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蒙古帝国- 第52部分

　　唆鲁禾帖妮被他看得有些脸红，笑说：“用啥感谢我呢？”

　　拖雷笑道：“那次你化装仆人去看我，我还纳闷，府中哪有这么妖艳的女奴，如果有，我一定不放过她，后来一看是你。你对我的情谊，患难才见真情，今天让人上酒，咱俩饮上两杯！”

　　唆鲁禾帖妮微笑着答道：“四爷，我当年被人从乱军中掠来，被父汗送给你，本就是亡国的女奴吗……”

　　“谁敢将你当亡国的女奴，你是本王四个儿子的额娘，是我的大王妃……大王妃。”　拖雷猛地将她搂在怀中，有些怀旧地道，“记得当年父汗将你送给我那年，我才十八岁，你只有十四岁，花团一样的脸蛋，穿着苹果绿的袍子，头饰上系着满是珍珠的，脖子下结满璎珞。”　。　想看书来

第三十二回　　　大灾年捐银动帝心　　吐石口雪夜走万马（2）
当年王罕战败，唆鲁禾帖妮与姐姐失旭真、妹妹亦巴合，被额布札合敢不抛弃在乱军之中。当时云霞黯淡，和林河水已被鲜血染红，战场上刮着血腥气味，十字旗和尸体杂阵，喊杀声和马嘶声震天，人不如草，她们姐妹三人抱在一起痛哭。后来被士兵从草丛中搜出，绑着带到铁木真大汗面前。大汗问了一下情况，了解了她们的身分，像分配财物一样，把失旭真送给术赤，把她送给了拖雷，大汗本人留下了亦巴合。不知为何，过了一夜，又把亦巴合送给了术赤台。想到这，唆鲁禾帖妮眼里淌出了泪水，叹了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一梦，蒙哥都过二十的人了，臣妾也人老珠黄，四爷快看腻烦了。”

　　“哪里的话，在我的眼中，你的风姿气度，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吗！”拖雷为她拭去了泪水，亲着她的脸颊，笑着道：“三十五岁的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还哭鼻子，看脸上的胭脂都画出道道了。”

　　“四爷很长时间，没和我在一起了，有时间就奔小姑娘帐中钻，我知道自己快让人讨嫌了。”

　　“那可未必，我记得三哥那次来我家，瞅你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吃了你！”

　　“这些陈年烂谷子，你总记得它！”唆鲁禾帖妮也知窝阔台对她有过非分之想，可这事远涉到铁木真汗投奔王罕时，这位王子有事无事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一次遛马玩，自己骑的一匹银鬃马被红狐狸惊了，马发疯似地跑，她的一只脚套在马镫内，被马拖着，吓得大喊：“救命呀！……”当时，草场人不多，不知怎么的窝阔台出现在她身边，他飞身跳上唆鲁禾帖妮的银鬃马，制住了骏马，救了她。后来，她成了拖雷的人，一次拖雷请窝阔台来家饮酒，喝到大半夜，都饮得烂醉。她斟了杯奶茶，递给窝阔台，醉意朦胧的窝阔台没有接茶，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住怀里拉，吓了她一跳，忙悄声道：“三哥，你醉了。”一句话，提醒了窝阔台，赶忙松开手。

　　“怎么会不记得？”

　　唆鲁禾帖妮倚在拖雷的怀里，嗔怪道：“你们这些酒鬼，喝多了，醉了，做过的事都不算数的！”

　　“这可不是宰相肚子行船的事！”

　　“这点事总不该记一辈子，我现在老了，你把我送给三哥，人家都不希罕了。”　

　　“把你送给他，怕他高兴得连大汗的位置都不要了呢！”拖雷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我有那么大魅力，你把我送你三哥好了，给你换个大汗的宝座！”

　　“那我可舍不得！”拖雷哈哈大笑，说着把手探进她的小腹……

　　十天后，拖雷将数千辆的草车运抵苾伽可汗城，这里是火里秃麻出漠南的必经之路。拖雷押送的银车，顶着朔风，碾着白雪，终于十月底的清晨，赶到了曲雕阿兰行宫外。

　　金帐内，窝阔台大汗坐在御座上，怯薛万户阿里黑从外面进来，跪在阶下，说：“大汗，四王爷外面求见！”

