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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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渡我-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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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放学时有家里的车来接,我也就远远地看了一眼,没让你看到我。”
  那再婚之后呢?纪千羽看着纪秋馥,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她长久地看着纪秋馥,交叠的十指因用力泛起淡淡的青色:“上次见面时,你说我也是你的耻辱,是不是真的?”
  纪秋馥看着她,慢慢摇了摇头。
  “不是。”她轻声回答,隔了好一会儿后又说,“你很好,是我配不上用「我的骄傲」这四个字。这些年我将对你亏欠的母爱都放在了小辰身上,而我在这么做的同时,也就没有权利与资格再插足进你的人生。”
  “为人父母,生养之恩。我对你没有养恩,所以你不必叫我一声母亲,不该对我抱有希望,不能将我视作你的退路。”
  好,真好。纪千羽牵动唇角,低低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出了眼泪,被她干脆利落地用力擦去,抬头看向纪秋馥时眼中只剩冷静,点头的动作似有千钧之重,做起来却十足轻描淡写。
  “我没有第三个问题要问了。”纪千羽整了整衣服,站起身,向纪秋馥投去最后一瞥。
  “纪秋馥。”她淡淡地说,“受教了。”
  “不客气。”纪秋馥抬手将颊边的碎发轻轻挽至而后,抬起潋滟的眸,越过纪千羽,看向她身后渐行渐近的人,轻轻扬眉,“他是来接你的吗?”
  谁?纪千羽愣了一下,顺着她视线的方向侧身看了一眼,极度意外地发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见她视线望过来,朝她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
  “……遇风?!”纪千羽错愕地看看左右,确认自己的确身处一家印度咖啡厅里面,转向傅遇风时带着无法掩饰的欣喜与心虚。
  遭受枪/击和来见纪秋馥这两件事情,她都没有向傅遇风提起。本意是觉得隔着电话的叙述不够详尽,慰藉也不够有力,不如见了面再说。但现在傅遇风突然出现在这里,顿时让她有种莫名的做了错事的心虚。只得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傅遇风像是明白她在心虚什么,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纪千羽背后一凉,下意识想缩脖子,强行忍住之后权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傅遇风有些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发,自觉向她解释:“印度有一个全球知名的音乐慈善家,这一次的钢琴协奏,我们想和他进行一次合作,也算是好事一桩。我假公济私,想着正好可以接你回去。”
  “你一个人来谈的?”纪千羽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他一眼。
  “还有乐团的几个人。”傅遇风摇了摇头,朝后面随手指了指。纪千羽转头去看,脸色一变,回过头来瞪他:“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又把他们就这么晾在一边?”
  “没办法,看到你我就过来了……而且你这边我实在很想来见一见。”傅遇风无辜地说,靠近她耳语,“你替我去暂且招待安抚一下,我马上就回去。”
  傅遇风想见纪秋馥一面,纪千羽完全能够理解。只是……纪千羽想起刚才的对话,顿了顿,给了傅遇风一个眼神,没说什么。顺从地点了点头,匆匆离开朝柏林乐团的人走去。傅遇风目送她离开,没有拉开椅子坐下,只稍稍弯下腰,朝仍坐在原处的纪秋馥笑笑,礼貌地伸出一只手。
  “您好。我是傅遇风,一直都想见您一面。上次千羽说找到母亲时我正巧有些私事,没抽出身去见您,一直很遗憾。”
  纪秋馥优雅地和他握了下手,垂下眼睫,露出个从容的浅笑:“我知道你。这声母亲就不必了,我刚才说话的声音,按你的距离,应该可以听到。”
  “听是听到了,不过我不太赞同。”傅遇风收回手,站直身。这个动作带着些居高临下俯视的意味,他的眼神却很自然,出口的字字句句也都心平气和。
  “生恩养恩,的确是为人父母应该做到的事情。不过有一样没有尽到和不收这一声母亲并不能划等号。做出选择的时候当然人人都有苦衷,或许你当初的抛弃能够得到宽恕。不过对你而言,千羽和小辰,也没什么大区别吧?你对他们好坏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母爱,他们只是代表着你对于自己人生输赢的判定而已。”
  “承认自己的冷漠、无情和自私,有这么难吗?”他平静地笑着,一针见血地问,“纪女士,你对千羽的关注,敌不过对卡尔的恨,甚至都比不上对萨拉和路加的关注。你上次没有好好待千羽,这次态度却变了,不是因为你母爱的天性苏醒了,而是因为现在的她,有能力为你的复仇贡献一份力了,是吗?”
