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镇上的那家卖笔砚的四宝居就归在外孙吕登名下,浣花村的一百亩地归在外孙女吕碧玉名下,在他们成年之前由吴氏帮着打理。
对此结果,吴家富兄弟三人并无异议,只不过别人有没有想法就不得而之了。
其实他们心中也早已有数,吴老爷子当初安排他们各自掌管一部分家中家业时就有所暗示了。这样也好,不用显的太偏心,必竟这三个儿子都是吴老爷子的亲生骨肉。
吴老爷子突然去世时,每人脑子里就想着将来该如何?分家产吧不妥,必竟谁也不好先开口要分家产。可不分的话该如何处置呢?总得有个说法,不是吗?
如果要分家产又当如何分呢?吴家家大业大,子孙又多,这又是件非常头疼的事情。没想吴老爷子早已交一切安排妥当。由他开口分家是最合适的,在他生前他不愿意这么做,可生后他担心儿子们为了这份家产起了隙嫌,坏了兄弟情份,就预先做了一系列处置。
“我们吕家不要这些东西。”吕顺连忙出来说道。
吴家富淡淡的道,“妹夫,这不是给你们吕家的,是给登哥和玉姐儿的。”
吕顺皱着眉心有些不豫,“我是他们的爹爹,自然有资格为他们作主。”
吴家富毫不退让直视着他,“妹夫,要拒绝就等他们俩成年后由他们自己来说吧。”吴老爷子的遗愿,他这个做儿子的绝对不会违背。
“可是……”那可要等好长一段时间,吕顺犹豫着。
“我要。”一直呆呆在旁边不说话的吴氏突然开口,“这是爹爹留给我们的遗物,我们为什么不要?这是他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吕顺看了她半响,她也愣愣的回看他,他最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这些天她经历了丧亲之痛,整个人脱了形脾气也变了些。他可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再一病不起的话他可怎么办呢?
二房的蒋氏回房后对着丈夫道,“别的也就算了,怎么吕家的人还有份呢?”
大房三房的产业她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大房是长子嫡孙,占了名分。三房夫妻两人都是厉害角色,她可不敢惹上去。
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连吕家兄妹都有份?这让她心里不舒服的很,自家的亲孙子都没份,旁姓反而有份的,哪有这种道理的?
“有什么稀奇,这原本就是小妹的嫁妆。”吴家贵不以为然的瞥了眼,手不停的换着衣服,这段日子累坏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蒋氏惊讶的睁大眼睛。
“你又不当家,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吴家贵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的倒挺多,那张嫁妆单子他亲眼看过,“要不是吕家当年拒绝了这些嫁妆,早就姓吕了。如今看来我们吴家多保管几年罢了。”
蒋氏听了眼睛一瞪,“吕家拒绝了,那就表示他们不要,到如今还能要过去吗?”
“你还不懂吗?这不是给吕家的,是给碧玉兄妹的。”吴家贵很是无奈的摇摇头,妻子的脑子有些不好使,心眼又小。
“有什么区别吗?”她梗着脖子不服气。
“区别大了。”说了半天,吴家贵有些心烦了,“你怎么就盯着这些呢?就算她们兄妹姓吕,那还是我们的外甥和外甥女。”累的要命,还要跟她解释这些,谁知还是对牛弹琴她听不懂。
“这怎么能怪我?谁让老爷子没给义哥呢?那可是姓吴。”义哥是她生的,自然处处为他着想。蒋氏最在意的就是这点。
“姓吴姓吕都一样,是至亲。”吴家贵没好气的说了句,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那怎么能一样?”蒋氏不满的叫道,“特别是玉姐儿,她将来可是要嫁出去的,还不知道姓谁呢?”
“你怎么……这么没见识?”吴家贵狠狠瞪了眼,这女人怎么就是说不明白呢?
