辞云眼里却仿佛很好笑。
他喉咙口窜了好久的低笑,然后对我说:“颖颖,别担心,我有分寸。”
我突然变得很难受,突然觉得不管我再怎么努力,根本保护不了他。就是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不停的在退让,磨去了原本刚烈的性子,只能活得像个懦夫,任凭一个给他童年造成阴影的男人肆意踩在他身上。
我为什么存在,我的存在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不管是当初商人们无休止的嘲笑和看轻,还是一次次因为我而失去的尊严和脾气,现在就连他的心血都拱手相让的那么容易,可我总是什么都做不了。
我很难受地对他说:“江辞云,要是商临把你的家底都败光了才高兴,那也没事儿,你还有我,我可以养你。”
江辞云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行啊,看来哪天变成穷光蛋,至少还有口软饭吃。”顿下话,他声音里的笑意尽收,严肃地说:“江辞云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了,理想中的生活一点也不用什么噱头,陪着你,陪着女儿,偶尔回趟父母家吃饭能有个笑脸就行了。穷也穷过,富也富过,很多大起大落我都经历过。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很多事已经不重要。我不喜欢商临,可他是我哥,我也欠了他很多,现在他要来和我讨债,让他讨。”
这番话说到最后,我仿佛看见了他内心不愿意被人看见的善良。有些人嘴很硬,心却软。有些人嘴上软得很,心却很硬。我常常看不懂江辞云到底是哪一类人,他生命的厚重,要是仔细剖析,最后那一层会是什么?
当晚,江辞云睡着后我悄悄掀开被子下了床,我走到客厅假意倒水喝,事实上却想和商临说说话。
凌晨一点半,商临躺在沙发上看赛车节目,我端着茶杯走近他,挨着沙发的边边角角坐下,商临翘起头,看我一眼后脑又落回了扶手上,拖着缓慢地调子问:“干嘛?”
“也没什么,对你挺好奇的。”我喝了口茶。
商临坐起身来,颔首时,头发又很不舒服地遮住他的眼睛:“哟,弟妹对我好奇?”
“比如,你接近沈茵干什么,把照片塞律所里又是想什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话就痛快说吧,到怎么样的程度你才满意?”我迫切地想知道商临是不是真要他一无所有。
商临轻轻歪头,不但没回答我的问题,还很缓慢地说:“我对你也很好奇?你喜欢他什么?像他这么阴险的人,和他过不害怕?”
窗外突然一声惊雷破空而响,刷刷的雨声十分惹人烦躁。
“你不阴险吗?你自己都说要是不阴险活不到现在,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事,你应该早就能回家了,你不想家吗?商临,你真的非常奇怪你知道吗?”
商临点根烟,靠在椅背上:“人家的父母孩子丢了会一直找一直找,我的爹妈和老弟过得很忙啊,我都怀疑自己早就被忘了!我奇怪?”
我心头咯噔一下,没说话。
商临扭过头,眼神幽邃地说:“其实我挺想把你孩子抱走让你们永远都找不到,反过来想想这么做太卑鄙了,才把孩子又给你重新送了回来。”
这么听来,他还不是无药可救,他还是有良心的。
我烦躁地又捧着茶杯喝了好几口:“我不和你争辩谁对谁错的问题,也不想研究你的想法了。能告诉我这十几年你怎么过的吗?”
商临冷笑:“他让你问的?”
“是我自己。”我说。
他很深很深的看着我,眼神冷的很,偏生又犀利得很,像鹰似的。过了很久,他扭过头去,又点燃了第二支香味特殊的烟。
他似乎懒得理我,我等了很久他都没说话,只能站起来对他说:“行吧,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了,早睡!”
我才走了一步,商临突然开了口:“最开始我被那帮子专门拐孩子的人关起来,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我逃过好几次,哪回都被打得半死不活爬不起来。”
我看向他,他的喉结轻滚了下,然后看向我,缓缓地说:“后来我学聪明了,他们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被关进来的孩子走一批来一批,十几二十的女孩儿都是嘴太馋,被小青年几顿饭一骗就上了当,小点的孩子大多被诱拐后转卖。我比较例外,和那帮子人混熟悉了,他们让我一起干缺德的事,一层层往上摸,整条线都被我捣了,那帮人罪重的就都枪毙了,罪轻点的也判了十几年。那案子还挺轰动的,八年前的案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么说来商临八年前就是自由身了。他心里除了恨着江辞云,似乎还恨着自己的父母,他渴望在被毒打的那段日子能被家人找到,可惜没有,所以他才会这么厌烦他们。
“你饿吗?”我冷不丁问。
商临似乎愣了愣,盯着我看,然后轻轻点头。
“我也饿了,我给你下碗面。”我试图用一种自然地方式让商临感受到亲人的温暖。我甚至开始觉得商临的归来与其说要弄死江辞云,倒不如说是他在引起家人的注意,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在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
“等一会,马上就好。”我去了厨房,在里面折腾了好一会,等我扭头时才注意到商临靠在门边。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几乎要被他的眼神给冻死,好在锅里的热气冲上来,我一个激灵后很快就暖和了。
“还挺贤惠,比沈老板强。她什么家事都不会干。”商临意味不明地浅笑。
我又变得神经紧绷起来,我一边捞着面条,一边说:“天底下女人那么多,别动沈茵,算我求你。”
我把面条捞出来后,顺便炒了点交头盖上去,商临大概是真饿了,我冲锅子的时候就端走了一碗,顺便抽走一双筷子走出去。
我清洗好厨房用具,拿着自己的面碗拔了筷子也去到饭桌,商临已经吃了半碗面,他说:“面太粘了,不过我饿了,饿了什么都好吃。”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对这么个男人笑了出来,我的笑声似乎惹到了他,他看我一眼,又凶又冷。
我不再理他,见他很快就要吃完,正好我自己的面有点多,还一口没吃,我就挑起面条往他碗里放。
商临又一次愣住了,一瞬不瞬盯着我,缓缓地问:“干嘛?”
