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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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灵犀-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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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犀蜷了双手不让他看:“都是些小伤口,过一夜就好了,不用在意。”
  方仲秋摊开她双手仔细看着:“可有木刺吗?”
  一瞧还真有,忙坐下拿针为她仔细挑刺,针挑在她手上就跟扎在自己心里一般,听着灵犀的轻嘶声,挑着挑着就有些气:“这么多的木刺,怎么如此不小心。”
  灵犀悄悄他神色小心道:“仲秋,都是我不好,连仲秋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准备昨日的午饭时,想着做两样仲秋爱吃的饭菜,却一时想不起来。”
  方仲秋瞧着她:“不是灵犀不好,我这些年吃饭凑合惯了,根本就没什么喜好,能吃就行。”
  灵犀一听这话,手上不觉得疼了,心里泛起疼来,他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只见他受苦,从不见他享受,陀螺一般转个不停,要是娶一位体贴细致的娘子也就罢了,偏生自己糊里糊涂,别说体贴了,没少给他添乱。
  想着想着就红了眼圈,方仲秋放柔声音哄劝,怎奈灵犀悲从中来,越哭越伤心,哭得方仲秋手足无措自责不已,央求灵犀道:“就别哭了,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灵犀心说我那里舍得,哭得更伤心了,玉容一开始也劝解,后来不耐烦了,一跺脚指指灵犀,说声爱哭鬼,自回里屋睡觉去了。
  灵犀听到这话,又瞧她耸着肩膀生气的背影,止了眼泪又笑了,咬着牙说:“这个小没良心的。”
  方仲秋瞧她笑了,这才松口气,夜里睡下又觉担忧,这悲喜无常的,不会是出毛病了吧。
  第二日正要出门请周郎中来,韩婆子来了,他悄悄一说,韩婆子笑道:“有了身孕的人可不就是这样,突然就想哭了,也不知道为何,哭起来好半天没完,灵犀啊,总是高高兴兴的,她这样的,倒是少见。”
  方仲秋心想,都是我招的她,以后再不会了,再犯那些小心思,就自掌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伤心

  中秋节过后不久,卓芸兴高采烈来告别,说要和马丰南下去看海运,灵犀为她高兴着,盼望着她此行能有身孕。
  如月也来过几次,说今年家里收成好,冬生十分高兴,陈守贞肚子大了,又爱犯懒,就老实呆着,春生总盯着桂莲,她也安分了些。
  秋去冬来树木凋零,灵犀肚子越发大了,她跟周郎中算着日子,大概就在十一月生产,方仲秋却总以为十月怀胎,算着日子说是冬至前后,灵犀为了不回方家村,也不跟他揭破。
  因天气日渐寒冷,身子又笨拙,灵犀除去出门走动,泰半窝在屋中。玉容想念娘亲,入冬后如月接她回去,说是过些日子再来。
  这日方仲秋去了桐城芳兮斋,顺便探望青山,灵犀隔窗看朔风急吹,盼望着仲秋早些回来,夏末的时候,趁着身子轻便,就为了做了好几套棉衣棉靴,好在不会冻着。
  午后有一人进了院门,跟韩婆子说着话,灵犀隔窗一瞧,竟然是肖大娘。
  她忙迎了出去,肖大娘看见她挺着大肚子,失望得垂下眼眸,灵犀让她进了屋中,瞧她神色惶急,忙问出了何事,肖大娘摇头道:“我不该来的,实在是没别的法子,我都快急死了。”
  灵犀为她端了茶,笑说道:“您慢慢说,到底何事,我可能帮得上忙”
  肖大娘接了过去:“本来想让灵犀帮忙的,可你这情形,唉,听天由命吧,我坐会儿就走。”
  灵犀忙道:“大娘且说说看,可是肖赞他……”
  肖大娘眼泪就下来了:“灵犀啊,我也没处说去,我一直以为他们小夫妻挺好,秋收后到渭城住些日子,才知道二人根本没有同房,这怡君温柔体贴,赞儿却总是冷待人家,唉……我都为怡君不值啊,这是何苦来呢?”
