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犹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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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犹未悔-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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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早餐递给他,问他,怎么没人给他送机。
    他接过后狼吞虎咽吃了几口,似乎很饿,囫囵吞枣道,“我妈那老太婆太烦了,让他们来,简直跟总理十八相送一样,不就出趟远门吗,真是的,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儿。”
    我说,“你这熊孩子。”
    然后又问,“陈榆知道你要走吗?”
    他正张大口想要一口吞掉手中的包子,被我这句很不识相的话问楞了,低下眸,“她知道有什么用,又不会舍不得,还不如不知道。”
    我转身就走,他在我身后连忙叫住我道,“你干什么去!”
    我说,“去趟厕所,马上来。”
    小旗点点头,又开始吃着早餐,看他那模样吃的倍儿香,像是几百年没吃东西了一样,看上去,真是让人觉得心疼又心酸。
    我走到一个转角处,第一时间便是掏出电话打了个电话给陈榆,她接到我电话,那惊讶与害怕不用说,我也没在意,开门见山说道,“小旗要去加拿大了,你知道吗?”
    电话里的陈榆半响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这个消息,我说,“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你就赶紧过来送他一程。”
    我也不管她到底怎么想的,将地址告诉她,我就将电话个挂了,虽然我很不想和她联系了,可是我不忍心见小旗离开都见不到她最后一面,那样太残忍。
    陈榆总要在这段他不断付出单方面的感情里,做最后一个意义上的终结,就算十几年后小旗再次回来,身边已经有了所爱的人,可这都不影响他曾今是深深爱过她的,恨不得将自己所有都捧在她面前,只为了她那偶尔嫣然一笑,可她却不要。
    
    第九十一章 陌上花开 (二十二)
    
    回来的时候,小旗已近坐在大厅内把早餐吃光光了,我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问他。我说,“小旗呀,你告诉我,你是有多长时间没吃饭了。”
    他抬头想了想,告诉了我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他说,他从来不吃早餐的,所以今天破天荒吃了我买的,感觉味道还可以。至少很暖。
    我坐在他身边,他的航班还要大约二十几分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前这么久来飞机场,反正我无事,陪着他坐在长椅上,耳边是喧哗声音外加头顶广播区播音员甜美的嗓音。
    真是百听不厌。
    我懒懒的靠在长椅上,两手揣在口袋里,心里一直在计算着陈榆到底会不会来。
    我问小旗,他为什么会那么早来机场,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心内想早点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便知道他心理在想什么。他在等一个他世界里几乎属于无望的人,可却又是这份无望让他生出奢望,他给自己留了最后一丝希望,他希望陈榆来,同时又希望他不来,所以他没有告诉陈榆他今天去加拿大,却又用充足的时间在机场等待她,就像一场无望的赌局,自相矛盾,这就是爱情,看似简单。你爱我,我爱你,我不爱他,他不爱我,永远都是围绕爱字为主题。
    撇开表面看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却是人类几亿年来感情学家都没分析透的主题。
    我和二愣子坐在那里等了差不多是十分钟过去了,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响起,是小旗的航班。我听见播音员声音循环一次,小旗脸色就惨白一分。
    他抿着唇,脸始终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我说,“她一定会来的。”
    他有些惊讶看了我一眼,没明白过来我说的话,我再次重复了一句,“她一定会来的,你要相信你自己,相信她这么多年来,对你也并不是没有任何感情。”
    他苦涩一笑,没什么话,反而是低垂着脑袋。
    口袋里的在手心都是一片汗,连我自己都无法准确肯定陈榆到底会不会来,我只能用自己最苍白的语言和沉默请求,为他这次离别送上一份微薄的安慰。
    等到最后几分钟许多和小旗一轮航班的。全都陆续排队办完手续过安检入境,小旗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他将自己的行李袋往肩膀上一提,脸上半是苦笑,半是轻松笑道,“也好,这样我终于能够安心的走了。”
    我也跟着站起来,轻轻抱住了他,在他淬不及防中给了他一个友情的拥抱,我靠在他胸前,很小声说,“小旗,相信我,一定会有一个女孩比你爱陈榆还要爱你。”
    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相互交替的,当他为某一件东西而付出后,必定不久后便又有一个人为他不求回报付出,上天向来都是公平的,只是我们都处在后知后觉中。
    小旗也拥抱了我,我们两人相视一笑,我问他还愿不愿意等一下,他摇摇头道,“等来了又能怎样。”
    之后再也没有回头,背着行背影里有股坚决,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渐渐被排队的人淹没,我还想和他说什么,想了想,原来忘记和他说一句再见,却又发现所有话都说尽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保留这一句,说不定以后我们或许真的会再见,相逢那天再说这样也挺好。
    他没有回头,我看到人群中他伸出手对我挥了挥手,手中的护照和单子在空中划出短小的弧度,他的背影便再也不看见了。
    小旗走后我并没有离开机场,而是坐在原地继续干等,我相信陈榆一定会来,他一定会来。
    我等到下午,她还是没有来,心里忽然漫过一阵死水一样的沉闷。
