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上他,他不会让您出事的。”
“嗯?”是啊,那个男人已经为了她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怎么会舍得看她受伤?听了宁蔚然的话,苏云熙有一瞬的愣神,在含梅轻轻扯了她衣袖之后才轻轻笑着回道:“宁主事真是谦逊。”
“微臣尚有皇命在身,臣先行告退。”深深望了苏云熙一眼,躬下身子,宁蔚然错身走开。自己真的一直是在把她当做蓝儿的替身吗?可为什么在望向她的时候,任他如何努力,却也看不到蓝儿的影子?
“主子,宁大人的眼神挺奇怪的。”望着宁蔚然匆忙远去的身影,含梅微微撅嘴。怪不得宁大人一直对主子大有不同,原来是一直将主子看成曾经心爱的人。
“嗯。”苏云熙轻轻点头,没有说话。临别是他看自己的那一眼,飘渺、虚无,却又满是不舍、为难、放心、苦涩——
那眼神,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那样的眼神,无论是为了她或是那个蓝儿,她都情愿自己读不懂。
“皇上。”在王立福的通报过后,苏云熙缓缓上殿,一如既往的淡淡笑着。
“云熙来了?”龙宣浩止住正要步上龙椅的脚步,转过身来,笑着。
“云熙带了一些糕点过来。”苏云熙来到龙宣浩身边,将食盒中刚才王立福已经使银针探查过的糕点拿出摆好。
“何必这么费心,养心殿上自然会有奴才准备的。”瞟了一眼那些糕点,握住苏云熙的手,龙宣浩轻轻说道。
“早上在养心殿看到皇上的脸色不大好,所以过来看看,这些糕点也就顺便带来了。”轻轻垂下眼帘,苏云熙低低地说道。
“来,朕尝尝看。”看到他的脸色不好便特意过来看看,她这样说,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开始关心他了呢?忽然心情变得大好,龙宣浩眉开眼笑的拉了苏云熙的手一起坐下。
“刚才在养心殿的门口,应该正巧碰到宁主事吧?”轻轻掂着一块糕点,龙宣浩望向苏云熙。
“嗯。”听到龙宣浩提到宁蔚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苏云熙只是低低的应了。
“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放下手中的糕点,龙宣浩握住了苏云熙的手。
“什么?”他要告诉她了吗?苏云熙轻轻扬起头来。
龙宣浩淡淡一笑,轻轻说道:“天运元年四月,朕初登大宝,没有循例大肆选秀,只是纳了几名朝中重臣之女入宫伴驾。其中,包括老将军欧展暮的小女儿欧夏蓝。
欧夏蓝和宁蔚然都是将门之后,欧展暮和宁还祖两位老将军又是世交,所以蔚然和那欧夏蓝本来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璧人,可是朕,朕却不知道这些事情。“说话间,龙宣浩低低叹息了一声。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老将军欧展暮送了女儿进宫不久,朕深知都还没有正式见过她,欧夏蓝便顽症缠身,而且这病,似乎很重,入宫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她便在天运二年正月十七辞世。”
“啊?”饶是她刚才在窗外已经隐约知道,但是此时听到龙宣浩亲口说出,苏云熙仍是不由得轻轻一声低呼。
龙宣浩对着苏云熙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后来,一向不喜政事的宁蔚然忽然转性似的的和朕说,他要入仕。
朕当然很高兴,毕竟他是朕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当时就给了他几件差事,办得很是不错,之后便一路升至鸿胪寺少卿。后来一次狩猎时,他试探性的问朕,如果他看上了后宫的一个女人,朕会如何处置他。