“我吃不完,你是男人,吃得多。”我说。
商临突然笑了,目光越过我。
我扭头,江辞云赤着脚站在台阶上,他看见我,转身又往楼上走。
我急了,一下窜起来,商临说:“沈老板最近很难过,她会需要男人的。你最好吃完再上去,我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151 纵我们一生猖狂
我瞪他一眼,干脆把自己的面碗移他面前,低咒了句:“好心没好报!懒得理你!正打雷呢,浪费粮食小心雷劈死你。都吃完!”
我站起来往楼梯那走,商临在身后特别慢地说:“是谁浪费。”
我没理,却又想笑出来,这个商临,不说话的时候吓人的要命,可一说话那语速总让我想起一种动物——乌龟。
好奇怪的反差。
我蹭蹭往楼上跑推门进去,江辞云站在窗口,双手悠然地搁置在窗台上。
我把门关上,他看了过来,朝我勾了勾手指。
“来,让老子瞧瞧脸上长花了没?”江辞云压着声音连笑带骂的。
我又气又好笑,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在他发火之前就先一步搂住他的腰,顺带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江辞云怕痒,身子一斜,脸色更难看地说:“胆儿真大,和商临一块吃夜宵,吃得愉快吗?”
这醋坛子又开始发酵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挺愉快的呢。辞云,你家基因别说还真不错,而且要仔细看,其实商临的五官真不是盖的。”
“哦,挺愉快的,五官还不是盖的。”江辞云假笑:“再这么下去,你是不是还得尝尝他压你身上是什么滋味?嗯?”
说完他手指一勾,勾开我睡衣的领口骂道:“刚低头了没?”
我大概猜到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问,可见他对待感情的小气程度有多少。
“疯了吧你,这领子那么高。”我掐他高挺的鼻子。
江辞云不动,他依旧看着我的领口,就连眼皮都没提一下,颔首的样子仿佛陷入了自我的沉思。
“怎么了?江辞云?”
我的呼声最终把他从思绪里拉回到现实,他忽然把我一把抱住,我垫着脚尖才面前让自己的喉管有一截空间不被挤压得以呼吸。
而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煮面的时候开了窗户着了凉,鼻子里忽然有液体流出,我流鼻涕了,正好蹭在他胸口。
他是个敏感的人,很快就感觉到了,他松开我捻起睡衣上湿掉的那一小块,哭笑不得地说:“舔干净!”
“我不。”我忍不住笑。
江辞云眯了眯眼,嗖的一下脱去上衣,露出让女人看一眼就会疯狂的体魄,他把脏衣服丢我脑壳上,撂下句:“我去洗澡。真恶心!”
幸福有时候很难,有时候又很简单。简单到不需要任何语言也能够辨别那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靠在床头,纸巾擦了大半包,我想自己是真的感冒了,我把口罩翻出来带上,窗户开了小条缝隙,生怕会传染小彦。江辞云出来的时候走过来,立刻就注意到纸篓里的纸巾。
“家里没药了吗?”他站在床边,手随意地搁置在腰上。
我委屈地说:“没了。”
“喝点热水也行。”他拿起杯子没多久给我倒来热水,伸手扯我口罩。
我按住他的手,摇头:“要不我去隔壁房间睡吧,孩子小,再说传染给你也不好。”
“操,家里有个别的男人就是不方便。”江辞云暴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
我盯着他,觉得现在就是个绝佳的机会:“以前你出差,还叫许牧深来照顾我,那时候我和他不也孤男寡女,你怎么那么放心呢?”
江辞云说:“他是很呆板的人。”
“不呆板吧?他还写过情书呢。给我。”如是被商临传染似的,这句话我说的特别慢。
他盯着我,审视我,像是有点不敢确定我究竟是知道了,还是在套他的话。
我调了调坐姿,又猛得戳了句话过去:“许牧深也知道了,你哥说的。”
这件事他早晚会知道,与其等他知道,倒不如我先说出口了,或许还能显得我坦白些。当然,许牧深吻我这件事,只要许牧深不提,我会拦在肚子里一辈子。
“他怎么说?”江辞云似乎有点焦躁,把原本要倒给我喝的水一股脑全灌进了喉咙里,声音也显然低了很多很多,闷闷的。
“我想先问你,你早就知道许牧深暗恋我还取我,你俩好歹是朋友,我是无所谓,你心里过得去?”我隔着口罩说。
江辞云把杯子放下:“和你登记后才发现的。我悔婚被家人关禁闭的时候翻到他的书,看了那个信封。”
他一说,我倒是愣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江辞云明知道许牧深写过情书还故意和我结婚,却明明是和我登记后才发现的信封,可他显然已经百口莫辩,难怪他不解释,他怕解释之后还是被说成狡辩。
“你以前没问过他暗恋那女孩叫什么名儿?”我轻声说。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