    最后这股情绪在也按耐不住了,我掏出打一个电话给陈榆,起先第一个她没接,第二个她终于接了。
    我气冲冲问她为什么不来,陈榆在电话里说,“我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不是小孩子了,不过是出趟国而已,又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句话充满了怪异,如果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一语成谶,我想,我之后为什么会那样讨厌陈榆,完全是从这一句无意的话开始。
    “陈榆,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小旗为你付出那么多,他今天会去加拿大完全是因为谁?你比谁都清楚。”
    我语气里满是怒气冲冲,自从我们两人上次的战争拉开帷幕后,就注定是不能消停了。
    她同样声音冷硬回道,“请问你以怎样的身份在命令我,我去不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说,“你现在在哪里,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她在电话那端忽然轻笑一声道,“你可能会承受不住这样的场景,我和裴誉正在草萝街。”
    我并没有多想她这句话的意思,得了地址便将挂断,打算去那里找她。
    出了飞机场后,拦了一辆车赶到那里的时候,我便明白了她那话语里的含义。
    当时我正站在街对面,中间隔着一条马路,是著名的米兰婚纱馆,陈榆站在婚纱馆里的玻璃橱窗面前对我冰冷一笑,她身上穿着一件长尾的婚纱,肩头是唯美的头纱。
    我们两人隔着一条马路静静对视着,等红灯一过,我抬脚就想要走过去,陈榆却已经转身去迎一个人,正是一身正装的裴誉,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裴誉穿西装的样子,很少,在此刻贸然看见,我视线却是光秃秃的,隔着来来往往飞奔的汽车,力气像是被谁束缚在哪里,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一处是活得。
    橱窗里那对璧人竟然比一侧的模特还要惹眼,陈榆冰冷的笑意收了起来,轻提裙摆起身,笑容幸福去迎接换装出来的裴誉,裴誉也和他相视一笑。
    两人说着什么,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陈榆提手为裴誉理了理西装领口,郎情妾意,良辰美景,此时我竟然再也没有刚才那样的勇气拔腿而过,冲过去问陈榆,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绝情对待小旗,我再也没有那样的勇气了。
    看了最后那一眼,终于转身而逃,逃离了我最恐惧的。
    裴誉幸福的笑意在我脑海中却始终消不散,仓皇逃离后,回到韩秦墨公寓正是夜晚。
    从浴室里沐浴出来,我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万家灯火瞬息万变的明明灭。
    视线迷茫不知道盯在哪个角落,那一块灯火处。
    有人说,每一盏灯光下都有一个使得人探寻的故事,或唯美,或温馨,活悲伤,都有。
    我坐在那里一夜,窗外是风雪加雨的天气,格外的恐怖,脑海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今天的画面,其余的真的没了。
    裴子含和墨墨早就在自己窝里相互依偎取暖睡了过去,最终坐到半夜,终究抵不过睡衣袭来,竟然迷迷糊糊坐在落地窗前睡了过去。
    心里却始终有一团乌云团绕,我以为自己只是为了今天那副画面而郁结不已。
    醒来的时候,本来正在自己窝里睡觉的裴子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团成一个团,挨在我身边睡的香甜。
    我看着它熟睡香甜的模样,嘴角也忍不住弯起笑意,心内温暖想到,至少不是只有自己,还有它们陪着我。
    在外面吃了早餐上来,往常一样带着裴子含和墨墨下去溜了一圈,然后回来已经是十点,无聊打开电视,发现都在报道一跳直播新闻。
    其实平时我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兴趣,刚想换台换过去,电视里的画面让我脑袋瞬时间一哄,像是一颗炸弹将我脑海里面所有物炸破碎不堪。
    耳边只有电视机里面记者麻木报道的声音,“昨日凌晨半夜2时35分,中国国航一架t…511型飞机在飞往加拿大。阿尔伯塔省失事于青海省某处水域坠毁,死伤不明…”共土女扛。
    脑内快速转动着,一时是小旗临走时明媚的笑脸,一时是他苦涩笑着说,“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她又不会舍不得,还不如告诉她。”
    一瞬间转换,小旗坐在飞机候机厅狼吞虎咽的模样,我双腿无力跌坐在地上,手心一片冰冷。
    今天真是要了我的命……
    
    第九十二章 陌上花开 (二十三)
    
    我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冲出门外后,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没有打伞。头顶满是薄雾一样的水汽。
    从公寓跑到马路边,车子飞快奔驰着,溅起一地污水,却始终没有人愿意停下来载我一程。
    我在心里祈祷,小旗一定没事的,这个世界那么大,多他一个人又不会显得拥挤,老天爷应该没那么狠心在这样年级阶段就夺走他的生命,他既然生在富贵人家。一定会有他的用处和作为,以后必定还会遇见他最爱的女人,和最爱他的女人,有一个愿意天天起早为他煮一顿温馨早餐的人。
    我想到这里手脚冰凉透顶,终于拦到一辆车,人还没坐稳,飞机场三字已近脱离我口中,那司机看我这样,以为我有急事,也没和我介,打好表便一踩油门,车子飞驰在这细细雨幕里。共土豆弟。
    到达飞机场时。我几乎是在车还没停稳,脚已着地便飞奔了进去。
    此时飞机的候车厅喧哗不止,人群中有飞机坠毁的家人举着白色横幅站在那里抗议,到处都是一片失声痛哭的惨烈情景,无论甜美空姐在这样惨烈时刻,使出她美丽的笑意甜甜的嗓音来劝慰都是无事于补的。
    我辟过人群,看到前台地勤正在满脸为难和一个哭的声嘶力竭的妇女交涉着,我一把冲到她面前,开口便问,“一个名叫赵小旗,男。年龄22岁,也是昨日凌晨半夜2时35分,搭的中国国航一架t…511型飞机飞往加拿大。阿尔伯塔的航班,请问…现在如何。”
    地勤张开嘴,刚想要说,我立马打断道,“请告诉我准确的!他是我朋友!要是你们敢乱报!我一定会让你们吃官司!”
