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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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四安-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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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落,一阵唏嘘。
  “欸,你怎么敢确定那竹笺是出自仙君之手,况且主上还是仙君嫡亲的表姐啊,还有,疏枉大人真的是因为这才被赶走的么?”另一小妖不太自信地看着鲤鱼精。
  “这个么,不太确定。至于你说的亲属关系嘛,还有待考证,听说玉绾仙君是流落在外的散仙,雷神电母两位仙家多年来无所出,有意收养仙君,因带着点姻亲,这才唤主上一声‘表姐’。但疏枉大人,竟敢跟主上抢……咳咳……抢女人,凭主上那一腔义气,即使大人犯多大错也不至于赶他走啊。瞧瞧那会儿,大人可不想如今这么威风,离了主上,那之前结下的天庭仇家还不是分分钟找上门来。这事,说不得保证,但八九不离十了。”
  “还真看不出来,主上还挺狠的嘛。”小妖们十分满意今天的八卦,未了还一脸同情状地看向水晶宫西南院,那里,疏枉从下午开始不知打了多少喷嚏。
  水底三日,人间一月,算起来,此时岸上正是放飞落尽,踏青回乡的好时节。
  石道长这几日对河妖频频失态十分烦恼,是继续逗留水晶宫,以便探查水草镇的秘密,还是放弃水草镇,也就是告别河妖,重回水华观。他来这时日已久,也深知河妖习性,此人不喜素食,平日里的海鲜宴都是附近小仙的献礼,按她的话说“自己就是素的,为何要吃自己”。她虽专权无理了些,但终究未曾害一人姓名,对待底下小妖,更多的教化和爱护,毕竟妖有妖性,可她还是无尽地收留他们。
  唯有那只自称是河妖自家兄弟的珊瑚灵,叫什么疏枉的,好像不受她待见啊。即使她表面是多么善意,依旧掩盖不了那一层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不是一贯的清冷,而是忍耐到极限好似下一瞬就会爆发的风雨前的冷淡,无论珊瑚对她多么忠诚,这些,没有人看到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吗?不过奇怪,何以石道长揣摩河妖的心思揣摩得这么精准,莫非是读心术功力见长?
  “疏枉哥哥!”
  石道长窃喜之际,忽听得医生软软的呼唤远远传来,探身去寻珊瑚却大惊失色,只见一曼妙女子正跌跌撞撞地朝他这方撞过来,髻上的发钗险些要掉亏得她还顾得上形象,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个同她一般年纪的约莫是跟班的婢女,边跑还不忘冲前头大喊:“仙君慢点儿。小心啊!”
  果不其然,下一刻,这仙君就一头扎紧紫水草堆里了,顺势也扯了几根下来(为何回用上“也”),这定要让河妖心疼上几个月了。
  水草园,暖风微醺。
  “这么说,你是个道士咯,长得还真像。水水,我就说嘛,疏枉哥哥才没有那个闲工夫来这瞎逛。”眼前仙君已经陷入珊瑚是多么多么优秀的臆想中,那个唤作“水水”的仙婢许是怕石道长误会,对他解释道:“我家仙君生来眼神便不怎么灵光,凡是长相俊美一点的成年男子都回认成是疏枉大人,道长莫要见怪。”
  石道长顿时理解地点了点头,那位仙君见自家仙婢揭短,立马清醒,尴尬地扯了扯水水的衣袖,“有这么夸张么,不过道长是真的像啊,细细看来,连神态都有几分相像呢。”瞥见道长眼神恍惚,只是礼貌性地听着,顿了顿岔开话题:“我来找我表姐玩的,一起吗?”
  石道长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仙君表姐是哪路仙家?”
