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一行打扮古怪的人站在夏城城门前毫无疑问地被拦了下来,守城的士兵更是直接去通知君相府的亲卫军统领了。
“站住!来者何人?”
为首的银袍人没有说话,而是他身边的一个人忽然抬起头看向那呼喝的士兵,死寂冷傲的眼神让那士兵全身冷汗,竟是觉得被一块巨石压在了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士兵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聚拢了过来,其他过路人见势不对立刻跑远了。
“怎么回事?”那日守卫君相府的亲卫军统领远远赶了过来。
“段将军!”那守卫一看到他就有了主心骨,忙迎上去凑到耳边说了几句。
段烈听完神色凝重了起来,对眼前这一行人也不敢轻易触怒,反而因为对方这一身特殊的打扮心里悬了起来。
这身银白色的打扮让他回想起了五年前发生在坤域的事,帝都城楼之上那个自称白殿之主的人扬言审判云泽少女李骁鹤,结果却引出了莫留山之主,二人在坤域帝都一战震惊了天下人,那天的异象被璇玑阁铭记在史册之上,被称为永昼之夜。
这些天来觉罗风云翻涌,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而君相大人又变成那副模样,六国明的暗的势力虎视眈眈,觉罗内部也有动乱份子蠢蠢欲动,而这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夏城,绝非凡人,但若真是白殿之人的话,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理了。
“几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最终段烈也没有选择激烈的手段,而是选择了比较客气甚至是友好的态度来问。
之前那抬头的人回了句,“见君相,有事相询。”
对方的语气虽然倨傲,但好在没有挑衅的意思,段烈也悄然松了口气,朝着那为首的人道,“不知阁下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为首那人帽檐动了动,高贵的银袍闪耀着圣洁的光芒,声音十分的轻却又让人不可忽视。
“白殿。”
仅仅两个字就让段烈在内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几个靠的近的亲卫在瞬间出了身冷汗。
君相府。
数十日前遭受的那一场劫难后的君相府此刻又恢复了昔日的大气,但却没有了之前那般的光彩。
尽管觉罗帝那样昭告了觉罗与天下,但民间对君相的评论却是头一次有了异议。
比起神秘强大的神风天子,霸气勇猛的坤域王将,邪魅狂妄的尚翼皇帅等人来说,觉罗君相在世人的眼里格外的不同。
不仅是其家族让人钦佩也不解的忠诚,也是他本人光风霁月的品行,温润谦逊,如最光明磊落的君子。
无论是哪一场战争,或胜或负,都只有功而无过,也从不曾如皇帅天子那般屠戮过他国百姓子民,因此不仅在觉罗人的眼里,就是世人的眼里,君相都是光明的。
君者如玉,辅之为相。
正如璇玑阁为君相青南在天策榜上所题的那几句评语般,现任君相青南更是君子的代表,甚至比那位看似温柔却威慑力极强的天子鸿渊都要符合这二字。
但红叶楼楼主姬千泷一事揭发出来后,无疑让所有人都对这二字嗤之以鼻,甚至有狂生直接当众说道,君相君相,不过是君王之相,到底是肉食者鄙!
对于这铺天盖地的一切,青南本来却格外的静默,甚至除了之前那句否认外,他从头到尾也没有再管过此事,就连段烈都曾忍受不了舆论想怒而杀人,却被青南轻飘飘一句话给拦下了。
既为君相,万死其难辞,何况区区骂名尔?
这的确是他的心里话,但他同时也知道,防民之口犹之防川,李骁鹤也便是打的这个主意,她知道自己最看重的是什么,故此她就要自己心系的觉罗子民将他拉下神坛,让他失去一切。
然而……
“我早已不在神坛之上。”青南看着香案上供奉着的雪守喃喃道,右手的袖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当日被李骁鹤割开的裂缝已修补完好,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道痕迹,就像一道闪电破开了那墨色神阁。
他知道这伤痕就如他与李骁鹤之间,会过去,会漠视,甚至会遗忘,但永远不会愈合,他与她就此为止。
雪守的两个传说,终究是在他这代圆满了,也违背了,因为他没能走出那一步,拉住她的手,哪怕连试都不曾试过。
身后百忙之中每日赶过来的青玉看着他皇叔寂寥的背影越加担忧心疼,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叔不复存在了,从五年前就慢慢消失了,直到那人的到来……
那天发生的事青玉虽不在场,但从段烈的报告中也能猜出了一二。对于猜出的结论他的心里是震惊的,从来没有过的震惊。
那个将七国乃至整个沧澜都掀的天翻地覆的女人,那个让天下所有女子敬仰男子羞愧的女子居然没有死,竟然还回来了。
从北疆到觉罗,从乔王到皇叔,她这一路都在复仇,真是可怕的女子。
而他的皇叔却不知在何时丢失了他那原本不该存在的心,为了那个女子。
“皇叔,你是否……”
“玉儿。”青南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低沉的嗓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我教过你很多东西,你也学了我很多东西,但你要记着,在这方面万不可学我。我已错过,你不要再错过。”
青玉心口一滞,脑海里立刻浮现了滞一张冷傲高贵的脸,随后便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他倒是一直在追寻,但却似乎永远也无法抓在手中。
门外段烈匆匆走进来,青玉见他神色慌张也提起了心,最近烦心的事太多太多。
“何事?”
