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谈判的要求,当然奴隶军中隐藏的几个大将也是原因之一,毕竟能与天倾大军对峙到此地步,也不仅仅是章丘的计谋的原因,应该也是有胜算的。
旭城外三里外的山谷。
李公郁穿着盔甲一脸沉郁地坐在石头上,风之浣站在他旁边却像个走错了地方的翩翩公子。
“风公子,你就给我句准话吧,她到底还会不会回来了?”
李公郁有些挫败,这些日子的节节退败让他之前由多次的胜利而得来的意气风发消失的一干二净。若非风之浣的突然到来,他恐怕就要忽视章丘的坚持向天倾提出和谈了,但李骁鹤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让他心里不安定了。
“会的,只要她答应过。”风之浣依旧笑的风轻云淡,衬着身后的战营显得格格不入。
“嗯。”李公郁应了声后不再问什么,心里却还是不怎么信任他的话。
他知道李骁鹤的身份,也知道她的能力,也因此更加渴望她的帮助,但也更加不信任李骁鹤会来帮助奴隶军起义。毕竟那个女人有着更强大的实力,明明能得到更大的权力,也有着更广阔的天地,奴隶军完全没有吸引她的利益。
“不过……”
他伸手指向旁边的一个大树的树梢上,问道,“那位唐姑娘……明天会参战吗?”
风之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见到那个靠坐在树干上的红衣女子时点了点头。
“应该吧。”
毕竟,她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李公郁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是见过那位红衣女子的身手的,明日的战争就算李骁鹤不来,这红衣女子也能一半胜算!
风之浣看着李公郁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浅薄之徒。”身后的树上传来一句,没什么波澜的口吻。
“的确,没什么好帮的,但李姑娘却需要这些奴隶军的助力。”风之浣浅笑着回过头,正对上唐茗居高临下的冰凉眼神。
“毕竟,李姑娘需要的并不是这些人的信任,而是唐姑娘你们的。”
唐茗看了他好一会儿,“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真是惭愧,是在下小人之心了。”风之浣笑的风度翩翩,一点也没有惭愧的样子。
唐茗不再看他,靠着树闭上了眼睛,腰间的火红色千层绫从树叶垂下,折射着落日的色彩。
风之浣抬头看向西方山脉的落日,俊雅的半边脸庞浸在了橘黄色的余晖里。
“啾~”
风之浣双目露出惊喜,回头看向那个鸟鸣声传来的地方。
唐茗猛的睁开双眼,嘴角上扬起,从树上站了起来,对某个方向伸出了手,天青色的鸟儿带着一抹朱红落在了她的手上。
风之浣苦笑一声,“丹朱大人现在已经完全不认得我在下了啊……”
“或许是丹朱是雄的呢?”
这一句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唐茗和风之浣听来犹如久违的歌声,二人同时看过去。
营地突然之间乱了起来,看守的士兵们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男一女。
“什么人?”
“抓住他们!”
“快去禀报将军!”
“军师?”有人突然叫道。
章丘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震惊,半天没反应过来。
垂到脚踝的长发,眉心标志性的银纹缠绕,一身淡紫衣裙,就连双手手背上的银纹都没有再遮掩,加上那双淡漠的眼神。
“李……你终于来了!”
“嗯。”李骁鹤应了声后看向不远处的风之浣,与他站在一起看向那树上。
目光正对上那道火红,李骁鹤笑着眯起了眼,张开了双手说。
“之前太过匆忙,现在正式作为五年后的重逢时刻。”
唐茗飞身从树上跳了下来,将她一把紧紧抱住。
“是生死重逢,混账。”
李骁鹤无奈笑了笑,伸手抱住了她。
章丘激动到不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发现李骁鹤旁边还站着另两个男子。
“这二位是?”章丘注意之下心里更是惊讶不小,旁边这紫衣公子似乎更不简单。
“这是我家公子白袭,在下桑宁。”
桑宁介绍了后心里偷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忽略了公子呢。
“白袭……”
章丘在脑海里过了无数次也没能想起有谁叫这个名字,只好拱手喊了句,“白公子,在下章丘,是奴隶军的军师。”
“奴隶军?”白袭忽然笑了笑。
章丘微怔,以为他是在嘲讽,没想到白袭下一句竟是……
“既然要取凤氏一族而代之,又怎能自称奴隶?”
章丘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俊美男子,看着那双温和的眸子,觉得自己此刻犹如被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视着,心脏如擂鼓般跳动着。
他完全忘记了要说什么,只隐约听到了一句……
“天赐之曜,不如改名为天曜吧?”白袭抬眸笑问。
“好,就改名为天曜军!”
