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厨忙道:“小的知道了!”又朝那胡组儿一使眼色,组儿会意,忙起身拜道:“犯妇和这苦命儿叩谢大人救命之恩了!”
邴吉忙一挥手道:“罢了、罢了。”
伍椽吏道:“你等也不必谢谢相公大人。相公大人与这孩子也非亲非故,只是见也是一条人命,坏了可惜,心生怜悯罢了。你等要好生养着,不要辜负了大人!”
组儿忙道:“犯妇知道,孩子就是犯妇身上的肉,自当会仔细的。”说着起身接过孩子,下去了。
邴吉一连忙了几日,方把那手中公事处置妥当。又见小病已也无大碍了,便自收拾,回了府第。
夫人见相公回来了,自是欢喜,忙上前道:“相公这几日辛苦了,孩子们都连着几天在门口望着,也不见相公回来。”
邴吉道:“这几日衙署里诸事繁杂,今日才得闲。”又与夫人说了一会闲话,自去里屋。
待家人们安排好晚饭吃了,便在堂屋里与夫人和两个儿子闲话家常。两个小儿待了一会便也出去玩去了。邴吉从琴儿怀里,接过小儿子垒儿抱着,逗了一会。忽的想起了什么,忙把小儿交给琴儿,道:“你带着下去把。”琴儿忙接过孩子去了。
邴吉见家人都已自去,只有夫人在,便起身往睡房里走。夫人知道相公有事,忙跟着进来,叫了一声道:“相公!”
邴吉见夫人跟着进来,反身关了睡房的门,也不答话,婆婆娑娑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在手里捏了好一会才打开,里面是一个物件,拿起来递给夫人看,道:“这是枚玉佩,要紧的东西,你可要仔细收好,如有差池,可要坏我一家性命的!”
夫人闻言,早被唬了一跳,接过东西一看,原不过时一件玉器,虽是精致,但也不至于抵得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忙笑道:“相公唬我!这不过一个寻常物件,哪里来的那么可怕呢!”又道:“相公哪里得来的?”
邴吉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你只管仔细收好就是了。”
夫人见相公责怪,又不肯说来历,便有些不快。自去找地方去藏。一连放了几个去处,又觉得不妥,便又返身对邴吉抱怨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这劳什子,咱这穷人家的,哪里有藏这宝贝的地方!”
邴吉见夫人误会,也不答话,起身从壁橱里找了一个小木盒子,将那玉佩包好,放了进去。又从腰间抽出配剑,走到床铺前,将地上的木踏脚拿开,用剑将地上的一块砖撬起来,挖了一个匣子大小的坑,将木盒子嵌进去,盖上砖。用手把泥土密进砖缝隙里,把地上多余的嘘土刨干净,将木脚踏原样盖好。
待收拾停当,邴吉道:“还记得前日里我说过的,狱里收了一个孩子吗?”
夫人说道:“记得,相公回来说过的。”
邴吉道:“你可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夫人笑道:“相公不说,我哪里就会知道呢!”
邴吉叹道:“这孩子的养娘前日在狱中死了。临死前,给我了这个玉佩,是孩子她娘亲身上的物件。你道这孩子是谁?”邴吉顿了顿,接着说:“竟是太子的血脉,当今史皇孙的世子!”
夫人闻言,竟如五雷轰顶,忙道:“天哪!”
邴吉又将那时的情形,草草与夫人说知。夫人道:“相公狱里收着这祸害,怕是要害死我们一家的!”
邴吉摇头道:“怕也没有用!唉!想哪太子一家遭人暗算,太子一脉几近绝户,也忒是可怜!就余下这一血脉,还差点夭折了。孩子可怜,生在了帝王家,偏偏又遭了这样的事,生下就该是个死!”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孩子的来历,除了我与那伍椽吏外,并无人知晓!就当时个普通人家之后,也是一条人命啊!我自当尽人臣之分,好生照管,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气数了。是福是祸,自有天命。你只管好生收着那物件,他日或可有得!”夫人想着相公的话,亦是无奈,只得默不作声。。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节
第三章 贤大臣夜遇魍魉 小病已命运多舛
4
转眼间已是春日迟迟,卉木萋萋。这清水镇的春日,别样的热闹。天气转暖了,太阳高高照着,出来的人比起冬天也渐渐多了起来。茶肆也比冬天来的人多了起来。
周老板提着铜壶,乐呵呵地,跑前跑后,给茶客们舔着茶,不时地和这聊两句,和那个说笑几声。正忙着,忽听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店家!”