段烈额头上全是薄汗,“陛下,家主,白殿的人来了。”
“白殿?”
青玉也是一惊,立刻追问道,“来的可是白殿四使?可曾说为何而来?”
“不是白殿四使,是……白殿之主亲自来了!就说是有事相询。”段烈低声道。
青南一听到有事相询便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了,不过可惜,这不过是李骁鹤的一个圈套罢了,调虎离山之计。
“皇叔……”青玉心跳的相当快,毕竟那可是乱古时留下的神秘势力。
青南转身走近他们,神色无波无澜,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家主,见不见?”段烈并未问怎么办,只问见不见,这是他们君相世家的傲骨。
“见,为何不见?”
青南忽然转头看向青玉问道,“我之前听人报告过,你曾在坤域与扶风帝女见过面?”
青玉一怔,随即无端心虚了起来,“不过是五年前一次偶遇罢了。”
事实上他这五年内也都去了扶风好多次偷偷看她了,但绝不能跟皇叔说。
青南到底是青南,而眼前这年轻的帝王再如何雄韬武略,在他跟前也只是孩子,一见他这样子便明白了。
“我明白了。”
他既已错过,便不能再让青玉错过了,哪怕机会渺茫,也要试试不是吗?
第三百六十九章 黑暗
若晔城外的战争很快便燃起了战火,城中的百姓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一片慌乱,但也很快被守备军被控制住了。
然而王天虎看到这些守备军反而更加不安起来,因为李骁鹤的原因他对七国明面暗面上的情报都很清楚,差不多猜出外面突然攻打过来的军队恐怕就是五年来一只暗中与白殿较劲的暗军皇朝。
暗军榜上第一,并且还在天策榜上占据了第三的位置,连天子都要低一头,这样一个恐怖的势力不仅仅是暗军,更是堪比百万军队的杀器,但眼下城内的守备军竟然都被调来维护城内秩序了,那么到底是谁在抵抗暗军皇朝呢?
白殿的人吗?但这座城却又完全没有发现白殿人的踪迹。
而对于那暗军皇朝的来意他也隐约猜到了用意,毕竟五年前的那场围绕云泽少女之死的七国之战中,便有传闻暗军皇朝实际属于鸿渊太子,眼下看来,估计也是为了李骁鹤那女人。
王天虎所想的其他的人也想到了,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若晔城虽说是白殿所在,但其实白殿根本就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那片被阵法隐藏起来的小云泽中。
而这时的若晔城外,不知何时出现的白殿使徒与席卷一切的暗军皇朝早已对峙起来。
黑白对阵,如此鲜明的场面犹如五年前那场七国之战中神风天子与扶风对战之时。
“这场景让我想起了五年前的长玄之战,真是令人期待。”
灵一身黑甲跨坐在马上,五年时光让他完全褪去了青涩,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内敛,就如隐藏着锋芒的剑,随时可以出鞘。
身旁燕玄却是心不在焉,他接到公子的命令时很是惊讶。
毕竟按照公子的计划来安排的话,至少不会在此刻就与白殿正面交战,毕竟时机还不成熟,而且……也太匆忙了。
匆忙到让他感觉到公子做出这一变动的背后是出于无奈,但又有什么能够动摇公子的决定呢?
灵虽然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但却没有心情理会,这时的他完全沉浸在与白殿全面开战的兴奋中。
“燕玄,开战了。”
李骁鹤修补小云泽裂痕的动作让隐在播暗处的岚感到惊讶,这女人居然如此狂妄,将自己的后路都断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知道李骁鹤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李骁鹤冷眼看着白雾重新开始蔓延,之前站在她跟前的银袍人也消失不见却一点也不慌张,而是看起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岚悄然无息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却转眼失去了她的身影,他心中一紧,随即下意识开始感应周围的活物。
至于如何感应,当然是通过源,这片小云泽中能拥有强大源的活物只有他们白殿四使,而在圣殿之外的只有他们三人。
但当他感应的时候竟然发现除他之外这里只有一个源的存在,他不禁疑惑,难道那女人已经被誉的阵术杀了吗?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近时,一道尖锐到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高亢中带着凄厉,让岚脑中猛的一痛,就像被刀劈了一样。
“唔!”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体内的源如躁动的狂兽翻腾不已。
他不知道的是,水镜另一边的夏也处于震惊之中,虽然小云泽常年被誉的阵术造成的白雾覆盖,但水镜却是不受影响的。
可现在水镜却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是找到银面,不,李骁鹤和誉岚二人。
那声音太过凄厉惊悚,甚至穿过水镜刺透了她和聂的耳朵,触及到了他们的灵魂,体内的源都在微微颤动。
好在之前小云泽的裂缝被修补好了,否则以这种巨大的震慑力,对源的掌控可能会影响到外面的世界,而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绝对不是誉能达到的境界。
“创源九级。”聂平淡无奇的声音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夏这下是真的慌了,聂是四使之中最接近殿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使用九级阵法的人,连他都如此说,她真的无法再忽视这个和云泽少女长的一样的女子了。
“难道……云泽少女真的没死么?”
