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甘草无所谓地耸耸肩:“齐主任这次是让我带的口信,他说他‘愿意拿玉灵芝跟你换半斤*麒麟竭’。”
话音还未落,朱塌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噌”地一声没了影,一会儿手上就卷了个小纸包递过来:“愿意愿意,老子愿意。”
等夏甘草接过纸包,兀自还欢天喜地地手舞足蹈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瞪着夏甘草问:“那老子的玉灵芝呢?”
“齐主任说要是你愿意,让我下次带过来。”
朱塌哦了一声,说:“他可不要骗老子。”心有不甘地瞅了瞅夏甘草手上的纸包,夏甘草心想:怪老伯这次当定猪脑了,齐主任不骗你才是出了鬼了。
反正齐主任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就跟着朱塌一起参观宣椱炸虫子。宣椱这时候已经炸好了一锅,正用一个漏勺将炸好的小虫捞进一个盘子。朱塌喜滋滋地从盘里捏了一只丢进嘴,烫得嘶嘶直叫,刚嚼了两下,就把嘴一瘪:“不好。没有梧镇的虫虫好吃。”
“我大轮休的一清早给你上山去抓虫,还敢挑!都给我吃完。”宣椱怒视他。
“你们都不疼师傅,以前还会去梧镇给老子抓虫虫吃,现在都巴不得我老头子饿死。”一见宣椱凶他,朱塌立马苦了脸摆出一副委屈像:“不管,老子要吃梧镇后山抓的虫虫。”
宣椱见惯了似的,哼了一声,冷着脸不搭理他。
夏甘草呆呆地重复:“梧镇后山?”
朱塌瘪了嘴用手戳着盘子说:“是啊,梧镇前前后后就那么一个山,这小杀才以前乖得很,老给老子去抓虫,这两年学坏了,尽抓这些烂东西来敷衍老子。”
“是直接用手去抓虫吗?”夏甘草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一点抖。
朱塌瞟了她一眼,伸手往她身后一指说:“当然得穿防护衣,不然还没吃到虫虫,就让虫虫们先吃掉啰。”
梧镇、抓虫、蒙面人、解毒、送红娘子的他?他说:“要是,你还能认得出我。”那些影像在脑海里飞快地旋转,她突然一抬头,正对上宣椱的眉眼。
我还能,认得出你吗?
夏甘草觉得手心里渐渐浸出汗来,湿濡濡的,目光里却像生了无数蛛网,紧紧黏在宣椱脸上。
那回忆像铺天盖地的从各个空间印过来,她几乎要举起坠子问:“是你吗?”
那个在心里住了这么多年的男子,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她太过激动,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满腹话儿被堵在嗓子眼里,眼泪都涌了上来。
等这边朱塌撒泼打滚完了,也发现了她的异样,看看她又看看宣椱,再看看她再看看宣椱,转着脖子在这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宣椱也觉得不对,狐疑地看她一眼:“你怎么了?”
“没事。”夏甘草猛地低下头,脸烫的不像话,连自己都能感觉现在脸上会有多红,“我先走了。”抓起袋子转身逃跑。
真的是他?他还记得我吗?夏甘草紧紧捏着脖上的挂坠,直接问他,他要是已经不记得我了怎么办?不过是在抓虫的时候随手救的一个人。但是他送给过自己红娘子,还许诺过一个愿望。可是,那样近乎儿戏的承诺,除了自己,那个人,那个人他也会当真么?一时间,心里无数的念头前扑后涌纷至沓来,瞬时脑子里就成了一锅糨糊。
夏甘草想,如果那个人真是他,自己要如何?
可是,万一不是呢?夏甘草害怕地想着,万一不是又怎么办?这时夏甘草才隐约明白自己其实是希望宣椱就是自己等的那个人。
她多害怕不是啊!
薜萝风月(1)
自从在朱塌家里偶遇了宣椱,知道了事情真相后,夏甘草倒是正儿八经地躲起宣椱来。她躲是因为,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开场。
她总不能走上去说:“宣椱,让我们开始这场有预谋的爱情吧!”
她也不能对着宣椱说:“我爱你好多年了。”这样会被人捉起来当花痴送精神病院的。
夏甘草根本不知道从何爱起,从何开始,她从未爱过,不懂进退,这不怪她。
怪的倒是宣椱,居然也一连几天不理她,两人似乎很有默契地开始互不理睬,但这不理睬中又有微妙的气氛像是干柴一点就着。
周日,夏甘草正在家里闲着,摆弄着后院的草药,不时地走神,好在最后还是穆璞云的一个电话,成功地把夏甘草的魂魄从太虚幻境里拉了回来:“救命啊甘草,我快死了!”
