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是为什么?”
既然他自己都开始解释了,黎若惜也懒得主动提,干脆顺坡下驴问下去。
“你不想来我的房间住吗?我看你之前很高兴”殷墨勾起唇角,有些不自然的看向前方,很显然,他这是随便找借口。
殷墨心知肚明,自己失忆回来的当晚,就再没和这个女人一起休息过。
至于黎若惜对于这个提议高不高兴,他上哪知道去。
“我很高兴?噗”黎若惜看着眼前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殷墨,忍不住想笑。
她知道,这不过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台阶下而已。
但是……
天杀的!之前还那么虐她,又是欺负她又是讽刺她,现在凭什么他随便招招手,自己就眼巴巴的跟上去?
殷墨此时此刻心里忐忑不安。
之所以会跟黎若惜说让她和自己住在一起的这个提议,是因为最近他的梦境里,总是重复着同样的场景。
虽然记不清,但肯定和这女人有关。
而且,除了那个梦境,再伴随着刚才自己看到黎若惜遇到危险时,那股情不自禁的举动,殷墨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难道,难道……他从前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人?
但的确,就算是不记得从前,殷墨要是坦白的说句实话的话,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对这个女人还不是完全没好感。
只不过是看到她哭和委屈,就会莫名其妙的觉得心口一阵燥热。
黎若惜心里敲定了主意,这才缓缓开口:
“我不想和你一起住,我觉得那个小客房不错,挺好的!”
而且没有灯,黑着还省得费眼睛去看东西。
殷墨被她这话噎的气结,车速猛然加快:“不想住,那你这辈子就一直都待在那个小屋子里吧!别换地方了!”
黎若惜发出一声尖叫,车子猛然加快的速度让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移,砰的一声摔靠在了椅子上。
“你干什么忽然加快速度啊!”
她朝他怒吼。
“闭嘴!”殷墨心烦的呵斥了一句,黎若惜望着眼前雾蒙蒙的天色,心里委屈的要命,却又倔强的不肯服软,两个人一路上谁也没再和谁说话,就这么回到了殷氏别墅。
“张妈不在,你去厨房做点什么”
殷墨脱下西装换上家居服,径自开口道。
“我什么都不会做啊!”
黎若惜有些委屈的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殷墨皱起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不会做饭,反倒没怎么觉得生气,就是有点嫌弃。
“怎么这么笨?什么都不会做吗?”
“是啊!殷大董事长!我笨死了!但我也不怕!有你养我嘛!”黎若惜朝他冷嘲热讽的回敬了一句。
殷墨在心底摇摇头,转身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说起来,对于自己能进厨房的举动他也从心底感到惊讶,挽起袖子洗手做饭的这些事情,他竟然做的异常的顺手。
“我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
有些落寞的说出这句话,黎若惜站在客厅里往厨房瞧,看着他那高挑修长的帅气身影,那种曾经才有的心动感,再次袭来。
“你以前,是很温柔的样子,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其他人,永远都是一副温暖的气息,虽然不是那么的暖心,但好歹也不是现在这样冰冷”
黎若惜有些沉闷的回答。
殷墨在听到她的答案时,浑身都震了一下:“很温柔吗?”
他径自重复着黎若惜的话,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难道是因为他不记得她的原因,所以连带着生命中的那些温柔和温暖也一起暂时性的失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
殷墨才想到这儿,忽然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的刺痛,菜刀顺着手滑落到了地上,黎若惜被那巨大的响声给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黎若惜急忙走过去扶着他,殷墨紧紧蹙眉,示意自己没事,黎若惜却不敢松手,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种情况很眼熟……
她缓缓往后退,心里猛的想起自己从前总是会头晕头痛的时候。
那段时间,每次都是会想起记忆的片段。
难道殷墨这是恢复记忆的迹象?
黎若惜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大气也不敢喘,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殷墨的侧脸,眼睛眨也不眨。
如果这是真的……
心中滑过一抹欣喜,黎若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站在那,希望接下来殷墨会想起什么。
记忆这种东西,没有规定,一切只看天意。
“墨……”她缓缓抱住殷墨的后背,声音略微颤抖:“你,有想起什么吗?”
☆、V第二百六十五章 昏迷的殷俊。
“没有”
殷墨站起身,再次恢复了平静,黎若惜松开手,垂眸站在他身后,脸上满是落寞。
没想起来……
这种巨大的希望忽然陨落的感觉,狠狠刺激着黎若惜的泪腺。
黎若惜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客房,殷墨楞了一下,手微微握紧,他不断重复着握紧,松开,握紧,松开的这两个动作,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黎若惜抱着膝盖躲在屋子里,连个声音也不出。
如果没有这件事,其实她也不会太难过,可在亲身经历了殷墨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后,那股悲伤竟然大到难以言喻的地步。
“你还好吗?”
