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离枝咽了咽口水:“要是我赢,你得放我走。”
“可以。”翠暖心中闪过一丝窃喜,天下能下过他的,还真没几个。
凤离枝眼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可几个轮回下来,凤离枝那双眼是越来越暗,脸色也越来越黑。刚开始,翠暖还让她几子,可她也没有因此捞到任何好处,该怎么输怎么输,白白让翠暖笑话。后来翠暖动真格了,凤离枝还没走几步便被杀的片甲不留。
“不下了!不下了!姑娘我张这么大还从没这么憋屈过!”凤离枝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摔了棋子摆一张臭脸给翠暖看。
“怎么,认输了?”翠暖问。心里觉得这女孩是第一个让自己觉得有趣的女孩,若是这点小挫折便放弃了,那也实在是自己眼光不济。
事实证明,翠暖眼光挺济的。
凤离枝一手大拍桌子,震得棋子都一跳。
“我们比打麻雀,用弹弓,怎样?三局两胜,我赢便放我走,你赢,我便留下来。”
翠暖见她要使上自己的拿手好戏,一口应了。
然而,凤离枝不比还好,一比是彻底垮掉了。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射击也被翠暖三胜给彻底击垮。凤离枝呆呆看着那几只握在翠暖手里的麻雀,突然觉得自己一天要打无数只的小东西都在笑她。
“怎样,认输了吗?”翠暖脸上堆起一抹笑。
作者有话要说:
☆、吃鸡
“切!得意什么?等哪天姑娘我练成绝世武功先把你打趴下跪地求饶!”
“那在下拭目以待。”又是一个笑,意气风发呵!气得凤离枝直跺脚。
没几天,凤离枝好歹是适应了玉雪门的生活,倒也不用练武,不用打杂,只需睡觉睡到自然醒,再洗把脸,把软榻往小院里一扔,一屁股躺在上面,晒太阳吃点心到中午,翠暖也偶尔过来看几眼,什么也不说便走人,然后凤离枝无聊至极自己讲个冷笑话把旁边的侍女都冻得发抖……
这不又躺在那里吃绿豆糕了。凤离枝拿着本论语在那里子曰子曰的,平日里最爱吃的绿豆糕吃起来都跟豆腐似的了。
“没意思……”她将书扔了出去,眯着眼睛督促自己睡觉,但这几天睡得过头了,浑身上下毫无睡意,却忽而发现不对,那书怎么迟迟没有落地的声音?便立刻睁开了眼,看见了翠暖手中一本论语,双眼含笑看着自己。想起近来几天他路过时自己死皮赖脸地跟他打招呼他却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凤离枝就觉得心中委屈,索性扭头当没看见。
“怎么,生谁的气呢?”翠暖看她把头扭过去,脸上还一副无限委屈的样子,翠暖想了想自己最近确实没做什么过分之事,便问了。
“没有。”凤离枝一撅嘴,一个翻身假寐起来。她才懒得理他,她忙着睡觉。
“我来是想带你出去玩玩,毕竟门里没什么意思,如此,看来你是不会去了。”翠暖怎会不晓得她那些心思,这些天有些棘手的事要处理,身为门主的他在下属面前跟个小姑娘打招呼成何体统?以后这玉雪门谁还听他的?
凤离枝顿时眼睛一亮,噌地从榻上坐起,欣喜道“我去我去!”
翠暖看她翻脸跟翻票子似的,又故意刁难道:“不是生我的气么?”
凤离枝嘿嘿一笑,知道自己那心思给识破了,但为了讨好翠暖只得傻笑,算是道歉。
“那走吧。”翠暖且拿了块绿豆糕走了。凤离枝那还敢怠慢,忙撅起屁股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皇城。
丞相府。
“重华,不去看看她吗?”丞相重衣花白的头发倒映在亭边湖中。一边一位年轻男子正撒鱼食。这男子身子看上去羸弱得很,风一吹就会倒了一般,但可以说世上少有的美色,全在这一人身上了。
重华一笑:“丫头挺好,我倒是不用管她,何况,她不是有任务么?”