　　“他真的从阿儿泰运来一千车草存在苾伽可汗城，还拉来十万两白银送给朕？”窝阔台问道。

　　“一点不假，白银现在还在车上码着。”　阿里黑回道。

　　对于这个幼弟，窝阔台心情一直很复杂，拖雷自幼在父汗身边长大，带兵打仗在兄弟间数一数二，为人好强，平常不肯服人，兄弟间只与术赤要好。幼弟的缺点就是目中无人，不好读书，喜欢自以为是，这次他肯主动归来，说明他已有所转变。这是件好事，兄弟间可以进一步沟通，想到这，便道：　“好！快请你四爷进来烤烤火，这冰天雪地，行近千里路也够他呛的！叫伙房为跟你四爷来的人，多杀几只羊，拉几桶酒让他们暖和暖和身子，你四爷这次事干得不错，他总算醒过腔来了！”　

　　拖雷一步一瘸地进了大帐，银鼠皮暖帽拎大手上，抬头窝阔台坐在御座上，三步并两步，扑通跪倒，连连叩头道：“臣弟给大汗请安！”

　　“四弟，快起来！”窝阔台低头见阶下的拖雷脸冻得发紫，眼白里绕着血丝，嘴唇干裂，胡须上结着冰碴儿，貂皮大氅上满是草沫子和霜花，一双马靴冻得硬梆梆的，不由一阵感动。这位皇弟，过去想他的坏处太多了，面对灾情，他冒雪而来，今天的拖雷给他的印象很好，看得出四弟是真心想改过，想到这，窝阔台站起身走下御阶，上前双手拉起跪在地上的拖雷，见他眼中含泪，一阵心热，从腰间解下一条汗巾，递过去，自己也有些动情地道：“四弟，擦一下，这一路你辛苦了，快起来……先烤烤火，一会有话咱们兄弟好好唠唠。额布常讲：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次咱们兄弟想到一起了。四弟是精明人，朕的身边也缺少像四弟这样能干事的人，自家兄弟总强是外人，咱们兄弟多日没一起喝酒了，一会儿朕还有些事与四弟相商。”

　　拖雷拭了拭眼睛，望着窝阔台道：“听绰儿马罕说，火里秃麻、称海发生了雪灾，平地雪深数尺，牲畜无法过冬，臣弟很是着急。这几天忙着料理了一下家务，让人收拾车辆，将千车牧草依大汗之意运抵苾伽可汗城，臣弟这次来就是将额布赐弟的白银十万两运抵汗廷，请大汗允许臣弟为朝廷分点忧！”

　　“四弟这分情，哥哥谢了，目前还有差事让四弟去。”

　　“请大汗吩咐！”

　　窝阔台望着拖雷道：“朕派速不台去了火里秃麻，帮助太胜忽儿诺颜将那里的十余万马匹人口带出来，要通过库尔吐石山口，得派人先行安排，朕本要派他人去迎速不台。兄弟既来了，这件大事就烦四弟走一趟，帮助他们将马匹平安带到苾伽可汗城暂歇，朕会亲自去为你们庆功！”

　　拖雷本对来到老营见大汗有些不安，见窝阔台一片诚心诚意，颇受感动，跪下道：“此事包在臣弟身上，臣弟一定会让他们平安抵达苾伽可汗城，不负大汗厚望！”

　　窝阔台朗声笑道：“不久前，朕在火儿赤房子召见绰儿马罕、速不台、布鲁罕和太胜忽儿，朕让他们向四弟学习，四弟只要肯用心，就没有哪件事情干不好。”

　　“大汗，过誉了！”　。。

第三十二回　　　大灾年捐银动帝心　　吐石口雪夜走万马（3）
桌前已摆满了美酒、佳肴，窝阔台举起酒杯道：“兄弟，额布将汗国重担托负给朕，朕是什么样人，四弟最清楚。四弟今后好好跟着哥哥打天下，除了汗位不能给你外，作一方君主，富比君王，子孙后代享用不尽，朕还是可以向四弟许诺的吗。”

