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笑出了声音,道:“我家妻子脾性还真是好哄啊,若不然我再出去待几天如何?”
阿华捏住他大腰板,威胁他:“你敢?”
他倒是笑意愈加深刻了。
“阿荣,宋祐成他们来过了。”
“嗯,我知道。”
“啊。。。。你晓得?”
“嗯,也不看看我是你谁。”
“。。。。又在我身边安插探子。”
他亲了她脸颊一口:“我担心你。”
阿华微微嘟着嘴:“我问你。。。给咱孩子取什么名呢?人家良倾都已经想好了,我们还什么都没考虑呢。”
“嗯。。。”他声音愈来愈小了。
阿华眉头动动,那货难不成又睡着了?
于是用背拱拱他,又在他怀里反反复复摸索了一阵子,忽然北荣擒住她的贼手,她上头传来压抑的声音:“别动。”
阿华一愣,就乖乖地不动了,心下告诫自己:不动方能自保。
身子不动,嘴巴还可以动:“阿荣你别睡了,与我说说话怎么样?快醒醒吧阿荣,呐,阿荣。”
北荣恍恍惚惚地:“说什么呢?”
阿华又在他怀里动了动。
北荣头疼地抓住她的四肢,无奈道:“好,我给你说,阿华你想听什么我就给你说什么。”
阿华有些赌气了:“别把我当孩子,说什么故事?给我讲讲你怎么与那叔子北廉站在一条船上了?”
北荣将她枕高了些,依旧抱在怀里声音哑哑地:“这件事。。。。那北廉素来就有当皇帝的潜质,太子政治才能太过平庸,我看不下去。”
“原来我家阿荣还有此等关怀天下之心啊,我倒算是见识到了。”阿华掩去眼里的愁绪:“你什么都是一人扛着,我虽知道男儿志在四方,但暗处的人都对你虎视眈眈,我也很担心。”
北荣抱着她的臂膀紧了紧:“。。。你大可好好地将孩子生下来,日后我退了爵位,我们便去小城镇上居住,他们找也找不到的城镇。”
阿华的心暖了暖:“你说的可是世外桃源?”
“嗯,大抵就是那么个地方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呀,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去那里。”
这天下午太阳暖融融地照在院子里,阿华本不愿意出来的,因为外面太冷了,一出去脚趾头都会冻僵,可北荣非要将她来出来晒阳,见阿华全身都裹着被子,他剑眉挑着,弯身直接连人带被地抱了出去。
阿华面目死灰地瞧着不知名的某处,嘀咕着:“没天理了,说好的疼我呢。”
北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抿茶,抬眼问她:“你说什么?”
阿华的身子抖了抖:“没,没什么。”
他却冉冉笑着:“再不出来你身子就快变成霉干竹了,怎地?想让我们孩子也晒不着阳?天天窝在房里也不知出来晒晒。”
阿华身子动了动,脑袋顺势靠在了他肩上。
北荣说:“倒是自觉。”
她弯起的嘴角缓了下来:“我本来就很自觉。”
北荣喃喃道:“那兴许我也得自觉点了。”
阿华很明显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北荣长臂圈着她:“给你讲个故事。”
阿华点头。
“我母亲沁韵原是北诏沁府的小姐,原本该进宫为妃的,哪晓得梵音那卫亲王会来提亲。。。我母亲嫁过去的时候,已经怀上我了。”
阿华愣了愣:“那你果真是。。。北诏帝的孩子。”
“嗯。。。谁会想到后来呢,我还真的是北诏帝的孩子了。”他缓了会儿,又接着说:“我大抵是七岁是就知道了这些,李馗虽是梵音军队的副将,却早已经当了北诏的卧底,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晓了我的身份,劝我明暗夹击灭了梵音。”
阿华用手堵住他的嘴:“。。。嗯,我知道了。”
北荣抓住她的手放下,眼里切切笑意:“怎地,心疼我了?”