丞相面色凝重起来:“嗯,巫国那边……”
抬头看了看天边,阴阴沉沉的,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重华也是一个咋舌:“巫国啊……”
古槐之下,翠暖坐在那里,凤离枝手里抓着只鸡在一边忙着扒鸡毛。一边扒着还满脸得意之色:“堂堂玉雪门主居然连只鸡都抓不到,还得本小姐亲自出马,哼哼……”
翠暖懒得跟她计较了。
跑到山脚下先把人家养的鸡从栏里放出来,等它们跑的满天飞,再瞅准那只最肥的一石子儿敲昏掖好了藏着,然后大喊“哟这是谁家的鸡跑了?你瞧瞧这一只只肥得!”然后看那户人家慌忙出来了,便一起捉鸡,一副我路过的模样还给人家,赚得一片感谢声,讨了些烤鸡用的料子大摇大摆地便走了。
人居然可以这么无赖厚脸皮,翠暖可算见了景了。
“嘿嘿,姑娘我最爱吃叫花鸡了,烤好了赏你个鸡腿!”凤离枝小人得志地笑着。
翠暖看她一眼,想了想那件事还是不要说了为好,反正,应该也不会牵扯到她,倒是她不会武功,又天天缠着自己,着实要费些精力保护的。
他何时想过要保护别人了?他向来是信奉强者王败者寇的信条,竟为了个一副小人嘴脸的女人……翠暖心里自嘲了一番。
正想着,便闻到一股子香味飘了过来,凝神一看,一只鸡腿摆在面前。
“你吃不吃?不吃我吃,我都摆这儿半天了,你也不知哪里神游去了,快拿着!”凤离枝呵斥道。
什么时候连个丫头片子都能呵斥门主了?让四周藏身的杀手见了岂不把他这个门主鄙视到底?
翠暖不再多想接过鸡腿。
说实话真挺好吃的。翠暖吃着,看了看一边啃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凤离枝。
怎么饿成这样?玉雪门穷得没饭吃了么?
“你早上没吃饭?“
“唔唔……”凤离枝满嘴都是鸡肉,正吧唧吧唧嚼着,发出认可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翠暖心里还是有些防备的。
“我说了我叫凤离枝,是丞相小女儿,你不信我也没办。”说完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差点儿噎个半死。
“只是你这谎话太烂了,我实在没法信。”翠暖也派人查过她,却无半点头绪。
“不信算了,吃鸡吃鸡!”
古槐树下阵阵飘香,正值春末,有些热意。
一连几天被翠暖关在玉雪门可闷坏了凤离枝,她终于忍不住从玉雪门溜了出来,走在附近的林子里,凤离枝是心情大好,那边林子里却忽然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凤离枝走近了一看,正是那个将她闷在玉雪门的翠暖。她刚想走过去吓他一顿,却见他面前站了黑衣的人,那人背对自己,凤离枝也不清楚什么来头,只听见翠暖笑道:“你的武功又长进了不少。”
那黑衣人亦笑道:“过奖,那么便一决高下吧!”说罢银白的剑直直冲向翠暖,翠暖处变不惊莞尔而笑一派君子作风,并没有要闪躲的意思,倒是迎上了那一剑,电光火石之间凤离枝有些眩晕,再回神时已经是翠暖手中的扇骨抵住那人的胸膛,那人的剑直指翠暖的喉咙。
凤离枝觉得,翠暖手中只一把扇子,是无论如何也占不得上风的,看来,此时的翠暖正是需要人见义勇为挺身而出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时候,于是,凤离枝便要担当起那个英雄人物,顺路将玉雪门门主救于危难之中,想必传出去就是一段佳话……
作者有话要说:
☆、针毒
只见她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就往那人头上砸去,纵然翠暖快疾如风,有黑衣人那剑在喉咙前挡着,他就慢了不止一拍。是以,当那石头砸过来时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昏倒在地。他还未说话就听见凤离枝小人得志的声音传了过来。
“翠暖,姑娘我此番壮举可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你是不是该答谢我一下?我想想,听说你手下里有个善造兵器的,叫秋……秋……秋什么来着?”
