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之中掠过肃杀之意,手指也暗中增加了力道,戚懿的脸颊上顿时多了几道红色的手印。
“呜呜……”戚懿忍受不了疼痛,开始哭得梨花带雨,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疼,“哥……”
“小懿!”戚赏怒道,“你放开小懿,否则,我必定……”他周身杀气萦绕,宛若九幽杀神。
“王兄!”白隐竹急忙打断戚赏道,“让我试试。”
“小竹?”项羽望见白隐竹略发苍白的面孔,低声道,“要不,我冲上去,将戚懿救回来?”
“是啊!”戚赏道,“以我和项兄的武功,区区几个秦兵拦不住的!”
白隐竹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你们不会知道嬴胡亥多么可怕。”她眼眸低垂道,“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我们谁也不知道。况且……”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些秦兵我知道,一万铁骑,便可踏平韩国五座城池。何况十万?戚懿还在他的手里,我们更不能贸然行事。”
戚赏闻言,张了张口,却还是一字未有说出。
项羽只是静静地听着,不住地叹了两声,却也未再多言,只是紧紧地握住了白隐竹的手,那意思,似乎再也不想放开。
“陛下!”白隐竹行了一礼道,“陛下的条件是什么?”
“保江山!”胡亥轻笑,但眼神之中却无半丝笑意,声音也是异常的无情:“自然是要杀了这些所谓的贵族后人!可倘若……”
“好!”白隐竹未等他说完便道,“我答应你!”
“小竹!”项羽自是一头雾水,什么也听不明白。
白隐竹轻轻地冲他一笑,宛若西子凄美。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籍!你不要问了。”
“我怎么能不问?”项羽的面庞因为连日的担心受怕,也有了几分憔悴。
白隐竹伸手,伸手,轻轻抚向项羽的眉间道:“不要再蹙了,像项二爷那样多不好看。”
“小竹!”项羽一下子抓住了白隐竹的手,他自然不是傻瓜,自然是看见了白隐竹那眼神里的深切不舍。那个女子笑容婉婉,凄凄哀哀,仿若一碰就要随风而去,再也不回。
白隐竹也望着项羽,再也没有动作。这就是上天安排的命运吗?
突然间,她猛然看见项羽的面额之间有了一丝不对!是一股黑气!
那是她身体里的毒啊!他若和她在一起,她必定会毁了他。她怎么能忍心毁了他?她怎么可以毁了他。
白隐竹一阵挣扎,将手从他的宽厚的大手里挣脱出来。瞬间,手像失去了温暖,失去了血液一般,变为了苍白苍白的颜色。
她轻声道:“籍!你还记得,你答应于我的两件事情么?”
项羽不解白隐竹为何突然离开了自己的手心,一时失神。
白隐竹放低了声音,柔声道:“籍?”
项羽被白隐竹一唤,立刻清醒过来,犹豫了片刻,却最终还是说道:“记得。”
“那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白隐竹的面容之中已经带有了傲骨,那个藐视天地,看透世事的冷傲。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简,递给了项羽道,“你拿着这个东西,马上回去,交给项二爷。”
项羽盯着竹简道:“小竹,你说什么?”
白隐竹的面容有些苦涩,虽然极力不想表现出来,但始终遮不住那丝苦楚:“我苦心为了你那么久,你可一定要将他交给项二爷,给了他,你便明白了。”
项羽却没有接过那个竹简,反而问道:“小竹,你可是要赶我走?”
“是。”白隐竹道,“迅速离开这里,不要再来找我,一切事情,你以后便会知晓。”
“小竹!”项羽喝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隐竹也略微提高了声音道:“这是你的天下!”她说罢又垂下了眼帘道,“籍!我为你做的……只有那么多了……”
三生之石(2)
“十!”
白隐竹望着项羽,眼神之中尽是留恋,却听得她道:“我们同时转身,不要回头,可好?”
项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半晌无声。
“九!”
她垂下了眼眸,在霎那间转身,那一袭绿衣,宛若蝴蝶的翅膀,划过夜空,留下零零洒洒的一片寂静。
他握紧了拳头,在见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也转身。
二人,背对背。
那个瞬间,究竟是注定的……要再分开一次么?分分合合,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八!”
她快步走向前,没有人看得见她的泪。她的速度很快,生怕下一秒,她便会犹豫,便会忍不住转身。
他却怔在了原地没有动,只有那拳头,已经被他攥出了血色。
“七!”
整个世界,剩下的,只有两个伤心人。
可若问伤心之人,何止他们两人?
天下之间,分分合合,离离散散的人们,又有多少?
倘若不能推翻这暴秦,这世间的一切,要不停地上演多少次?
