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榆那瞬间像是疯了一样,血也流的更多,裴誉只能将她紧紧抱住,让她情绪稳定。
可等她稳定下来,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在一旁急的不知道怎么办,直到外面救护车远处响起,我才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松懈了许多。
我蹲下身,看向裴誉怀中的陈榆,她目光涣散,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陈榆,你给我听着,救护车来了,如果孩子没有了,我就把你这钱全部给扔了,也不会帮你交给你母亲,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你母亲会死?她会跟着你死,你是她这一辈子的指望,你要是死了,你那不成器的父亲会欺负她到死,她都可怜了一辈子,你不会让她晚年都这样惨对吧?你这样是不孝!”
我一边用她最担心的事情激她,一边焦急望着门外,医生们破门而入,裴誉抱着怀中的陈榆早就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将陈榆抓的紧紧的,仿佛怕她转瞬即逝,他抓的那样用力,护士过来抬陈榆,他都不肯松手,直到一个脾气有点暴躁的男医生将裴誉用力一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别挡着道!救人要紧!”
裴誉往后一倒,整个人就躺在血泊里。
那是陈榆流出来的血。
我站在那里,看到倒在血泊的里没有动的裴誉,站在哪里很无力流着泪,裴誉是那样害怕陈榆消失,他是多么的害怕。
我手脚发软爬到他面前,扶起他,我说,“哥,你先起来,陈榆会没事的,她之前那几天还好好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裴誉呆滞的目光忽然移到血的另一旁,地板下正好躺着一个被人踩了一跤的香蕉皮。
我记得香蕉正是我前几天顺手买回来的,今天早上因为要帮裴誉修表走的匆忙,随手扔在了茶几上。
我心里一咯噔,裴誉伸出手将我狠狠一推,面目扭曲对我吼道,“你知道她怀孕了!你还买香蕉!你明知道她怀孕了!你还乱扔!裴含!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就不长点脑子!如果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
我哭着解释说,“可我没有扔到地上啊,对不起,我以为会没事的,对不起,裴誉,对不起。”
我现在脑袋根本转不过速度,只能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裴誉的脸早就没有冷静,他说,“不要和我说对不起,这一切都等陈榆没事再说。”
他说完,起身就追着跑了出去。
留我一个人站在哪里看着满地的血痕,不知所措。
裴誉刚才那张恨不得要吃了我的脸,忽然让我明白,自己真的闯下了大祸,我害了陈榆。
可我香蕉皮只是扔在茶几上,因为要考虑了陈榆有孕,所以还特意扔到茶几中央,如果不去特意拂落,是根本没有可能会掉在地下。
而且平时陈榆本来就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没道理今天她就不谨慎了,不小心了。
可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我坐在那里,只感觉鲜血呛?,浑身无力依着沙发站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追到医院的,衣衫褴褛,全身都是陈榆的血,街边上异样的眼光看向我,我却是一面流泪,一面打电话给裴誉,我想确认陈榆有没有事。
可他一直是无人接听,无人接听后,就是关机。
他拒绝接我电话。
我站在街上像是疯子一样无助,脑海里浮现初次和陈榆想见的场景,那温婉眉目的女子对我如水般浅笑了一下,像我伸出手自我介绍,“阿含,你好,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陈榆,和你哥哥最后一个音相同,但我的是榆木的榆,你哥哥是荣誉的誉,你可以叫我姐姐,或是直呼我名字都没关系。”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陪你到世界终结 (九十一)
我蹲在街角哭的像个疯子,脚上鞋子都掉了一个,全身狼狈不堪,却始终没有勇气在拔腿走向目的地。
我怕陈榆出什么事。怕裴誉责怪我,长这么大,裴誉从来没忍心责怪过我什么。
这段时间我假装坚强,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往自己心里吞,不管是失去亲人之疼,就连韩秦墨离开我那一瞬间,我都没有哭,却在现在崩溃的无以复加。
我恨我自己每次做事都那么不小心,更加恨自己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倒霉的事情爬上头。现在陈榆因我失去孩子的话,我该怎么办,这是永远都无法用任何东西来补偿她的。
我惶恐的害怕,所有的事情仿佛一场巨大的海啸,将脑袋里所有事情翻卷而起,用了那么长时间却始终无法平复。
有时候我也会绝望,可从从来没有哪次会有这样的绝望,自己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不管是情人还是朋友,穷的一贫如洗。
这么喧哗的大街,却始终只能听到自己嚎啕大哭声音,那样的歇斯底里。我这害怕城管开车将我抓走,很想忍住不哭,眼泪却像是发达了一般,喊它停,都停不下。
直到一个老大爷手中牵着一只金毛狗走了过来,狗大概也是被我嚎啕的吓了好大一条,躲在一颗树背后怎么劝都不敢出来。
老人只能硬拽,狗叫了两声,才跟着老人走了出来,那老人也同我蹲了下来,他脸上的皱纹让我似曾相识。他与我平时,也不嫌弃我满身鲜血的模样,只是温柔的问着我,“姑娘,你是怎么了?哭成这样?你家人。”
