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初兰的哭声,这哭声透着几分凄厉,容老爷忙站起身,方才那个劝说的丫鬟不由气得直跺脚,这哭的太不是时候,若能劝说得容老爷晚间收了自己,这有个万一有了喜,生个儿子下来,这偌大的家业就是自己儿子承受,这一辈子穿金戴银何等快活,强似出去外头,嫁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
容老爷已经走出屋,初兰是一路跌跌撞撞哭着过来的,容畦跟在她身后,满脸不知所措。初兰瞧见容老爷就飞奔到他身边跪下:“求老爷做主,方才奴好好地送三爷出去,谁知才了一段,来到僻静处,三爷就抱住奴,说了些十分不能入耳的话,奴要挣扎,说这是禽兽不如的行径。三爷就说,奴不过是个丫鬟,又不是什么有名分的人。还说,等三爷做了家主,就封奴做姨娘,一生快活。奴要走,三爷就伸手把奴拉住,奴……”
初兰哭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但那指控之词,是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容畦见初兰这等颠倒黑白,急忙也跪下:“叔叔容禀,侄儿并没对初兰做什么,方才走到那里,初兰姑娘被青苔滑到,侄儿正要叫人来,谁知初兰姑娘就拉住侄儿,口口声声说侄儿调戏她,还不等侄儿说话,她就自己扯了袖子跑走。叔叔,侄儿……”
“奴又不是疯了,在老爷身边得老爷宠爱,谁不高看一眼,诬陷三爷,对奴又有什么好处?”初兰哭的更大声些。容老爷站在那里,脸色晦暗不明,初兰悄悄抬眼瞧见容老爷脸色,心里暗自得意,二爷说的对,这男人最怕两件事,一是自己被戴绿帽子,二是自己的家产被人觊觎。这两桩,全指控上去,瞧容畦还怎么翻身?
容畦还是道:“叔叔,事情就是侄儿说的那样,至于初兰姑娘为何要诬陷侄儿,侄儿不是她肚内蛔虫,侄儿也不晓得。只是侄儿做事,从来无愧于天地。”
“女子名节,何等要紧?奴虽是个丫鬟,使唤人的,可也是有名节的,三爷,你调戏了奴,又不敢认,哪是男儿所为?”见容老爷依旧站在那不说话,初兰已经站起身就要往柱子上撞去:“既然三爷口口声声奴诬陷了你,奴只有以死明志。”这院里的人不少,见初兰要去撞柱子,早有人伸手出来紧紧拽住。
初兰本就不想寻死,见有人抓住自己,也就在那哭哭啼啼,哭个不停。
“好,好,养兵千日,总算用上了。”周氏听到丫鬟来报,不由喜色满面,举步要往容老爷那边去,猛地想起就唤个丫鬟来:“去,去告诉你三奶奶,就说,三爷被人诬陷呢。”
“奶奶,为何?”见人去报信,周氏身边的丫鬟忍不住问,周氏冷笑一声:“他们夫妻情深,听到三爷被诬陷,你三奶奶定会赶去,到时初兰死咬住不放,那时,就有好戏看了。”
女人家怀着三个月的肚子,男人在外面乱来本就要添上一重气,等知道还是长辈身边的人,那气就更深了。一个生长在侯府,虽是服侍人的,可那样身份的丫鬟,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娇惯一些。这样几重气下来,就不信那孩子堕不下来。
周氏心里得意,脚步更加快了,快到容老爷院里时,正好遇到朱姨娘也带人走过来。周氏瞥一眼朱姨娘就道声姨娘好。朱姨娘对周氏点下头就道:“二奶奶,这事虽是内院的事,不过老爷总是长辈,这样的事,还请二奶奶带人回去,免得……”
周氏嫁进容家四年,晓得朱姨娘是个滑不留手的人物,而且她到底偏向那边还不晓得,不过一个没有孩子的姨娘,等自家做了家主,收拾起来不过就跟踩蚂蚁一样。因此周氏从不把朱姨娘放在心上,此刻听到朱姨娘这样说就道:“姨娘说的,本该听着,不过……”
