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踢晃着双脚,在他耳边问,“我是不是很重?”
他摇头道,“能有多重。”说着已经把人又往上颠了点,指尖拉拉裙子边缘,“只是你不能再晃了,会走光。”
“不怕。”纪西羽居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你又看不见。”
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他是个无赖一样,唐行之原地站住,偏过头去看她,冷不丁被直直地袭击了。姑娘探头过来,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结束了?”得了甜头,还不满足。
她已经笑着埋到了他的肩头,“讨厌。”叹息间又摇摇他的脖子,“放我下来吧。”
他依言放下,却拉过了她的手。压马路的事情经常做,秋末的S市异常凉爽,走了很长的路,额上也已经沁出了薄汗,她给他找湿巾,看着他的动作,觉得每一刻都好柔软。她在他的面前,向来是言无不尽的,有什么话也就直接开口,“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不会。”他有意地逗她。
纪西羽颇有气势地“哼”了一声。转念,飞快地从包里翻出东西,镜头对着他 ,“你再说一次,大声地对着镜头,你再说一次!”
这个动作简直是孩子气到了极致,他伸手挡了一下,笑她,“你倒是很有潜力当娱乐记者。”
“我家的娱乐公司随便我进去。”她居然对这个定位还很满意,转念一想差点又被岔开话题,“咳!严肃点。”
他举了举双手认输,“好吧,听纪小姐的话,严肃点。”
纪西羽举着镜头步步后退,“我问一句,你答一句。”镜头一直在拍他,“唐先生喜欢纪小姐吗?”她固执地叫他唐先生,似乎是为了报复他对自己纪小姐的称呼。
“唐先生自然是喜欢纪小姐的。”
“那唐先生如果出国,会不记得纪小姐吗?”
他提醒她,“脚下。”
她抬起来避开,依然保持刚刚的行走姿势,“好了,继续。我刚刚问什么的?”
“会不会还记得唐小姐。”
“是会不会记得纪小姐!”
“好的。”他简直笑得不能自制,“当然是记得。”
“上次我去你们学校,站你身边的那个女生是谁?”
“小心头顶——哪个女生?”
“长头发的,黑裙子。”
“我怎么不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他完全没有印象,“同学吧。”
“我才不相信。”
“过马路了。”唐行之按住她的动作,“小心一点。”她却还在继续,被他止住,“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最爱的纪小姐,我们乖乖的,好不好?”
“那最后一个问题。”纪西羽被叫得开心,“还是刚刚那一个,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他依旧在笑,一贯的温和模样。眼里好像闪着光,听到这个却严肃起来,“只要不是你不要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她笑出声来,一点点地后退,不忘扫着四周,对他招手,“恩,看在你诚心的份上,我勉强答应你。”
“那你问了我这么久,我能不能也问问你?”唐行之双手至于兜内,慢慢跟着她,“这样公平,对不对?”
“额……”对是对,但是怎么忽然意识到有点小危险。
“我呢,是不记得有一个黑衣服的女生……可是,我记得沈襄夏——你哥哥讲你们上周一起出门。”
“没有,我没有!”纪西羽后退的步子明显加快,他安然地看着她笑,“只是、只是……”
他学她的语气,“恩,只是……只是什么?”
脚下一绊,她被台阶磕了一下,听到他遥遥地喊了一声小心。晃了晃举了半天有些酸痛的手,换了一边,对着马路对他招手,“只是——我想回家了!”
话题岔开地毫无技术含量,他倒也没有戳破。蓝色的影子,缓缓跑来。屏幕外是清脆的笑意,“你慢一点——”
被飞速闪过的车身替代。伴随着一声并不清晰的响声,一起消失。
屏幕一闪,闪过蓝色的连衣裙、白色的休闲鞋,摇晃着拍着脚边,干燥的水泥地面,台阶处点点青色的绿草。
安静后,画面变黑。
陆离倏地从床上坐起。他拿着手里的东西,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转头,一旁输液的人依旧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指尖收紧,一眨不眨地看着一边的人。面容好像变得有些模糊,只剩下轮廓,一模一样的眉眼,只是带了丝青涩,新鲜活泼,一举一动都是画。好像没有什么不同,现在也还是一样的乐天和无谓,没有半分阴郁冷清。
但是真的什么都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在周天辣~让我明天谢谢作业
☆、在N市(捉虫)
陆家是N市著名的书香世家,家中成员多从文,其中不乏各个领域的佼佼者,也算是与教育颇有渊源。
花园里有一棵百年的琼花树,每年花期颇长,即使现在已经温差极大,依稀可见点点白雾,围绕着一个小小的树屋。树下新扎了一架秋千,缠绕着同色的花饰,一个小女孩正在那里轻飘飘地玩着。
陆屹坐在檐下的红木圈椅内,身边置着一个紫砂壶,翻看着手边的晚报,偶尔也会被曾孙女的笑声吸引,不住顾看两眼,〃乔乔,注意安全。〃
〃太爷爷、太爷爷!〃小姑娘自小随他们长大,称呼上不甚在意,管他也习惯地叫太爷爷。歪着脑袋从花间探过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小妹妹啊?〃陆家近来添丁,新晋姐姐的乔美眉很是开心。
陆屹刚刚饮了一口浓茶,不甚苦冽,这个时候也只是淡淡地问,“那你刚刚不和你四叔公一起去?”