当时朕淡淡一笑,对他说:‘别人向朕来讨,朕也许不会允。但是蔚然你不同,你不光是朕政事上的好帮手,一直以来更是朕的好友。如果是蔚然你要,朕一定会允了你的。不过是个女热而已,能够维系蔚然和朕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刻,何乐不为?’因为在朕的心里,无论是哪个女人,作为一份如此重要的礼物,她的作用也算是发挥到了极致吧。”
说到这里,龙宣浩挺了一下,抬起手来轻轻抚了一下苏云熙鬓旁的发丝,才轻轻道:“随后宁蔚然便告诉了朕,他和欧夏蓝的那段憾事。一直到了那个时候朕才知道,一向看似多情宁少卿竟然是个痴情种。也是那个时候朕才知道,他如此上心的于政事之中,乃是因为深感当初规拒欧夏蓝,痛失心爱之人的后悔之举。
他是为了要告诉宁大将军,告诉全天下的人,他宁蔚然有能耐靠着自己的力量光耀他宁氏门楣,而不是靠哪一个女人。蔚然他,他一直对自己当初的行为耿耿于怀,所以这次在遇到你之后他倔强的不愿放手,他执意要将你当做是老天赐给他的蓝儿,他执意要让朕兑现当初的那个承诺。
朕当初答应他的时候是那么的信誓旦旦,可是如今,朕却只能失信于他。”陷入回忆的龙宣浩,眼中带有丝丝恍惚,仿佛宁蔚然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样。临了,他的音调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却不难听出其中满含的淡淡的愧疚。
“嗯。”欧夏蓝她,入宫之后便顽症缠身吗?她那竟然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想必只能是心病了吧?沉浸在宁蔚然这个让人伤感的故事中,苏云熙不禁有些动容。半饷才缓缓抬头,对上龙宣浩正望向自己无比温柔的目光,低低应了一声。
龙宣浩仅仅握着苏云熙的手,两人静静地相互对望着,并不说话。
轻轻吁了一口气,苏云熙轻轻开口:“他一直都将云熙当做是蓝儿?”
淡淡一笑,龙宣浩站起身来,靠近了苏云熙,将她轻轻揽进怀中,轻轻说道:“也许因为你和欧夏蓝一样都喜欢蓝色,也许是因为你和欧夏蓝一样,都有着这么干净的眼神。”
“嗯。”苏云熙低低地嘤咛一声。她是喜欢蓝色,因为向往自由,所以她喜欢蓝天、大海那般深远、宽广的蓝色。至于眼神,干净的眼神?她的眼神现在还称得上干净吗?在陷害韩双雨被贬为庶人之后?苏云熙不禁在心中暗暗请问自己。
轻轻抵着苏云熙的头顶,龙宣浩低低说道:“真是遗憾,朕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子。欧夏蓝,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居然让蔚然如此的念念不忘。”
“是很遗憾。”因为心中有爱,竟然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和命运抗争,那么一个柔弱却又坚强的矛盾综合体。倚在龙宣浩怀中,苏云熙轻轻呢喃着:“因为欧夏蓝,她,一定是个非常美好的女子。”
“她的美好是对于蔚然。”听出苏云熙口气中的悠然向往,陷害淡淡一笑,转过苏云熙的身子,让她面向自己,他捧起了她的脸,无比认真:“对于我,你就是整个世界上最美好的!”
她是整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不知怎的,苏云熙忽然觉得鼻头一酸,泪水,充盈了整个眼眶。因为他说,对于他,她是整个世界上最美好的!
无论是宁蔚然,无论是欧夏蓝,无论是司徒姐姐,他们都曾经经历了那么痛苦的失去。可是她,却仍然能如此幸福的拥有。她不知道,这样的幸福在失去前她还能找到什么样的理由去主动拒绝。
忘掉自己当初的执着吧,她认了。因为这份爱,弥足珍贵。
幸好,她还没有失去,这爱仍在。这次,她想要好好收着。
“怎么了?怎么了?”看到苏云熙落泪,龙宣浩一时慌了手脚,忙乱地用袖子为她擦拭着。
“宣浩可曾听说过,有一种泪,”挂着泪花,苏云熙双手揽上龙宣浩的脖子,扬起了头,笑盈盈地说道:“叫做喜极而泣?”