“姨娘说的对,二婶婶,这件事,我们做小辈的,总不好去管,还是各自回去吧。”裘氏听的人来报,也想过来瞧瞧,正好听到朱姨娘的话,晓得周氏定不肯的,急忙出声帮忙朱姨娘。
“大嫂果真是会敬重人的,都能敬重出几重婆婆来了。只可惜,就算是婶婶还活着时候,也当不起婆婆这两个字。”周氏一贯的冷言冷语,裘氏已经习惯。朱姨娘见她们妯娌说话,也没说什么就带人走进院里。
院门口立即又多上两个人看守,一副无关的人不许进去的样子。周氏晓得今儿这戏只怕瞧不成了,可是这戏只要能照了自己想的演就是。周氏忍不住又斜裘氏一眼:“大嫂真是怎么对你好,你都只记得礼节的人啊。”
“不守礼节,岂不变成无礼之人了?二婶婶,我们还是各自回去吧。这件事,想来叔叔不会冤枉谁的。”裘氏依旧细声细气。冤枉?周氏的眉就挑起:“我瞧不见得,三婶婶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谁知道三叔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热爱狗血的我啊。
第115章 关押
这是人家的房帷私事;没有这样大喇喇拉出来议论的,裘氏已经轻咳一声,周氏晓得在这也没意思;也就带人准备离开;刚走出几步就见嫣然带着人走过来,嫣然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周氏不由淡淡一笑。
裘氏已经迎上前:“三婶婶;这件事;哪个不长眼的告诉你的;总要……”
“大嫂关心我是晓得的,不过他是我的丈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是明白的;与其坐在屋里等着人来传话,不如亲自瞧瞧。”嫣然依旧不疾不徐,裘氏已经拍拍嫣然的手算做安慰,周氏款款走上前:“三婶婶,真是,夫妻情深啊。”
夫妻情深四个字,周氏咬的十分重。嫣然抬头瞧着周氏:“比不上二哥二嫂。”
这短短一句,却已短兵相接,周氏看着嫣然,笑的意味深长:“你我为妯娌,也不过提醒罢了。”
“多谢二嫂提醒,以后,还有许多时候,都要二嫂提醒呢。”嫣然的话让周氏微眯一下眼,接着就重又笑开:“是呢,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妯娌,好妯娌就跟好姐妹一样。”
“二嫂的话,我记住了。”嫣然对周氏说了这么一句,也就扶了秋兰的手往那边去,裘氏并不是那样笨人,怎听不出她们之间的交锋,这件事,真是靠向那边都不行,怕的就是不帮的一方得势,到时打压自家。
周氏见嫣然走到院门口,说了几句就走进去,眼里笑意更深,瞧着裘氏道:“大嫂可是把那句话记得牢牢的,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我愚笨,比不上二婶婶你聪明,也比不上三婶婶伶俐,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做?”裘氏的话让周氏又笑了:“大嫂如此,我就放心了。”说完周氏对裘氏微微行了一礼,就带着人离去。
裘氏见周氏离去,望向那院里,不由摇一下头,资质如此,为今之计,除了努力攒钱,再想办法生个儿子之外,别的,不能想也没法想。
嫣然走进院里,初兰已经哭的声嘶力竭,倒在一个婆子怀里,那婆子正在对容老爷道:“老爷,就方才那会儿,小的路过时候,确实见三爷拉了初兰姑娘一把,可是这到底是三爷说的,初兰滑了一跤还是初兰说的,是三爷那时就想调戏她,小的只瞧了一眼,分辨不出来。”
朱姨娘站在容老爷身边,劝他道:“老爷,您先消消气,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容畦跪在那里,话已经说完了,说出的也是事实,至于叔叔信不信,那由不得容畦。如果叔叔不信的话?容畦心中掠过这个念头,接着就摇头,不信的话,也就是合家被赶出,到时回京依了岳父一家居住也好。