翠暖在凤离枝说话之时已看过地上的黑衣人头上的血,扯了衣服简单扎了起来,闻言抬头看了眼凤离枝,挑眉道:“秋迟?”
“对!就是他!”凤离枝虽好奇地上那厮分明是要杀了翠暖,翠暖却一副好心肠救他,但眼下要谈论的事才是要紧,因着翠暖欠她人情一份,便理直气壮地道:“不如,就让那个秋迟为我造把弓吧!”
翠暖又瞧了她一眼,手中扇子展开,自顾自的摇起来,似是看一场好戏:“你可知道,我在干什么?”
凤离枝:“你不是和这人打仗输了么?我恰巧路过,救你一命……”
“我在同手下比试。”
凤离枝闻言赶紧后退两步捂起脸:“真……真的?你没骗我?”她虽然知道翠暖向来喜欢看人的好戏且更喜欢恶搞,但看他稍有怒色的表情,觉得这次真的砸错人了。
“你可知道他是谁?”翠暖一副欠扁的阴笑。
“是、是谁?”
“他便是秋迟。”
凤离枝后退着的脚一个不稳差点倒下去。
“你没骗我吧……”她虽是在问,语气却实在沮丧。
“原来你还不信。”翠暖又阴笑一声,“那便等他醒来亲自跟你说吧!”
“我信了。”凤离枝哭丧着脸说。
回玉雪门后,凤离枝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隔三差五地跑去秋迟那里看他的伤势如何,一来二去地也就熟了。今天她特意端了一盘红烧猪蹄慰劳秋迟,巧的是,那个无赖小人翠暖也在那里。
凤离枝端过去时,翠暖脸上没啥表情,倒是秋迟吃得津津有味。
凤离枝偷偷瞄了一眼翠暖,觉得他脸色并不很好,或许这几天事务繁多,又操心着一个受伤的得意手下,是以气色不好?那是不是该做两份猪蹄呢?她正纠结着,翠暖早已起身走到她面前,手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把弓递到她面前。
“这个……?”凤离枝有些糊涂,按理来说,玉雪门里翠暖可谓是最无赖最不守信用最爱折腾人的卑鄙小人,可这把弓……她砸昏了他最中意的手下之一,按理说应该要罚她禁闭,三个月不许吃绿豆糕跟叫花鸡,是以翠暖此举实在是不明不白,把她个弄得几天没算过帐来。
凤离枝虽然心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也厚脸皮将弓收下了并且窝在房间里端详了一炷香的功夫,最后并未发现什么蹊跷。她觉得翠暖非但不生她的气还让秋迟给自己造弓,实在是彗星袭月长虹贯日那样几百年都不可能发生一次的事,倘使真的发生了,也一定是想出了利用这弓骗她玩儿看她上当的全新妙法。但是凤离枝觉得以上两种可能都必须排除,于是便得出了最后结论翠暖他……脑子进水了。
想到这里,凤离枝觉得这个推理十分正确,不由得佩服自己天才的头脑。
秋迟这边啃完了猪蹄,将盘里的汤汁一并抹干净了,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翠暖看他啃完,又听了他的嗝,皱了皱眉:“猪蹄很好吃?”
“好吃好吃!”秋迟没心没肺地笑着。忽然觉得翠暖的意思不单单是在问他口味如何,貌似还有这么好吃你怎么敢在我面前独吞的意思……
“是么?”翠暖冷冰冰地回了句,秋迟吓得一个哆嗦,心中暗道“是了……”
凤离枝练弓的这几天,翠暖一直在旁边细心辅导,帮她正姿势之类……然而这让许久不见翠暖使温柔手段的凤离枝心惊胆战,是以她练得极认真,生怕一个不对又要经受他一番教导,他教导自己时必不可少的动作便是环住自己的腰,若实在不能腾出手,也一定要将他的秀发垂在她的肩上,这让她很不爽。
等凤离枝学有所成的时候,翠暖终于冷着脸开口:“你想答谢我的话,每天给我做一盘猪蹄。做一个月。”
凤离枝闻言差点气得吐血,她就纳闷翠暖怎么突然走温柔导师这一路线了,合着是为了一个月的猪蹄儿,他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于是凤离枝跑去找秋迟诉苦。
“我还当他闲的慌,借此打发时间,谁料是另有所谋!他那个人,信谁也不能信他!”