“我怎么没见识了?”蒋氏有些生气。这些年因为妾室的缘故,吴家贵心中对她有愧凡事都让着些她,今日却为了这种事跟她大小眼,她心里的火气冒了上来。
“玉姐儿是爹爹的心头肉。”吴家贵忍住火气,“这还算少的,我本还以为会多给些呢!”在他的预料中,这些的确是少了些。只不过他不知道,吴老爷子早已私下给了些吕登兄妹。
“胡说什么呢?这还少,一百亩地啊。”她在心里算了下,按五两银子一亩地,那就是五百两银子,那都是钱。
“我们家还少一百亩地吗?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二房这次分到的有一座宅子三家铺子一家当铺,少说要有一万两银子。区区一百亩地算什么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心里憋的难受,凭什么……”再少也是钱啊,谁会嫌钱多呢。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厉声吼道,“你说够了吗?我知道你平时对玉姐儿只是脸面情分,可你记住她是我嫡亲的外甥女,别说爹爹只给她这区区一块地,就是再多几块,也没有你说道的理。”
这几天他已经够难受的,丧父对他来说是天大的事,可这婆娘却一点的不悲伤,只念唠着钱钱钱。
蒋氏心里虽不服气,却不敢再开口。心里嘀咕不已,我这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吗?不是为了义哥吗?我哪里错了?
而吴家富夫妻在房里却另有一番说法。
钱氏看了眼吴家富一眼,“相公,这次分家虽说表面上我们没占到便宜,其实已经得了大头,要不再分点给妹妹家吧,她们家也不容易?”
是啊,表面上是不占便宜,好像还吃了点暗亏,毕竟小镇上的产业怎么及得上县城和府城的?只不过这座老宅子里的东西才是大头,这是吴家世代传下来的,库房里面的东西是历代先人积攒下来的,少说有个几万两银子。还有这么年县城里府城里的产业赚的钱都收在库房里,这次也都归了他们大房。更别提那三十顷地了。
吴家富犹豫了下,“还是算了,爹爹早有主张,将来如果妹妹家有什么困难时,我们再出手帮衬点。”
钱氏想想也是这个理,这次吕登兄妹分到的东西都是很实在的,卖文房四宝的铺子进益虽不大但让吕登没了后顾之忧,那些进益足以让他络绎不绝的使用这些纸笔墨砚。
而碧玉得的那块地作嫁妆也是极有脸面的,又在浣花村里能就近打理。最重要的一点吴老爷子专门指出是给吕登兄妹的,就是吕顺也不方便拒绝。这两样产业比起吴家其他的家业来又极不显眼,不会让人记恨。老爷子真是煞费苦心啊。
“爹爹真是花了很多心思。”钱氏不由叹道。
“是啊,他老人家费尽心力为吴家铺了条后路。”吴家富更是感慨万端。
“后路?”这就不解了?什么后路?
吴家富瞥了眼,简单解释道,“给了登哥这个铺子,让他足以感念吴家的恩惠,将来有了出息也能照拂些吴家。”
“就算没有这个铺子,那孩子也会照拂我们家的,登哥是个眷念骨肉亲情的。”钱氏很不为然。
“话虽如此,但有了这一层,更能让他惦记在心。”吴家富心里还有一个念头没有说出来,吕登那孩子看着很好说话,斯文有礼温文尔雅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那都是表面,其实能让他放在心里的没几个人,恐怕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吴家的人根本不在这几个人之列。
只是他早已看出来但却不能说出来,吴老爷子也早已查觉到也做了安排。有了这层,就算他将吴家并不放在心里,但总会念着这份恩情多眷顾几分的。
可怜的周小盆友
接下来的日子,吕家的生活看似平静,可实际上每个人都有些闷闷的。吴氏的情绪最不好,时不时的还会掉泪。吕顺只能多陪陪她,每天下午的补课也中断了,都由吕登带着周彬一起读书。
碧玉嫌后院太闷,也经常陪着兄长在前院写写字,看看书。
邻居狗娃家今日杀了一头猪,分了些猪肉给四周的邻居,吕家也分到一块后腿肉,吕登正陪着狗娃在门口说话。
自从吴氏病后,吕登成熟了许多,家中的人情应酬都由他来处理。没办法,谁让他的父母一个不通世务一个没心情打理呢。
碧玉练了几个字,实在进不了状态,扔下笔无精打采的趴在书案上。
周彬担心的看了几眼,低头想了想,“吕妹妹,这个送给你。”他从袋子里拿出几个笔筒,“你看看喜欢吗?”