容畦还想着,就听到脚步声,这脚步声这样熟悉,像是自己妻子的,容畦抬头看去,果然看见的是嫣然的眼,嫣然眼里虽然有焦灼感,但还是给丈夫回以微笑。她怎么来了?容畦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妻子怀着三个月身孕,万一动了胎气,这可怎么是好,喜的,是妻子相信自己。并不为别人的话所动。
她相信自己,不信别人,容畦再次肯定的想。嫣然已经走到容老爷身边,给容老爷行礼:“叔叔好,这件事……”
不等嫣然把话说完,容老爷已经对嫣然道:“你来的正好,这件事,我不管谁是谁非,不过一个丫鬟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初兰,你跟了你三奶奶去,以后,你就是你三奶奶的人,你三奶奶要你生也好,要你死也好,都由得她。”
初兰见嫣然来此,心里越发欢喜,若是嫣然受不得气,动了胎气,把那孩子流掉,才更是大喜。谁知容老爷竟来了这么一句,初兰的眼一下睁大。朱姨娘也不敢相信地看着容老爷,容老爷咳嗽一声:“不过一件小事,一个丫鬟算得什么?老三,你若喜欢……”
“叔叔,侄儿曾经对媳妇说过,这一生只有她一人,这一生只要她一人,绝不会多看别人一眼。”容畦大声打断容老爷的话,这让容老爷微微愕然才道:“不管你和三奶奶说过什么,横竖这丫鬟,你们带走,以后有什么事,随便你们。”
初兰见诬陷不成,反成这样,急忙喊道:“老爷,奴……”容老爷已经摆手,十分不在意地道:“你还想和我说什么?横竖你三爷比我年轻比我俊,你三奶奶也是个妥当人,你跟了他们去,也不枉我对你疼爱。”
“可是……”事情怎么就到这样地步?初兰往嫣然那边瞧去,见嫣然依旧站在那,不悲不喜不怒不怨,瞧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初兰不由紧紧抓住衣襟,如果事情能这样轻易解决,那自己何必这样费尽心机,直接说和自己有私的是二爷好了,这样的话,老爷也会把自己赏给二爷。
初兰这时是真的想哭,兜那么大圈子,为何到现在才想明白?可现在反口,已经来不及了。初兰颓然地坐在地上,什么都来不及了,原本,自己可以很简单的到二爷身边,可现在,全来不及了。
这个结果,朱姨娘倒不意外,虽然容老爷好色,可在朱姨娘瞧来,容老爷不过是皮肉欢喜罢了,真要说他有情,那就是笑话。容老爷最有情的,不过是那不能说话不能动的银子罢了。剩下的,不管这些女子来自何处,都是能使银子钱买回来的玩意,玩意坏了脏了,别人喜欢了,就扔掉送掉,再换一些就是。
“老爷,初兰还掌管着您房里的那些事,还有太太房里的那些东西,是不是?”见容老爷要进去,朱姨娘忙开口提醒。容老爷哦了一声:“倒忘了这件事,你瞧谁顺眼,就挑出来,把她手上的事接过。横竖都在这家里住着。”
朱姨娘应是,对丫鬟婆子们一使眼色,丫鬟已经走到还坐在地上的初兰面前:“初兰姐姐,对不住了。”说着这丫鬟就伸手解掉初兰腰间带着的钥匙。那串钥匙,是容太太上房和箱笼里的钥匙,在初兰腰间已经五六年了,这是权力的标记。当感到钥匙离开时,初兰就软软地倒在地上,闭上眼,晕了过去。
“姨奶奶,初兰姐姐晕过去了,只是还有账本子这些?”丫鬟拿着钥匙走回朱姨娘身边恭敬地道。
“账本子该在她房里,寻出来就是。”朱姨娘的话漫不经心,初兰听到这句,本是装晕,也实实在在晕过去了。嫣然瞧着初兰眼神冷然。
或许嫣然不了解初兰,但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说过的话就会做到,况且就算有什么念头,这扬州城里这么多的人,何必非要盯着家里的?这事情,太巧,巧的连容老爷都起了疑心。只是,这背后的人,到底是容二爷呢,还是朱姨娘?