几年的好朋友,这点默契总是有的,夏甘草叹了口气,穆璞云不会照顾自己是出了名的,每到了月事那几天就会疼得死去活来,第一次夏甘草差点儿被满床打滚的她给吓死,次数多了,也就有了应对之术。
她先炖了一锅粥,再准备好一碗草药,再去到穆璞云家里,把缩在被子里的穆璞云拖出来,只见平时那么风光无限的一个女人,这时候脸色白得吓人,带着哭腔说:“救苦救难的夏甘*终于来了。”
夏甘草把手里的汤药塞过去:“喝药。”
“好苦,都是什么啊。”穆璞云刚喝了一口就开始哇啦哇啦乱叫。
“你几年中医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上次还嚷嚷叫着要喝呢!四物汤!熟地、当归、白芍、川芎,你肚子疼,所以又加了香附跟延胡索。”
夏甘草见穆璞云闭着眼一口气喝完药,睁着一双大眼睛惨兮兮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皱眉骂她:“该,我都跟你说过无数次了,让你大冷天出门还穿那么少,好看抵什么用?女孩子最不能受凉你不知道吗?亏你还是个学中医的,冰箱里的冷饮我全给你扔了,以后再敢买,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哦。”这位大小姐喝完汤之后觉得好过多了,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突然问,“对了甘草,那个沈燔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怎么会,你在哪里见过他吗?”夏甘草她添了碗粥,再给自己也添了一碗,折腾这么久自己也饿了。
穆璞云接过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他看着特眼熟。”
“大众脸?”
“呸!要是一大众脸就不稀奇了,你这什么眼神,就他那样还大众脸?大众要都那脸,早就没电影明星什么事儿了。”想了想又笃定地说:“反正肯定是在哪儿见过,哎呀惨了,我觉得我肯定是老年痴呆。”
“你别污蔑老年痴呆,你这是分明是智障。”
穆璞云气不过,想从床上跳起来拧她,起到一半肚子就疼得不成,只得又窝回去,嘴上还是狠狠地骂:“我是为你担心,你倒是好,专会欺负我。”
“欺负你还会给你煮粥?”夏甘草看了看屋子,提议说,“璞云,你要不然搬回家去住好了,不然你这种连门都不会锁的大小姐,哪天被人碎了尸都没人知道。”
穆璞云啐了口唾沫:“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就不会念我点好么?反正我现在出都出来了,打死也不搬回去。”又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你是不知道哇,铺天盖地的相亲恶势力有多可怕,我每次回家,二十四小时要都出于全神戒备状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我妈给暗算了。”
薜萝风月(2)
“你现在不是也没断过恋爱嘛,跟你妈给你找相亲对象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妈给我找的那是要结婚生娃的,太可怕了,你能想象我有一天会也蓬着头拎着推车抱着娃出来溜达吗?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啊,摊上那样的结局也忒惨烈了。”
“是,我等着看你变成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太婆。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生观。那你还想怎样?”
“没人性,你以为我不愿意吗,有那么一个人,就那么一个人,突然就一个猛子扎进我的生命里,然后我俩笑也一起,哭也一起,欢欢喜喜地过下半辈子。问题是到目前为止这缺心眼哥们连影子都没见着呢,我能怎么办?我不甘心呐,像我这样生活方式不过是一种主动的积极自救行为。比起你这种消极怠工等着天上掉馅饼吃的人,我的人生观实在是健康到无以复加好不好。”穆璞云打死不承认。
“馅饼?”
“对啊,你那个叫沈燔的馅饼。”
“沈燔?跟他有什么关系?”夏甘草一愣,“他喜欢我?”
“装吧你,沈燔看你那眼神,连头猪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是猪,我怎么知道的。”
穆璞云气地牙根痒痒:“你要是不喜欢人家赶紧地退位让贤啊,他那样的男生行情好翻了天。”
夏甘草失笑:“他又没有跟我说他喜欢我,难道我要跑到他面前对他说‘喂,我不喜欢你,所以请你也不要喜欢我’。”
穆璞云看夏甘草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枕头直飞到她脸上,说声:“我可说好了,你要真不喜欢,到时候我强抢民男,你可不能心疼。”
夏甘草嘴里念着:“我心疼什么啊!” 心却还是没来由地微酸起来,一时间像是身边少了个东西,空落落的。
沈燔一直那样不温不火的站在过道旁,双眉轻舒着,白色的大褂在夕阳的余辉下镀着一层金。
夏甘草走过,看他那副样子望着窗外,也踮着脚往外看,沈燔轻轻地竖起食指,在嘴角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轻声压下头来,对夏甘草说:“别出声,那边有一只鸟妈妈正在喂小鸟。”
果然顺他的目光看去,有一个小小的鸟窝,嫩黄的小鸟从这个角度看,正好看到张大的嘴。
夏甘草看得有趣,一时两人挤在小窗口也不言语。
半晌,沈燔低下头对夏甘草说:“你用什么洗发水?真香!”