“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是心疼你了。”阿华哼哼两声,自己又蒙在被子里去了,整个人压在他怀里不做声。
“阿华,你会被憋死的。”
“没事儿,就喜欢窝在里面。”
北荣直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我遣人煲了补汤,你出来,我喂你。”
阿华只得眯眼冒出个脑袋出来。
北荣忽然噗笑:“当真是个懒货了。”
不一会儿他又说:“咱们的孩子。。。北景华。”
阿华嘴角弯弯,心里那个甜蜜劲儿啊就像个蜜罐似的甜死人:“你怎的知道是个儿子?如若女儿呢?”
北荣说:“女儿也得唤这个名。”
阿华说:“你看看以后女儿还敢不敢叫你一声爹呢。”
北荣端着碗悉心喂她补药,还适当地吹吹,阿华就忍不住说了:“又不烫,怎地拿我当孩子喂呢。”
北荣说:“不照顾好怎么行呢,我还盼望着女儿日后叫我一声爹呢。”
阿华噗噗笑说:“你鬼想法倒是多。”
冬末十二月,下了一场大雪,今日朝廷官员宣在德隆朝堂前面见新帝,年号镇胧,旧帝后宫妃子送走的送走,遗留在后宫的大多是些要臣之后人,北廉召官员面见祭祖,得来这北诏新生的一日,被封为荣侯王的七王爷亦在其行列。
加上这旧年翻过,新年庆贺,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好多个红灯笼,街道上人流如涛,喜气洋洋之景,阿华根本无法出去,毕竟这肚子倒是又大了些,连走路都有些为难她,北荣这些日子都守在她身旁,就怕她万一。
阿华嘟嘴挡住他的脚步:“我能走,我能走!”
北荣挑眉,让道:“好,你走。”
阿华这走个一两步还是蛮正常的,但后来这走得越来越软了,直接软下去了,亏得人家北荣眼疾手快:“说好的走呢?”
阿华说:“走不好了,这样真的不会走路了。”然后声音越来越小。。。
北荣笑了,扶着她说:“接下去我陪你走。”
安平会来府里阿华大抵是猜得到的,猜安平是心有不甘吧,才会来这府里探探军情?阿华怎么也想不明白,天底下有这么多好君子非要咬着我家男人做什么。
安平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肚子,眼睛泛着泪光:“你是不知道,我有多记恨你。”她接着说:“眼下周身事发,你这孩子,能不能活下去还说不准。”
阿华说:“我就算死,也不会让孩子死。”
安平笑了:“那你当真是女中豪杰了,与他出生入死临战沙场不说,还丝毫不减锐气,你这孩子未来许会像极了你们。”
“这是我孩子,怎地可能会不像我们?”
安平抽抽气冷笑:“倒是听别人说你原本是那党贼苏九德未婚妻呢,还听说前几月你俩见过。”她嗤笑道:“这孩子是谁的还真说不准。”
阿华倒是心平气和,笑着问她:“你是来找茬的?”
安平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眼红着指着她:“孟庭华,你心知肚明,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你,心知肚明!”
阿华说:“你这。。。”她笑了笑:“你们终于沉不住气了?”
剑刃又进了几分:“孟庭华,如此一来,倒是我低估了你,身怀六甲走路都无能为力。”安平眼里透着狠厉:“凡人都得当一回恶人,我不怕当恶人。”
阿华说:“你当不了。”
安平豆大的泪珠落下去:“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原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的,他与你成婚充其量只是为了逼出苏九,一厢情愿?这四字倒是讽刺。”
阿华问她:“你饿了吗?”
“。。。。给我闭嘴。”
☆、chapter10 华华
那一天北荣并不在城内,所以阿华被安家□□一群人秘密押走的时候,没人知晓,北荣安插在府内的探子也被安家暗卫惨遭毒手,阿华说:“你们这可是要造反了?”
安平就在她跟旁,她冷冷道:“是北廉先行造反,我们不过是替天行道除了那要贼!”
阿华被带到了安家宅子的牢房里,那里门窗都被钉紧了锁着铁链子,半只苍蝇都不得进出,安平之父安国覃倒是体谅她,见她身怀子嗣也未曾对她施加压力,整日三餐照送不误,阿华说:“你们怎地不帮皇帝最宠的那莲妃?非要绑我。。。。是不是见我好欺负?”