嫣然心里想着,抬头看去,正好对上朱姨娘的眼,朱姨娘对嫣然浅浅一笑。嫣然回以笑容,或者,有主谋有帮凶,但不管是谁,以后在容家的日子,只怕会更加精彩。
“三奶奶,既然老爷吩咐过,您就把初兰带走吧。”朱姨娘的声音和原先一模一样,嫣然应了,已有两个婆子上前来扶起初兰,初兰软软地靠在那些婆子身上,一张俏脸苍白,这件事,真是出乎意料。
“初兰房里的那些东西,到时我会让人尽数送过去。”朱姨娘的话让初兰又是一笑:“姨娘有心了,我先告辞了。”容畦也起身,容老爷的声音已经从屋里传来:“老三,我交代你的事,你一定要去做到。”
容畦应是,看向妻子,眼里满是抱歉。嫣然已经笑了,笑容里分明是让他安心。若不是这院里有这么些人,容畦真想把妻子紧紧抱在怀里,可惜不能,他只有握一下妻子的手,就匆匆离去。
“蠢材蠢材,怎么这么蠢?”当容二爷听到最终结果时,当然是大发雷霆,本要把桌上的东西全给扫下去,但这样的话,又会着了痕迹,只得把手里茶杯重重放下:“我不是和她交代过,徐徐图之,她到底图在哪里去了?”
“你声音这么大,是生怕人不知道?”周氏使个眼色,让丫鬟在门外守着才对容二爷道:“这件事,虽是坏事,可坏事也能变成好事。我们不是一直想着,老三的院子里,安置不进去人吗?”
这事容二爷也明白,能拿银子钱买转的,自然是别人能拿银子钱买回去的,听到妻子这话就冷笑一声:“你难道没听到人说吗?这初兰一进了三房的院子,就被三奶奶下令关锁起来,门口守着婆子,不许她出来吗?”
“难道人还能关一辈子不成?”周氏的话让容二爷明白什么,周氏已经继续道:“等人一放出来,她虽不能出三房院子,可我是能去三房院子的,到时,再想别的不就成了。”
第116章 暴发户
周氏的话让容二爷笑了:“我的乖乖;果然还是你最聪明。可惜老大一家,最是滑头,不然的话;也何需这样费劲。”
“那一家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装出个忠厚老实;其实心里在想什么;谁不知道?不过他们家的好日子;也只有这么几年了。”容家这样情形;自然是不能等容老爷过世才分家,等到容玉致成亲;这件事就该水落石出了。到时,落败的人是会被分出去的。
容大爷素来没多少才干;能分的一两间铺子,两三百亩地就算容老爷心慈手软,总要靠着当了家主的弟兄们接济。现在这样,谁肯接济呢?周氏在心里冷笑,以为不站在两家这边,就是最聪明的,其实是最笨的。
“初兰关了,有几天了?”容畦的话惹来嫣然一个白眼:“怎么,舍不得了?才关了三天而已。”
“我怎会舍不得呢?只是人总是要放出来的,不能关一辈子。”容畦的话让嫣然一笑:“你放心好了,我关着她,只是想钓出她身后的人罢了。若钓不出来,也只有把她交给她爹娘,嫁了了事,难道还真让你收了她?”
容畦笑了:“这自然不能,不过是我问一句。她爹娘我记得是扬州城外的,你寻到他们没有?”
“寻到了,听说要把女儿还给他们,高兴的不得了,说等地里的活计做完,就来接女儿。”嫣然的话让容畦摇头:“这要接女儿,还要等地里的活计做完,也只怕没有多疼女儿。”
“天下的父母,只怕也有不疼自己儿女的。”提起这个,嫣然想爹娘了,爹娘待自己,真是从无半点不好。
“等岳父母被放出来,我就写信,让他们到扬州来,你瞧好不好?”容畦的安慰让嫣然笑了:“好自然是好,可哪有岳父母常年住女婿家的。”
“我也攒的那么几百银子,等岳父母来了,就寻一座小宅子,租下来,离这里不能太远,你想他们了也能常去瞧瞧。”容畦的话让嫣然觉得心都是甜的,靠在丈夫怀里:“真好,就是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能来?”
“也许,等你孕期将满,他们就能来了。”容畦轻言细语,嫣然却觉得丈夫也许泄露了什么秘密,勾唇一笑,靠在丈夫身上,什么都没说。
“哦,你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