  灵犀心中了然,卓芸成亲时,看到肖赞身旁没有家眷,就知道他们依然不睦,叹口气说道:“大娘,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帮不上忙。”
  肖大娘抹抹眼泪:“不是这个,前几日怡君突然呕吐,请来郎中一看,说是有了,我这高兴,可赞儿一听竟冲进屋去,说是怡君给他下了药,他才……其实那药是我找江湖郎中买来的,可怡君竟承认了,她对赞儿说,我就是下了药,我下贱,为了你,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两人争吵了一番。我当时心想,无论如何,两人有了孩子,以后慢慢不就好了?”
  灵犀一听魏怡君有了孩子,也为肖赞高兴,至于是谁耍了手段,她并不关心,反倒觉得早就该这样,生米煮成熟饭又有了孩子,肖赞喜爱孩子比仲秋更甚,小猫小狗都要抱起来看看,别说孩子了,孩子一生下来,眉眼再象他,石头也得化了,何况是肖赞?
  正高兴着,肖大娘接着说道:“可昨日出事了,怡君说赞儿手中握着她父兄的罪证,要治她父兄于死地,给赞儿跪下,求他不要上奏官家,赞儿冷笑着说,你不是冰雪聪明两厢周旋吗?以为我初入官场,撼动不了你的父兄,怎么如今又来求我?怡君苦苦哀求,他不为所动,怡君说要喝药打胎,赞儿说随你,两个人僵着,我劝了几句,赞儿跟我瞪眼,他可从来没有跟我大小声过,我一看不得了,又怕怡君喝药,又怕赞儿闯祸害了自己岳家,我只好将二人锁了起来,如今这情势,只有灵犀能去劝劝,灵犀,大娘求你了……”
  肖大娘老泪纵横,给灵犀跪了下来,灵犀忙扶她起来,斟酌着说道:“大娘,肖赞的事,如今我不能再管了,大娘也知道,我已为□□,即将为人母。肖赞和魏怡君都不是孩子,他们自己的事,自己掂量着去办。”
  肖大娘不起来:“我实在是没法子啊,就想着灵犀若能去劝劝,赞儿兴许能听进去,说起来怪我,当年他和怡君成亲前,来了一封信,让我告诉灵犀,他做的一切都是权宜之计,让灵犀等他,可我没说,我只想让他跟儿媳妇好好的,谁知越闹越僵……”
  灵犀并不把什么信放在心上,瞧着肖大娘不肯起来,扶额道:“大娘快起来,这不是逼我吗?”
  肖大娘铁了心:“灵犀不答应,我就不起来,马车就在外面,你只要露个面,跟赞儿说几句,我就送你回来,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也不会伤着你的身子,灵犀,大娘求你。”
  肖大娘死活不起来,灵犀从小没了娘,肖大娘没少照拂她和哥哥,灵犀看她白发苍苍泪流满面,一时心软。琢磨着我得等仲秋回来,跟他商量商量,又一想,上次在山间亭子中提一句肖赞,仲秋嘴上没说,不悦了好几日,此事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免得他不快。看看窗外天色尚早,算了算时辰,起身道:“那就走吧。”
  出了门叫上韩婆子,路上若有不妥,也能有个照应,韩婆子犹豫着:“万一仲秋回来,见不到你,还不得急死?”