我看着他皱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景林,他从来没有用这样温柔的口吻和我说过话,可他的脸和这位老爷爷脸上有着似曾相识皱纹。自从他去世后。
我一直忍不住不去悲伤,于是那悲伤真被我扼住住了,可现在看到和他同龄的人,总是会忍不住想,现在的他是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老人本来好心劝我的,我哭的更加伤心了,那狗跟着老人蹲在我身边许久,见我只是哭也不回答。
有些急了,掏出就想报警,身后有个男声传来,“让她哭一场。”
老人抬头看向来人,楞了一下,他缓缓蹲在我面前,递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过来,“擦擦。脸都哭花了。”
我迟钝的抬起头,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不知道是今天风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人声音。
老人蹲在一旁有些疑惑看了两眼,但还是将想要报警的收了起来,他也不急着走,善良的安慰我道,“小姑娘,天大的事情都没哭的这样伤心,快回去换换衣服吧,你要是没钱打车,爷爷这里有钱,借你打车钱也没事。”
那老爷爷聒噪的在一旁说着,我却望着向我递过手帕的人半响没有动作,那人双手非常漂亮,线条流畅,没有丝毫茧,指甲顶端精心修剪成弧形装,干净又利索。
我却没有姐,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这大马路上的,我又全身是血,有个善良的老爷爷停下来劝我,已经算是人善心慈了,现在他像是凭空出现在我面前的场景,却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他不是要结婚了吗?怎么会那么嫌,像是埋伏好一样,就为了见我出丑的模样。
他说,“哭够了吗?”
我终于在心里?足勇气抬头,他的脸就那样出现在我眼前,仿佛灯火阑珊之下的恍如隔世,让人觉得有些陌生,若不是他眼角的纹路,和他凉薄的唇出现在我视线里那一霎那。
我以为自己精神崩溃到现在,居然在最绝望的时候,想到的还是他。
我满脸泪痕抬起头看他,半响才呐呐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说,“千真万确的真。”
然后将手中的手帕往我手心一塞,脸色臭臭道,“真丢脸。”
他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我觉得他是假的,因为这样的韩秦墨在很久之前还没离开我,那时候的他就像是黑骑士一般永远为我坚守着,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却离开我了,甚至是挽着别的女人,连回头都不曾,他现在怎么肯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直到身后又传来一个女声,“秦墨哥哥,好了没有!这大街上也只有她丢的起这个脸,要是被记者堵截到,不知道又会怎样大肆报道了。”
我脑海的幻想全部破碎,像是镜子一般,砰的一下,四分五裂。
这才发现,原来都是真的,站在我面前的他也是真的。
我愣愣从他脸上移过,看向他身后停下的一辆车,车上坐着穿了一件白色白狐皮草的景甜,她正满脸不耐烦坐在里面。
韩秦墨说,“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想上车,我死死扒拉住他长腿,“送我去个地方。”
我充满祈求看向他,现在的我根本不怕丢脸,就算丢脸了也没人看,我也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反正又不是第一天丢脸了,现在陈榆在医院生死未卜,车堵的跟什么似的,我只求他无论如何都要将我送去医院。
韩秦墨皱眉,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好,只是看着我许久,眼神不知道定格在我脸上哪一个部分。
景甜从车上走了下来,伸出手要将我从韩秦墨腿间给扒拉开,她怒气冲冲道,“裴含!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们不顺道!你给我松开!松开!”
可现在我什么都管不了,只能抱住他长腿,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送我去医院,立马,马上,现在!
韩秦墨沉默片刻,终于轻轻一点头,他一松口,我立马从地下爬了起来,用他给我的手帕擦了擦脸,我就知道他不回拒绝我的请求。
我都这么求他了,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尊严让他踩在脚底,他没道理会拒绝,因为这样求他的我,真的很少见。
冲着新鲜劲这一回,怎么说他都会答应。
景甜在一旁怪叫道,“秦墨哥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都不会理她吗?!为什么要答应!我不同意!”
车上又下来一个女人,身材高挑,穿着职业装,显然是郑敏,她看了我一眼,对景甜含笑回道,“这是韩总的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景小姐的司机正在后面,如果景小姐不同意的话,或许可以站在这里等,我们更加没有意见。”
郑敏说的一本正经,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她从来不会开玩笑。
景甜气的当场就要伸手去打郑敏,郑敏冷着脸接住,道,“景小姐,我不是你们景家的丫鬟,你想打就打,想踹就踹,请您弄清楚情况和人在出手也不迟。”
景甜很不满道,“秦墨哥哥!你看你秘书!”
韩秦墨滴斥一声,道,“郑敏!回车!”
