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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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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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肆雅阁,宋明成与容景甫对面而坐。
  寂静的雅阁内,只有酒水入盏的清澈水声。
  水声落下,宋明成将杯盏推到容景甫跟前,“齐王殿下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想起来寻我耍耍?”
  容景甫深吸一口气,他本来就是武将出身,并不喜欢文人雅士那般饶舌。直接将画纸至于桌案上,开门见山的问,“你在找这个女人?”
  宋明成端起酒杯,惬意自得的喝着酒,“没错。”他不否认,毕竟这是事实,否认也没什么意义。他倒想知道,容景甫能拿他怎样?
  没想到宋明成承认得这样痛快,容景甫心里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清醒,“这女子找到了?”
  “还没有。”宋明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而后含笑望着容景甫,“怎么,齐王也对她感兴趣?齐王后院那么多的女子,一个个如花似玉,怎么想起跟我抢女人?齐王殿下。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该不会这么不讲道义吧?这女子是我先看上的,怎么着也得说个先来后到吧?”
  画纸上的女子,轻纱遮面,他都没见过真容,何况是容景甫。
  容景甫纵然怀疑,却也没有真凭实据。
  除非苏婉从画里走出来,站在他们面前。顶着齐王府侧妃的名号,宋明成才能放手,否则的话——便是大内皇宫里的女人,只要宋明成想要,也得给你弄到手。
  “你见过她吗?”容景甫问。
  宋明成面色一紧,“见过。”
  “见过为何还要画轻纱遮脸的模样?”容景甫笑得嘲冷。
  “我看中的女子,怎能轻易被人窥探花容月貌。”宋明成笑得凉凉的,杯酒入肚,话也越说越多。“其实我也明白,齐王殿下这是觉得,此人长得像你死去的苏侧妃,对不对?”
  容景甫下意识的捏紧案上画纸,突然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其实这也没什么,女人嘛总归是好东西,尝一尝神清气爽,美人总是百看不厌的。”宋明成喝着酒,说着似醉非醉的话语,“只不过,齐王殿下何必揪着一个死了那么久的女人不放?人都死了,就算了吧!早前就听说,齐王殿下跟苏侧妃不睦,苏侧妃死了连个正经的的长明灯位都没有,可见齐王是不待见的!”
  “既然是不待见之人,何必还要再见!难道,她如果真的没死,你还能让她再死一次?说到底也是个美人儿,你这么做未免也太狠了一些。女人嘛,不喜欢就晾着,没事拿来瞧一眼,当当花瓶也是赏心悦目。”
  听得宋明成这些混账话,容景甫并没有生气,因为他本质就不想苏婉死。如果苏婉还活着,他必定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逼着她。生与死,他已尝过其中滋味,再也不敢轻易尝试。
  “我只想找到她。”容景甫又杯酒下肚,“宋世子,你说的很对,可惜很久以前我并不曾想过那么多。直到她死了,我才明白原来很多东西你不去珍惜,她不会站在原地继续等你。我错过了她最好的年华,所以现在我想弥补。宋世子既然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想必也明白君子不夺人妻子的道理。”
  宋明成打了个酒嗝,微微愣了愣,怎么最后没理儿的反倒成了自己?
  “你这话说给我听没什么用,去跟你那死去的女人说!”宋明成轻叹一声,“你那是苏侧妃,这是于蔓,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如果齐王殿下要找替身,好歹等我尝过滋味你再来接盘,否则就我这南陵侯府,只怕齐王也得罪不起吧!”
  语罢,宋明成放下酒杯,起身就想离开。
  “宋世子说她叫于蔓?”容景甫微微蹙眉。
  宋明成看了她一眼,“没错,是叫于蔓。怎么,齐王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家苏侧妃小名儿叫于蔓吧?”语罢,宋明成笑得何其嘲讽,“这天下的漂亮女人,怎么都长得像你家侧妃呢?早前一个苏离,后来一个苏婉,你说你这到底是在跟谁过不去?”