周老板见有客,忙快步迎上去,见门外两个青年各牵着一匹马,一个官家打扮,另一个倒像是像是仆人。忙拱手道:“这位大人请了!”说着,忙伸手接过马缰,便去石柱上拴了。
那官人径直进去,选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周老板拴好马,和那仆人一同进来,边擦着桌子,边道:“官人,要点什么?小店有各样茶点,也有面食、泡馍等。”
官人道:“来一壶茶、两样点心吧!”周老板应声去了。
不一会便端上两小盘点心,一壶茶。周老板边倒茶,边笑问道:“官人请用!这一大早的,这是要去哪里?可要小店预备些干粮酒水路上用?”
那人道:“不用了。借问这可是清水镇?”
周老板忙道:“正是,不知道官人要访那一位?这镇子不大,没有小的不认得的。”
那人道:“这邸狱相公邴大人你可知道?”
老板呵呵笑道:“邴大人啊,这镇上哪个不晓得啊。经常来小店喝茶,为人谨厚。是镇子上最大的官了,小的们有什么难处的事情,都愿向邴大人讨教。他家宅子就在东头巷子里,门口有可大榕树。”
那人笑道:“是吗?汇帐!”
周老板忙道:“制钱八文。大人可是要去?小的让伙计给大人带路。”
那人一推茶碗,掏出八枚同钱放在桌上,又道:“那就有劳了!”
周老板收了钱,忙唤来一伙计,吩咐着送两位去邴吉家。伙计便带着两人出了店,解了马缰,牵着两匹马前边走了,两人在后面跟着。不一会,便来到邴吉家。那伙计把马缰交过仆人手中,冲那官人一拱手,道:“到了。”便反身离去。
那人上前一步,把那门“啪啪”拍了两下,不一会见一人开门探出头来,那人忙道:“可是邴大人宅邸?烦同禀一声,南阳延年来访!”
这日,邴吉起来的晚了,吃完早饭,正在院子里闲逛,忽听由人敲门,正纳闷间,家人来报,知事杜延年来了,忙道:“快请!”说罢自往门外迎了出去。
两人见面,自是欢喜,互相见了礼,邴吉拉着延年边往里走,边喊道:“夫人,幼公贤弟来了!”
夫人闻听急忙出来,与延年见了礼,道:“公子,几年不见,倒是更加英武了!老夫人身体可好?”
延年忙又施了一礼道:“多谢嫂夫人挂念!”
邴吉忙道:“让幼公贤弟先坐啊,上茶啊!”
夫人呵呵道:“是啊,看我光顾着高兴了,倒忘了还让公子站着!”说罢便将延年让进屋里,自去备茶。
二人方坐定,延年道:“自那日长安一别,本该早来拜望大哥的,怎奈些许杂事缠身,耽搁了这许多日子,大哥莫怪!”说罢忙起身拱手。
邴吉道:“哪里话啊,贤弟今日来,大哥自是高兴,哪里会怪罪呢!只是不知贤弟最近忙些什么?”
延年正要说话,夫人捧着茶,呵呵地进来,忙起身道:“谢过嫂嫂!”
夫人忙道:“公子先坐着,我这就去安排酒菜,你们兄弟今日好生喝几樽!”
延年道:“嫂嫂不必劳烦,胡乱弄些吃食就可。小弟今日来,一则是拜望大哥大嫂,二则是来接贤侄去学馆读书。嫂嫂可先替贤侄预备下铺盖用度,小弟也一并好带走。”
夫人道:“多谢公子,我自去准备。”
邴吉闻言,冲夫人道:“去唤显儿来。”
夫人出来,不见显儿,忙让琴儿去寻了回来。洗了脸,又让换了身干净衣服,便带进来见延年。
邴吉道:“显儿,这位是长安的杜公子,今后你就跟着杜公子,还有一位萧望之、萧公子读书,快来,给先生叩头!”