  “哈哈,就先前调戏你的那位仙家,伊鹤水神。”
  “……”
  “先祖曾赞家族里除去表姐,就属本仙君仙根最是纯正,道长同为修道之人,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石道长暗自腹诽:我又没见过河妖的族类。但正眼瞧着这小小年纪就升了仙君与河妖七分相似的表妹,不好打击什么,含糊地答了声“嗯”,可把仙君乐坏了,也不顾自己一副随时都会跌倒的样子绷着跳着向前去了。
  七分相似是五官皮相,而另三分则是永远拒人千里的河妖所没有的活泼乖巧以及欲隐欲现的亲近可爱。石道长尝试着将这另外三分强加于河妖身上,脑中突现一副似是而非,一瞬即逝的画面,这么清晰,又这么模糊,待细想下,却只记得一棵老槐树下,有一面容无法看清的女子温温软软地抚着一名男子的脸,轻轻唤着“道长”,而诡异的是,那男子的脸却异常清晰,就是珊瑚灵疏枉的脸。
  疏枉还出过家?
  于是那日,河妖与仙君相聚时,两手抚着仙君本就多肉的双颊作出一副怜惜状感叹着“瘦了,瘦了”的时候,石道长又想起那个无端端出现的画面,不忍回想,难道会是河妖?
  后来听“前来受死”的蚌精们称那仙君就是传说中的“玉绾仙君”,才知道原来真有这么个痴情女子苦苦纠缠着珊瑚,珊瑚也太不识趣了些,莫不是嫌弃仙君的眼睛?不过这也难说。石道长因分神于河妖的事情以至于在与蚌精们的斗法上有些敷衍,心不在焉地问起她与珊瑚间的关系,没想到却触怒了这些精怪,那可不,要想这几只可都是“玉疏党”的坚实拥护者啊。
  “主上虽好的没话说,但怎抵得过仙君对疏枉大人的一片深情!”
  “就是,每日一封五彩玉书,大人爱什么,仙君下一刻就给他送了去。别看仙君平日里粗枝大叶的,可心里明镜着呢。啊,简直是我女神!”
  “对啊,只是可惜了,仙君的眼睛……不过,这种瞢症还是可以治好的吧。”
  正在整理装备的蚌精接过话来:“那可难说,如果能治,哪还能拖这么久。你说是吧?”
  “对啊,对啊。”一直想说话但恼于插不进嘴的另一只蚌精终于逮住了机会,“我听说主上就一直在寻找某样上古仙草,专治疑难杂症……”
  还没炫耀完,便被夺过了话语权,“真是这样,那太好了,女神有救咯!”
  ……
  蚌精们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细细数着玉绾仙君怎么怎么好,和疏枉怎么怎么般配,一只小妖不过是嘟囔了一句“就是黏人了点”,竟立刻引来其他妖的不满,遭到围攻。
  “你懂什么,疏枉大人不正是喜欢仙君黏人这一点吗?仙君偶尔撒撒娇,我看大人挺受用的呀!”
  “我还看见大人这几天净带着仙君游山玩水去了,这岸上的新鲜玩意儿那是多了去了。”
  石道长见他们暂时是聊不到河妖身上去了,只好恹恹地走了,天色已晚,再去趟水草园吧,也不知道那些绝路之人怎么样了。
  不料步履匆匆撞上了前头卖花的商女,应季的桃花散落一地,那女子连声道歉。
  道长弯腰拾起桃枝,而花瓣却只好无辜地躺在地上了,“是在下撞了姑娘,还……”伸手指了指散落在地的桃花,尴尬地收回手,“在下愿付三倍的价钱赔偿姑娘的损失。”
  卖花女一听急了,“阿芜惶恐,收不得先生的钱财,这镇子,也没有这些的。”
  这倒忘了,河妖是讲过这里的概况,只是,眼前的姑娘,她自称什么来着,阿芜?忒巧了吧,真是踏破铁鞋啊,是四安桥下那对夫妇祭神的女儿?
  “阿芜姑娘,可是四安村人士?”
  “先生认识阿芜?不瞒您说,奴正是今年四安村的逃命人。”
  石道长心头一怔,河妖并不吃人这一点已经确认,何来逃命一说,莫非还有内幕?
  “姑娘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多多关照!

☆、第 5 章

  若说这世上有谁比玉绾对疏枉的感情更执着了石清想也只有河妖了,但她却不是对疏枉执着,她对世间大善大恶的执着连自己这个本业道士都及不上。
  按阿芜的说法,那河妖真的是倾尽全力在苦渡这些无处可容之人,给以栖所,慰以饱食;以诚待之,以善感之,无限的包容,理解。她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私心?
