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什么意思?就打算怀着他的孩子,这样跟他偷偷摸摸过一辈子?孩子以后怎么办?我走出去,别人问我,我怎么回答?”陆霜凤的眼泪已经停止,泛红的眼里爬满血丝,这样悲痛绝望地看着杜箬,突然用很卑微的声音问:“算妈求你,别犯傻,他不可能真的离婚,也不可能真的对你认真,所以听妈一句话,去把孩子打了吧,才刚过五个月,人流还来得及。”
“不,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去把孩子打掉!”杜箬身体往后退,用生冷的眼眸看着陆霜凤。
“你不打孩子,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过下去?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活活气死!”陆霜凤说着就脚步不稳地坐到床沿上,小凡从背后扶住,也一起坐到了床上。
杜箬的心口酸胀疼痛,但双手一直护着小腹:“妈,这辈子,就算我不跟这男人结婚,也跟他撇不清关系了,、无所谓,我已经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但是孩子我绝对不会打掉,还有,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小凡上次抗排异的那笔钱,整整五十万,全是他给医院打的款,另外小凡做手术,我借了朋友二十万,他也替我已经还清…所以你可以理解,我是图他的钱,因为他确实在我身上花了一点钱!”
陆霜凤看着面前的女儿,目光凉瑟,语气坚定,铁了心地要跟那男人纠缠下去!她已经活了大半辈子,这种不要脸的段子也见了很多,一向传统又有该死的骨气,所以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去做这种事,只是她也清楚杜箬的脾气,劝不了,她便不再劝,愤愤拉起旁边的小凡,站起来就对着杜箬冷冷说道:“好,你这孩子生也好,不生也好,我反正已经管不了,之前你为小凡筹手术费和治疗费,我一直觉得亏欠你,但是如果小凡住院的钱是靠你用这种方式得来,我情愿不要,我现在就带着小凡出院,我情愿我不要儿子,也不能让我自己的女儿出卖自己!”
说完就拉着小凡往病房门外走,杜箬一把拽住,眼泪已经下来,低泣着求:“妈,你别逼我了行不行?很多事情并不如你想得那么简单,难道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宽容我一次?”
“有些事可以宽容,有些事不可以!莫说那男人我们惹不起,更何况他也只是图你一时新鲜,新鲜一过,他根本不会再理你,再说,你现在做的事已经触犯道德的底线,我从小就教育你,穷没关系,但是一定要有骨气,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名誉,是这张脸皮啊!”陆霜凤说到最后,低诉成泣,松开小凡的手,最后问:“事情已经这样,我也不再追问以前,就问你一句,能不能把孩子打掉,然后跟那男人说清楚,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杜箬拽着陆霜凤的手垂下去,闭了眼睛将头转向别处,她是真的想笑,可是最后却是泪先垂下来。
“妈,我跟他已经说不清楚,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也不奢望你能支持我,但是能不能别再逼我,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可不可以?”
说到最后,她仍然是要坚持生下这个孩子。
陆霜凤已经绝望,看都不愿意再看杜箬一眼,拽起身后的小凡又往门口走,这次是小凡挣扎着松开,也替杜箬求陆霜凤:“妈,你别这样,姐姐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我相信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陆霜凤回头,看着眼前这一对儿女,大的让她丢人失面子,小的让她操心担忧成天没个安稳日子,所以最后她猛吸一口气,冷冷道着:“好,都长大了,翅膀硬了,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行,小凡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我走了给你们腾位置,随便你们怎么闹,反正我操心也操够了,还不如早点死了,一了百了!”
遂说完就转身快步冲了出去。
杜箬还站在原地,小凡想去追,却脚底无力,最后只能推了杜箬一把。
“姐,妈有高血压,你还是追出去看看吧…”
杜箬捏了捏拳头,很快也追了出去。
母女俩一前一后地往医院门口走,陆霜凤走得很快,杜箬要顾澜肚子里的孩子,再加上大腹便便,所以手脚自然慢,一直追到医院门口的马路,眼看陆霜凤就要过马路,杜箬急躁地在身后喊:“妈,你去哪儿?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
陆霜凤气急攻心,根本不想搭理,杜箬没辙,一路追着在身后喊,马路上车来人往,很多行人都朝他们看。
那时候已经接近正午,一天中阳光最刺眼的时辰,七月的烈日肆虐不济,照着每个人的眼睛都微微眯起,而陆霜凤不顾一切往前冲的身影,被一辆飞驰而过的卡车撞上去…
杜箬从此以后的所有生命中,都永将记住那道弧线,陆霜凤穿着枣色的格子状棉布衫,被那辆卡车撞飞,身子往下落,重重地甩到几米外的路面…耳边是尖锐的刹车声,似乎还能闻到轮胎橡胶与炽烤的柏油路面摩擦而出的火烟味…
☆、V074 阳光刺眼
耳边有尖叫声,呼喊声…各种杂乱的声响瞬间倾倒而来,杜箬却站在马路边,像被定住的木偶,只觉得阳光刺眼,头晕目眩…
卡车司机战战兢兢地从车里走出来,站在被人群包裹住的陆霜凤面前,牙齿都在打颤,不清不楚地喃喃:“我看到黄灯开始闪…想踩着油门冲过去,哪里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
“…我走了给你们腾位置,随便你们怎么闹,反正我操心也操够了,还不如早点死了,一了百了!”
