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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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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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慕白一声闷哼,容哲修惊呼,“小白?”

☆、第18章 容景睿?容盈!

  “没事。”林慕白声音暗哑,“压碎了一个瓶子。”
  外头传来混乱的声音,嘈杂而喧闹。船已经不再摇晃,只是——好像不太对劲。
  “师父,好像不太对!”暗香惊呼,慌忙去搀林慕白。
  林慕白起身的时候,娇眉微蹙,,“世子如何?”
  “我没事。”容哲修抬头看一眼林慕白微恙的面色,“你——”
  明恒从外面进来,“世子,船开始下沉。”
  “水匪来了?”林慕白冷然抬头。
  明恒重重点头,“快点走。”
  深吸一口气,林慕白握住容哲修的手,“小心点。”
  容哲修也不抗拒,反而有种莫名的亲昵,被林慕白握手的瞬间,有种无言的心安。
  四人快速走出去船舱,站在高高的楼船上,往下俯瞰。船舷四周不断有黑影从水里爬上来,一个个如同午夜的水鬼,张牙舞爪的似要将这一切都彻底吞噬。
  “咱们的人,大多不是水师出身,论水上作战,力有不逮。水匪凿穿了咱们的官船,如今——”明恒握紧了手中冷剑,京师出来的,水性都不太好,多为旱鸭子。就连明恒自己,水性也不是很好。
  “你成功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林慕白看一眼容哲修。
  容哲修冷笑,“所幸,爹安全了。”
  夜凉如水,江天浩瀚。
  大雾弥漫,船在下沉,厮杀还在继续。星星点点的小船,在江面上游动,快速朝着楼船靠过来。水匪越聚越多,而楼船后头的船队,竟都不知所踪。
  明恒带着容哲修和林慕白师徒,领一小队亲随,从船舷一侧偷偷上了一艘小船。这是早就备下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大抵容哲修也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多人,更没想到他们会直接斩断了自己的后路。孩子到底想不了那么多,无法面面俱到。
  兵船没能赶到,这个楼船上,也没有多少兵,如今形同孤岛。
  混乱中有人高喊一声,“看,好像是世子!”
  音落,明恒厉喝,“快划!上岸!”数名亲随,拼命的划桨,只要上了岸,以明恒的武功,想来可以抵挡一阵。
  蓦地,林慕白瞪大眼眸,楼船顶上,站着一名黑衣人。火光燃起,灼灼双目,挽弓上箭。箭上绑缚着东西,林慕白心惊,万莫是火药。
  还不待她喊出声来,对方箭已离弦,直射容哲修而来。
  “小心。”下意识的,她一把将近在咫尺的容哲修拽进怀中,像个护犊的母亲,保护着自己的幼崽。
  明恒的剑,迅速脱手而出,半道上截下那支箭,却直接引爆了箭上绑缚的火药。一声爆响,热浪劈头盖脸的袭来。明恒骇然惊呼,“都趴下!”
  所幸未伤及一人,皆避开了这爆炸。
  然,再抬头,却是万千火蛇朝着小船袭来。
  箭雨如潮,火光冲天。
  “快跳水!”明恒疾呼。
  容不得犹豫,林慕白一声喝,“暗香,跳!”怀中抱紧了容哲修,双双跳入冰冷的江水里。
  春江水,寒如刃,寸寸刺骨。
  等林慕白拖着容哲修浮到水面时,方才的小船已被大火吞噬,满目燃烧的羽箭,船身千疮百孔。再去看楼船上的黑衣人,不知为何,林慕白只觉心口有些难以言说的憋闷。
  明恒艰难的游过来,“世子?”
