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到处是淤泥砂砾,脏乱不堪,甚至还有很多辨别不出的腌臜物什,也顾不得这许多,顺着路线到了李老头家,,村子里大多重新起了房子,而这黄泥坯土茅草屋是以不多,土坯糊的院墙已经被洪水侵袭坍塌,向里面走去只听到屋内一个孩童不住的啼哭声,如玉咬着牙艰难的往屋里走去。
进了屋只见屋内一个老人半坐在炕头上,声嘶力竭的求救,水快要漫过土炕,老人身下已经被浸湿一部分,看这情形大约是下身瘫痪的,怪不得没有逃出来,小娃娃大约三岁左右,扒着炕头坐在一个木盆里哭泣不止,如玉赶忙走过去,那老人看见她,双目含泪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哆嗦嗦不住央求着,“救救虎崽儿!救救虎崽儿!”
如玉看了看盆里的娃娃,一把将垂下来的几缕湿发捋到发髻,因了头发已经浸湿,故而服帖在了头上,时间紧迫,匆匆对炕上的老人道了句放心,便将盆里的虎崽儿顺着水推了出去,到了院中快速地用井绳系在盆子上,看着盆里的娃娃说道:“虎崽儿,乖乖在这别动知道吗?”
虎崽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虽是年纪小,却也知道现在出了很大的麻烦,眼巴巴的望着屋子,奶声奶气的哭音道:“爷爷…”
如玉将他安顿好赶忙转身游走进了屋里,走到炕边架起老人的一只胳膊,想将老人伏到自己背身上,只是老人受惊吓再加上浸泡太久已是浑身无力,全凭着她一人之力,虽老人尚算消瘦却也很是吃力,此时水已经漫上腰际,做任何动作都比往常费力许多,如玉咬紧牙关用力地拉起他的胳膊,慢慢将老人抬了起来,即将把他一半的身子转移到了自己的背上,就在这时,只听屋子里头发出一声‘咔嚓’声响,糟了!房子看是要塌了!!!
由于受洪水浸泡太久,老房子的土坯经不住水的冲洗已经松动滑泥,房梁也因此失去支撑马上要倒塌下来,情势岌岌可危,如玉心急不已,只恨自己为何偏是个弱女子,在这紧要关头方现自己的弱势,爬上炕用力将老人半拖半拽到自己身上,就在要下来时,因为洪水掩盖住了炕的高度,脚下一个不稳作势要摔进水中,疾手一把将老人推到炕上,接着瞬间落入水里将她吞没,如玉猝不及防喝下了几口污水,就在这时,一个结实伟岸的身影终于到来。
慌忙赶来的萧衍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般,霎时间浑身血液倒流,箭步上前,见此情形不由分说一把捞起如玉放到背上,如玉得到解救开始咳个不停,萧衍又一把老人抱起,大步迈出了出了屋子。
如玉伏在他背上依旧是有些呛咳,全身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水顺着她的发丝流进了萧衍的脖颈又钻进肌理,几人还没缓过来,身后的房子便轰然倒塌!如若萧衍来一步,恐怕她这条小命难再保矣,后果不堪设想,真真令人胆战心惊!