  “有的。”阿芜回答说:“水神的私心就是等人,以赎罪的方式等着一个人,不求功德无量,但求功过相抵,也好让那个人少受一些业报。”
  以这样的方式等人,想必只有河妖能做得出来,若他是那个人,知晓她这样为了自己,或许并不会好受。可,谁知道呢?她等了多久,往后还会等多久,她等的人会出现吗,这些,石清作为一个局外人根本没法去妄自猜测,至少现在他这样设定自己。没来由的,有一丝恼怒。
  阿芜,久居四安村,家贫,其兄未成家。阿芜二八年华,长相标致,虽不及沉鱼落雁,小家碧玉倒是有过之无不及。本性老实,诚善不欺人,相邻无不称赞于她。奈何我不欺人,人却犯我。东村王姓财主,人称“王霸头”者,贪恋美色,羡其貌美,欲占为私有。其吝啬一毛不拔,人尽皆知,故连夜思一诡计,晓其兄投于自家苦力,命管家暗地使绊,致使兄连连出错,正中财主下怀。于是乎,打碎一组半旧不新陶泥碗竟索以千两白银,放言道:限三日期限交出偿金,如若不然,便拿家中小女抵偿,否则,定不会罢休,于朝堂上见。
  一家至此才知赔偿是假,抢亲是真,然而再不甘,也没法子,只好哀求女儿认命。阿芜自是不肯,日日行至四安河哭泣不已。水神见其可怜,心生怜悯,假借村长开坛作法,控制灵蝶的灵识,与其相通。又在祭神之日,以仙力护住阿芜,使她免受溺水之苦。自此,水草园,便是她的安身之所。
  “冒昧地问,你还活着么?”石道长想起那日所见,小心翼翼地询问。
  阿芜摇了摇头,“这也没什么,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我们都是被强行改变命数的人,自是该付出代价,自身寿数,就是代价。所以如道长所见,我们,都是死人。”
  阿芜道出这个事实时,平静得令人胆颤。生老病死,在道士眼里,虽平常不过但也还存些抵触。知晓轮回百年,不过又是个重头开始。而在世俗人眼中,生离死别,总是冠着无尽的悲痛与恐惧。以性命作代价,还永世不见天日,于他们而言,夜幕降临即是黎明之际,没了性命,仅靠水神的一丝仙力拴住体内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涣散殆尽的意识;甚至连凡人最基本的感觉也无权享受,嗅不到花香,尝不到酸甜苦辣,所做的一切仅仅是模仿生前的记忆来完成,依样画葫芦般。
  可这里的居民,却照样活得那么精彩,活生生将它演绎成了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他们没了性命,换回了自由。石道长想:这就是真正的极乐吧。那么河妖呢?她说自己在赎罪,这一层层枷锁套在身上,给了别人自由,自己却被禁锢。但凡这些人有一丝丝的悔意,都能轻而易举摧毁河妖啊!
  苦苦支撑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现在连区区一掌都受不下,河妖是太自信了,还是太自虐了?
  这日,石道长总算主动找了回水神,他见着她时,见其喃喃自语着“下这不行”、“下那也不行”,竟还在为那日的棋阵寻破解之法,自己破解自己,有时候也挺难的。
  石道长痴痴地看着那双纤细的素手,各执黑白棋子,僵持着久久落不下手,将将落下白子,似乎发觉不妥,正欲拾起,他才开口道:“落子不悔噢,河妖你连这都不知道。”
  落地长纱颤了一颤,水神微颔双目,对上那灼灼目光,似惊又喜,暗自窘迫。只是玉绾说对着心上人,绝不能露出窘态,也不想想她在疏枉面前是如何伏低的。但此时水神哪管那么多,觉得甚是有理,于是故作镇定,藏不住的喜悦还是爬上那一对稍显疲色的远山黛眉,缓缓道:“道长今日,怎么得空来我沁桐殿了?”