殷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感到有些担心,他端着夜宵走了进来:“吃点东西吧,你一定累坏了”
“……谢谢”
黎若惜别过头小声的道了句谢,殷墨忽然摁住她的手腕放下托盘,脸上表情严肃:
“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关你什么事?”黎若惜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接托盘,殷墨却将她摔到了床上,俯身看着她:
“这几天,我有仔细想过,或许是我因为失忆所以对你……太不好了点,但是…”
殷墨皱着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
黎若惜叹口气,缓缓抬起头:“我没事,真的,而且我也不觉得你应该对我做出什么解释,但就像是你现在所感觉的那样,我什么都不会做,一无是处,不会卖萌不会发嗲,也没有被你爱的资本”
她的话像是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我没有白富美那样的身家,也没有你平时能看上眼的那些女人的脸蛋,我没有魔鬼身材,现在没有,以后恐怕也没有,我吃多了就会横向发展,我喜欢演戏,但是每次都会发生意外,反正……”
黎若惜深吸一口气:“一切都像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什么都没有,出色的外表,没有!你相中的能力,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说这些话的时候,黎若惜的口气带着竭斯底里。
她不争气的红了眼睛,连自己都不知道,说这些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博取可怜吗?
不对。
黎若惜发出一声苦笑,这不是她。
殷墨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忍不住微微用了些力道,强行将她拢在怀里:“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会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她想伸手还抱住他,可当指尖触及到殷墨的发丝,手便像是被烫了一般缩了回来。
“因为你不记得啊……”
她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哽咽声,巨大的痛苦将她围绕,每天望着那双冰冷淡漠的琥珀色眼睛,黎若惜觉得自己心痛的无法呼吸。
尚且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从病房里醒来后所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那双温柔的眼睛,十分仔细的看着她,声音温暖的不像话【还好吗?有没有觉的恶心?你昏睡很久了】
殷墨无言的站起身,未说出口的话在霎那间停止。
他几乎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客房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响,黎若惜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
从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黎若惜都无法正面看殷墨。
她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一直都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哪怕是拍戏,也尽量不去看那双偶尔会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殷氏财阀经济办,董事长办公室内。
殷墨坐在椅子上,他轻轻揉了揉眉心,头皮跳的厉害。
“殷董”
小助理低低的唤了一声,殷墨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助理拿出手里抱着的报表:“这是医院刚刚传过来的资料和表格,上面写着殷俊先生最近这几个月的状况”
殷墨点头,忽然开口:“他怎么样?看过了吗?”
“……我去的时候,殷俊先生都是在昏睡,醒来的情况没碰到过几次”小助理有些为难的回想:“之前大夫好像是说过患者已经有醒来的迹象了”
殷墨点头挥了挥手,小助理这才走开。
他轻轻的摁柔眉心,回忆渐渐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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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俊是殷老爷子堂弟的儿子,也就是殷家的旁系。
在哪个时代,殷老爷子财大气粗,殷俊被接到主宅生活后,生活的质量虽然有了飞速的改变,但却无法逃离一个噩梦。
那就是,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一想到这儿,殷墨便忍不住叹口气,这些都是最初的最初,大家都没有过‘陷害’这个想法的时候。
殷墨会认识殷俊,也是在偶然的一次宴会上。
虽说大家都住在殷宅,平时里正常来讲应该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殷墨身为殷家的继承人,每年在家的次数,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因此,初次在宴会上碰面,殷俊便受了很大的一次打击。
因为这个宴会的举行目的,是为了庆祝殷氏继承人殷墨的十岁生日。
而他,只能站在角落。
殷墨一向厌恶这种形式的庆祝会,所以本身也不带多少热情,只喝了两杯甜酒便走到阳台去吹风了。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
原本以为阳台没人,殷墨只身走到那边想吹吹风,岂料,身边竟忽然传来了一声:
“你好”
“!!!你是哪位!”殷墨被吓了一跳,身子不禁向后推了推,殷俊笑了笑,递上自己的名片:
“我叫殷俊”
殷墨点头,心下了然。
在回国之前,他曾听父亲提起过自己有个新来的堂弟叫殷俊,但据说是因为出身旁系,所以没有资格继承殷氏。
“殷墨表哥,咱们可以先回去吗?”