  “他没事,都上岸去。”林慕白看一眼靠近的暗香,暗香的水性也不是很好,所幸带了两柄伞,如今靠着伞的浮力,倒也有些助益。
  江面上浓雾弥漫,能见度极低。
  游到岸边的时候,林慕白才发现身边除了暗香,已然无人。容哲修年岁小,虽然一直被林慕白拖着,但泡在水里太久,更是气息奄奄。在林慕白认为,世上能像容哲修这般临危不惧的孩子,实属少有。泡在水里不哭不闹,她原以为他好歹挣扎一下,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安静。
  “师父?”暗香无力的爬上岸,伸手去拽林慕白。
  “先带他上去。”林慕白第一反应,是把怀中的容哲修推上了岸。身子微颤,手脚冰凉,后腰处钻心的疼痛也因为水寒身冷,被冻得麻木起来。
  容哲修趴在岸边,愣愣的回眸看她。迷雾中,林慕白的身影显得如此的飘渺,她上岸似乎格外的费力,几乎精疲力竭。她自己都没力气了,竟想着先救他。
  “小白?”他低低的喊了一声。
  “明大人不知身在何处,我们先走,否则被追上就死定了。”林慕白喘着气,勉力起身。身上湿漉漉的,走路甚是沉重。
  这一次,容哲修信了她。
  “师父,你是不是伤着哪儿了?”暗香搀着林慕白时,觉得她整个人都极为虚弱,每走一步都极为吃力。
  “先离开。”林慕白容色惨白,没有多语。
  楼船上,为首的黑衣人凝眸驻足。
  底下人快速上前,“主子,人跑了,快追吧!”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黑衣人冷问。
  “好像是随行的大夫,原不在咱们的计划之内。”下属答。
  黑衣人垂眸,“他们跑不远,务必抓住世子。闲杂人,杀无赦。”
  “是!”一声应,大批的船只快速朝岸边靠拢,众人上岸急追。
  身后的黑衣人徐徐上前,可见是心腹下属,“只要抓住世子,咱们对付朝廷,就多了一重筹码。”
  黑衣人冷笑,“没想到,容景睿竟然不在船上。”
  “主子,他如今——是容盈。”心腹下属恭敬的行礼。
  闻言,黑衣人骤然双拳紧握,眦目欲裂,一双猩红的眸子,似恨之入骨。

☆、第19章 这是你儿子吧?

  因为江面上的水雾太大,明恒游着游着,便与林慕白分散了。等到回过神时,早已没了林慕白和容哲修的踪迹。
  事实上,林慕白和容哲修根本走不远。附近有个僻静的小村,三人便进了村。
  时至午夜,村子里安静得只剩下虫鸣鸟语。
  林慕白无力的瘫坐在草垛处,面色惨白得吓人。
  “师父?”暗香慌了神。
  林慕白有些气喘,“没事,就是有点体热,估计受凉了。”
  “师父?”暗香忙探她的额头, “好烫!师父?这可如何是好?”
  容哲修抬头望着草垛旁的这户人家,疾步上前敲门。
  “世子?”暗香一怔。
  “不可停下,我的生死事小,但你的安全事关重大,不可闪失。”林慕白想起身,奈何浑身乏力,她能撑到这儿,已经竭尽全力。
  “如果你死了,反倒会拖累我,暴露我的行踪。”容哲修斜睨她一眼。
  屋内传来一名妇人的声音,带着少许怯懦,“谁?谁在敲门?”