    那地勤看我来势汹汹,笑的满脸抱歉道。“不好意思,小姐我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只能告知家属,请问您和找小旗先生有直系亲属关系吗?”
    我忽然大声吼道,“你们航空公司是怎么办事的!我是他朋友!跟是不是亲人有什么关系!不肯告知,是不是出事了!你给我说啊!”
    地勤脸色惨白,她似乎没想到我的反应我会这样大,但我心内从她说只能告诉直系亲属那句话开始,便已经猜到小旗凶多吉少,因为在这样关键时刻,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成分,而且还是必须通知直系亲属,潜意识的话便是说,请来取尸体。
    我所有的祈祷在那一刻崩溃,双手紧紧揪住地勤的衣服,我说。“你要是今天不给我准确的答案!你这份工作就别想干了!”
    那地勤满脸为难之色,身旁本来哭的很惨妇人因为我的闯入停歇了自己哭声,在看到我这样癫狂的模样,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接着也很是激动的冲上来同我一样扯住那地勤,哭喊道,“你还我儿子!他才21岁啊!大好的年龄!你们航空公司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什么到了我儿子这里就出事了!你和我说啊!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那地勤被我们两个扯的衣服凌乱,她有些慌乱了,因为人在绝望之时会干出什么事情,谁都不可预料,何况一个是死了儿子的,一个是死了朋友的。
    其实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尽管我心里已经潜意识猜到了,可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因为昨天还鲜活的生命,怎么才睡一晚,人就没了。
    那地勤惨白着脸对着我身后惊慌叫了一句,“经理!”
    我像是揪住一根救命草一样死揪住她,像个疯婆子无疑。
    身后有人将我从那地勤身上扯了下来,我思维还处在混乱中,他们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姓景,景辛。
    那经理听见我名字后,双方都是眼神一凝重,将我带到一处休息室,好茶好水招待我。
    他们满脸抱歉的对我说,“景小姐,请问您父亲贵姓。”
    我说,“景向荣。”
    “您爷爷是否就是景老爷子。”
    我说,“是。”
    他立马神色变的不一样了,脸上满是歉意道,“不好意思,是我们接待不周,希望景小姐别介意。”
    他还想说什么,我冷着脸,将手中装着热开水的杯子往一个角落狠狠一砸,我说,“别和我恭维!我只要听我朋友的消息!他人到底怎么样了!”
    经理这才正色回答我道,“很抱歉,不幸遇难。”
    最后我是怎么离开机场的,我记得都不是特别清楚,那经理在我耳边说,需不需要为我通知景家人,我连答都没答,整个人仿佛像是被人抽空了灵魂一样走了出去。
    回到公寓的时候,全身已近被薄雾般的细雨给淋湿了,我坐在空旷的房间,嘴里发出那种沉闷的哭泣声。
    慌乱的打电话给韩秦墨,我现在很想他,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小旗死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怎么就死了。
    电话在寂静的房间嘟嘟嘟,像是夺命亡魂一样争分夺秒,紧接着电话那端被一个惺忪又低沉的声音接起,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裴含?”
    他一句裴含,让我瞬间泪如雨下,我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正常一点,我轻轻问他,“在睡觉吗?”
    韩秦墨那端静静的,只能听见他清浅的呼吸声,他嗯了一句,和平常一样平稳的音调。
    我听见自己声音在寂静的房间有些发颤,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还没等我开口,已经先我一步发问道,“怎么了?”
    我说,“韩秦墨,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轻笑一声,声音透过声波在我耳边阵阵发麻,“想我了。”
    本来是句玩笑话,我却毫无遮掩的,“嗯。”了一声,然后那边是无边的沉默,他许久都没说话,我也许久没有开口,这样的沉默却又不显尴尬。
    窗外夜色开始迈向黄昏,在冬夜里,是没有夕阳的,只是暗蓝色调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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