　　拖雷脸色涨红，举起酒杯，说：“臣弟过去坏了心田，三哥宽恕了我，这些日子臣弟想了很多，深觉自己不该动了夺大位的心思。人一旦心思错了，想回头也难，竟如畜牲般干了很多恶事。想起来惭愧万分，兄长怀天地之仁容纳了我，是我没有想到的事，现在又苦口婆心劝导臣弟，臣弟的心就是块石头也温暖了，今后只要大汗有命，臣弟肝脑涂地绝不退缩！”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就是大丈夫。四弟今日能冒雪赶到老营，朕就感到朕的心思没有白费，父汗的《大札撒》说，长生天已将起自日出之地、直到日落之地赐给蒙古人。父汗最初打天下靠的就是兄弟，朕虽没有父汗的胸襟胆略气魄，但心底坦诚、待人无私还是能做到的。要完成父汗确定的宏业，还要有极艰难的路要走，首先是把大金国从大地上清除掉，还要灭了宋国，西征花剌子模不算什么事，朕还想像亚历山大东进一样，派兵远征欧洲。这些扫平世界的事，足够咱们兄弟累弯了腰，磨断了指。没有兄弟子侄的帮衬，这些多的事只能想想，朕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取了这些地方，天下之大，也不是一人、两人能管得过来的事，还得自家骨头分头管事。朕最大的愿望，是要兑现朕对额布的许诺，明年开始灭金之役，四弟也要随朕一道出征！”

　　“谢谢三哥一席肺腑之言，臣弟今天明白了，从今而后，臣弟定一心一德追随大汗，全力开创一番大业！”

　　这一夜，这对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唠了许多话。多年来他们很少倾心而谈，而是互相拆台，互相戒备，此次长谈虽然未能脱去客套，却暂时建立了双方信任。

　　七天后，时过中午，库尔吐石山口，数千蒙古兵冒着风雪在清理山路，天阴沉沉的，风卷着雪花，如满天玉龙在旷野间织起一张大网。山口上，士兵们穿着厚厚的山羊皮袍，手上戴着皮手套，脚上蹬着皮靴，铁铲在雪地山石上发出硁硁的响声。四王府断事官忙哥撒儿骑在马上，站在山口向北张望，他猛地看见在迷茫的雪雾中出现了万马奔腾，旌旗招展，驮着帐篷的勒勒车，还隐约听得见北风中传来牲畜和狗的叫声，他大声对身边护卫喊道：“快！告诉四王爷，马队终于来啦！”

　　“扎。”一个亲兵应声调转马头，向山下跑去。

　　拖雷的大帐扎在山口不远处向阳的山岗上，他一身红狐狸皮袍，戴一顶青鼠皮帽，在帐内焦急地来回走着，地上发出有节奏地橐橐声。为迎接从火里秃麻移牧过来的马队，他已经来到这儿两天了。然而太胜忽儿、速不台率领的马队，没有按预定的时间到来，为了开辟山口，已有许多士兵冻伤，这里每多呆一天，都会增加一分危险。

　　“报王爷，马队上来了！”亲兵进帐报告。

　　“快，鞴马！”拖雷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他扣紧袍子上的皮腰带，将貂皮答忽披在身上，系紧了貂帽，飞身跨上了他的枣骝马。

　　库尔吐石山连绵起伏白雪皑皑，山腰长满密密匝匝的桦树林和西伯利亚松，山顶长着低矮的灌木丛，库尔吐石山口是火里秃麻进入肯特山的必经之路。护送移牧马匹的速不台大诺颜正骑在一匹黑马上撒缰飞驰，太胜忽儿千户紧随在他的身边。行进的马队在风雪中行，好似穿过细密的雪网，马队在疾驰，整个迁移人口达万余人，十万匹马和大批牛羊分成几拨，准备五天内全部走出库尔吐石山口。

　　山口左边是薛良河深深的河谷，右侧是高山，向前不远处已望得见山口顶上招展的旗帜。

　　“快！命你的人马加点紧，四王爷在库尔吐石山口等着咱们呢！”狐裘、暖帽上结满雪花，脸上胡须上都结着冰碴儿的速不台抖了抖肩膀，向着身后的太胜忽儿大声地交待着。这些天，他一直在火里秃麻协助料理迁徙的事宜，尽管他提高了声音，可由于风大，声音还是有些听不清楚。

　　当同样是衣袍帽子结满雪甲的太胜忽儿听懂了他的话，忙转回身对传令兵大声吼道：“快，传我的命令，叫前队加速直奔山口！”