李公郁大笑着从营帐中走出来,脚下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来,看着与唐茗站在一起的李骁鹤眼中尽是喜悦,转头对着白袭也是笑容满面。
“得公子之助力,天曜必定能够得到凤氏江山!”
白袭笑而不语,只微点了点头。
章丘想到之前李公郁说的休战不禁心里有些异样,便问了句,“那明天的战争可要推迟了?”
李公郁眼神一暗,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听到一句,“不必推迟。”
几人转头看过去,正对上李骁鹤如深渊般幽暗的眼神闪过一道锐利的银芒。
李公郁心中一惊,他之前见过,知道这便是李骁鹤要杀人的前兆。
李骁鹤看着头顶的一轮残月,嘴角勾起一丝冰凉的笑意。
“说不定还能提前见到某些熟人呢……”
第四百一十九章 还记得吗
黎明的阳光再次升起,笼罩在这片初春的山谷之上内,唐茗和风之浣从各自的营帐中走出来便看到白袭早就站在外面,而他的目光之处自然只有一个人。
李骁鹤背对着他们,一头长发垂至脚后跟,不知看着东方的什么地方。
唐茗有些忧心,昨夜她和李骁鹤聊了有半夜的时间,凌晨时她才去睡,然而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她就起来了,看这一身雾气也不是刚出来的。
她看向风之浣,却见风之浣摇了摇头。
唐茗不禁心中一咯噔,有些不安,她走到白袭身旁轻声问了句,“她一直这样?”
“不仅是睡眠,连吃喝,甚至呼吸也不用。”
白袭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唐茗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直到手被掐疼时低头才看到自己在颤抖着。
“怎……怎么会……”
她连问都问不下去,昨夜李骁鹤说了许多的事,但都是五年前的事,但关于这五年内的事情她一概都没说,自己也没有再追问,但她没想到,她隐瞒的居然是这些。
不需要吃喝,不需要睡眠,甚至不需要呼吸,心跳,完全与死人无异……
她简直不敢想象李骁鹤这五年内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那些事不要再问她了。”
白袭淡淡地说完,随后转身离开时留下一句,“去陪她说说话吧。”
唐茗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他也是在这里陪骁鹤站了一夜吧。
风之浣朝唐茗点点头,然后跟着白袭一起走进了李公郁的营帐里。
唐茗走上前与李骁鹤并肩而立,状似随意地问了句,“看什么?”
“日出,阳光,生命,旭城,天倾,沧澜,很多。”
李骁鹤的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眉心的银纹在旭日的光辉下莹莹生光。
唐茗心中莫名酸楚,却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是啊。”李骁鹤眯了眯眼。
“因为……我终于要见到某些人,想弄清楚一些事,再还给他们一些东西,顺便聊一聊往事。”
这东方日出之地便是旭城,而那旭城中有谁,唐茗自然知道,也猜到了她说的某些人,往事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等闲了,回坤域也给我讲讲那些往事。”
“好啊,等回坤域,和习陵黄翔一起听我讲,我也想听听这些年发生的事。”
李骁鹤脸上是明媚的笑容,但唐茗总觉得有着阴翳覆盖其上,二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直到唐茗问了句,“打算何时与白袭成亲呢?”
李骁鹤沉默了一会儿,在唐茗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忽然开口了,“快了。”
唐茗一愣,“什么时候?”
“一个月内吧!”李骁鹤咧嘴笑。
虽然白袭没有明说,但之前让傅轻萝一个月内回来一次,她也就猜到了他的打算。
唐茗有些怔仲,“在……这里?”
若要按李骁鹤的计划,这场战争绝不会在一个月内结束的,难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没办法,因为可能来不及了啊,我总要在死之前嫁给他才行,否则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李骁鹤神色自若地说完后转身朝营帐走去,“走喽唐茗!”
唐茗抬头看向前方,那里李公郁穿着一身盔甲,身后是数万整装待发的奴隶军。
“要开始了……战争。”
旭城城主府。
凤皎站在一人高的镜子前,身旁的侍女为她穿上轻甲,正要为她束发时被她拒绝了。
“下去吧,我自己来。”
“是。”
侍女退下后凤皎自己将一头长发拢起,高高束在头顶,身旁有人递过来一根玉簪。
凤皎神色顿了顿,随即默不作声地接过来将头发束紧,佩好刀后,身旁的人又递过来一碗药。
“喝。”不容拒绝的声音。
凤皎本要拒绝的话也没能说出口,还是皱着眉喝了下去。
抬头看着眼前男人冰冷的脸她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大,她身上的伤是那日对抗奴隶军时留下的。本以为会轻易解决奴隶军首领,结果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唐茗坏了事,甚至还被她的暗器打伤了。
她是惊恐的,就算自己不承认也好,心里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自唐茗出现后就源源不断地开始涌现出来。
她的这份恐惧,已经让她无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双眼了。
“你留下吧,我自己一个人去便好,以防那些奴隶会派人偷袭……当然也是因为要统领军队作战,所以……”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只是一味想把萧元朗留下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见到唐茗,绝不能让他见到唐茗,那个女人一定知道五年前的事……
“嗯。”
然而让人意外的却是萧元朗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并没有以往的一意孤行。
“我留下。”
但这又让凤皎心里慌张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变得冷漠了,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那天他其实看到了唐茗?然后两人悄悄见了面了?