萧衍看到这一幕脸色骤然阴沉下来,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她的头就在自己的颈边,带着湿气的呼吸呵在颈间,像猫抓儿轻轻的撩拨,如此鲜活的感觉竟差一点就因着她的鲁莽香消玉殒,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恐惧,极力隐忍着喷薄而出的盛怒,全身的肌肉因着他的紧绷甚至有些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怪她如此自作主张,却也正是因为她的自作主张,才救了这爷孙俩的命,若是他晚来一会儿,她成了梁下之鬼,没救的到人反倒搭了自己这条小命,那时该怎么办!不发一语地走到井边将盆中的虎崽儿拴在自己的腰上,脸色仍旧阴沉的可怕,沉默的向坡上走去。
如玉紧紧伏在他背上,亦是又惊吓又后怕,她亦是知道自己这样是有些莽撞了,可若是再来一次,她依旧如此,劫后重生之余又感到了莫名的安心,看了看他冷峻的侧脸,薄唇紧紧的抿着,眉头紧蹙,目视前方,仍是一脸的阴沉铁青,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就这么一张冷脸此时在她看来却是那么可爱,暗暗搂紧了他的脖子,蹭了蹭乖巧的趴着。
冷不丁地,萧衍冷冷地命令道:“扒紧!”如玉下意识乖乖紧了紧搂着他脖颈的手臂。
到了岸上,如玉跳下他宽阔的背脊,萧衍小心放下老人,接着几个箭步走上前一脚将里正踹倒在地,眯起眼睛里面一片冰冷风暴,狠厉地道:“你放大人只身下水的胆识从何而来?”
里正赶忙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一旁,如玉看他一眼上前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人!一切以后再说。”
救援已到,师爷徐恒带着衙役又陆续从村里面接出几人,赶忙将他们护送到山上。
如玉问道:“所有的村民都已经安全救出?”
徐恒回道:“是,所有村都已经无恙。”
环视了一圈又问说:“粮食衣物可已经发到村民的手中?”
“是的。”
如玉点了点头,“记住!要全力挽救村民的损失。”
徐恒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身狼狈的小姑娘,关切又恭敬地道:“大人,您身上的衣衫都已湿透,不若您先回衙门换身衣服,将这里交给属下。”
如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确满身泥泞狼狈不堪,微微一笑摆摆手,“不妨事,百姓还在水深火热我怎能安心离开。”
此时,徐恒师爷和几个衙役不得不对眼前这个不过桃李年华的姑娘另眼相看了,只见她一脸坚毅,仿似对自己的仪容浑不在意,举手投足间潇洒利落,毫无寻常女子的娇柔做作,因而让人忘却了她的女子身份人对她肃然起敬,几人也不再多说,只想着尽快的将这里的百姓安顿好,各自加紧手边的任务。
萧衍见她浑身俱是污浊,湿嗒嗒的衣裳服帖的沾在了身上,勾勒出姣姣身段,眉头还未舒展便又蹙起,她好歹也是他的上司,如此仪容不整他脸上亦是无光,正要将自己的外衣解下,低头一看,不禁苦笑,自己亦比她强不到哪里,略一迟疑便转过身走到正在发放衣物的地方,拿起一件干净的青布衫,走到如玉跟前,不容拒绝地披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发洪灾 事急从权
如玉看看自己身上多出来的外衫,作势要将衣物拿下,萧衍稍稍用力按住她的肩,任凭她怎么挣扎,却撼动不了他分毫,抬起头不禁有些气恼地望着他。
萧衍并未看她,目视前方凉凉地道:“要是不想所有人都欣赏你这里的一派春光,还是老老实实披着。”说完不待她回答,便自顾离去。
如玉皱着眉,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禁失语,原来如此,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别说这种程度了,就连前世的比基尼她亦是挑战过的,呵呵,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唇角微微上挑。
这时,如玉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角,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叫虎崽儿的男孩正怯怯地看着她,如玉微微一笑,轻柔的问道:“怎么了?”
那个叫虎崽儿的小男孩儿指了指那边,看到那个老大爷倚在树旁坐着,走了过去,问道:“大爷,什么事?”
走了过来只见老大爷老泪纵横,扶着身后的树干,艰难地向她磕了个头,一旁的虎崽儿也有样学样的朝她磕了个头。
如玉慌忙拦住,“大爷,你这是做什么!”