显儿一听是先生,忙伏地叩三个响头,口中道:“学生邴显,给师傅叩头!”
延年忙挥手道:“贤侄快快请起来!”又对邴吉笑道:“小弟读了几本书,大哥是知道的,怎敢称师傅呢,还是拜长倩老弟做师傅吧!”
邴吉道:“贤弟客气,显儿就交给你了,你自安排吧。”说罢一挥手,示意夫人带邴显下去。
延年道:“大哥放心就是了。”转而又道:“大哥,那张贺,大哥可见着了?”
邴吉见问起所托,忙道:“张贺我已见了,案牍也看了,只是受牵连,并无实据。然牵扯进诏狱,怕也难逃一死。我虽同情他,怎奈官微言轻,只能在牢舍中照应一二,并无他法。还要贤弟自去周旋。”
延年道:“这个自然。只要大哥在牢中照顾些,小弟自是感激不尽。小弟也去寻访了许多故旧,也都自顾不暇,无人敢应承。哎……”
禀吉道:“也莫怪他人,诏狱人犯,要皇上开玉口,才可免罪的。直到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每隔一段,廷尉狱和我这郡邸狱,均有犯官被诛杀。哪个敢去皇上那求情?”
延年叹道:“是啊。对了,大哥,自上次在酒楼与大哥别过,小弟便去拜见了霍光大人。原本是想请霍大人想个法子救下张贺,不想霍大人竟拔擢小弟做了给事谒者。”
邴吉一听高兴坏了,忙笑道:“好啊,好啊,恭喜贤弟,贺喜贤弟了!”
正说间,夫人进来了,闻听邴吉给延年道贺,忙问道:“公子喜从何来啊?”
邴吉道:“几个月布见,贤弟已升了光禄寺给事了!”
夫人忙道:“啊,这算不得喜!公子饱读诗书,精通律法,且闻说公子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的奇术,升了官,本是迟早的事情!”
延年道:“嫂嫂过讲了,小弟这点见识学问,还不是大哥一手培植的!”
夫人道:“公子过谦了!酒菜备好了,边喝着边叙话吧!”说罢,邴吉忙起身,让延年入席。
二人入了席,相对而坐,邴吉端起酒盅道:“来,贤弟,先喝一盅!”
延年忙端起酒盅道:“多谢大哥这些年来教诲之恩!”说罢起了身欲要下拜,邴吉忙拦住,道:“贤弟已是秩俸四百石的朝廷命官,我等情同手足,以后休要再提师从之事!”二人随一边说着话,一边喝着酒。
延年道:“小弟自归了霍大人幕府,却也诸事纷烦。春节刚过,匈奴汗兵突然袭击了上谷、五原、酒泉等地,击杀汉军千余人骑。五原都尉张旭、酒泉都尉马虞殉国。上月,霍大人随皇上去了雍城、北地巡视,安排回击。据说,皇上诏谕已下,着二师将军李广利,从甘泉朔方等郡调集重兵七万余人,在五原附近集结。在西河郡集结重兵二万余人,着商丘成统调。长安城各署衙,均在筹集军需用度,不日将有一场恶仗要打!”
邴吉道:“唉!朝堂之上,‘蛊惑’之事甚啸,人人自危,不得安宁。边地又外患连连,内忧外患!只望李将军能早日平乱,保我大汉天威,人民安宁啊!我等虽是小吏,亦当尽心竭力,勤于王事,替朝廷分忧啊!”
二人边吃边聊,直从那中午吃到日头偏西。延年见时候不早,便辞道:“大哥,且将到此,不知嫂嫂可替显儿打点妥当,小弟想就此别过了。”
邴吉忙道:“你嫂嫂已将那厢房收拾干净,我等兄弟半年未见了,今日权且在此歇息,明日早起,再走不迟。”
延年道:“来日方长,此去长安,不过一两个时辰,贤弟要是想大哥了,再来拜望也不迟!”