那是陆霜凤跟她讲的最后一句话,杜箬站在被阳光下,全身寒冷,脚底发软地走过去,看到人群中躺在地上的母亲…恐惧从内心冲刺而出,她抱住头,很尖锐地喊:“叫救护车……叫医生……叫医生……叫医生……”
乔安明那晚失眠很严重,靠近天亮才睡着,所以醒过来的时候有些晚,看了看腕表,上午十点半…隔夜他将手机设置了静音,可是一打开手机,全是未接电话,正皱着眉,手机屏幕又开始闪,他接起来,听到彭于初有点慌乱的声音:“乔总,医院门口全部堵满了记者,我已经给太太转了病房,你如果要过来,提前给我打电话…”
……
乔安明心思一紧,立刻打开电脑,他和杜箬的照片几乎充斥了所有知名门户网站的首页,篇幅很大,各种版本的杜撰和描写,乔安明大概扫了几条网友留言,全是一缕的骂杜箬这个小三贱,用词很难听,乔安明看着开始心疼,于是掏出手机给杜箬打电话,没人接,再打,依旧没人接!
他只以为她在生气,于是只能先穿好衣服往顾澜的医院赶,可是往往命运就是这样擦肩,就在他给杜箬打电话的时候,陆霜凤被推向急救室,杜箬六神无主地软在椅子上,双腿发抖,全身都是冷汗…
彭于初从后门接到乔安明,一路不敢多问,跟着他往顾澜的病房赶,面前的男人,神色冷凝,面目沉然,根本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只是有点可以确定,他似乎被激怒,全身都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医院的保安系统再好,总还有几个记者混了进来,匍匐在顾澜的病房门口,见到乔总过来,立刻一拥而上。
“乔总,能否透露下现在太太的身体状况?”
“乔总,外界传言您在外面有了私生子,是不是打算跟正室离婚?”
“…医生说您太太病情不稳定,是不是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
乔安明依旧紧抿双唇,不发一言,彭于初用身体挡住那些记者,嘴里呵斥:“你们的问题无可奉告,这里是医院,烦请你们尊重病人的情绪!”……
很快就有几个保安过来将记者隔离,乔安明整了整被记者拉扯而有些乱掉的衣领,冷着脸开门走进去。
新换的病房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有沙发和电视,里面才是病房,而乔安明走进去,顾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只手挂着点滴,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本杂志。
乔安明也只扫了一眼,就看到杂志封面上的照片。
当年胜安挂牌上市,很多网站和报纸都曝光了他的照片和发家史,可是曝光率依旧没有这次他和杜箬的事来得高。
现在随便找个书报亭,随手抽一本杂志,都可以在上面找到他和杜箬的新闻,乔安明都觉得好笑,看来舆论还是喜欢“捧”一些可以引发“争议”,且还有些“伤风败俗”的丑事。
乔安明觉得有些累,便走过去,抽掉顾澜手里的杂志,翻了翻,发现那张照片的角度抓拍得很好,是他与杜箬饭后散步,她耍赖走不动,乔安明拽着她的膀子往别墅里走的那个场景。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轻松惬意,乔安明即使只看这张照片,都还能清晰感觉出当时两人的愉悦心情,但乔安明也清楚,虽然平时也没有刻意避讳他与杜箬的关系,但他天性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腻歪,所以一般出去,两人还会适当保持距离,不会显得过分亲密,可是这照片却很正地抓拍到两人为数不多的亲密角度…
乔安明冷笑出声,将杂志扔到顾澜身边的原木小桌上,问:“你请了几个侦探社在跟踪我?要拍到这么多有说服力的照片,不容易!”
顾澜眼角一沉,转身看着乔安明,而这男人却眼带轻笑,定定看着自己。
她果然失败,跟他同床睡了二十年,还是看不清这男人心里和眼里的意思,只是他的话已经讲明,她也不喜欢绕弯子,于是一边嘴角往上扬了扬,也浅笑着回答:“不多,请了三四个吧,跟踪了两个多月才拍到这些照片。”
“目的是什么?”乔安明直接问出了,可这问题似乎也让他自己觉得有些无奈,便垂头叹口气,问:“顾澜,我不会要一分财产,都给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搞这些撕破脸皮的小动作,没意思!”
“我拍这些,不是为了跟你争财产,因为我压根从未想过你有天会为了那个女人跟我离婚,况且,我也从未答应会跟你离婚!”顾澜的脸色发白,但目光却是专注的凝滞,整张黯沉的脸,仿佛就只看到那两束坚定的目光,乔安明也被她的话惊到,口中在心中感叹,跟她结婚二十年,是不是到今天才认清她的真实面孔?只是他有些看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你跟踪我不是为了财产分割的问题,那是为了什么?”阵吐呆血。
“很简单,她让我不好受,我也会让她不好受,甚至让她难堪,屈辱,反正她在我身上加注的痛苦,我会双倍奉还!”