  容景甫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我要找的是苏婉。”
  宋明成抬步就走,“不管你要找苏离还是苏婉,横竖与我没关系。我要找的是于蔓,不是你齐王府的花瓶。齐王殿下,男未婚女未嫁,咱们各凭本事!”
  “于蔓?”容景甫愣在那里半晌。
  于蔓跟苏婉?是同一个人吗?
  这画纸上的女子,眉目间的神韵真的很像她!早前没见过宋明成如此折腾。想来这女子早前并不在京城。是从南抚镇带回来的?
  南抚镇来的?
  难道,真的不是苏婉吗?
  苏婉的坟还在,棺椁里的尸体也还在,似乎这一切都在暗示着,人死不能复生的事实。可容景甫却是怎么都不愿相信,也许是骨子里对于某种可望而不可得的执着。
  所有人都相信苏婉死了,唯独容景甫,还在自欺欺人。
  懊恼的抱着脑袋,容景甫重重合上双眸,“于蔓?苏婉?婉儿——”有些无力,更多的是无奈。六年前的事情,好像在此刻开始覆辙重蹈。
  六年前为苏离疯狂,六年后他深陷苏婉的漩涡难以自拔。
  这辈子,注定栽在苏家姐妹身上。
  抬头望着窗外,容景甫想着,该是你的应该跑不了。如果苏婉真的还活着,真的还在京城,那么有朝一日他一定能找到她。到时候他谁都不要,就要她一个,而后把孩子从宫里接出来,到时候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苏离的孩子,苏婉应该也能视若己出吧!毕竟,苏婉是那么善良的人。
  可是顿了顿,容景甫又想起了苏离那双不甘心的双眸,她从来都是那样的倔强好胜,所以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太可能会发生。苏离不可能让孩子离开她的身边,也就是说,自己这种想法是很愚蠢的。
  除非苏离死去,否则苏离不会罢休。
  容景甫觉得有些头疼,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苏婉的一颦一笑。
  不对,她很少笑,大多数对着他的时候。都保持着最初的敬畏,而后变成最后的无所谓。
  起身离开,容景甫刻意在街上逛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所以他只好悻悻的转回齐王府。白狐却很庆幸,刚好陪着苏婉上街,这才使得苏婉幸免于难。否则被那宋明成纠缠,只怕是要没玩没了的。
  尤其这是经常,宋明成算是土霸王。到时候来个强抢民女,谁都无可奈何。
  不过,听说孟行舟晕厥了,白狐有些不太放心,可这时候再去似乎也不太合适。万一不小心把孟行舟给气死了,那自己岂非——想了想,还是先别去刑部为好。
  大牢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于白复而言。也是如此。
  白复吐血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她突然明白林慕白说的是对的,夜凌云骗了她。毕竟担着恭王妃的名号,还没定下罪责之前,容景宸和宋贵妃不可能让她死在天牢里,所以紧赶着给抬出来,让御医诊治。可御医也不知道她所中何毒,暂时稳定了一下,便没了对策。
  中毒这种事情,讲求对症下药,否则极易适得其反。
  实在没法子,容景宸只能给宋贵妃使眼色,宋贵妃无奈的点了头。
  对于白复吐血晕厥之事,林慕白已经听说了,这会子正眯着眼睛躺在软榻上歇着。她是孕妇,身子不便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就算这会子她不施以援手,也没人会说她什么。
  宋贵妃进来的时候,林慕白还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蔷薇跪在外头,没敢吭声。
  这么大的动静,林慕白还能睡得着,可见她是有多不待见白复,或者多不待见她这个宋贵妃。但人命关天,秉承皇位第一的理念,宋贵妃只能放下姿态,“林侧妃?”
