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结
第二天早上起来，祁凌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痛苦的皱眉。
又做噩梦了，这次很清晰，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她记得妈妈说过，曾经她走丢了几个月。小时候她也经常会做噩梦，梦见那条对年幼的她来说，无比宽阔恐怖的街道。
但是她却是第一次梦见那个女孩——不对，是男孩。
小时候没看明白，没想明白的事，现在不需要人提醒，也知道自己原来不是走丢，而是被抛弃。
她的记性不差，小时候学什么都比别人快，难怪她记得三岁从桥上掉到河里的事，却怎么也记不清五岁那年发生的事。其实那时候，自己也知道妈妈不要自己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被父母抛弃的事实，对当年幼小的她来说，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在找到妈妈后，她再也不愿意回想那段记忆，也忘记了何锋。
昨天她按照何锋的要求进入游戏，映入眼帘的场景就是那条大街。
九十年代初的风格，破落的街道，不停的吆喝声，嬉笑着奔跑的孩子，低矮视角中高大的人群，祁凌当时就觉得眼熟。
根据任务提示，她需要做的就是帮小女孩找妈妈，同时从她身上获得报酬。
祁凌感到烦躁，她只打了一会，就决定去睡觉。她一向如此，只要碰到不喜欢的，让她感到心烦的东西，她就会避开。睡觉对她来说，是唯一的避风港。别管会不会做噩梦，至少醒来她的心情会好很多。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梦到小时候的事，也会记起何锋。
那时候，她怕像丢了妈妈一样，把何锋弄丢了，所以问到何锋名字后，一直牢牢记着。而当她选择遗忘那段记忆，也忘掉了何锋。
她隐约记得，后来两人去了很多地方寻找她妈妈，还经常有年纪大的乞丐来驱赶他们，要抢他们的钱。
为了保住钱财不饿肚子，他们隔几天都要换地方。
***
吃早饭的时候，祁凌食不知味的喝完一碗稀饭，就放下筷子。
“那时候，我妈妈要带你一起走，你为什么不肯一起？”
祁凌痛恨抛弃，在她被妈妈抛弃以后，好不容易找回妈妈，求妈妈带上姐姐，却被何锋拒绝了。当时她觉得是何锋抛弃了她，为甩掉她这个包袱高兴。
他们相依为命过了几个月，那几个月对她来说，原本应该是最为难忘的日子，却成了她最想逃避的过去。
“你记起来了？”何锋有些意外，“游戏打到了那里，做到第几个任务？”
“第一个，没做完。”祁凌烦躁，“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以什么名义？”何锋猛的站起来，踢开椅子，“你家人连你都会丢掉，你以为他们还会养一个跟他们毫无关系的孩子！”
何锋恨她，大半的原因就在于祁凌选择了她的父母，抛下了他。
“当时妈妈同意了……”祁凌越说越小声。同意了又如何，她回去以后，过的日子就不如以前。如果何锋跟她一起去，只会跟着她挨饿。
至少她跟何锋一起流浪的那段时间，两人没有饿到过。
发现是自己太过天真，让何锋为难，祁凌眼睛发酸：“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想太简单了。后来你还好吗？”
何锋不爽的嗤笑：“你看我现在，能不好吗。”
“……”的确比自己好太多了，祁凌觉得自己担心他，是没事找事。
赌气的话说完，何锋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对祁凌，毕竟那时候祁凌确实什么都不懂。而他又怎么能要求祁凌和他一样，选择当一个流浪儿。
“你走了以后，我就离开了那。你知道那些人很眼热我们手里的钱，我必须得离开。后来我用那些钱，开始摆小摊做生意，等我长大一些，我其实去找过你。但是你妈妈留下的地址是骗人的……那里根本没有你们一家，也没有你妈妈说的那个山村。”
祁凌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
妈妈骗她不是一两次了，她其实早已经习惯。
回想起来，她已经知道自己被抛弃的原因。因为妈妈怀孕了，爷爷奶奶想要抱孙子，妈妈如果不生个儿子，在家里永远抬不起头。那时候二胎政策很严，父母要生二胎，就会被罚钱。那不是小数目，是几万，等于现在的几十万甚至百万。而且父母当时吃的都是铁饭碗，生二胎，会让他们失去那份引以为豪的工作。
所以她才会被丢掉了！
但是纸掩不住火，她毕竟已经五岁了，所以她的失踪被有心人报了案，家人不得已装模作样回来找她。也幸好她一直在那一带找人，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这有一个和家人走散的女孩。
妈妈找到她的时候，抱着她失声痛哭，当初她以为是妈妈为她心疼。现在想来，大概父母巴不得自己已经离开，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她会在那等他们。妈妈，是在为她未来的苦日子哭吧？