郑敏看了我一眼,还想说什么,景甜已经在一旁发生,道,“虽然这车不是我景家的,可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和秦墨哥哥结婚了,他的东西也是我东西,就别说这小小一辆车了,就连郑秘书都要听我的,你说是不是。”
郑敏冷冷将景甜手一甩,酷酷道,“等你和韩总结婚那天,就是我郑敏辞职的那天,你别想有什么权利来使唤我,你不配。”
说完,也不看景甜脸色,对着我道,“我知道您最近遭遇了很多,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你的,就终究是你的,就算冒牌的装得再像,也永远成不了真的。”
说最后那句话之时,眼睛余光还特别看向站在一旁的景甜。
景甜脸色气的惨白,也只有郑敏这样的性格才敢惹她,景甜也明显在郑敏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怎么说郑敏这性子就像是一头野马,就算对方如何残忍训练她,她顽强不抵抗,一直等到自己心里想要的伯乐,才能驯服得了她,让她心甘情愿卖命。
可景甜显然不是那个驯服她的伯乐。
郑敏上车发动引擎,我看向韩秦墨,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韩秦墨点点头,我连看都没看景甜,拉开车门就往车上钻,郑敏从车前递过来一瓶水。
因为我身上是血,后座是全牛皮的,一沾上就血淋淋的模样,当真可怕。
韩秦墨坐在中间,他拿了一条白色毛巾,我以为他要给我,刚想去接着说谢谢,谁知他却伸出手亲自给我擦我脸上的血痕,擦拭的特别认真,连我都被他怔住了,半句谢谢还没说出口,车内气氛就紧张的可怕。共丸斤划。
我喊了一句,“韩…秦…墨。”
然后下意识去看景甜的脸,简直黑的不要再黑,包公都没她那样黑。
韩秦墨神情一松懈,仿佛从发愣回过神,他脸上恍惚一闪而过,转而扔到我手上道,“自己擦。”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发愣,而且还是在我目睹的情况下,刚才的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在这样关系情况下,让他这样不自觉对我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而且还是当着景甜的面。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陪你到世界终结 (九十二)
他发愣回过神后,一直没有在说话,车厢内气氛沉默的让人害怕,景甜白着脸也没再开口。
一直送到医院。我下车,韩秦墨都没有在看我任何一眼。
自己也没有什么功夫乱想,车一走,拔腿就往医院里跑,跑到二楼在才记得要搭电梯,等了几分钟电梯终于从十二楼上面下来,电梯门一开,我便走了进去,电梯里面有人。
我一身的血在医院里并没有多稀奇。但还是别人忍不住侧目。
我望着向上的指标,一直到达目的地,电梯门一开,裴誉颓废坐在走廊的身影便入了我眼。
我站在那里不敢前近,只能站在不远处远远看着他的焦急,他的不知所措。
印象中的裴誉何时有过这样的焦虑,陈榆已经有九个月身孕,刚才大出血不知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她本身就没有任何求生意志,大概凶多吉少。
我躲在角落跟着裴誉等了差不多几个小时,当那个红灯终于灭下来的时候,裴誉第一时间冲到门口等着医生出来。可是等了许久,出来的真的只剩下医生。
他带着口罩,白色塑胶手套上全部都是和我身上一样的鲜血,表情特别肃穆,沉重宣布了一个事实,“抢救无效,病人血崩溃太多,孩子已经胎死腹中,节哀。”
他沉重宣布完这个消息,裴誉还来不及反应,里面就听到病床推动的声音。一块白布遮住了所有。
裴誉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没有听到他声音。
只看见他手有些颤抖去碰触病床上没盖住的手,声音无喜无悲道,“你还记得吗?上回你买的衣服昨天洗了晒干在哪里,快要下大雨了,我们快回家去收,不然小心淋湿了。”
他一边呐呐自语的说,却根本没有人会回答。医生和护士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始终没有离开,目光都注视着裴誉。
裴誉说,“陈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你在联谊舞会上跳的那只芭蕾,真的很漂亮,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在跳一次给我看看,好不好?”
他问的虔诚,问的小心翼翼,不肯惊起空气中的什么。
我已经瘫软在地上无力了,只能死命捂着自己嘴巴,连眼泪都流的干净,裴誉的声音还断断续续从那里传来过来。
我却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承受这一切了,所有的时间仿佛在我身上已经禁止了一般,直到那端爆发一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说,“陈榆!你醒醒!”
人的生命竟然是这样的脆弱,是我害了她,我害了两条人命,陈榆死在我手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没有害她,我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香蕉皮就可以杀死两条人命。
我宁愿死的是自己。
直到走廊里一片死寂,我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嘛。
看到站在那里依旧没有动的裴誉,我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像是接受打算接受他的惩罚。
可当我真的站在到他面前时,看到他面目的表情,我都不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