“云熙?”望着苏云熙的眼睛,龙宣浩又惊又喜。因为这次,她没有任何掩饰。因为这次,他能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眸深处。因为这次,她眸中浓郁的深情无处藏身。
“今后,我会好好守护我的美好。”直直和龙宣浩对视着,苏云熙嫣然笑着,主动踮起脚尖:“为了宣浩。”
“拿下你的面具,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告诉我。因为,我是你的夫君,你一个人的夫君。”龙宣浩轻轻抚摸着苏云熙的脸庞,眼中情意深重。看着她终于肯真心的在他面前展颜,他就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因为,他爱她,他真的爱她!
“可以吗?”如梦呓一般,苏云熙低低出声,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倚靠!全然的倚靠!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定定的望着苏云熙的眼睛,龙宣浩沉声道。他要拂去她对他的所有疑惑,无论是在眼中,还是心中。终有一天,他一定可以!
“宣浩?”他明白她?他竟然明白她?!苏云熙不敢置信的抬眼望向龙宣浩。
“我,答应你。”龙宣浩紧紧拥住苏云熙,轻吻一朵朵落下。
原来,只要她愿意,幸福便一直都在。
永寿宫
刚刚送了龙宣浩去上早朝,虽然时间尚早,但是苏云熙却已经再也睡不着。翻身下床,想要涂鸦两笔。可是站在案前,已经拾起了笔,却怎么也落不下去,脑海中尽是当日韩双雨泣不成声的脸。
当日虽然已经可以确定行刺之人的幕后主使乃是曲飞嫣,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苏云熙仍是找来了司徒彻进行确认。结果那真相不仅进一步得到了证实,而且司徒彻还被苏云熙和司徒烟的姐妹情深所打动,答应帮忙尽量想办法打听出曲飞嫣的一些旧事,好让她来借题发挥。可是曲飞嫣幼时便为太子妃,怎么会有什么旧事可挖?
于是,司徒彻便将目光放在了曲飞嫣身边之人的身上,例如龙宣浩近日的新宠韩双雨、钱亭亭。
之后更是弄到了一张韩双雨旧时送给心上人的一副画像和那么一段往事回来。再往后也就有了她为了要打击曲飞嫣的一番精心布置:悉心学习图画的装裱除尘,将那副韩双雨入宫之前亲笔题字的画像翻新之后小心的模仿着画像之人的手笔,细细的为韩双雨怀抱中添了一束梅花,却刻意的将梅花压绘在印鉴之上。为的就是能够在有人提出花的种类和和季节不符时予以重重一击,以求一击必中,不能翻身。
为了要打击曲飞嫣,所以她不得不牺牲掉一个韩双雨,虽然无奈却必须为之。
如果,她能早一天想通,放弃当初的执着,如果她能早一天就完全的信任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许所有的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幸好只是贬为庶人,幸好事情没有闹大。这件事,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告诉龙宣浩,她一定会的,她一定会全部告诉他。
只是不知道,韩双雨她,现在采玉殿中过得如何?
苏云熙一整天都心烦意乱的静不下心,眼看着日头西斜,一天又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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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身在局中(1)
“主子,再喝点粥吗?晚膳时您就没有怎么吃东西。”含梅从餐桌那边端来一碗粥,放在苏云熙作画的案头之上。
“啪”的一声,将含梅唬了一跳,转眼看过去,却见是苏云熙将手上的画笔重重摔在了案上。
“主子?”含梅一脸小心的轻轻询问。
“将这些东西都给我收拾起来。”苏云熙“哗啦”一声将案上用来给画像装裱、除陈的一应工具全部推倒。
“是。”看出苏云熙似乎心情不佳,含梅皱了眉头加紧的收拾着案上的工具。