  “你什么意思?”纪秋馥收起笑容,面色微冷地看着他。傅遇风迎上这样的目光,不闪不避,眸光微闪,带着些许凉意,同样收起笑容,脸上是从未在纪千羽面前展示过的寒意。
  “既然目标一致,合作也无妨。千羽觉得你们如今互不亏欠,和你毫无关系,不恨也不爱,她能就这么释怀当然很好,我乐于看到这些。但是纪女士,希望你自己心中有数——”
  “你又欠了她一回,这辈子都还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到惠灵顿!大概就能自己上线回评论了

☆、第74章 74 随想回旋曲

  纪秋馥离开的时候,一言不发,连声最后的招呼也不打。纪千羽在和乐团的几人浅言寒暄,余光瞥见纪秋馥从她身侧匆匆走过,步履如风,面色冷然,连眼神也没有抛给她一个。
  这段不长的时间里,傅遇风说了什么,能让纪秋馥的情绪波动这么大?纪千羽向旁边瞥了一眼,傅遇风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对她询问的眼光不予回应,面色自若地和小圆桌旁的其他几人谈笑风生,并将双方正式介绍了一遍。纪千羽挂着端庄的笑容轻轻颔首,眼睫低垂,向桌下看了一眼。
  傅遇风正和旁边的小提琴手说着如何邀请音乐家进行合作,乐团的几人表示没有对此事没什么确切把握,谈及时都稍稍皱起了眉,显得心事重重。然而在无人注意的桌下,傅遇风的手正不动声色地拉住她的手,被她小幅度地拍了一下之后,锲而不舍地缠上来,指尖在她的掌心里若即若离地点染勾触,慢慢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划过,亲密暧昧如同抚摸拥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人竟然干出这种事情。纪千羽抿了抿唇,正襟危坐地挺直背,觉得自己肯定脸红了。她隐秘地瞪了傅遇风一眼,示意他感快说正事,傅遇风被她看了一眼后微微一笑,见好就收,无比自然地主动进入了正题。
  “总归是件好事,加拉瓦先生未必会拒绝。就目前来看,难办的地方主要在于无人引荐,加之加拉瓦先生未必空得出时间。各位不妨从这两个方面寻找突破试试,虽然这一次的合作邀请是由乐团发出,不过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这一次和印度慈善音乐家加拉瓦的慈善合作演出,纯粹是德国国立交响乐团的个人意愿。这场合作如果成功,无疑能将音乐会的规模向上提一个档次,但是著名音乐家总是很繁忙的,这么近的时间,档期上无论如何也不好协调,加之不太相熟,这都是难点所在。
  对于乐团来说,傅遇风和加拉瓦的地位一样,都是他们的合作对象,只不过前者的合作已经定了而已。这个乐团的企划一向大胆,不然也不会邀请傅遇风这样刚刚复出的钢琴家,进行如此重要的演出,恐怕印度之行也是一次即兴之举。这种无计划的事,按理说不该让他操这份心,傅遇风来时也没有对此发表什么评论,只说自己来接女朋友回国,和他们正好顺路。
  是以现在傅遇风表态会在这件事上帮忙,虽然未必真的能够派上用场,却依然让乐团的几人感激涕零。不过毕竟一路走来只是恰好同路,眼下傅遇风也已经找到了女朋友,乐团的几人就没有过多打扰,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后便纷纷起身告辞,走得毫不拖泥带水。
  纪千羽目送几人离开,将两人还交握在一起的手抬起来,似笑非笑地问:“傅先生这是在干什么,不打算松开吗?”
  “手要握一辈子的,现在松开怎么行?”傅遇风极其镇定地说,在纪千羽促狭的眼神中忽而微微叹了口气,五指从纪千羽的指间穿过,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我也有点后怕。”他收起笑容,低叹着说,“这一次实在危险,你这么要强独立,遇到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让我没法不担心。”
  明白前几天经历的事情已经被傅遇风知道,纪千羽咬了咬嘴唇:“是我疏忽了,真的遇到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纪秋馥出现,的确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输在不知道路加的手能伸这么长。”纪千羽心平气和地说,提到纪秋馥和路加都没有让她的表情发生变化,只是眼里多少显得有些唏嘘。
  “不过也有收获,至少意外知道了路加为什么那么恨我。现在想想,我的这个家,实在是支离破碎,畸形得厉害。”
  这个家前前后后只有五个人,两个母亲,两个儿女,两代人,两两之间恩怨交杂,爱恨凌乱,绝没有共存的可能。纪千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现在去想,只能感到世事讽刺。
  她和所摒弃的委以虚蛇,被所追逐的弃如敝履。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上她的脸,纪千羽垂着眸,在傅遇风的手上蹭了蹭,轻笑了一下。
  “我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没有家的人,不过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受得这么清晰过。”
  傅遇风捧住她的脸。
  “现在有了。”他轻声说。
  嗯。纪千羽看着他,弯起唇角,闭上了眼睛,带着难得的温顺与柔软依偎在他的掌心,眉间郁色慢慢淡去。
  仿佛置身于明与暗的交界,她一直在过去的阴影中跋涉前行,走了太久太久,终于来到一线之隔的未来。
  而她向前迈出一步。
  抓住了一只手,走进了温暖明亮的未来。
  纪秋馥带着人离开之后,咖啡厅终于开始接待新客。别的地方环境还不如这里,他们多留了一会儿,在一桌桌客人中不起眼地分享着各自的进度。
  “那个叫加拉瓦音乐家……你认识?”说回乐团的话题,纪千羽回忆了一下傅遇风的态度,疑惑地扬了扬眉。
  “也不算认识。”傅遇风摇了摇头,斟酌了一下用词后谨慎地说,“只是我的一个导师和他算是有些交情,有他的引荐,应该能让加拉瓦先生对合作邀请考虑一番。”
  虽然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这种没什么把握的事,不是傅遇风的作风。纪千羽不说话,只拿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傅遇风摸摸她的头,低笑着夸了她一句:“还挺了解我。”
  那是当然。纪千羽勾唇轻哼一声,傅遇风坦白从宽:“我的一个导师和加拉瓦先生交情极佳,我算是导师的得意门生,之前在导师家其实见过加拉瓦先生一次,当时气氛还不凑。”
  简单说清关系之后,傅遇风却又摇了摇头:“不过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也是真的。毕竟过去了好几年,这几年里我不进反退,应该已经让很多人失望了,其他人未必会念着之前的短暂交集。我也不会报太大的希望,一切权当是从头来过,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在国际古典乐坛杳无音信的这几年,其他人各有各的机缘,各有各的进步。纪千羽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太过坦然无所介怀,反而让她有些在意。纪千羽手肘撑在桌子上,侧过身来看他,只这么深深地看着,半晌无话。
  “其实我一直有点在意。”她说,眉头因认真而微微皱起,“当年你……为什么离开?”
