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医生:“……”
他们到底懂不懂得尊重一位医生啊摔!
……
阎宅,那件房房梁很高,充满着古朴味道的书房里,不知是因为厚重窗帘紧紧拉上的缘故,还是因为待在里头的人气息过于压抑,让书房里阴阴沉沉的,像是乌云密布的天,却始终不下雨,那种沉闷的感觉。
阎封自己推着轮椅进来,然后停在书桌前,看着书桌里头,那个背对着他的高背椅。
“父亲!”
高背椅转过来,阎正谋看上去要比之前老上一些,面色有些青白,显然确实病了一段时间,且还没痊愈。
他其实并没有大事,就是小儿子出事急火攻心,才导致的。
“怎么样了?”阎正谋淡淡地问着儿子,看似平静,那有点血丝的眼睛,却一点都不平静。
“已经一个月了,就算她当初有幸没死,除非她一开始就逃离了那片海域,否则这么长时间了,她没办法坚持这么长时间的。”阎封试着跟父亲商量,“算了吧,别再找了。”
“算了?”阎正谋有些干涸的嘴唇扯了扯,“你觉得应该算了?”
“就算把她找到了也只是一具尸体,又有什么意义!”
“是吗?”像是自语般问着,阎正谋双手撑在扶手上站了起来,然后慢慢绕过桌子来到阎封跟前,微微倾身,一手搭在大儿子的肩上,“可是,只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并没有死!”
他紧盯着大儿子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可你们是我儿子,我不认为小戈会察觉不到那个女人想杀他,把她劫走的所谓主谋是我处置的,我最清楚这里面的破绽,小戈一定为那个女人做了另一手的准备,她一定还活着!”
“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阎封无奈地叹息,“但既然你觉得,小戈宁愿死,也要护得那女人周全,你为什么不成全她,将她找出来然后呢,折磨一阵然后杀掉?你觉得这是小戈愿意看到的?”
阎正谋和大儿子对望一会,便放开了他的肩膀缓缓站起身,俯视着他:“你还不懂吗,那个女人是祸害,只要她还活着,她迟早,会再回来,然后历史,会再重演一遍!当年,是我耳朵软弱没有保护好你们的母亲,现在,就算让你们恨我,我也不会让这个女人活着!”
因为……小戈不会再有第三条命!
……
阴暗的走道上,柳情赤着脚独自走着,昏暗让她只能大致瞧见目前所在的轮廓,四周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像是想找一个人,可她同样想不起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在哪里!
恍恍惚惚地,她只能试着慢慢往前走。
忽然,她停了下来,因为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在这安静地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地方,那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恐怖。
她开始加快脚步往前走,可那脚步声却如影随形,她干脆跑了起来,结果身后的人也跟着跑起来。
她转了很多个弯,这里就像个迷宫,永远都跑不到尽头也找不到出路,更无法甩掉身后的人。
在她跑得快心力交瘁时,“砰”的一声枪响,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近在咫尺,柳情猛地捂住耳朵,连身后追来的人都顾不上,蹲下身发起了尖叫。
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就像来自地狱魔鬼的哭嚎,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深切地恐惧。
一直追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她始终蹲在那里,捂着耳朵瑟缩着,好像这样就能屏蔽掉所有害怕的东西。
“快起来……快起来……”
是谁在叫她?
“……别怕,快起来,快起来……”
这声音很熟悉,且能带给柳情力量,她慢慢地放下了手,缓缓抬起头。
她看到在走廊的尽头站了一个男人,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他却能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朝她伸出手:“快过来!”
她扶着墙站起来,在身后一双手抓住她时,朝他跑了过去。
近了,离他越来越近了。
她朝他伸出手,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他了。
可是,一颗子弹,不知怎么从她手中飞射出去,钻进了他的胸膛!
她惊恐地看看手中多出来的枪,再机械地转向他,他全身都是血,却笑着嘴部微启,跟她说着什么,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不、不要……”
她跌跌撞撞地继续朝他跑去,却在终于靠近他时,一声大爆炸,让她的眼前,除了血红再看不到其他的颜色。
“不——阎戈,阎戈!!!”
柳情大叫着坐起身,将守在她身边捧着一本书看的阎九吓了一大跳,但她反应过来后,一边按到通知医生的响铃,一边惊喜地坐到床边:“二少奶奶,你想起来了?”
可是柳情像没听到阎九说的话般,呆呆地坐着,目光呈现呆滞散光状态,只有稍稍急促的呼吸,可以证明她刚刚真的大声喊过。
在阎九试探性地握住她的臂膀,她轻颤了下,然后才有所反应地转向阎九。
静静地看了阎九好一会,再阎九期待的眼神下,没有声调地说道:“妈妈,我好像生病了,今天可不可以不要上学?”