安国覃呵呵笑着说:“北荣乃其要臣,击垮其一,便有其二,轻易铲除了逆贼便是,江山易攻不易守,眼下你又为荣侯王的软肋,消灭北廉党便是指日可待。”
阿华说:“你们太高估我这人了。”
“这又从何说起?”
阿华无奈笑笑:“这哪能与儿女私情之事混为一谈,我不过就是个荣侯王的妻子,能起到什么作用,将江山搞垮了?。。。你们太是异想天开。”
安平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捉你来不过是想看看北荣究竟会是什么反应,我倒是很有兴趣。。。。败是不败,定于明日拂晓。”
阿华无奈说:“那今晚还真是。。。不眠之夜。”
大雪嫣嫣覆盖了整个国城,阿华眼瞅这情况,照样还是吃好睡好,也总不能苦了自己的孩子,点着烛火的时候猛地惊觉眼前一片模糊,鼻子里一股温热液体。
阿华微微皱着眉,从容地拿出帕子将那鼻血擦了去,然后摸摸自己的肚子,说:“娘可以再陪你一段时间。。。”
约是两三个时辰过后了,外处火光一片,阿华从噩梦中惊醒,发觉冷汗湿尽衣衫,肚子有些疼,她觉得事情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容易:。。。这孩子,还真是挑了个好日子出来。
阿华下地只觉腿一软,整个两只膝盖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她能觉得自己骨头都给摔裂了,辛亏还有两臂撑着地,要不然孩子也会伤着。
阿华缓缓站起的时候倒吸一口冷气,这膝盖伤得还真不是一般的严重,眼下之急还能如何,支着把椅子本想走去屋门口看看情况,岂料自己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当真是有些不尽人意了。
阿华咬着唇,心想着: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马上他就会来。
昏倒之前,有人破门而入。
北荣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脸色阴沉如昏暗暗的天空似的,阿华笑着说:“还好你来了。”
就在那晚,安家一族被北廉打入天牢,也就在那晚冬雪覆盖之际,他俩的孩子终于出生了。
果真抵不过一句老话:酸儿辣女。
生的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也是不错的。
徐贤依将那孩子抱在怀里逗玩了一阵子,才瞧着北荣说:“安家居然趁得你我不在的日子绑了孟庭华,倒是真有些胆子了。”
北荣此刻冷眼盯着桌案上的文贴:“他们逃不了死刑。”
徐贤依愣了愣:“安国覃暂且不说,但安平至少是你堂妹呀。”
“我何时顾得过亲缘这一说?”
“你确实,未曾有过。”徐贤依无奈得紧:除了阿华这俩人。
北荣过来将儿子抱在怀里,瞧着儿子那纯粹的眼睛时戾气才没了,语气也柔和了些:“就算我不主张,皇帝也会判他们死罪。”
小婴儿的软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呀呀地软绵绵的声音就算是钢铁人的心也融了大半,北荣笑着说:“她若是醒着,肯定很高兴。”
徐贤依说:“你不必担心,她会醒的,就算是为了你们。”
北荣轻轻抓着他的小手:“这冬天的,她的膝盖。”
“会好的。”
北荣敛着眉:“。。。我怕她挺不过去。”
徐贤依笑道:“原来你晓得。”
“就算不告诉我,我隐隐约约也是猜得到的。”北荣好不容易将他哄睡了过去,才将小华华放在了摇篮里:“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徐贤依没了笑意:“我翻了很多古书医籍,会找到的。”
阿华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上下裂疼般,难受得很,估计这段日子连走路都难了,她忘了自己空扁扁的肚子,才有了几分笑意,丫鬟见阿华有了动静,这才赶忙反应过来跑出去通知了小厮。
丫鬟霜吴轻轻压着阿华的身板:“夫人您得先躺着,才刚刚生完孩子呢。您别急,侯爷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我孩子呢。”
“小王爷很健康,正在侯爷那里呢。”
北荣抬脚进来,那霜吴便乖乖退了下去,他过来将她被子掩掩好了,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她。
阿华说:“我想看看他。”
北荣抿嘴笑着:“他刚睡着,过会儿怎么样?”