那老汉抬起头来,说道:“我家小子当兵去了,一走就是数年,只剩下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最近我这痹证严重又逢洪涝,要不是知县大人,恐怕我爷孙俩早已为水鬼了,我和孙儿的命是大人救的,老汉无以为报,给大人磕头祈福。”
如玉温和的说道:“救你们乃是我职责所在,更何况我怎能看着百姓无辜受难。”又看了看身后的百姓,说道:“大家请听好!我阮如玉既身为这菁州知县,这次发洪定要为你们妥善料理负责到底,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如玉字字铿锵,一众村民眼底皆露出敬重感激的神色。
如玉转过身对徐恒说道:“先将他们安排到难民署去吧,待洪水退了再来修缮村子。”
“是,大人。”
师爷和衙役安排百姓转移,如玉看着下面泱泱大水,心里百感交集愁绪万千,萧衍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亦是心事重重。
回到了衙门,如玉已换了身衣服坐在堂上,下面跪着瑟瑟发抖的里正。
“本官问你,泗涚水库为何坍塌,本官记得衙门已经拨发下扩建水库的银两,为何还会出现今日之事?”
里正也是一脸为难,又不知如何道来:“回大人,银两是拨了,可根本就不够扩建水库的,只能简单修缮一下,可谁料这次天降大雨没有抵挡住,这才发了洪。”
“明明帐簿上记载拨发了一千两白银修建水库,难道还不够?”
师爷徐恒在一旁低声说道:“大人,朝廷的确拨了一千两,可后来拿到手的只有六百两了,然后下发到他们手上的也不过四百两。”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这朝廷批发的银响饶是佛面上也必要刮层金,只道是欲壑难填,经过层层盘剥,哪里还能是货真价实的一千两,只不过没有记在明账上罢了,如玉不由得深深的生出一种无力感…
“罢了,此事我已经了解,我会为你们另想他法。”那里正听闻松了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鬓角的汗。
“但是,你身为里长,自担的是一村百姓的安危,本官向你询问灾情时,你却因胆小怕事隐瞒不报,营救不积极措施不妥当,如何当得起‘里长’二字?人命关天,这件事情你难辞其咎!”
转而对一旁的衙役道:“来人,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衙役上前将他拖了下去,如玉抚了抚额心事重重,这泗涚水库已然毁坏,重新修缮迫在眉睫,不然今天的事情保不齐哪天还会重新上演,可如若再像以前一样,拿着缩水的拨款该如何是好?
几天后,洪水终于回落,如玉一早带着衙役和村民回到了泗涚村,地上已经裹了一层厚厚的淤泥,分不清哪里是路,村民都已经回到自己家中看看损失情况。
很多户村民家中的粮食已被水浸泡,将还没有发芽的准备拿去晾晒,旁边还有几个不知世事的孩子拎着桶筐兴致勃勃的在淤泥里捞鱼虾捉泥鳅,如玉可没这么轻松了,已经将衙役公差分派到各家去帮忙清理,希望能赶快恢复村子。
如玉穿着靴子在泥泞中艰难前行,忽然一脚插进里没拔出来,因为惯性跌坐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娇呼,萧衍皱着眉头上前把她拽了起来,如玉苦着一张小脸看了看身后…天呐…
整个屁股全是厚厚的稀泥,如玉僵硬着脸嘿嘿笑了笑。
萧衍皱着眉看了看她身后,略带着些无奈打量着她,额前落下一缕头发,一张小脸耷拉着,浑身的泥巴,着实有些狼狈…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转世,时而冷静大方时而又这么冒失莽撞,一点没有女人该有的小意,不是要跌着就是要摔着,她该是怎么长大的,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解下自己的上衣,也不看她,径自披到了她的肩上。
如玉忙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回头再给你也弄脏了…”
萧衍皱皱眉,不待她说完便兀自向前走去。
如玉咬咬粉嫩的朱唇,披上衣裳,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的将她细细密密的包围,看了看前面那个冷然前行的背影,赶紧跟了上去。
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清扫淤泥,男人们拿着铁锹将泥推出来,女人们跟在后面用扫帚清扫,如玉问萧衍道:“那李大爷和他孙儿的家安排人去清扫了吧?”