　　传令兵打马向前传达着命令，队伍在快近山口时，突然停滞下来。停下来的马队和人群吵嚷着，令人们极为不安。　

　　“怎么回事，前面马队如何停了？！”速不台极为奇怪，正要打马去山口瞧瞧，一个哨马回来禀报道：“速不台将军，前面山口的路到处是冰，马匹上不去，已有多匹马滑入山涧，后面的人不敢过！”

　　“想出什么办法没有？”速不台知道早一刻出了山口，移牧就多一分胜利把握，不出山口，一旦在此遇上白毛风，整个移牧方略就将前功尽弃，因此焦急地问道。

　　“四王爷的人正在用镐刨冰，可效果不理想，也太慢！”

　　快，你去告诉太胜忽儿千户，让他马上全力往山口运毡子，准备铺路上山！”速不台对侍卫命令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十二回　　　大灾年捐银动帝心　　吐石口雪夜走万马（4）
速不台打马跑了一段路，由于路滑，他只得下马，顶着风，拉着马向前走，终于贴近山口的坡路，由于坡路很陡，浮雪下结了厚厚的冰，马匹根本上不去，许多士兵在用镐刨冰，但速度极慢，刨过的地方依然很滑，旁边是壁立千仞的悬崖，已有马匹和人落入山涧，通过更加艰险。

　　押护马匹的士兵见速不台过来，关切地道：“大诺颜，路太滑，上不了山口怎么办？”　

　　速不台一眼发现前面勒勒车上有几顶帐篷，大声地道：“快，将车上的帐篷卸下来，先把毡子铺到路上，出了山口再发给你们新的帐篷！”

　　“快搬毛毡铺路！”前队士兵大喊着！

　　刚刚将那几辆车上的帐篷卸掉，后边太胜忽儿拉毡子的勒勒车就上来了，速不台将袍子一脱，丢给一个侍卫，第一个跳上车，大喊道：“勇士们，快，往路上铺毡子！”　

　　一卷卷毡子铺在雪地上，马队重新开始前进……

　　速不台从车上下来，一边搓手顿脚，抖掉满身霜雪，正要将袍子披在他身上，听有人高喊：“四王爷，上山顶来了！”

　　速不台抬头，果见拖雷过来，忙躬身施礼道：“山口路滑，四爷怎么过来了！”

　　“这十余万马匹关系太大，这样长时间前队不出山口，本王如何能坐得住。”拖雷说着上前，见速不台袍子敞口，忙帮他系上袍子扣子，关切地道：“速不台将军，你这是豁出命来啦，快穿好袍子，小心冻坏了！”

　　“四爷都豁出命，末将不敢惜命？”

　　“速不台将军，你是汗国的宝贝呀，用毡子铺路，这样的办法多亏你想出来，真救了急……”

　　“末将也是冷丁想起大军过冰湖时，要用毛巾系在鞋上防滑这个招法。”

　　“好，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没有办法就不配当将军的！”

　　“奴才参见四王爷！”太胜忽儿过来参见拖雷，拖雷见他眼中噙泪，扶起他道：“怎么样，人都带出来了吗？”

　　“都带出来了，十余万匹马和牛羊都带来了，人也都带出来了。”　太胜忽儿指着正在赶马的男男女女和一些孩子道，“这些人听说让我们到漠南草原上去，都高兴得了不得，如果不是朝廷做主，明年春天，不知会有多少人饿死，马匹更是一死一大片呀。记得二十多年前一个冬天，没有今年雪这样大，牲畜死得十之*，人也死了不少，比遭了劫还残酷呀！”

　　天色向晚，雪小了，风大了起来，可过了山口的马还不到一半，速不台看着暗了下来的天，对拖雷道：“四王爷，天快黑了，这马一时半会过不了山口，怎么办？”

　　拖雷道：“那还用问，加快速度，一定要在三天内让这十多万匹牲畜都过山口。看这天，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如果再赶上一场暴风雪，这些牲畜过不去山口，都会冻死在山内。命人砍松树明子，点火把，雪大夜黑也得过。”

　　“快上山，就近砍松树明子！”速不台对自己的亲兵大声地命令着。

　　“你们要死呀，快点赶马，趁着天没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