乔乔的声音依旧欢脱,“那我想和小五舅舅一起去嘛。”
他摇头笑了一笑。
“太爷爷。”她已经跳下来,跑了过来,偎在老人身边,“我小五舅舅去哪里了呀?”
小五舅舅此时刚刚到N大。
老校区的设置,入目是古朴的房舍和联排的法国梧桐,用参天来形容也不为过,很多都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珍贵文物。傍晚的时光,校园里多的是刚刚下课的学生,还有很多附近的居民,带着小孩游玩。礼堂前天青的喷泉池边停着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陆离安然地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扣着方向盘,接听电话。
“我在礼堂前面,东西正准备送到行政楼。”听着那边喃喃絮语,已经翻出一顶低沿帽,满不在乎的口吻,“放心,现在路上的人,要么赶着上课,要么忙着带娃,认出我不太容易。”抱着一堆纸张下了车,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帽子。
他沿路一直电话未断,毕竟声音也算是太有辨识度,刻意地压低,东西放在楼里值班阿姨那里,他居然还有点沾沾自喜,“看吧,没有人知道。”
听筒那一边的声音是带着笑意的挖苦,“毕竟你是昨日之星,过气了。”
“陆莞!”她永远知道怎么刺激他。
“陆离。”瞬息间已经换了一位听众,顾宁然清清淡淡的模样只有在遇到自家顾太太被欺负的时候,才会带着波澜,“对我太太的态度好一点。”
“嫁出去的姐姐泼出去的水。”他哼了一声,却忽然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唤他。
“陆离——”
被认出来了!遇到粉丝了!
又矛盾又纠结地转头,他犹豫着要不要承认,“不说了,再见。”很快的挂断了电话,俊眸从帽子下抬起,入目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士。得体的套装,一手抱着讲义,只是站在离他不远的台阶处。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优雅”一下子跃入脑海。
这更像是老师,而不是粉丝,所以他正色之后有些恭敬地回答,“您好。”
对方一丝惊讶都没有,还是温柔的样子,“你回来了。”带着点熟悉,但是陆离看着对方,很费力地在脑子里思索着片段,直到对方一语道破,“我是陈羡。”
面色一变,这次是真的反应过来了。他的记忆力一直是好的,看着现在的情况也已经能知道大半。N大每年会举办很多专业性讲座,国内学者不少,但是陈羡在心理学界的名声独一份,每季度的讲座都是座无虚席。作为校董金孙,他虽然在A市读得大学,但是也得到福利能够聆听教诲。
不过,相比于学者的身份,陈羡的另一个身份显然给他的印象更深,不过就是纪西羽的阿姨,所以他走近行礼,“Aunt,您好。”
“你回N市多久了?”
他微笑,“有几天了。”
“西西呢?”
这话一出,陆离明显停顿了一下,淡淡地低头,“她没和我一起。”
意料之中,陈羡本就了然。点点头,并不在疑问,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你们吵架了。”
不回答就是默认,但是他明显也不想不想多谈,扫了一眼四周,“Aunt,您是刚刚下课,这是要回去了?”得到了肯定答案,他询问,“我开车来的,送您吧。”
陆离比她想象中要沉稳许多,毕竟之前她对他的认知,除了不可避免的娱乐新闻,就是纪西羽的口述。两个人的接触不算多,之前对他的印象,就是那个张扬到有些跋扈的少年:模样是招摇的,性格也是外放的一类,所以当初意外发生的时候,很多恶意的揣测,都是讲他从云端跌落,难以回头。
“上次见你,好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陈羡有些感慨。
那也是唯一一次在学校里碰见他和纪西羽。当时两个人正在附近的面馆里面吃面。准确地说,陆离一个人在那里吃,纪西羽倒了一杯水,就坐在对面安然地看着他的动作。她很少能够见到西西那样全神贯注的做一件事,虽然不见得有多大意义。当时时间非常早,店里人极少,除了他们俩,其他都是老年人,看起来年轻得突兀,但又莫名和谐。
他笑了一笑,“是吧。”又想起什么,“Aunt,你似乎对N市很熟悉。”从刚刚陈羡报出的地址是市郊的别墅区而不是酒店,足以看出陈羡女士的豪气及潇洒。
“恩,早些年在这里住了很久。”她伸手调了调时间,状似无意地提起,“西西的情绪最近应该起伏很大吧?”
“我的性格也不是很好。”提到这点,虽然不舒服,但是陆离还是颇为诚恳。右转进入单行道,“应该陪她过生日的。”
“生日……”她念了一下,很快意识过来,“今天是吗?”他低低应了一声,就听到陈羡莫名叹了一气,“这就是你们这次矛盾的根源吧。”
“不是啊。”他否认,“虽然她也不太喜欢过生日。”
陈羡的话简直意味深长,“当然,她不喜欢每年的这一天。”
。
陆离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居然刚一开门,就被小美人扑了过来,“小五舅舅!”