白隐竹眼角的泪水,早已被急速的风吹开,只留下一点点淡淡的痕迹,她疾步走到了胡亥面前道:“不必数了!”
胡亥道:“这世间的一切,又岂是你与我可以左右的?”他突然间笑道,“朕,好久没有看见隐妃跳舞了,不知隐妃可有这个雅兴?”
白隐竹抿住了双唇,嘴角却在一点点,一丝丝,一毫毫地上扬。胡亥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有颠倒众生的魅力。
她笑得灿烂,宛若娇花照水,盈盈楚楚,迷人摄魂。
她突然之间,一跃,长袖宛若蝶翼,灵动而舞。
她悄然折腰,正是折腰起舞,飘飘而欲仙。
只不过这舞里,埋葬了她多少的心伤。
就在她跳的最为华美的时刻,她的心也随着那个人的离开而离去。胡亥知道,抓不住了,今世,一生再也挽救不回来了。
“啪啪啪啪!”突然传来了的掌声打断了白隐竹的舞蹈。白隐竹望去,只见是戚懿真拍手叫好。她真一蹦一跳地跑向白隐竹,戚懿身边的那些秦兵,望了望胡亥,停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对……对不起……”戚懿望见胡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阵发颤,眼眸之中也有泪水盈盈点点。
白隐竹见得戚懿只有坠儿那般大小,长得偏偏又像小时候的自己,不由得一阵心疼。她瞥了胡亥一眼,算是警告,却忍不住笑道:“她只是个孩子,你何必那么凶?”
胡亥也是一愣,随即绽放了笑颜,那个笑容宛若谪仙,更似万里桃花绽放。他急忙道:“对对!是我不对,小竹……你终于愿意对我笑了……”
白隐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她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嘴角,记忆之中,她只记得她只为一个人笑过。记忆中的那个人骑在乌骓之上,白衣飘飘。他浑身上下散发的王霸贵族之气,让人无法直视。
她的嘴角立即拉拢了下来,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姐姐……”戚懿望了望白隐竹道,“姐姐,你跳的舞真好看,可以教我吗?”
白隐竹低头望了望她,笑道:“好啊!”
三生之石(3)
胡亥望着门外那一片花海,美则美矣,却比之阿房宫那些精心挑选的花种来,不知道差了多少倍。想想也是,那个阿房宫集齐六国之心血,美人如云,繁花似锦,岂是这小小的地方可以相比的。
只不过,这个地方,没有了阿房宫的血腥味,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禀皇上,臣有事情求见。”那个声音打破了这难得的清净时刻。在胡亥面前的,是一个秦兵打扮模样的士兵,右臂之上却有着一圈黑甲,与平常的略显不同。
胡亥叹息一声,望着自己的卫队道:“有什么事情。”
“皇上!大泽乡……大泽乡出事了!”那个匍匐到地面之上,不敢抬头。他深切知道,若要是胡亥有一丝的不高兴,杀了他,是一件在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胡亥冷笑了一下,语气却与平常无二,反倒还更加平和道:“出了什么大事?”
那人听到了胡亥的声音,身子不由一阵颤抖,竟是更加贴合了地面,道:“由于遇到了一场大雨,征发闾左的那些人不能前进,后不知怎么的,就发动了一场暴乱,言辞之中,直直的针对……针对……”
“针对什么,说!”胡亥猛地瞪大了眼睛,面容略微显得有些可怖,帝王的威势霎那而生!
“臣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胡亥轻笑道,“朕让你说!听清楚了吗?”
那人吞了一口唾沫,喉结动了动道:“他们……针对陛下的暴政,引起了许多人的呼应,现在队伍正愈来愈大。”那人思忖了片刻道,“他们还打着‘张楚’的旗号……”
那人的身子不住地颤抖,显然是察觉到了胡亥身上不住散发出的,愈来愈加浓烈的杀气。
“啊!”一声娇呼,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只听得她道,“楚?那岂不是……”
胡亥愣了一下,就在这时,身上的杀气尽数退去,那个人,也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他心中暗道:想必那个女子,就是陛下极为宠爱的那位妃子了吧。
胡亥望了白隐竹一眼,却对匍匐在地上的人道:“你继续说下去。”
“臣恳求陛下立刻发兵镇压,以免日后成为一大祸患啊!”
白隐竹的眉头一皱,急忙道:“陛下!”
胡亥没有望向白隐竹,只是淡淡地道:“领头的人是谁?”
“回禀陛下,似乎是叫陈胜和吴广!”
胡亥轻笑了一声,对白隐竹笑道:“隐妃!看来你是白白担心了一场!”