秋迟彼时正修理丹青那支画笔,暗门一开便有几根银针吐出。凤离枝在一边看着甚是好奇,非要拿来把玩把玩,三玩儿两玩儿就玩出了事儿。
她让针扎了。
换做平常的针倒是没什么,可这是丹青的针,那个在江湖上凭借用毒而声名远扬的丹青的针。
她问秋迟:“我中的是什么毒?”
谁料那厮竟颇为淡定地回道:“不是什么要紧的毒,”他说这话时,凤离枝早就头晕目眩脑胀眼花,听了此句便一头栽进了秋迟怀里,并没有听见后面的话:“就是醒来会四肢瘫痪,服下解药便好了。”
谁知,凤离枝这解药服得比西天取经还曲折。
她醒后便觉得头痒,刚想伸手挠挠,却发现自己已然成了块木头,动弹不得。但头又痒得厉害,她顾不得多想就喊:“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结果她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但是头皮已经不痒了,便不再喊,眼珠子灰溜溜地扫荡了一圈,确定这并不是她的房间,而是某个无赖小人的房间。
此时她心里竟冒出了金屋藏娇二字……呃不,四个字。这四个字一出,搅得凤离枝的胃翻云覆雨,她居然生出如此龌龊的想法,她有些怀疑自己中了次毒把脑袋烧残了。
这次她终于想到要事上了:她中毒了,醒了,不能动了。她忽然有些害怕,她会不会一辈子都不能动了?
“老天爷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家里有八十的老母要养活,还有一堆孩子啊,你可怜可怜我吧……”她正悲痛地祈祷着,不知翠暖早已站在了门口。
“我怎么不知道丞相夫人已经八十了?你这堆孩子又是和谁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
凤离枝闻言便闭紧了嘴巴,生怕又让他找到笑话自己的乐子,但貌似那厮早就偷听了她的胡言乱语。
“去去去!我身上的毒解了没?”
翠暖走到床前,突然冷下脸来:“解了,但是你一辈子都不能动了。”他表情悲悯,面色沉重,说的就像她快死了一样,这让凤离枝觉得自己真的瘫了。
她又想说不定这又是翠暖的一个乐子,便舒心道:“其实,我这毒根本没有解,是你故意看我笑话的吧?”
此言一出,翠暖脸色有些不好。凤离枝心里暗喜她慧眼识真的本事又厉害了不少,笑道:“你也不用自责,你骗人的技术本来就烂,离姑娘我的修为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却见翠暖面色沉重道:“小枝你能这么安慰自己我实在敬佩,但是此毒确实已经解了,你若不信,我可以让宫里御医来给你看看。”
凤离枝遭了个极大的霹雳,浑身没了劲儿。她确实猜对了,这不过是翠暖的一个乐子,她的毒也并没有解,不是翠暖不给她解,只因此毒无解。
秋迟那席话只是安慰她,解药,丹青那厮向来只管毒人不管救人,是以翠暖知道此事后就将凤离枝安排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并且给丹青三天期限制出解药,估计这会儿那个画画狂正对着千毒谱发愁。
凤离枝并不知道她已昏睡了两天,今日翠暖只是去看了眼丹青的情况她就醒了。
她想了半天,终于把眼角的泪憋了回去。他从小到大没什么很亲的人,爹娘也是,只有一个尚可称作亲人,但他已经死了。她没什么好难过的,因为没人在乎她,那样她残了废了也不用觉得对不起谁,只要一个人受着便好。她想着,泪落下来,却有一只温润的手替她擦去了。
“你哭什么?”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没什么,有粒沙落进去了。”凤离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