乔安明有些气不过,看了一眼那杂志上的照片,又开口:“何必,好聚好散不可以吗?你应该了解我,说出来的话不会收回去,就算你把我和她的事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顾澜笑了笑。
“安明,我以前一直知道你心很狠,对自己狠,对下属和周围的人都狠,但偏偏一直觉得,你再狠,都不可能对我狠,可是没想到,最后你却是对我最狠…我不知道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但是这个婚我肯定不会离,我就拖着,我就看着你们的爱情到底有多忠贞不渝,我也不信她这种女人是真正图你的人,你信不信,要是哪天你真的净身出户,可能她都不会用正眼瞧你!”
“不可能,况且我自己做的决定,如果我真的看错人,是我自己识人不慎,不会怨别人!”
乔安明这辈子真的作过很多孤傲偏执的决定,但是每每都让他赢,所以他对自己有几分自信,但是往往时运残忍,谁会想过最终他会输得这么彻底!
乔安明走后,顾澜便开始哭。
她虽然脸上撑着,但心里疼得很,任佩茵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点滴瓶里的点滴已经挂完,针还插在她的手腕上,她却似乎浑然不知,只趴在桌面上哭。
任佩茵赶紧叫了护士过来拔针,然后再扶着哭得全身无力的顾澜躺到床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自己折腾自己,以为谁会心疼你?外面全是记者,你这样子哭哭啼啼,白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说,只会让那小妖精得意。”任佩茵有些心寒地嘀咕了几句,将顾澜的身体扶正,还不忘在她背后垫了个抱枕。
床上的人哭声渐停,满脸还带着泪痕,又因为被病情折磨了几天,蓬头垢面,脸色又极差,所以任佩茵看着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放软口气,拍着她的手背慢慢劝::“好了,哭也没用,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哭又能挽回什么?你跟安明结婚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他的脾气?他是软硬不吃的,做出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我现在就问你,你同不同意跟他离婚?”
顾澜眼光正了正,咬着下唇,很坚决的摇头。
任佩茵心口一松,却依旧端着很惋惜的语气讲:“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好端端的一个家,谁愿意拱手让人,但是哭解决不了事,你听妈一句劝,先把身体养好,别跟安明吵,他的脾气硬,你们越吵他越想离,更何况那女人还怀着孩子,这是他的死穴啊,你别看他平时总说不喜欢孩子,可是到这年纪,一身家业,谁会不想有个后!”
任佩茵说着又感叹了几声,哪知顾澜一听孩子,又开始哭,那双眼好像是无尽的泉涌,流都流不尽。
其实任佩茵是最不喜顾澜这样娇滴滴的性子,但是现在必须先缓好她的情绪,于是用更柔的声音说:“好了,真的别再哭了,哭得我心里都不好受,你放心,就算安明真要跟你离婚,我也不会同意,他这根本就是被鬼迷了心窍,你也要理解,男人嘛,遇到个主动勾引的女人,总有失足的时候,但是我相信他不会真的跟你离婚,他应该是吓唬你,估计也就想要那个孩子…”
任佩茵说了一段,停下来看着顾澜,她似乎情绪缓和了几分,眼睛湿漉漉睁着,倒开始很认真地听她在讲话,所以任佩茵又朝她面前凑了一点,索性握住她的手。
“我看了报纸,安明和那小狐狸精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作为正室,顶着乔太太的名分,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哭,你得站在安明这一边,如果记者问你,你就说那小狐狸精是主动去勾引安明…电视里不老是演这种桥段吗,男人在外面找女人,正室受委屈,但是最终离婚的没几个,所以你别担心,等安明对那小狐狸精的新鲜劲一过,她该哪儿来,还得滚哪儿去!”
任佩茵说得无比肯定,她是死都不信自己那冷热不济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开家业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澜被任佩茵劝了一会儿,心里也有了底,说实话她也不信乔安明会跟自己离婚。
“可是…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关键,这个谁都知道。
任佩茵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孩子,毕竟是乔家的血脉…我知道安明在外面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很对不起你,但是你这身体,估计也生不了了,现在他有了孩子,对你未必是坏事。你先养好身体,到时候孩子出生,只要你们不离婚,那孩子只能是乔家的孙子,那如果他是乔家的孙子,你顾澜就是他的妈妈,这点,谁都变不了…”
……
顾澜心思一沉,看着眼前任佩茵肯定的眼神,不禁在心中笑。这老太太是真贪心,又想要面子,又想要孙子,可是转念一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只要她咬住不跟乔安明离婚,以乔安明的性格,断然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面,到时候孩子接回家,她顾澜便是孩子名义上的妈妈,虽然可能她会受些委屈,可是只要乔安明不离开自己,让她怎么都可以,更何况只要有了孩子,家才完整,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