不可能……应该不会的……他知道了吗?他知道了多少?
“凤皎?”
萧元朗带着疑惑的声音一下惊醒了她,凤皎头脑猛的清醒了过来。
“没事。”凤皎恢复了冷漠与高贵,转身踏出了房门。
身后萧元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幽暗无波。
“呜………”
宣战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东方之天际的旭日光芒泛出淡淡的鲜红色,让古老的城池也染上了一层血色涟漪。
城池外,两方黑色的大军犹如乌云之潮相对而立。
凤皎骑在马上神情冷漠,向对面的李公郁问道,“尔等可是来……和谈的?”
她本想说投降的,但一想到对方阵营里还隐藏着唐茗之后还是换了个说法。
李公郁露出狂妄的笑容,“大皇女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我等天曜军可是要代替凤氏执掌天倾江山的,怎么能轻易投降?”
“天曜?”
凤皎冷笑一声,拔剑直指天曜军,“尔等低贱之奴竟也妄想称帝,痴人说梦!”
“哈哈哈!”
李公郁大笑几声,“大皇女,今日可不是你我的战争。”
凤皎心中一紧,“你说什么?”
李公郁策马让开一条道路,身后庞大的天曜军也随之让开了一条路,黑色的人潮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旭城上下的天倾军队都好奇地看向了那个人,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种莫名的惊惧。
银色的面具,黑色的长发直垂到脚踝处,如倾泻而下的瀑布,淡紫色的长裙甚至还有些许残破之处,一步一步,就像散步一样走上前来,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大军。
“这场战争,由我开始吧。”
城墙上的人突然炸开了锅。
“是银面!是打败了君相的银面!”
“是天策榜第七银面!”
“就是她毁了白殿吗?”
“真的是银面……”
凤皎看着不远处模糊的身影,心脏如同擂鼓般跳动着,整个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脸,那人临死前憎恨的双眼。
“怎么可能……”
这个声音,这个熟悉的声音……
凤皎疯狂地大喊一声,持剑指向不远处的身影,“唐茗!你是唐茗派来的吧?她想做什么?以为我会害怕吗?她活着事我不曾怕过她,死了我更不会怕她!”
“是吗?”
李骁鹤拂了拂长发,抬头看向凤皎,勾起的嘴角冷漠无比,“可我是来杀你的,没办法,你还记得你拿了我的东西吗?”
李骁鹤站在一众天倾军前,指向自己的左胸口,“还记得吗?”
凤皎在马上全身冰冷,整个人犹如掉入了冰窟之中,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句“你拿了我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
怎么会……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啊?当年在亡者谷,她隐瞒了尚翼非乱从李骁鹤那里带走的东西,怎么会有人知道……
凤皎手微微颤抖着,眼前一花,那张远在数十尺之外的戴着银面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冷漠如寒冰的眼神正盯着她,犹如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心脏!
她抬起左手挥刀砍过去,却发现手不知何时被抓住了,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她用上一身内力都无法挣脱掣肘。
“凤皎,从北疆到天倾,这一路我都在想着让你如何死去,后来想想,还是用你对付我的方式算了。”
李骁鹤左手伸向她的心脏处,凤皎瞳孔猛的一缩,右手猛的拍向她的面门,却被李骁鹤一把擒住。
“我记得这只手明明被我废了啊,这是假肢么?挺适合你的。”
李骁鹤抓着她的右手绕有趣味地端详着,眼里带着嘲讽。
“李,骁,鹤……”凤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眼中满是杀意。
“是啊是我,凤皎,五年了,还给我吧……”
李骁鹤手突然一用力,将她僵直的右手狠狠拽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殿下!”
“保护殿下!”
“杀了银面!”
泛着银光的白玉般的手像利刃般刺向凤皎的心脏处,李骁鹤双眼银芒闪过。
“住手!”
一阵劲风疾闪而过,快的掀起了李骁鹤的长发,那刀锋甚至差点割到了她的面具。
李骁鹤飞快后退到数尺之外,抬头看向来人,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
“原来是我可爱的哥哥啊……”
第四百二十章 此生再不相见
“你叫我什么……”
萧元朗拿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