  石道长闻得这依旧冷冷的声音,压下心头难掩的异样情绪,“无事。这么久了,想起似乎还没有跟水晶宫的主人好好喝一杯,不如就今日,把之前的都补了吧,河妖觉得呢?”两坛清酒堪堪置于棋盘上,上好的竹叶青,伴着淡淡的药香,钻入两人鼻中。
  水神费力抬起其中一坛,轻笑道:“好。”
  自玉绾仙君降身水晶宫,水神是日日不得闲。玉绾是个活宝,缠着疏枉不放,每每弄得疏枉十分无奈。然这几日,水神觉得那里似乎不对劲。按常理,玉绾无数遍的“疏枉哥哥”过后还不一定能换来疏枉那略带不耐的回应。然而这一次午宴,玉绾软软地扯着疏枉的衣袖,轻轻撒娇:“疏枉哥哥,冰凝露似乎许久未见了。”
  而疏枉竟顺势牵过了那支玉手,“玉绾妹妹,嘴馋了,疏枉哥哥这随时都备着。”说完还不忘一脸宠溺的笑着,一直笑着。
  两人旁若无人的离席走了。远远地还能听见疏枉的碎碎念:“玉绾啊,当心台阶……来,小心碎石……眼睛看看不清,疏枉哥哥背你吧……”
  石清道长的酒随着那忽高忽低的腻歪声洒出酒盅不少,终于理解那些“玉疏党”了,抬眼见上座的河妖依旧不慌不忙地扒拉着扇贝虾壳,以为自己幻听吧。于是自顾自又斟了一杯。
  水神向二人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是疏枉的偏殿。玉绾生性单纯,凡事都随意为之,敷衍了事,连雷公电母本家的电术也是学了半成便放弃了,一副过得去就行的姿态。但惟有对疏枉,她太执着。疏枉长相俊美,虽然平时粗枝大叶了些,行事也简单粗暴,一言不合便拿出拳头,然而心思实在细了点。还有一点,水神厌极了他那张脸,与千年前的石清几乎一模一样……
  三百年前,水神曾去找过那水华观的老道士,此老道已飞天升仙,有了自己的仙府,不过迂腐气息依旧。她初登宝地,府中小仙童不识天界各神仙,自然也认不出来人正是近几百年炙手可热的水神,竟大喇喇地喊她为“妖女”,还提起扫帚作势赶人,被老道士一声“胡闹!”给喝住。随即恭敬地行上礼:“小仙恭迎水神大驾,顽童冒犯,还望水神高抬贵手。”原来小仙童竟是那年传谣言的门徒。
  “无妨。”水神向来是贵人多忘事,难得记得个正事,老道士却不买账了。只见他正色道:“小仙知今日水神前来所为何事,想必是还放不下前尘往事,执念过深啊。石清无福,攀不得水神尊驾,修道飞升,才是他的正道。”
  水神愣了愣,正道,何为正道?随意捡了把椅子坐下,抬眼已看向别处,“那他,还会回来吗?”
  老道士终是心一软,告知她当年之事:“小仙虽散了他魂魄,但敌不过二十年师徒情分,偷偷替他聚了一魂,此有违天道,遂遭了天谴。小仙历经五百年轮回饱尽尘世风霜才飞升得道,吾徒石清不同,若他向道之心依旧,凭借那份信仰支撑,再过百年,魂魄能重新聚集也是不无可能,那时候,他就回来了。”瞧见水神稍显喜色的眼睛,又道:“不过,情字一事,上一世,困了他许久,小仙私自去了他半根情思。若回来,也再难专注于情爱。是以小仙奉劝水神一句:同是仙家,何苦执着过往,许石清一个前程,也还自己一个清心。”
  水神拂袖离去,抬脚前只留下一句:“这执念,本神是放不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多多关照!

☆、第 6 章

  有些事情真是忒蹊跷。
  八百年前,偶得一紫珊瑚,初看霎时讨喜,便一道带走。日日以仙力浇注,不日竟成了人形,就是疏枉,只是那张面孔……水神有一瞬间真以为石清回来了。冷静下来,不觉连连懊悔,灌输给他的灵力中还夹杂着一份执念,对石清的执念。
  水神无法,想尽一切补偿疏枉,无奈过分地纵容竟使疏枉产生错觉,对自己生了些不该有的念头,水神只好刻意疏离。这种情况一直到玉绾成年初遇疏枉时才有所改变。玉绾年幼,见水边一美人,惊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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