中气十足的一声,简直都让人替她心肝疼。“恩,小公主。”他已经笑着把人抱了起来,“怎么还不睡觉?”
乔乔抱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地撒娇,“我想去见小妹妹,但是太爷爷讲要你带我去。”
哦,在这里等着他呢,他这个小五舅舅也就是一个车夫。扫了眼客厅的大摆钟,摇头,“今天不行,你莞莞姨妈休息了。”
三婶的声音已经从楼梯上传来,“乔乔。”
“看,你三奶奶叫你睡觉了。”他把小姑娘抱到楼梯口,拍拍头,“这样吧,你今天乖乖睡觉,明天我带你去见小妹妹好不好?”
小姑娘不情不愿地点头,“小五舅舅,亲亲。”
他笑着弯下腰,乔乔对着他的脸颊“啵”地一声响,捂着脸晃着肉肉的小胳膊小腿向上跑,真是可爱。三婶看着他嘱咐,“早点休息。”
陆离点头应允。看着一老一小都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慢慢从楼梯上转下去,冰箱里拿了一包维他奶,从偏厅进到了花园里。绕着鹅卵长径走了很久,借着月色打量了花草,有一些冷。
手机攥了好久,回神时才发现掌心居然带了汗意。打开通话界面,快捷键“1”已经按出,又在拨出的时候挂断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奈又无力。左手揉了揉眉心,右手飞快地发了一条短讯。点击,发送,一气呵成。
都没有过半分钟,那边居然拨了过来,看着忽然亮起来的屏幕,闪烁的“西西”好像刺到心尖一样,听了几秒按了挂断。陆离还没做好接听的打算,但是那边不依不饶地回拨,自然还是毫无疑问地挂断。他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生日快乐,西西。”宛如情人间的耳语。
自顾笑了一下,他已经又发送了一条讯息。她的短讯同期而至,简单的几个字,“谢谢你,陆离。”
纪西羽坐在空旷的房子里,抱膝看着放在脚边的电话,身边的纸箱敞开,里面的东西四处散落着。她在想,如果一直没有回音,自己应该要怎么办。但是陆小五这次没有傲娇,几乎是秒回的一句话,“我还在生你的气,不想和你讲话。”
明明想笑,但是眼泪已经先一步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种混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一分清醒,简直有些小心翼翼,擦了擦眼泪,回道,“可是我很想听到你的声音。”
“你得哄哄我。”
陆离等了很久,没有想到最关键的一句变成了石沉大海。让哄哄自己做不到吗,这种事情很难的吗?站在院子里来回地走,踢了踢碍眼的秋千,想想又坐了下去,很矮的高度,不得不把腿长长地伸直。
透过树叶的缝隙,能够看到点点星光,四下安静之后,好像又回到了刚回来的时候,一片星空,两方天地,他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叮——”的一声响,在黑夜里分外明显。他低头,看到了六个字,来自于他的西西。
“我真的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辈份搞错了,是小五舅舅 ,不是小五叔,因为乔乔是陆蔓的女儿,也就是堂姐家小孩。
为了防止看不懂,先交待两点:
一、我家莞莞生了,是女儿!是女儿!名字什么的我再想想。
二、这一天的时间,就是前几章醉酒的那个夜晚,我觉得时间点什么的我还是标得挺明显的吧。
我已经开始在为《此生得遇倾城色》囤稿了,这篇文简直拖了一年多,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归来
醉酒加晚睡的结果,就是醒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下午四点,醒的时候手机上三个未接来电,全部是来自纪廷礼。自然是一通责备,也不怪沈襄夏通风,的确是自己过分。洗完澡再翻翻冰箱,找到了之前剩下的蔬果,纠结了好一会,决定去见纪魔头之前还是先吃点东西。
也就只有一点生菜和芝麻叶,只有几颗圣女果,倒了半杯的玉米粒,刚刚加了现磨黑胡椒,就听到外面在叫自己的名字。有门铃不按,偏偏要敲门,这种缺心眼的事情也只有一个人干得出来。“来了、来了。”她根本来不及收拾,赤脚跑了过去,睡裙差点勾到柜子门把手。
陆公子斜斜地靠在门边,懒洋洋地从帽子底下抬眼看她。
她有些惊讶,“回来了?”话才问道一半,陆离匆匆地把两个箱子摆在了门口,就径直走了进去。纪西羽站在原地反应不及,为他的动作不解,“你干什么?”
外套直接扔在了沙发上,他一身疲惫地伸了个懒腰,连头都没有回。嗓音有些低哑,悠悠地,“礼物在箱子里。”
礼物?
公寓的楼层布局基本相同,进了主卧,陆离熟门熟路。她追进来的时候,他刚刚脱掉上身的衬衣扔进脏衣篓,腰带半解,松松垮垮地垂在腰际。单手撑在洗脸池上,他揉了揉眉心,“干吗?”
这话应该是她来问才对吧?哪有这样的人,一言不发,到人家里直接进房间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