殷俊有些筹措的问起,初次碰到这种场合,他很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之前在下面,看着殷墨站在其他人面前谈笑聊天的景象,殷俊就觉得心里像是有把火在不断燃烧。
深呼吸一口气,见对方没回答,殷俊状似无碍的问起:“也不知道这宴会是为什么举行”
殷墨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回答。
倒也不是不想搭理他,而是觉得这个问题回答了的话,纯粹是在为他添堵。
虽说他和殷俊的地位差距很大,对方也被父亲像是养少爷一样供着,但说白了,在殷宅什么权利都没有。
这种空壳子,心里的承受能力不管是强还是弱,都不宜听到太多的事实。
本着不想结怨的心,殷墨不再回答殷俊的问题。
可殷俊越是得不到答案,心里的猜测便越重。
“我要去那边说几句话,表弟,我先出去了”殷墨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转身朝殷老爷子的方向走去。
记忆到这里,忽然停止,有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从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出现,然后消失。
好像在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了。
………………
回过神来,殷墨站起身披着外套转身走出办公室。
车子在高速上缓缓行驶,黑色兰博基尼在夜色下更显得车身光滑,他在一个私人医院前停了下来,直接乘电梯上了顶搂的重症监护室。
病房内,保湿器缓缓吐着白雾。
洁白的床榻上,一个男人闭着眼睛躺在那,他俊逸的面庞不再,右侧的脸颊上多了一道细微的疤痕。
虽不明显,却难以精致。
一根一根不同颜色的管子粘在男人的身上,上面衔接着心电图,殷墨走进去,坐在椅子上,琥珀色的双眸微微眯起。
对于这个表弟,其实他是没什么亲情感的。
早在很久以前,殷老爷子的训练就已经造成了他不在乎任何感情,记得叶凡曾说他冰冷的像台机器,可后来…
殷墨皱起眉,最近次次都是这样,每当他想回忆什么,就会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止。
很多零碎的记忆散落在脑海里,想拼凑,却不知该如何拼。
有的时候是片段,有的时候是梦境,甚至他偶尔还能听到一个女孩银铃儿般的笑声。可一转眼却都不见了。
“三十一号病人内检……”
一个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她看到殷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楞,随即夸奖道:“这位是您的哥哥吧?你们二位真是长得好像”
“他是我堂弟”
殷墨在外人面前,一向不会做太多的解释,那护士尴尬的笑了笑,拿出体温计塞进殷俊的嘴巴里:
“最近病患好多了呢,可以自己下床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那护士迟疑了一下:
“他今天似乎睡的很沉呢,平时这个时间都已经起来了”
殷墨垂眸,看了一眼殷俊来回来去颤抖的眼皮,薄唇勾起冷笑:“不必理会,我只是来看看他的近况”
护士点头:“他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好,竟然会花这么大的价钱救他”
“本分而已”
殷墨蹙眉看着殷俊,其实他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出手帮忙,对于他而言,殷俊会得到救助,原因之一是他想要知道一些事。
而这些事,只有殷俊这个当事人,才知道。
他想到这儿,竟忍不住自嘲似的笑了笑,应该不会那么巧,等到殷俊清醒后,他也失忆吧。
☆、V第二百六十六章 回忆(一)
“诶呀,殷董,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最近这位病患好多了呢,可以自己下床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说到这儿,那护士又迟疑了一下:
“但也真是怪了,他,他,他今天似乎睡的很沉呢,平时这个时间都已经起来了”
殷墨垂眸,看了一眼床上殷俊来回来去颤抖的眼皮,薄唇勾起冷笑:“你不必理会,这次,我只是来看看他的近况”
护士点头,心里有股暖流:“殷董,这位病患他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好,毕竟他送来的时候,情况很糟糕,而您竟然会花这么大的价钱救他”
“本分而已”
殷墨边说边蹙眉看着殷俊,其实他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出手救他,只不过对于他而言,殷俊会得到救助,原因之一是他想要知道一些事。
而这些事,只有殷俊这个当事人,才知道。
比如说,他到底为什么会掉下悬崖?
原因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在他掉下悬崖的同一天,失去了记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这些问题是可以问叶凡沐婉晴的,但殷墨却没那么做。
潜意识里,殷墨似乎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也不单单是这些。
答案就在心里,呼之欲出。
可偏偏说不出来。
他想到这儿,竟忍不住自嘲似的笑了笑,心里微微摇头,也不知道会不会那么巧,等到殷俊醒来,他也失忆了。
“那殷董您先在这儿坐着,我去去就回。”
护士边说边拿着体温计转身出门,屋子里再次恢复一片寂静,床上,殷俊的手腕动了动,他早就知道自己逃不过殷墨的眼睛,
因此,他看见殷墨的时候并没有惊讶,而是缓缓打了个哈气,坐起来:
“你来做什么?是来笑话我的?”
殷墨早知道他醒了,也没点破,只是冷冷挑眉:“你有什么资格,被我嘲笑?”
“呵呵,现在我连被你嘲笑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殷俊自嘲似的勾起唇角,脸上满是泪痕:“我恨你殷墨!要不是你当初用那样丢人的方式撵我出家门,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殷墨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时我有派人接济你,但是你的反应不是很有骨气么?”
“什么叫做很有骨气!?”殷俊想站起身,可腿还打着石膏,无法动弹:“你就是个混蛋!殷墨”
那段时间,是殷俊过的,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十七年前。
那是冬日里的夜晚,寒风呼啸。
殷老爷子去世后,殷俊因为那老头的遗言而被撵出殷宅,迫不得已,他只好搬回了父母家,但身为殷氏旁系,殷俊被殷老爷子撵出殷氏的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谁还敢留他?
哪怕是亲生父母,也只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