夏甘草感觉一股热气痒痒地直搔耳垂,一时居然不好意思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沈燔说:“还不是普通的。”
沈燔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了笑,说道:“你可不要忘记,今天我的生日宴。”
夏甘草这才想到今天是沈燔的生日,而自己也早就答应了要去参加,而在这个当口,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又想起前几天穆璞云说的话,心头就有些乱。细想起来,从到中医院实习开始,沈燔对自己倒真是多加照顾,他的心意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不过既然他不说,夏甘草也就装不知道,何况这样的一个谦谦君子,对谁都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搞不好是自己误会了。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情景都不对,她只好也强笑着说:“好,那我也叫上我的好友,她可想认识你了。”
沈燔笑笑,说道:“就是上次给你介绍对象的那个好友。”
“是啊,乱给我介绍对象。”
“好啊,一起请上,可别吃穷我。”沈燔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夏甘草见气氛缓和,打趣道:“那你就小瞧我们了,我们会吃到你破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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薜萝风月(3)
这天不是周末,定好了在酌情酒吧里见,这地方成了夏甘草这帮人的根据地,这里说不上的淡淡忧伤的气息,吸引很多人愿意在这里聊天小憩。
酒吧生意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刚一进门,沈燔已经和穆璞云已经入座,看她进来就对她挥手,夏甘草的眼睛就无意识地朝着上次见到宣椱的地方瞟过去,几个陌生人正在那里大呼小叫摇色子,她呼出一口气,又觉得自己的行径有点无聊,他在不在这里,关自己什么事。
沈燔跟穆璞云两个人,天南海北聊得不亦乐乎,见她来了,沈燔笑着说:“怎么迟到啊!”
“没法,哪天下班不是我走在最后打扫了卫生才出得了药房,哪里像你们这么闲。”夏甘草从医院赶过来,身上还飘着淡淡的药香。
有穆璞云在的地方,永远也不会冷场,沈燔和穆璞云在灯光下看起来,特别的才子佳人,如一对璧人。
想到穆璞云说的话,甘草知道她已经对沈燔动手了,虽然自己无意,便还是在这种气氛里感觉难过,只能呆呆地不说话。
“甘草,你不舒服吗?”沈燔见夏甘草只是捧着玻璃酒杯发呆。
“没有。”夏甘草忙笑了笑喝了一小口酒,“我过去一下。”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对穆璞云说。
酌情酒吧洗手间过道的尽头正好有个通向后巷的玻璃门,夏甘草其实是成心找借口躲开一会,给那两位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刚要推门的一刻,手突然就顿住了,后巷昏黄的路灯下,宣椱正侧着身子在抽烟。轻轻抬头吐出一口薄薄的氤氲,裹着昏暗的灯光,整个人像藏身在迷雾里,眼角眉梢微微透着些憔悴,夏甘草甚至注意到他也许几天都没有刮胡子。好像每次见他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副寂寞的神情,眼神永远游离在人群之外。
可是像他这样孤傲强势的人,为什么也会有这样黯然萧索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样的他,夏甘草心里无端就有些难过,顿在门上的手终于一用力,推开门迎着宣椱走过去。
“嗨。”夏甘草走到他身边。
“什么事?”宣椱像是知道似的,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地问。
“怎么不进去,演出好像就要开始了。”
“没关系。”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夏甘草脸上有点热,她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了。
“还好。”
长久的静默,久到宣椱突然开口问:“还有事吗?”
“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夏甘草被自己说出来的话吓了一跳,但是既然都开了口,只好挖心掏肺地努力回忆以前听过的冷笑话。
“从前有一个棉花糖,它背着妈妈跑出去晒太阳,然后,它就不见了。”
“……”
“从前有一个棉花糖,它背着妈妈跑出去玩,碰见一个小朋友,小朋友说‘我要吃了你’,然后棉花糖就被吃掉了。”
“……”
“从前有一个棉花糖,它背着妈妈跑出去郊游,走了好远的路,然后它说‘哎呀我的脚好软啊’。”
“……”
“算了,的确是不怎么好笑。”夏甘草叹了口气,宣椱的性子她又不是没有领教过,自己这样专程跑来找铁板踢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毛病。
“还有吗?”宣椱突然转过脸,带着些道不清的神情直直看着她。
夏甘草一怔,冲着他呆呆地点点头。“从前有一个棉花糖。”想了想,又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
宣椱嘴角一弯,忽然笑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冷冷的:“很好笑。”
这是夏甘草第一次见到他笑,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真的是很好看,冷冰冰的气质突然就像是见了三昧真火的千年玄冰,“哧”一下蒸发了,只剩下暖暖的水汽在空气里随着呼吸温着心肺。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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薜萝风月(4)
“是你先招惹我的。”宣椱收回笑意,吐出最后一口烟,在街角的夜灯下挑了挑眉,“你不要后悔。”
十分钟之后夏甘草就后悔了。
她跟宣椱一起走回去,沈燔见了他居然也不奇怪,反而说:“我还说今天怎么没在这里看见你。”
“出去抽了根烟。”宣椱跟着他们一起坐下。
穆璞云趴在夏甘草耳边悄悄说:“行啊你,一个比一个帅。”
“别胡说,”夏甘草也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