阎九期待的眼神转而黯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会,才勉强温和地说道:“当然可以,你可以再睡一会。”
对各种角色扮演,阎九已经转换地得心应手了,只是对于自己有这种技能,她并不没有任何愉快的感觉。
她扶着柳情重新躺好,再拉了拉被子,正要起身,柳情将手钻出被子拉住了她。
“怎么了?”
柳情困惑地看着她:“你不摸摸我的头吗?”
“嗯?”阎九也很困惑。
柳情等不到她动,就自己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感觉不太对,柳情试着抓着阎九的手在她头发上摩擦,可是,不论她怎么试都不是那种感觉。
刚刚平稳下来的呼吸又开始急促,柳情拉着阎九的手不停地在自己脑袋上挪过来挪过去,最后她暴躁地甩开阎九的手并再次翻身下床。
“二少奶奶!”阎九想扶住她却被她推开,她站在地上,先是抓了抓头发,然后焦虑地走来走去,她觉得头好疼,快要爆开的那种疼,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事,可她想不起来自己想做的是什么事。
她疼得受不了,发红的眼睛看到桌上的杯子,就走过去扯过来统统摔在地上,之后,只要能看到的都被她摔了,拿不动她就用脚踢,踢不动就用推的。
没一会,整个房间就像垃圾场一样乱成一团,地上全是砸碎的东西,伴随着柳情的粗噶声和物品倒地的各种声响,让一旁的小护士愣是不敢上前。
和辰医生赶过来的颜如钰就看到这模样,赶紧和阎九一起制住柳情以免她伤害到自己,可是行为受控,柳情就发出那种刺耳又尖锐的声音,喊到沙哑,喊到声嘶力竭。
甚至,她光着的脚踩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鲜血流了出来,可是那疼痛让她更加疯狂地用脚去踩,颜如钰干脆将她扛了起来,然后就被她重重咬上一口,并且死死咬住不松口。
直到,针筒打进她体内。
她开始感到身体很沉重,慢慢地软下去,被颜如钰抱在怀里,她睁着眼睛看着前方,努力想找到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怎么回事?”颜如钰抱住昏睡过去的柳情,怒目瞪向在一旁显得很悠哉的辰医生。
不过质问的同时,他将柳情打横抱起,放回病床上。
“这就是精神病患者最让人害怕的地方,”辰医生摊肩,用很平和的语气讲诉,“他们会不定时地歇斯底里,或暴力或自残等行为问题,不过一般这种情况,都代表他们内心承受着巨大而又说不出的痛苦,我得告诉你们,今天这种情况还会出现,你们最好做好心里准备,镇定剂不能一直用,所以要尽快找出能安抚她情绪的方法。”
“我让你们和她玩角色扮演并不是说笑,你们想要接触她此时的内心,平时的接触是最好的了解机会,等她愿意接纳你们,你们才能反过来干涉她的行为。”
“所以……”辰医生想拍拍颜如钰的肩膀的,被他一瞪,讪讪地收回手,“咳,加油吧骚年,我看好你哦。”
颜如钰面冷如寒霜:“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这些?”
“啊,那什么,还有其他病人找我,我先走了。”无良医生将善后的工作交给他们,快速地溜了。
等阎九拿着纱布清洁水等包扎用品来到床尾,要帮柳情包扎脚下伤口时,他又在门外冒出个头来:“对了,我得提醒你们,这房里打碎的东西会包含在医药费里哦。”
☆、286 醒来
颜如钰随手捡起阎九拿来的托盘上的消毒水瓶,就朝在门框外冒出个头的辰医生掷去,后者迅速地把头缩回去,那消毒水瓶打了个空。
辰医生不怕死地又冒出头,微笑:“骚年,我看你火气挺大,我可以安排你做一次身体检查后,看在你朋友会在这里常住,会给你打个九折!”
说完这句,辰医生就马上缩回去,然后再没冒出来。
因为颜如钰已经拿着掰下了一根被踢到的椅子的椅腿,要出去跟他干架了。
确定这不良医生真的已经走后,颜如钰回到床边,阎九已经帮柳情处理好了脚上的伤口,正小心地将她的脚放到被子里,再起身拉了拉被子,全身都盖好。
颜如钰看着微微侧着头,小半边的脸埋进枕头里的柳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有点怀念,他最近总会想起初见那会,她在他的房间门口等到他的那一刹那,眼睛闪闪发亮……
……
“啊——”
尖锐的叫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穿透耳膜。
他猛地睁开眼睛,并一个腰挺就想要坐起来。
可一动,胸口处就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不仅仅来于伤口,还有真正的心脏的深处。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能让你安分地躺着吗?”