“很喜欢,多谢周哥哥。”碧玉随手拿起来瞧上一眼,上面有她要的花鸟图,还有骏马图、风景图。幅幅生动逼真。
见她依旧没精神,周彬皱皱眉,“吕妹妹,你还喜欢什么?我给你画。”
“不用了,这些够了。”碧玉侧趴着,有气无力的朝他笑笑,这些日子做什么事都没兴趣。
周彬轻叹了口气,这样下去可怎么行?“你不要这样,先生看了会难过的。”
以前总是笑眯眯的碧玉看上去是那么可爱,如今整个人抑郁寡欢黯淡无神,让人心疼的很。
“我知道。”她也不想总这样,可就是不受控制啊。
周彬朝窗外看了眼,“吕妹妹,不如我送你个风筝好吗?”这种时节放起风筝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也能让人心情愉快。
“不用了。”碧玉摇摇头拒绝。
周彬使劲鼓吹,“我亲手做一个,做个很大很好看的蝴蝶风筝送给你。”
碧玉蹙起眉,“周哥哥,你不用哄我,过几天我就会好的。”
周彬有些无力,看着她悲伤的表情,他的心情也受到影响浑身不舒服起来。看了她半响,拿出一张纸,用笔随意勾勒了几笔,递给碧玉。
碧玉懒洋洋的接过瞧了眼,不由扑噗一笑,这个周彬居然在纸上画了一个笑的很开怀的女孩子用手指着一个默默流眼泪的女孩子,似乎在嘲笑。手指的下面写着三个字,好难看。
“这才对嘛,你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人见了很不舒服。”见她终于笑了,周彬的心松快了些。
吕登打发了狗娃回家,走近书房就听到碧玉的笑声,“妹妹,什么事这么高兴?”心里很是安慰,这丫头总算笑了。
“哥哥,你看。”碧玉微笑着朝他挥手。
吕登凑过头,不由也笑开了。摸摸碧玉的头,“周彬画的人是你。”这小子的画技大有长进,把妹妹的神态画出了八成。
“哪里像?我才没有这么丑。”碧玉不依的嘟起嘴,一点都不像她,特别是这个哭泣的女孩子难看的要命,怎么可能是她?
“好好好,我妹妹最好看。”吕登顺着她,他可舍不得她再像以前那般不开心。
“这话我爱听。”碧玉娇俏的抽抽小鼻子,整个人鲜活起来。
见到碧玉难得的开怀,吕登心情也好了些。“周彬,你不好好读书,画这些做什么?”
周彬理直气壮道,“我想哄吕妹妹笑啊。”
“这个我会做,你好好读书就行了。”吕登瞪了他一眼,不务正业的家伙。
周彬睁大眼睛,“吕大哥,你为何存心欺负我?”
“欺负你?什么时候?”吕登漫不经心的拿起笔,迟钝的小子,这会子才发现啊!
周彬脸上有丝气恼,“前些天你为何假传先生的话,让我抄十遍论语呢?”无缘无故的突然整他,这是为甚?吕登不是那种喜欢为难别人的人啊。
“什么假传?我爹爹是这么交待的。”吕登低着头写字脸不红心不跳的掰着慌。
周彬不可置信的叫道,“可我拿着抄好的论语给先生,先生莫名其妙的问我为何抄了那么多遍?”