白隐竹的眉头蹙了蹙,却未多言,眼神之中不时透露出一些欣慰之色。不是他便好,不是他便好!
白隐竹不由得低头思索,她前段日子给了项羽一个竹简,让他交给项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给了没有。
这个竹简,可是她花了不少的心思才弄过来的,上面秦朝各个郡县的部署都清晰可见,只要是个寻常人,有着这个东西就可以招兵反秦了。可……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了,他们迟迟没有动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隐竹的眉间蹙起,她不解,为何那么大好的一个机会,白白不用?
胡亥望着白隐竹的这副模样,心里一阵酸苦的滋味,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凛然如仙的模样。只听得他道:“你且起来吧!回去查一下,这些人当中,可有一个名叫项羽的。”
那人略微抬头,眼角只能恰好看见白隐竹的裙角一边。袭袭清爽的绿衣,果真不似其他宫内妃嫔媵嫱,也难怪陛下会有些另眼相待。
他略微思忖了一下道:“陛下要臣做什么?”
“没什么!”胡亥道,“你在未查清楚之前,先不抵御这些人,以免误伤!”
胡亥想了想又道:“但是就仅仅那么做,是不是有点便宜他们了呢?隐妃,你说,对吧?”
白隐竹打量了一下胡亥,想了想道:“陛下想要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胡亥嘴角不禁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听好了,倘若是那陈胜吴广的兵,一律赶尽杀绝,莫留后路。如果是……会稽项家的……罢了,他们暂且不动,有消息就禀报给我就行了。”
那人似乎不太明白胡亥的意思,但也知道,只有服从才是最重要的,不由得道:“诺!”
胡亥甚是满意这人的态度,不由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诺!”
胡亥的目光顺着那个人离去而跟随,直至他从视线里彻底消失了为止。胡亥见周围已然没有了任何人,方才道:“我这么做,你可满意?”
白隐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连一丝感情也没有:“陛下想做什么,我怎么能干涉?”话虽如此,可她要说不感动,那也不是没有的。
“呵呵!两个小娃娃,有些意思。”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笑声,让两人顿时一惊,尤其是胡亥。
方才胡亥看过了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如今怎会多了一人。况且胡亥的武功也是极高,如今却一丝察觉也没有,这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小男娃娃!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可没有恶意!”刹那之间,胡亥的面前已然站着一个老者,正笑眯眯地道,“小男娃娃,你刚才那般,恐怕是不行的!”
三生之石(4)
只听得那个老者道:“你这番好意,若要别人领情才行。”他笑眯眯的模样,就连眼睛也成了一道细细的月牙般的缝,“你可有想过,若是别人趁此空虚怎么办?你岂不是白白让了个江山给别人?”
“你是何人?”胡亥望着老者,却不住地暗自挪动脚步,走到白隐竹面前,身子挡在了她的前方,暗自戒备。
“小男娃娃!你对这个小女娃娃这么好,可是人家却不领情,你不觉得有些可惜吗?”老者缓缓走到了屋子前面的,摘了一朵花道,“真漂亮!那个戚家小丫头养花还真不错。”
白隐竹行了一礼道:“老人家!不知前来有何事?”
老者笑了一下道:“还是你这小女娃娃懂事……啧啧……只不过,有些可惜了……”他面上挂着微笑,可他的眼神之中却不由得露出了些惋惜之色。
白隐竹轻笑,可眼神之中并无半丝笑意,只听得她淡淡地道:“有什么可惜的?”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又道,“对了,还未请教老人家的姓名。”
老者一笑道:“姓什么名什么并不重要,若你开心,便叫我‘知命老人’吧。”
胡亥喃喃道:“知命老人?你能知道命数?”胡亥的嘴角有一丝的嘲讽道,“那你可算算,我心里此时在想什么!”
知命老人笑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顿了顿,似乎很喜欢看见胡亥微微有些焦急的模样,过了片刻才道,“命运是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里的,正如我手中的这朵花……”他缓缓举起手中的花道,“这花开得美丽,注定是要被人摘取的。这花能做的,就是开得娇艳和开得内秀。若它开得内秀,便不会有这命运。可凡事又不是绝对的,小女娃娃,我说的可对?”
“花开双面,各自知命……”白隐竹喃喃道,“难道说……”
“对!正如你想的一样!”知命老人道,“我可以告诉你,你与她便是这乱世的花,本自一命,花开不同态罢了。”
“她?”白隐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问道,“她是何人?”
知命老人道:“与你一同成长,一同的命数之人。”
白隐竹思索了片刻,突然道:“难道是妙弋姐姐?”
知命老人点了点头,笑道:“你果真聪慧!”
白隐竹的眼帘有些低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