  “有人病了,我们想进去歇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容哲修音色清冽,没有表露半点慌张之色。
  门开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借着屋内的烛光,回眸去看林慕白,俨然少年老成。
  屋主是个孤寡妇人,小村里的人,惯来和气。
  进得屋内,妇人收拾了一间屋子让林慕白躺下歇息,又去内屋取了一些草药递给暗香,“这乡野之地没什么好东西,我们小病小痛的,都自己弄点土方子。”说着,看一眼敷着冷毛巾的林慕白,“今夜,先将就点!邯阳城离这儿有些远,等到明日天亮你们再进城去看病。”
  “邯阳城?”林慕白呼吸微急,却又似自言自语般呢喃,“没想到官船走得这么快,竟然走了那么远,都到了邯阳城外。”
  妇人转身去弄了一些清粥,走了那么久,又冷又饿又累,有一碗热粥也是极好的。只是暗香快速的将白粥划拉得干净,容哲修却盯着白粥咸菜看了很久,始终没有下筷。
  “为何不吃?”林慕白问。
  “不吃。”容哲修骤然起身,快步往外走。
  暗香撇撇嘴,“师父,你看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摆架子。”
  林慕白摇头,眸色微沉,“他有心事。”
  寂静的夜里,暗香睡在林慕白的内侧,容哲修就睡在隔壁。
  林慕白不太放心,便撑起身子爬下床。小心的撩开隔壁房间厚重的门帘,床榻上的容哲修安静睡卧。小小的人儿,双眸紧闭,想来走了那么久也是累着了。林慕白如释重负的为他掖好被角,转身时却扶着床沿蜷身站了一会,这才迈开了步子。
  “恭亲王府从来没有白粥。”容哲修睁开眼睛,睁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瞳仁,清幽开口,“因为每次看到白粥,爹就会哭。五月说,我爹最喜欢喝我娘煮的白粥。”
  林慕白心头一窒,原不是发脾气,是没有勇气喝。
  轻叹一声,林慕白就着床沿坐下,“耽搁了你的行程,如今因我拖累,也许——”
  “没有也许。”容哲修扭头看她,“皇祖母说,世上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好像我的出现,以及我爹的病,其实都是一个因果,所以她成日诵经念佛!希望有朝一日,佛祖能听见。”
  林慕白苦笑,“听你说这些话,还不如看你耍脾气,至少那个时候,我会觉得你不是世子,而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闻言,容哲修缄默不语,良久才似有所忖的开口,“这话没人跟我说过,你是第一个。每个人都希望我能担起恭亲王府的重担,可谁也没拿我当孩子,我也早就忘了自己的年岁。”
  蓦地,窗外似乎有火光晃动,林慕白愕然扬眸,“好像有动静。”语罢,咬牙疾步走到窗口,打开一道缝隙往外瞧。果不其然,外头有一群人拿着火把和刀剑,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敲门。看样子,是那群水匪到了。
  一般的水匪,是不会追到陆上赶尽杀绝的。
  所以林慕白更加坚信,这群人绝对不是水匪那么简单。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显然是有组织有谋划的。这些人穷追不舍,到底是什么人?
  妇人快速进来,神色慌张,“外头那些人,是不是来抓你们的?”
  林慕白点了头,“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妇人轻叹一声,“我一个孤寡之人,倒也没什么麻烦,只是你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带着孩子上路——”她瞧了容哲修一眼,“这是你儿子吧?”
  林慕白刚要否决,却听得妇人继续道,“母子两长得真像!那些天杀的,连妇孺都不放过,真是造孽。你们也别怕,我这儿有个地窖,平素就是放放杂物的,你们进去躲一躲。”
  音落,林慕白扭头看一眼容哲修。四目相对,竟有些难掩的尴尬。不是母子,偏生得眉目间有种无言的相似。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躲便躲到了翌日清晨,等着走出地窖时,三人几乎傻了眼。

☆、第20章 夜家庄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大火燎原的痕迹,地面上虽然干涸,依旧残存刺目的血迹。便是他们昨夜居住的茅屋,如今都被烧得只剩下了焦炭。若非妇人机智,压了一张桌子在地窖盖子上头,只怕此刻他们也早已暴露。
  屋主妇人不见了,地面上都是焦炭,看不出搏斗的痕迹,也找不着血迹。
  “师父,人都不见了,所有人都好像消失了一样。”暗香气喘吁吁,每家每户跑过去。没有烧毁的茅屋,里头都是空空如也。
  “找,继续找。”林慕白狠了眸。
  容哲修低眉望着脚下的血迹,抬头望着不远处被烧毁的茅屋。抬步缓缓往前,及至灰烬跟前才顿住脚步,“这儿有血迹,按理说该在附近才是。”
  林慕白娇眉微蹙,“你是说——暗香,去灰烬里找找看。”
  暗香点头撩起袖子,徒手翻找。蓦地,她一屁股跌坐在地,容色瞬白,“师、师父,死人!死人啊!好多死人!”