“带上些银子和果点,跟我去趟采玉殿。”捧着含梅端过来的粥,浅浅的啜了一口,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上想要去探视韩双雨的欲望,苏云熙轻轻开口吩咐着含梅。
“采玉殿?可是这会儿已经这么晚了,而且宗正寺还在调查,恐怕是进不去的。”含梅嘟起小嘴唠唠叨叨的说着,一抬眼看到苏云熙正定定的望过来,知道她心情不好,于是马上住了嘴,低低应了一声:“是。”
——
进了和鸾宫,刚到了采玉殿的门口,苏云熙便被侍卫拦住。
“这位大哥,通融一下,就让咱们乐昭仪进去看看吧。”含梅机灵的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又搬出了苏云熙的封号。
“实在对不住昭仪娘娘了,微臣等人实在是皇命在身,除了咱们否则(此处应为或者)彻查此案的宗正寺卿大人,其他人等如果没有皇上的手谕一律不得入内!”见含梅拿了银子是要塞过来,那领头的侍卫一脸紧张的躬了身子一边摆手一边作揖。
“真是不通情理,连咱们乐昭仪的面子都不看吗?”含梅皱着一张小脸,怒气冲冲的。
“昭仪娘娘,您就别为难咱们了,咱们实在是不敢放您进去的。”那侍卫见含梅发怒,也是苦着脸为难的解释着。
“罢了,含梅,咱们走吧。”望着门口把守的侍卫都是一脸为难的神情,苏云熙低低叹息一声,转身便走。
“是。”含梅狠狠的瞪了守卫一眼,跟着苏云熙离去。
“真是不通情理,害的咱们白来一趟,还跟他磨蹭了半天。”跟在苏云熙身后,含梅嘟嘟囔囔的抠着手上的宫灯。
“再想其他的法子就是了嘛,算了。”看着含梅一脸苦大仇深的神情,苏云熙不由觉得好笑。
“主子,您听。”忽然像是听到什么声音,含梅瞪着眼睛,一脸狐疑的转向苏云熙。
“好像是有声音。”隐隐约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苏云熙也是满脸疑色。
“好像是从那边传出来的。”含梅紧缩了肩膀,挨近苏云熙瞪大了眼睛指向前头的花丛中。
“好像是。”苏云熙凝神聆听一会儿,对着含梅边说边朝那花丛走去。
“主子。”含梅低低叫了一声,打量着四周,紧跟了上去:“咱们回去吧,这么晚了,怪吓人的。”
“能有什么?”回头睨了含梅一眼,苏云熙拿过她手上的宫灯,“忽”的一下将烛火吹熄。
“主子!”含梅吓了一跳,强压了嗓音惊叫着。
“嘘——”苏云熙一手扯着含梅的胳膊,一手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在两个人几乎能够适应当时的黑暗之后,才蹑手蹑脚的朝那高大的木芙蓉花丛走去。
“嗷——唔——”
走的近了,刚才隐约听到的那奇怪的声音也清楚了起来。
苏云熙诧异的回过头来,和含梅对视,见到含梅也是一副惊疑的神色。
前头的“嗷”,是棉花团的叫声,后头的“唔”,是棉花团被什么东西掩住嘴巴的沉闷之声。
知道宁莹然在上次之后已经叫秋风把棉花团偷偷放回了西福宫,但是棉花团这时候出现在和鸾宫附近的花丛中可也当真叫人奇怪。已经这么晚了,难道英歌也在?
苏云熙面对着含梅轻轻比了个手势,含梅也听出了棉花团的声音,看到苏云熙的动作明白主子是让自己千万不要出声,赶忙重重的点着头。
苏云熙带着含梅刚刚靠近了花丛,忽然就听到一阵花草拨拉的声音。是有人要出来了。
赶紧的,苏云熙拉着含梅就势蹲在一株枝叶繁茂的木芙蓉下,躲了起来。
透过枝叶的缝隙,不难看到,先出来的是个小小的身影,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这个小小的人影在钻出花丛的时候似乎不小心扭了一下,微微的打了个趔趄。
这是英歌,她怀抱中的是仍在兀自动弹的棉花团。
看到英歌,苏云熙不由一阵心疼。毕竟,英歌是她曾经真心喜爱过的。如今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在刚才看到英歌在自己面前几乎摔倒的时候,苏云熙仍是不由的为她担心。她毕竟只有四岁,当初她所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是发自她的内心吗?
按住自己的心跳,苏云熙瞪大了眼睛望向花丛,等着刚才和英歌说话的另一个人出现。
英歌已经走得很远了,花丛中仍是静静的,像是没有人似的。含梅有点忍不住,稍微挪动了一下腿脚,刚想打个哈欠,便被苏云熙轻轻掩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