祁凌记得后来，爸爸妈妈总说是她乱跑，走丢了，害他们辛苦找了一年。而回家才没几天，她就丢到了农村老家，交给爷爷奶奶带。
因为二胎，父母丢了工作，生活条件一落千长，这事一直被奶奶记在她头上，骂她害人精，讨债鬼。
明明弟弟才是二胎，为什么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怪她。明明是弟弟抢走了宠爱她的爸妈，为什么大家还要她让着他！
因此即使理智告诉她，弟弟比她小，是无辜的，她也无法跟他亲近起来。
“别说对不起，其实是我欠你更多。你离开的时候，还把藏在鞋子里的一百也给了我，我才知道你其实一点都不傻。”
那时候，何锋觉得祁凌真的厉害，无论是他，还是周围的人，都被祁凌的天真的外表给骗了。当他还在为祁凌被他利用得意的时候，祁凌却用那一百元告诉他，她也防着他，只是不跟他计较。而那一百，代表了她对他的在乎，她是真的关心他。
祁凌说，那是她走丢的那天，妈妈塞她口袋里的，她怕丢了，一直藏在鞋子里。也是那一百元，让祁凌一直坚定自己只是跟妈妈走散了，妈妈的钱还在自己口袋呢。
同样也是那一百元，终于让何锋接受了祁凌成为自己的家人。一个聪明的，真正关心他，却不让他讨厌的女孩子。
其实当祁凌发出邀请，让他去她家的时候，他真动心了。但是他感受到祁凌妈妈对他的厌恶，也知道她妈妈不过是在那么多人面前，顾着面子，不能丢下他不管。他不想拖累祁凌，也不想祁凌对自己愧疚，所以没有同意，还故意说最讨厌爱哭鬼，现在爱哭鬼要走了，他高兴得很。
后来他却后悔了，如果早知道祁凌回家会受到那样的对待，他一定不会让她回家，应该早早带她离开才是。
谁能想到在被家人抛弃前，白白嫩嫩，跟着他流浪一段时间依然白嫩的小姑娘，重新回到父母身边，会饿得又黑又瘦，孤零零的一个人守着闹鬼的老房子。
第19章 总监成精了
“既然你已经记起来，这张卡给你。”
祁凌伸手接过，拿着卡片一头雾水：“做什么？”
何锋抬着下巴，傲慢道：“你当初存在我那的钱，我说过会还你，密码跟你其他卡一样。”
祁凌心想自己根本没想过他会还钱，但是拒绝的话，又太矫情了，也没多想，就收进了口袋。
“你刚刚说过后来没有找到我，那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后来的事？”
“咳，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公司。”说罢，何锋匆匆把东西收拾干净丢到厨房，一边对祁凌催促，“快去把衣服换上，一会我给你打领带。”
祁凌想着自己的问题也不急于一时，只能憋着好奇心。
在何锋要给她打领带的时候，想着自己又要被勒一天，祁凌就觉得脖子难受，小心的商量道：“可以等到公司再给我打领带吗？”
昨天做饭的时候，还跟何锋承诺会好好扮演他，不给他丢人。今天就自打嘴巴，祁凌不自觉的有些心虚。
何锋停下手中的动作，仰着头，看着祁凌眼中的期盼，突然眯眼一笑：“这是个人喜好问题，如果你不想戴，除了公司例会，都可以不戴。”
何锋这么大方的接受自己的任性，让祁凌受宠若惊。她这人最怕别人对她好，这一高兴，立刻就说：“那还是戴吧，说不定过几天就换回来了。”
说完祁凌就后悔了，可恶，每次都是说话不过脑子，害苦自己！算了，反正去公司就是为了保持住何锋的形象，等到办公室，关起门来，她把领带松开一些，也没人知道。
两人到了公司，先去人事部给何锋办理了入职手续。套着祁凌的壳子，何锋入职的岗位是总监助理，工资由总监个人负责，公司不另外安排任务，但是要遵守公司的保密原则。
因为最近设计部的人放长假，所以只有几个轮到值班的员工还在。他们对这个开后门进来的姑娘，心里都不服气。凭什么一进来就能成为总监助理，突然头上多了一个人，让他们很难受。
何锋当然不会让这种抵触情绪存在于工作中，让祁凌把他们叫进了办公室，做思想工作。
何锋的原话很简单：“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助理，我的能力比他们强，如果不服，大可以跟我比试一番。”
祁凌汗颜，何锋能力强，有底气，懒得在这方面花心思，所以这样说。但以祁凌多年写小说，站在不同角色位置思考问题的经验来判断，这只会让人面服心不服。也许最终何锋能以他的能力让那些人对他服气，但是却要花几倍的时间。
祁凌决定以自己的方式来，让何锋先到隔壁休息室躲一会。她心中得意，看来她至少情商比何锋高。
两名男员工进来后，祁凌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前段时间大家一直加班加点，辛苦了。”
两名带着一肚子火进来的员工，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受宠若即。总监什么时候这么和善过，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他在为任人唯亲感到心虚？