吕登神色自若的笑笑,头也不抬,“那可能他忘了,前些天太忙,这种小事很容易忘记的。”
周彬心中半信半疑,动了动嘴唇,却没再说什么,低头看起书来。
等他回家后,碧玉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哥哥。”刚才吕登的那番解释,她压根就不信。可又不能当着周彬的面询问,憋到他离开才开口。
知道这种事骗不过碧玉,吕登扔下手里的笔撇撇嘴,“我就是有些烦他。”错的不是他,他只不过受了牵连遭了城池之灾罢了。
“他做错什么事了?居然让哥哥下黑手。”碧玉对自家的兄长还是非常了解的,他不主动招惹别人,但敢来招惹他的人肯定会下场很惨。
“他倒没错,只是他那个姑姑太让人讨厌了。”吕登想起那件事,脸沉了下来。
碧玉收起笑意,“她又做了什么?”这人就不能消停些,人家正在伤心,她又跳出来干吗?就不能好好的待在家里吗?
他们兄妹之间没有秘密,吕登就把几天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碧玉听了大怒,一掌拍在桌上,却疼的她龇牙咧嘴,小脸涨的通红,“她还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
“她不懂。”吕登轻飘飘的丢下三个字。
“哥哥。”碧玉又气又恼,哥哥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女人的岁数都白长,都长到狗身上去了?居然做出这么丢人现脸的事来。
“用不着气成这样,我会报了这一箭之仇的。”吕登阴阴的一笑,居然欺到他家里来,他会让她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的!
碧玉光看着哥哥这么笑,心里哆嗦了下,这些年下来,她早就清楚哥哥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不过她支持哥哥的任何决定,是该让那女人长长记性,“你打算怎么做?”
“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主张。”吕登拍拍她的小脑袋,这种小事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那好吧,不过不要让她查觉是你下的手。”碧玉不放心的叮嘱道。
吕登咧嘴一笑,瞧,他妹妹也不是善茬。只喜欢表面装无辜,不过也对,娘教出来的两个学生会相差到哪里去呢?
“对了,妹妹,以后不要跟周彬走的太近。”吕登想起周彬的眼神,心里不舒服。
“怎么了?”碧玉好奇的睁大眼睛,“不过我也没和他走的很近啊。”
“他们家太麻烦了,沾上就倒霉。”吕登淡淡的说了一句,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将来碧玉和周彬有任何瓜葛,一丝丝都不行。
碧玉乖乖点头,“知道了,哥哥。”自家的兄长总是为她好,听他的话总没错。
“走吧,我们进去吃饭。”吕登满意的点点头,拉起碧玉的手进了后院。
吃过晚饭,全家依然坐在花厅里闲话,只是话明显比以前少了些。
吕登低头沉思了好久道,“爹娘,不如你们去府里住段日子吧。”有时换换环境会转换下心情,这样消沉下去对谁都不好。
“府里?去哪里干吗?”吕顺莫名的看着自已的儿子。
“前些天三舅舅和三舅妈不是邀请我们去吗?听说那边很热闹,正好可以去见见世面。”吕登极力劝说道,“再说爹爹可以帮我看看那里的府学。”
本来没打算去府里的吕顺听了这话,立马眼睛一亮,“你这么想也对,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吴氏听到对儿子有帮助,也强打起精神,想了半响,“那一起去瞧瞧吧,除了相公外我们全家都没去过府里。”
“不过学堂怎么办呢?”本来心动的吕顺有些迟疑了,“前些日子已经关了好几天,人家父母将孩子交到我手里,我可不能误人子弟。”
“爹爹,学堂就交给我吧,我肚子里的这些东西暂时可以撑几天。”吕登拍着胸脯保证。
“不行,一起去。你正好可以去府里转转,熟悉下环境。”吴氏不同意,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留下,你们去吧。”吕顺道。
“那可不行,不如这样吧,大舅舅家不是有个教书先生吗?让他暂代几天吧。”碧玉提出建议,一家人去府里游玩的构想让她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