邴吉见延年坚持要走,也不便再留。便唤出邴泰,取来行头包裹,交与延年的仆人,搭在马背上。又让牵来延年的枣红马,送之门外。
夫人牵着显儿出来,涕泪涟涟。想这孩儿自小,不曾离开娘亲,今日要走,自是不舍。邴吉见了,也心中不忍,忙解劝道:“孩子渐大了,迟早要独自闯荡的,况且有贤弟和长倩师傅,你自应放心!”又拉过显儿,叮嘱道:“你去长安,要好生听两位师傅的话,古人云:‘师如父’!”
显儿忙道:“爹爹放心,孩儿明白的!”说罢,忙爬在地上给爹爹和娘亲磕了几个头。夫人见孩子越发懂事了,心里欢喜,却越发不舍,竟呜呜哭了起来。
邴吉见了,忙一把抱起显儿。冲延年道:“有劳贤弟了,显儿就交给你了,自当严加管束,拜托!”
延年已自搬鞍认镫,翻身上马。申手接过显儿,抱于胸前坐定,冲邴吉一拱手,道:“大哥、嫂嫂尽管放心,小弟自会照料。就此别过,大哥嫂嫂保重!”说罢,提镫催马,奔长安方向而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节
第四章 奸丞相身首异处 叛将眷命落尘埃
1
话说这日,邴吉与众官员议完事,待众人各自散了。便反身进屋取了个小包袱出来,唤一狱卒进来拿着,随他出了衙房便往东院厨房去了。
管厨牢头远远见相公大人来了,忙迎上来见了礼,又唤赵征卿去搬来桌凳,放在院子中。邴吉让狱卒把包袱放在桌上,便打发狱卒去了。
邴吉在桌边坐下,对管厨道:“去唤那胡组儿来见!”管厨去了,不一会胡组儿便抱着孩子出来。
组儿出来见邴吉在,忙将病已从怀中放下,伏下磕头,口中道:“犯妇拜见相公大人!”又申手拉过病已,道:“儿啊,快来给恩公磕头!”
这病已不过一岁上下,已会站立了,但走路还不稳,哪里会磕头,只是抓着他奶娘肩膀上的衣服,晃悠悠地站着,眼睛不住地看着邴吉,口中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邴吉道:“起来吧,不必多礼!”说罢申手去拉病已,道:“来,孩子,让我看看!”
邴吉拉过病已,仔细看看,虽生得白净清秀,目光有神,但却见衣衫破烂,脸色发黄,明显感觉到有些营养不良。心中不免怜悲悯,想这孩子,要不是经此变故,这会怕是前呼后拥地玩着呢。等长大了,说不定就是太孙、太子,将来登基做了万岁也未可知!只可惜太子刘据,时运不济遭受此难,连累这孩子……”
邴吉边胡乱想着,边抱起病已,放在自己腿上坐下。忽见病已头发上有些杂草,忙申手去,一根一根地拈起来,不快地对胡组儿和赵征卿道:“把你两个从号房里提来,安排在这厨间里单住,你道是为何?就是要你两个照看好这孩子。你两个可要仔细着,把孩子收拾干净些,要是有个什么不妥,仔细你两个皮肉受苦!”
那两个一听这话,忙扑通跪下,口中道:“犯妇明白的,这病已就是犯妇的命!”
邴吉道:“知道就好!起来说话。”又指了指桌上的包袱,道:“这是本监少子的一些旧衣服,已让家人收拾干净了。拣些合适的,给孩子唤上!”两人忙拿了包袱打开看着,口中不住地应诺称谢。
邴吉又对那管厨道:“以后给她们两个少派些差,好生照看这孩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袋,放在桌上,又道:“这些钱拿着给娃儿买些好的吃食,看这一脸的菜色,好生给补一补!”
管厨忙道:“大人真正天下第一善人!孩子可怜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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