  “我累了!”林慕白闭着眼睛,“贵妃娘娘要是要聊天去找苏侧妃吧,她正在坐月子,估计正嫌无聊呢?我这厢身子疲乏,怕是陪不了宋贵妃。”
  “本宫是来让你救人的。”宋贵妃深吸一口气,当时苏离只剩下一口气,都被林慕白给捡回一条命,所以宋贵妃对于林慕白的医术,还算有点服气。
  林慕白幽幽然睁开双眸,如今宋贵妃有求于她,她自然也要摆摆架子,总不能让人觉得,她这个人是个软柿子,能顺手捏来,“贵妃娘娘虽然神情不佳,然则气血通畅,不像是有病之人。娘娘今儿是来考验慕白的医术?”
  宋贵妃忍着一肚子的火,“本宫要你去救恭王妃。”
  “恭王妃?”林慕白挑眉,“不去!”
  宋贵妃先是一怔,而后陡然回过神来,当下愠怒。“你说什么?”
  林慕白坐起身来,慵慵懒懒的靠在软垫子上,揉着眉心道,“早在我入门之际,就对师父发下过重誓,所以我这厢有个三不治。贵妃娘娘可有兴致要听一听?”
  “本宫没时间跟你废话,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宋贵妃冷哼,“来人,把林侧妃给本宫抬出去。”
  “为人不义,不治;为富不仁,不治;为官不廉,不治。”林慕白笑得凉凉的,“贵妃娘娘觉得,恭王妃属于哪一种?她乃是前朝余孽,前朝不仁,百姓民不聊生;官员蠹虫,以至于国本动荡;为人不义,实为众叛亲离。这样一个不仁不义之人,我怕是救不活了。”
  宋贵妃仲怔,愣是搭不上话来。
  到了最后,宋贵妃实在没法子,打算让人进来抬着林慕白出去。
  蔷薇冲进门来,“贵妃娘娘,如果主子不愿意治病,您就算是把她抬到那儿,也没什么用处啊!娘娘!”
  这话倒是事实,大夫不看病,你还能咋样?宋贵妃又不是林慕白肚子里的蛔虫,没办法把林慕白肚子里的医术给掏出来。
  宋贵妃急了,“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看病?”
  “不去就是不去!”林慕白合上眉眼,翻个身背对着宋贵妃。“贵妃娘娘请回吧!这恭王妃死期将至,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林慕白,就当本宫求你!”宋贵妃咬牙切齿。
  “贵妃娘娘,求人得有求人的姿态,您这样的算哪门子的求人?”林慕白轻叹一声,“请回吧!”
  “你到底想怎样?”宋贵妃泄了一口气。
  “慕白不想怎样,只想睡一觉再说。”林慕白是说真的,还真的开始闭目歇息,呼吸匀称起来。
  宋贵妃没有法子,这会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总不能说,她宋贵妃连个恭王妃侧妃都请不到吧?来都来了,宋贵妃干脆耐下性子等着,就等林慕白清醒。
  林慕白也不着急,要等,就继续等着吧!反正毒昙花的解药她也没有,这会子去了也不顶用,不如摆摆架子,也让宋贵妃试试焦头烂额的滋味。
  哪知这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宋贵妃,还在等。
  这一次宋贵妃的耐心倒是有些出乎林慕白的预料,她没想到宋贵妃为了白复,还真的能乖乖等到现在。这样看来,再僵持下去,无理取闹的似乎成了自己。
  蔷薇上前伺候,林慕白不紧不慢的起身。
  宋贵妃斜睨她一眼,“如果你还想睡,本宫可以继续等!”
  林慕白望着外头的天色,“时日不早,若是让贵妃娘娘继续等着,怕是要折我的寿。看样子,贵妃娘娘是真的想让我给恭王妃治病,其实这也简单。答应我几个条件就是。”
  闻言,宋贵妃眯起眸子,冷冷的盯着林慕白。
  条件?