阿华点点头:“阿荣,我有点疼。”
“哪里疼?”
“浑身都疼,生孩子果真是个力气活。”阿华忽然笑了笑:“不过咱这孩子还真会挑时候出来。”
北荣说:“看来还有力气笑,我就不担心了。”
阿华努嘴:“你怎地就不担心了,我腿儿还疼着呢,我我我,这儿那儿都是疼着呢,你怎么就不担心了。”
北荣说:“还有力气反驳。。。我真的不担心了。”
“。。。。。”这一股委屈劲儿从何而来。
阿华抓着他衣袖说:“阿荣,我浑身黏糊糊的,能不能给我擦擦身子?”
“嗯,我已经让人去准备热水了,再等等。”他的手指尖抚着阿华额间的发丝,眼里数不尽的脉脉:“阿华,先喝些东西吧。”
“不饿的。”
“身子弱,得多吃点。”
“我要看看孩子。”
“吃完洗完才可以看。”
“。。。。好。”
午间的时候,阿华才接着北荣的力气站了起来,穿着厚实衣服走出来,天晃晃的明朗刺眼,眼睛有些酸痛,缓了会儿,在路上慢慢走,脚步也扎稳了些。
阿华高兴地说:“孩子醒了没?我可以去瞄一眼吗?”
他们俩的儿子可别提有多安静了,就算醒着也不叫不哭,很是睁着双忽忽溜溜的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瞧着阿华,嘴里呀呀地软绵绵叫着。
阿华看哭了:“咱儿子好帅。”
徐贤依扶着她笑道:“现在孩子还太小了,看不出个所以然,怎么能说成是帅气呢,倒是可爱得紧,不哭不闹,倒是像你家侯爷的性子。”
阿华苦恼地说:“这安静的性子以后姑娘是不是都不敢看他呢,这就有些可怕了。”
徐贤依掩嘴笑着。
北荣默默地说:“他还太小了。”
阿华也笑了。
徐贤依轻轻“啊”了一声,仔细瞧了瞧那娘俩才说道:“眼睛倒是如出一辙得像。”
“可不是,毕竟是我儿子嘛。”阿华摇摇他的小身板,忍不住又亲了口软绵绵香喷喷的胖脸:“嗳呀真香。”
某人有些不自在了:“他该睡了。”
阿华还纳闷地问他一句:“儿子不是才醒的嘛?”
“。。。。。。。”
由于这几天阿华的饭食药食都是由北荣侯爷掌管的,所以自然是吃的这顿接下来又来了一顿,阿华哭丧着脸:“我又不是猪,喂我吃这么多做什么,早吃会变胖的。”
北荣:“乖,你身子弱,可不能少吃补品。”
“吃的太多也不好啊。”
他摸摸阿华的脑袋如是欣慰地说:“我自然是问过徐贤依的,你也别想着逃开这一劫。”
不知为何,阿华嗅到了些阴谋的味道。
几日后清晨,阿华赶早地就起来了,枕旁人还未起来,睡得当真是安稳,阿华忽而一笑,手贼贼地去捏着他鼻子,就是不许他呼气。
叫你平时那么压迫我!
北荣翻了个身,顺带着长臂一掀,又将她给拉了下去,满是含糊的声音:“再睡会儿,昨晚为了孩子不是熬的很晚吗。”
“唔。。。。但华华他贪早起,恐怕现在已经吵着闹着了呢,还是让我先起吧。”阿华推推他身膀子,接着说:“你今儿再好好睡会儿,皇帝好不容易准你病假呢。”
“嗯。。。”
阿华瞧着他那苦逼样子就心软了,起身给他掩实好了锦被,督促他:“染了风寒就得好好喝药,过会儿我就送来,你好好躺着啊。”
“这没什么严重的,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