阎戈躺了回去,尽量延长呼吸的时间,来平缓伤口的疼痛,然后才转过头,看着正在检查给他打点滴的药瓶,顺便调侃他的家庭医生。
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在阎戈很小的时候就担任了他的家庭医生,之前也多次因为柳情而被召唤过。
阎戈不适地皱着眉,额角青筋直跳的他,没空回复家庭医生的调侃。
他重新闭上长时间没睁开,此时还酸涩无比的眼睛,幸好他现在所在的房间窗帘都紧紧拉上,房间比较昏暗,没让他的眼睛太过难受。
他还在整理那在他梦里痛苦尖叫的声音,那明明是来自于模糊不清的梦里,却让他感觉是真确地发生在自己耳畔,到现在他都能犹如听到那余音一样,头痛不已。
他的梦里有个女人,痛苦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听到了想要回应她,想要安抚她,却怎么都无法靠近。
偏偏现实也是如此,他浑身无力地躺在这里,刚刚试着起身的一刹那,就足够让他清楚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并不怎么乐观。
无法响应他迫切心情的身体……这让他很烦躁,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睡了多久?”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从初醒时的茫然重新恢复凌厉。
“快一个月了,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快很多了,我甚至担心过你会一直不醒呢。”家庭医生试着用轻松的语气,可还是多少泄露了沉重。
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这小子就回天乏术了。
一个月了?
这让阎戈本就焦躁的心,不可控制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这么长的时间,那个女人一直得不到他的消息,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不过无论是什么心情,他看起来依然是虚弱却平静的,只是语气很是凌厉:“我什么时候可以自由行动?”
“小子,你知道你是差点死掉的人吗?”家庭医生当着他的面,将一根针筒打入点滴瓶里,加了一味药剂,“你可是刚刚从死神手里把自己的命夺回来,你现在能醒过来已经算不错了,还想着自由行动呢,再等一段时间……吧?”
他僵着身子,看着翻身而起,拿着他放在一旁的针筒,见针头对准他脖子的阎戈:“你……”
“我不能等!”因为这个动作而面色苍白,流着冷汗,呼吸沉重而急促的阎戈,手依然沉稳,“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让我可以恢复行动,听到没有?”
家庭医生眼睛往下瞄了眼快扎到他的针头:“你现在要是不躺回去,只会让你更晚才能下床!”
他抬眼,和阎戈对视。
阎戈足足和他僵持了五秒以上,才猛地扔掉针筒倒回床上,刚倒回去时胸口还喘得有点凶,上下起伏挺剧烈的,可很快的就被阎戈慢慢地控制下来,呼吸逐渐平稳。
家庭医生看得忍不住“啧”了一声:“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人。”
阎戈轻喘,抬眼瞟了他一眼:“这没什么,有毅力就行。”
“普通人也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毅力,所以我还是怀疑。”
“少废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家庭医生无奈的轻叹:“有你这种毅力,我相信你应该很快就可以下床了。”
……
在“柳甜心”暗杀阎戈事件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江湖”上动荡不安,时常会听到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去挑衅了阎家然后被灭的,也能听到哪两个原本就敌对的家族趁机大战的,也有好好的家族突然一夜之间消失的,还有突然蹦跶出来的几个新鲜的势力。
总之,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几大家族外,其余的,可以说整个S市大洗盘,新旧交替,改朝换代。
就在动荡逐渐评下,势力地盘差不多重新各自规划好后,欧阳家突然广发邀请函,要在XX酒店,举行他爱女和王家的订婚晚宴。
王家,在阎戈出事之前几乎已经跌到了谷底,却在这一次的动荡中又一次崛起,如今还和欧阳家联姻!
阎家人自然不可能参加,阎戈在的时候都经常任性地派遣手下代自己出席各种晚宴,更何况现在只有坐轮椅上的阎封,和据说生了重病的阎正谋。
不过他们派出楚子望,他一直以阎戈左右手的身份出现在各个场合,现在由他出面,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摆脱掉一堆来打探消息的各类人,楚子望躲在角落里偷偷松了口气,再揉了揉摆笑摆得发酸的脸颊,然后一口一口地吃着他一同端过来的食物。
顺便,观察着今天晚上的主角。
在宴会厅中央的平台上,一身白色礼服,看起来洁白可爱的欧阳如意强颜欢笑地举着酒杯,连续灌了几杯。
倒是王培育笑得一脸得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今晚主角一样,时不时地要搂一下脸色难看的欧阳如意。
偏偏,这对未婚夫妻间的互动明明很僵硬,几乎只有一方在主动,宾客们却都能一个个笑着跟他们说恭喜。
这些还没什么,重点还是欧阳胜,明摆着卖女儿的生意,还能笑得那么喜庆!
不过也是啦,跟王家的联合一定得到了什么好处,笑得开怀也是正常的。
想到此,人前彬彬有礼的楚子望嗤了一声,他见欧阳如意面色不好的跟身旁的人说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朝休息间的方向走去。
他便将盘子里最后一口蛋糕塞嘴里,抽来纸巾擦了擦,又灌了杯酒漱漱口,整整衣服,朝着欧阳如意离开的方向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