她甚至不敢去想,若是李骁鹤没死的话是不会有第二个云泽少女出现的,那么在北疆的神迹,觉罗的异象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夏突然间想通了什么。
“这是陷阱!根本没有第二个云泽少女出现!因为李骁鹤根本就没有死,那不过是李骁鹤设下的陷阱而已,为的就是要将殿主引出白殿!来人!”
随着她一声断喝昏沉沉的殿外走进来两个身穿白袍的侍者,“大人。”
“立刻调动十二银卫……”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脸色一变,而是狠狠道,“鸿,渊!”
因为暗军皇朝的突然袭击,十二银卫早已带着大部分白殿使徒支援若晔城去了。
“调虎离山。”
聂阴沉沉的声音响起,然后看了一眼那白茫茫的水镜后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聂?”
聂居然发出了低低的沙哑笑声,“难得遇到创源九级的人,我迫不及待地要见识见识。”
夏心里有些寒意,这样的聂她很少见到,可一旦见到就代表着他已燃起了战意。
聂带人踏出殿外,夏转身看了一眼。水镜之中,那白茫茫的雾已散尽,呈现在人眼前的一幕让人心惊。
另一面身处现场的岚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几乎忘记了隐藏自己的身形。
迷雾散去,这座小云泽中除了乾元大阵外所有的攻击性阵法都发出破碎的嗡鸣声。
李骁鹤微仰着头,长发如瀑直垂到脚踝,眉心银纹更加闪烁,那双眼眸银光更盛,头顶透过参天大树投射下来的几缕光芒落下,衬的眼前这张脸格外的妖异而神秘。
而她之所以微仰着头,是因为她高举的右手上正提着一个人,那个一头花白头发的少年体型的誉被她掐着脖子,少年与老人的脸不断变换着,却都泛着狰狞的青紫色,然而他却无力地垂着双手,丝毫不能反抗。
李骁鹤就那么看着他那变幻莫测的脸,静静的,淡淡的,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岚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然后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贴着地面化作黑影的身体突然化为一支黑箭射向了李骁鹤的背。
李骁鹤感应到他一瞬间的接近,转过头的一刹那伸出另一只手挡去,却没想到居然失效了,随后便是胸口一阵钝痛。
那黑影竟然直接钻进了她的身体里,李骁鹤看的惊讶,接着便觉得眼前的景色模糊了起来,而脑海里封存的影像开始慢慢浮现。
黑暗,寂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不能睁开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地方,脑海里还是亡者谷惨烈的厮杀,一转眼却又换了个地方。
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没有,心跳声也没有,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所有人都离她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天,也许是几年,又或许是几十年,她发现自己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呼吸,也不用吃饭喝水,更不用去活着,但她确实活着。
虽然她睁不开眼,但却能看到这个狭窄的空间外的世界。无边无际的树林,连绵不绝的山岩,但却一个人没有,而她也只能看到这片山脉森林,深处的东西她看不到。
她想知道自己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出去,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死,亡者谷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个噩梦,而她其实还在坤域等着白袭来迎娶她。
但她无法动弹,就连喊一句也不行,她就像一个真正死去的人一样,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死了,现在看着这一切的只不过是自己的灵魂而已。
她想出去,她一定要出去……
白袭,我在这里,你来救我,来救我出去,白袭……
曾有人说过,真正能把人逼疯的不是贫穷不是饥饿,而是孤独。
在一个失去声音,失去影像,甚至失去了时间的环境下,人会慢慢关闭五感,慢慢萎缩,直到悄然无息地死亡。
黑暗笼罩了一切,也将心灵覆盖……
李骁鹤黑幽幽的眸子连眼白也失了白色,如同最黑暗的深渊地狱,布满了死寂。
灵魂深处有黑影咧嘴露出阴冷的笑,每个人的心底都有黑暗,和跨越不过的恐惧,永远将人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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