  不是因为抑郁症这种看似合理的原因,明明是这么缜密疏淡内心坚定的人,如疏风朗月,永远低着谦虚理智的头,带着不卑不亢的心。这样的人即使卷入抄袭风波里,也会因为内心承受不住而一蹶不振吗?在沉渊昭雪之后仍然选择就此离去?
  她在初见傅遇风,刚刚了解到这样的情况时,心里只觉得不甘痛惜,现在却越来越无法说服自己。纪千羽有些困扰地看着傅遇风,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回答,而傅遇风仿佛对她问出这个问题毫不意外,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她面前的咖啡。
  “这个问题的答案,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咖啡快点喝,要凉了。”
  现在还有她不方便知道的事吗?纪千羽顿了顿,却是依言端起咖啡杯,没有多说什么。
  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无论是傅遇风的原因还是他和纪秋馥的交谈内容,她都并不着急。
  毕竟眼下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
  在印度的行程没有因为傅遇风的到来延长太久,在乐团的几个人都试过之后,傅遇风不动声色地引导他们查了查加拉瓦的社交圈,拐了几个弯把人情送了出去,随后就和纪千羽一起回了奥地利。纪千羽离开时伊莉丝和利亚也在其列,利亚看着她的眼神依然带着浓重的愧疚与难过,站得离她远远的。
  不过订机票时座位号是在一起的,再躲也躲不了多远。纪千羽对此不置可否,在飞机的一路上都没有多说什么,却在落地之前问:“你对纪秋馥的忠诚有多少?”
  “……什么?”利亚顿了一下,看着纪千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对纪秋馥的忠诚有多少?”纪千羽重复了一遍,淡淡地问,“能被我收买吗?”
  利亚愣住了,久久地看着纪千羽没有说话。纪千羽闭着眼睛靠在傅遇风肩上假寐,过了不知多久,突然听到利亚的声音响起。
  “大小姐,”他问,“你打算用什么收买我?”
  “这十几年的交情吧。”纪千羽没有犹豫,轻描淡写地回答。她没有特意去看利亚的表情,却在下飞机时看到利亚和往常一样错开半步跟在她身后,两人视线相对,没有只字片语,纪千羽转过头来,却是笑了一下。
  不管利亚对她的这份好里曾经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但这十几年来的照顾,她依然深深感激,也想要珍惜。
  爱憎分明,大抵如此。
  一行人又向前面走了一段路,马上要出机场,纪千羽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她眯起眼睛向前面看了一眼,路加站在对面,眸色深深地向她看来。
  这场战争终于要发起最后的决斗,一切尘埃落定时——
  胜负输赢,生死勿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Echo同学的两个地雷,破费啦

☆、第75章 75 f小调钢琴五重奏

  作为从小到大互相不对付至极的双方,路加就算是做戏,也不会主动过来接她,这一次露面想必是奉了卡尔的意思。别人家的父亲都希望自家孩子和和睦睦,卡尔却显然不这么想,他苦心孤诣地操纵引导着一切,一定要这一双儿女决出个你死我活来。
  那么,他是希望谁死谁活呢?纪千羽看向路加,路加在接到她的目光后闪了闪,缓缓向她走了过来,面上渐渐绽开个明朗纯净的笑来。
  “你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狄安娜。”他笑得明亮灿烂,极具欺骗性,仿佛在电话里为纪千羽提前唱着悼亡曲的那一幕从来没发生过。
  路加现在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刚刚步入青年行列,这样笑起来显得心无城府,比两年前更加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纪千羽向他渐渐走近,挽着傅遇风的胳膊目不斜视地绕过他,对眼前站着的这个人视而不见,完全不给予任何反应。
  擦肩而过时手腕被人拉住,纪千羽停下脚步,低头向手腕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还没等她说什么,一只手忽而进入到她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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