萧衍低低恩了声。
那爷孙俩一个是年迈瘫痪,一个是没有劳动能力的孩童,如玉有说道:“你到时带几个人过去重新起了他们的房子吧,地基都是现成的,应该费不了几天功夫,也省下了工本费,材料钱就从我这里出。”
萧衍淡淡说道:“不必,到时去山上伐几棵树,弄些泥料便可。”说着便去了村里。
忙活了一天,不知不觉夕阳西下,远处的朦朦胧胧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度了一层霞色,留下了长长的影子,在微弱的阑珊灯火中,看着忙忙碌碌的村民,不知为何竟生出些孤独落寞的感觉,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踽踽独行,因为心无所栖,所以只能随遇而安。
萧衍披着霞光从夕阳下慢慢走来,之前严肃的表情卸下微微露出些柔软的神态,在夕色的醺染下略显柔和,如玉的心似乎被偷偷撞了一下,突然发现,这个人似乎一直沉默地在她身边,即使是他厌恶自己时,也未曾离开过。
走上前去,温柔的笑着说道:“我们走吧。”
萧衍刚才走过来时还朦胧的感觉她的周围弥漫着一种落寞的气息,不知为何又一下子轻松起来,现在全部消失不见,轻轻抿了抿唇,或许,她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
两人一马,慢慢消失在夕阳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兴修水利 始料未及
修建水库刻不容缓,等雨季过来恐怕要出大事,遂问道:“师爷,府库里还有多少银子?”
徐恒有些为难,这府库的银子本就不够,还有很多户没有上缴税银,遂答道:“回大人,总共不到六千两,还是要上交朝廷的赋税。”
那如此说来就不能随意动用了,不然也不过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羊毛出在羊身上罢了,不过再以别的名目在征收上来,到时候百姓同样叫苦不迭。
如玉无奈的叹了口气:“请求上面拨发的银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下发到衙门里,修水库这件事不能再耽误了,如何是好?”
师爷徐恒眼珠一转,上前低声说道:“大人,不若这样,您的生辰快到了,您到时候宴请这菁州富绅,到时候从他们身上漏些就够了。”
如玉皱了皱眉,这样和那些贪官污吏还有何区别,不太妥当吧…
“大人,前几任知县都是如此做法,只不过那些银钱进了他们自己的囊中,而您则是为了百姓苍生,这从根本上就不一样,您是为了百姓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在这些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他们送了银子得到安心,您收了银子修建水库利国利民,于人于己都是件互利互惠的好事,孰重孰轻,您要好好权衡才是啊。”
徐恒话说得恳切利害关系明确,虽是如此,只不过那些富绅也是自己的百姓啊,难道要我也来一回劫富济贫?可是修水库之事迫在眉睫,不然恐怕还会殃及无辜,怎么办?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可不止是一文钱这么简单…
“那此事交由你着手去办吧。”
徐恒斟酌了一下,将如玉的帖子送到了各个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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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楼里,如玉头戴官帽,身着一身官服,萧衍沉默的倚在角落的雕花镂空窗边,和煦的阳光从窗外投入屋内,萧衍把头撇向窗外望着下面街上的车水马龙。
左侧坐着徐恒,接着是一众富绅,齐倪卢定舒也在侧,当他们接到帖子便知这又是老一套的把戏,换个名目敛财罢了,天下间,男女老少都一样,都爱财。
“感谢各位叔伯拨冗来恭贺小女生辰,小女在这里先饮一杯谢过各位。”说着,如玉执起一盏酒杯一饮而尽,烈酒辛辣刺喉,只一口就刺得她眼圈泛红,可是,不得不忍耐。
萧衍站看到这一幕脸色沉了沉,他向来厌恶此等场合,可无奈那个傻子在这里,虽是县官,可到底是个女人,在一群男人中间到底不太合适,保护她亦是自己的责任。
酒杯刚落,接着又端起一杯,道:“这第二杯是我初到菁州,还望各位以后多多指教帮扶。”又是一杯饮尽
“这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