  在一块半烧焦的木板底下,有一个大坑,里头横七竖八的躺着全村人的尸体。因为被火熏烤,尸体都呈现着脱水状态,或表皮脱落,或炙烤得面目全非。就好像,被烤熟了一样,格外触目惊心。
  一个村子十多户人家,老弱妇孺,无一幸免。
  林慕白第一反应是伸手挡在了容哲修的眼前,“别看。”
  容哲修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拽下来,只一眼坑中尸体,转身便吐了。因为昨夜压根没吃什么东西,吐了一肚子的清水。
  见的死人多了,林慕白倒没什么,只觉心中愤懑,这些人本不该死,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才会死于非命。她也没有想到,追杀他们的人,会这般穷凶极恶,竟然连无辜的百姓都不放过。若是知道这样,她必定不会逗留。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林慕白垂眸。
  远处有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批捕快正快速奔来。第一时间,将众人围捕在内,刀剑齐出的那一瞬,林慕白抓紧了容哲修和暗香的手,百口莫辩。
  从村子里寻了一辆车,套上马匹。捕快们手脚麻利的将三人手脚绑缚,丢在车板上拉回去。
  “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但现场唯有你们三个,算来都是嫌疑犯,理应跟我们回去受审。”捕头冷笑两声,“若真当是你们做下的恶事,咱家大人必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暗香开口便骂,“你见过杀了人还留在原地的杀手吗?谁出来杀人还带个孩子?你知道他是谁吗?我告诉你,你们若敢诬陷好人,你们的死期就到了。他是——”
  “暗香,住口。”林慕白一声低斥。
  对方到底是不是捕快还未定!暗香这般口出狂言,万一这些人图谋不轨,又或者是恶人乔装,他们岂非自投罗网。所以不到万不已,不能抬出容哲修的身份。
  毕竟,这不是王法大堂。
  容哲修没说话,如寻常孩提般,往林慕白的身边靠了靠,佯装出一脸的惊惧之色。
  捕头呵斥,“这般猖狂,等抓到你们的同党,就将你们一并就地正法。现在就算你们插上翅膀,也休想飞出去。”
  林慕白不语,心里却开始盘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真的是捕快,进城倒也罢了,有容哲修在侧,会有所转机。若这些人不是捕快,那么——她倒吸一口冷气,剩下的唯有赌。
  渐渐的,林慕白放了心,这条路确实是进邯阳城的。
  “师父,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暗香压低了声音。
  “绝对不会。”林慕白说得肯定,面色微白。说这话的时候,她发现容哲修皱眉看了她一眼,当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现在,她不想解释,更不想旁生枝节。
  至晌午时分,总算到了城门口。
  马车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三人尽量将头垂下,毕竟手脚绑缚的模样太过难堪,若让人知道堂堂世子被绑在这儿招摇过市,恭亲王府的颜面,也算丢了个干净。
  邯阳城算得上是个大城,临踞江塞要道,朝廷每年都要往这儿拨银子,用于清淤和加强堤坝。是故算是朝廷上的一个肥缺,能在邯阳城当官的,必得有头有脸,少不得跟朝上的人瓜葛。
  林慕白小心的环顾四周,视线仿佛在找什么,又好似在躲避着什么。蓦地,她所有的视线在触及人群中一人后骤然瞥开,将头别向一侧,身子稍稍背过去。
  容哲修是谁,紧跟着便瞧向了林慕白的身后。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约莫四五十岁,一身灰色长衫。容哲修一眼就看出这灰衣布料,虽说不上贵重但也是极好的,看这男子微微佝偻的姿态,应是谁家的管事之类。
  这人好似看见了林慕白,却又像看不真切,一个劲的挤开人群往这边瞅。
  可惜马车一晃而过,等他拨开人群,马车早已走远。
  “好像是——”灰衣男子瞳仁一缩,撒腿就跑,等着一口气跑进了偌大的庄园,才止步扶着双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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