两人终究还是带着一丝怨气，扯着嘴皮干笑：“总监说笑了，我们肯定没您辛苦。”
要不是觉得太辛苦，怎么会把女朋友带到公司来。这是把公司当什么了！如果总监认为公司是他家的，就能在办公室胡来，等合同到期，他们一定要换工作。他们可不认为把办公室当做恋爱地点的总监，能像以前一样带领他们，让公司更加壮大。
祁凌装作听不懂他们的话，伸手敲了敲背，一副痛苦的样子：“这几个月我们大家都辛苦，哎，我这身骨头哦，这么一折腾，比老人都不如。昨天又是落枕，又是扭到腰，我女朋友祁凌，刚刚你们都见过，她不放心我，一定要跟过来监督。”
看祁凌脸上一脸便秘的样子，两名男员工忍不住猜测，难道是总监女朋友在床上感觉不满意，所以闹着要来公司监督总监有没有偷腥？
真看不出来，总监人高马大的，原来在那方面不行——突然很同情总监，更同情总监的女朋友怎么破！
祁凌不知道他们想歪了，自顾自道：“你们当她是我助理就行，不用想着她是我女朋友。另外她也只是帮我分担我原先的工作，不会影响到你们。在能力方面，你们更可以放心，她足够胜任，就算她不行，还有我在一边看着。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们可以跟我提，或者直接对她指出。”
总监都这么说了，两名男员工自然没意见。反正只要他们的工作内容不会调动，不会给他们增加麻烦，公司随便老板怎么折腾。公司垮了他们顶多换工作，老板才是最大的受害人。
他们一直不做声，倒让祁凌不安起来，难道是她说错话了？
生怕自己给何锋惹了麻烦，祁凌终于收敛了笑容，神色肃穆的问他们：“有意见吗？有意见就提，我们可以商量。”
“没意见没意见！”两名员工被吓一跳，忙站直身板。
呜呜呜好恐怖，之前总监态度太过软和，让他们差点忘了总监说一不二的性格。原来不是总监变好商量了，而是总监终于成精了！
好一只笑面虎，太可怕了！竟然一下就让他们放下了戒心。
祁凌不解，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怕吗。
眼见那两个家伙越来越紧张，祁凌忙打发他们出去：“那就不耽误你们工作，出去把门带上。”
得了特赦令，那两人犹如踩了风火轮，飞快的溜了。
祁凌望着办公室的门目瞪口呆，对走出来的何锋不解的问：“你们部门的人，性格都这么直白吗？”
“能在我手下工作一年还留在这个部门的人，工作能力都强，没有太多花花肠子，他们也不需要那些。脑子想得多的人，我都会让人事部调到别的合适他们的岗位。”
何锋这算是为自己刚刚直白暴力的解决矛盾方式做出了解释。
祁凌懊恼：“这么说不用我出马，你自己就能很快摆平。”
枉费她还得意自己终于帮上了忙，原来差点帮了倒忙。
何锋挑眉：“你以为我这个都总监是当假的？”
不过他对祁凌主动揽活，非常高兴，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你刚刚做得不错，打一棒子给个枣，用得很好。增加了我的威严，又跟他们拉近的关系。”
祁凌泪奔，她才没想吓唬人。她只是想用最温和的话，化解矛盾！所以都是何锋原本冷酷的形象太深入人心，硬是把她这么温和的人，带出了几份恐怖！
第20章 熟悉的冲动
现在公司放假，何锋也没什么事，今天来只是为了办入职手续。打开电脑看了一会，他就带着祁凌离开。
坐上车，何锋说了今天的目的地：“我预约了场地练车，你和我一起去。”
祁凌脑袋都大了：“我去做什么？你考试的时候，我不能回家吗？”
她还想着回家码字呢。
何锋对她这种宁可宅家里发毛的人生追求感到无奈：“虽然考证的是我，但真正该学的是你。钱都交了，你确定不学？”
如果不是祁凌顶着他的身体，他一定会给她安排一个教练。偏偏他的身份早拿到了驾驶证，只能自己亲自教她。
“好吧……”
祁凌觉得人生真是悲催，在她最想学开车，想当个赛车手的时候，她没条件学。在她梦想着能躺着一动不动的年纪，竟然还要考驾照。
看她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样，何锋手有些痒，忍不住伸手揉了下祁凌的头发：“如果真不想去，不用勉强。”
虽然祁凌用着他的身体，但在他看来，她还是那个需要他照顾的小姑娘。事实上也是，祁凌虽然很小就独立，却把自己照顾的一团糟。
感受到头上温暖的触碰，祁凌一下愣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带着温情的安抚。
何锋也意识到气氛尴尬，马上收回了手，撇过头：“还要去吗？”
“去！”祁凌甩开脑中奇怪的感觉，强打起精神，“钱都交了，怎么能不去！”
就算她不想学，时代在变迁，总有一天，她一样要学。现在学，总好过十多年后再去跟小朋友一起学。
“对了，学费多少，一会我给你。”
何锋脸色不愉：“不是说不再跟我提钱，怎么自己又算起来了。”
他希望两人能像小时候那般相互信赖不分彼此，并且也一直在努力，可是看来还不够。
祁凌感激何锋对她的好意，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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