  只要能活,条件也不是什么问题。
  白复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因为身体缘故,被抬出天牢,如今就搁在杏园里养着。御医们对毒昙花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迟迟未能研制出解毒的法子。
  林慕白冷笑,这种事情,连林慕白的师父尚且无法解决,何况这些酒囊饭袋。只不过,看到林慕白一人进来,白复有些诧异。苍白的脸上,更添几分惨白。
  “你来干什么?”白复虚弱的趴在床沿,眸中惊惧与愤怒显而易见。毒昙花的毒性比林慕白下在她身上的哑毒要强烈得多。所以如今哑毒被毒昙花淡化,白复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
  “你说我来干什么?”林慕白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白复冷笑,“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你快要死了,你对夜凌云是不是很绝望?”林慕白笑得凉凉的,已经转动着木轮车到了床前,“暗香,毒昙花是没有解药的,你已经被判了死刑。”
  白复骤然瞪大眸子,“你说什么?”
  “早前我就说过,你只有一个月的命,而今你还有数日之久。怪只怪你自己体质太好,扛了那么久竟然拖到今日才算发作。”林慕白笑得凉凉的,眼底微光凛冽,“是你自己不相信。非要找死,实在太蠢。”
  “林慕白!”白复咬牙切齿。
  “你还有什么遗言,看在曾经是师徒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替你转达。”林慕白不紧不慢的说着。
  白复笑得冷然,“我真后悔当初没能杀了你的和如意。”
  “不,你现在应该后悔,没能在临死前找到害死你姐姐的真凶。”林慕白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木轮车的扶手,那清晰的敲打之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白复一愣,俄而恨意阑珊,“真凶就是你们恭亲王府!”
  “恭亲王府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你可想过到底是谁要你姐姐死?你姐姐到底知道什么?”林慕白娓娓道来,“当年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我已经想不起来,但我觉得有人会记得当年的事情。人的记忆是身体的一部分,我之所以忘记,很可能这段记忆是我潜意识里最不愿想起来的。”
  “我记得你姐姐茯苓,是个瘦弱的女子,看上去很胆小怕事,所以我不相信你姐姐会逃离恭亲王府。她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要想离开恭亲王府,要想离开京城,去到遥远的清河县那里,就必须有人帮着她逃走。”
  “你觉得,是谁在背后放了你姐姐?而后出了城又开始追杀不休?这追杀的背后,难道杀人灭口的缘由不是更大一点吗?”
  白复倒吸一口冷气,突然一口黑血喷出,“我姐姐——”
  “你姐姐是死于非命,你亲眼所见,所以落下病根。可是你不想找到真正的凶手吗?一竿子把恭亲王府的人都打死,不管无辜不无辜,你觉得你这样是你姐姐所希望的吗?”林慕白轻叹一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复无力的喘着气,毒昙花发作,浑身刺痛难忍,她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找到凶手。”林慕白笑得凉凉的。
  白复眉睫微蹙,“然后呢?”
  林慕白低头一笑。
  …………
  宋贵妃坐在那里,面色不是很好看,被林慕白甩了那么大的脸面,她堂堂贵妃太子生母,怎么能好受呢!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在儿子还没当上皇帝之前,她必须忍耐。
  为了那皇位,她忍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蔷薇推着林慕白出来,瞧着坐在院中亭子里的宋贵妃,“贵妃娘娘可以回去了,她暂时不会有事,毒性我已经克制住。不过还需要后续治疗,逼出体内的余毒非一朝一夕之事。”
  宋贵妃可不管这逼出毒素要多久,她只需要在自己的儿子登基之前,白复还能喘气就行。两个女人,一个半死,一个残废,她的自信不足以相信,林慕白和白复能翻了天去。
  “好自为之!”宋贵妃拂袖而去。
  整个杏园里的人,都被带走,这是林慕白的条件,她最不喜欢看到这些人鬼鬼祟祟的围在周围。她喜欢清静,喜欢看到熟悉的面孔,而不是一张张生冷的脸。
  然则整个皇宫都是宋贵妃和容景宸的天下,所以宋贵妃什么都不怕,林慕白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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