  灵犀估计着时辰,仲秋每次回来都在夜里,自己快去快回,定能在仲秋之前赶回来,可是万一路上耽搁,只怕仲秋忧心,回屋在信笺上写几行字,贴在了门上,这样仲秋一回来就能瞧见。
  方仲秋到了桐城先去探望青山,与青山谈了会儿诗文,出来时正巧碰上周郎中周济同,客套几句,周郎中笑道:“你家娘子就在这几日生产,仲秋无事就在家陪着她吧。”
  方仲秋一愣:“十月怀胎,我算的下月。”
  周郎中笑道:“十月怀胎只是虚说,若日子掐得准,其实是九个月多几天。”
  方仲秋心中一急,告别了周郎中,到芳兮斋听春生简单说了几句,用过午饭就往家赶。回到家中却见院门紧锁,以为灵犀出去走动了,进了院门要进屋时,看到门上灵犀留的字,扯下来一看,灵犀说去一趟渭城,去去就回,有韩婆子陪着,让他不要担心,方仲秋心中一拧,渭城?肖赞在那儿,可想而知她为何而去。
  顾不上回屋,出门上马疾驰,出了东城门,沿着官道来到去渭城的岔路口,又猛然勒住了马缰,去做什么?见了肖赞再打他几拳?再把灵犀急出个三长两短,不如回家等吧,可是她即将临盆,万一路上有个闪失……
  做事从不犹豫,甚至人生中几次孤注一掷的方仲秋,松开缰绳在岔路口转着圈,瞻前顾后彷徨无计,心中急躁着,狠命拍一下马屁股,马儿嗒嗒嗒往回城的方向跑去,很快没了踪影,方仲秋转过身折了回来,若是傍晚不见人影,再去渭城吧。
  不算长的路,走了很久,想起两年前,他停止了所有的生意,告别了友人和主顾,执意回来。一是大哥在家信中提起青山和肖赞中了举人,他想着回来资助些盘缠,二来灵犀十六岁了,到了提亲的年纪,他也明白自己一去八年,灵犀大概早忘了他,可他却心心念念,时日越久对她的心思不只没减淡,反而越来越笃定,他想着,若她尚未订亲,就上门求亲去。
  回来后,他到了叶家,不想被叶青山拒之门外,灵犀也没有出来为他说话,他有些灰心,心中犹疑着,然后灵犀来了,来跟他借银子,他欣喜若狂,看她亭亭玉立,站在那儿打量着他,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比梦中还要好看。
  灵犀进了屋中,他假装轻松,胡言乱语着极不正经,听到她说与肖赞订亲,他假装不在乎,他打定主意再回西域去,可是后来,青山来拜托他,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他决意陪着她,直到她遂了心意……
  后来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阴差阳错,灵犀成了他的娘子,他小心呵护着,看灵犀从别扭到接受,他欣喜着,却也盼着她能一心待她,也为此在意别扭过,那次雷雨之夜,他冒雨在路上疾驰,疯了一般担忧着灵犀,在院门外看见她那一眼,他就彻底想开了,放下所有的心思,一心呵宠宠着灵犀,他心甘情愿。
  到了平安州以后,二人在小院中耳鬓厮磨的,每日都舒心快意,有时候看着灵犀,他觉得她在意他,心里有他,有那么几次,甚至觉得她心里只有他,可如今,肖赞一有事,她不顾身怀六甲,就立马跑了过去。
  回到小院中,看着葡萄架,想起二人在躺椅上,快活似神仙的时光,手抚上枯藤越捏越紧,一阵风吹过,枯藤下有尘土飞起,直撞进他的眼,他呛咳着伸手去揉,指尖上沾了泪滴,他愣了愣,随即扯了扯唇角,今日这眼睛,还真是迷得厉害。
  他索性坐了下来,坐着坐着又躺了下去,地上枯草结着霜,又冷又硬,他伸展开四肢,直挺挺躺着看着头上的青天,青天中不时有飞鸟掠过,孤寂的鸟鸣声让他的心一阵阵紧缩,他闭上双眼,直觉越来越冷,连心上都结成了冰。
作者有话要说:  

☆、阆儿

  恍惚间,远远传来谁家孩童的啼哭,方仲秋一跃而起,我这是做什么?她挺着大肚子在路上奔波,我却在家自顾伤心,跑出院门,马儿悠然在树下吃草,方仲秋抚着马脖说一声好马儿,跃上马背打马飞奔。
  出了城门,天色阴沉下来,风更紧了些,刮在脸上刀割一样,他抬头望一下天,难道要下雪吗?千万不要,夹紧马腹狠命往前疾驰,。
  刚拐进岔道,迎面一辆马车驰来,韩婆子在车架上坐着,瞧见他忙高声喊一声仲秋。
  方仲秋勒住马缰,跳下马来刷一下掀开车帘,灵犀正在车中睡着,嘴角带着些笑意,方仲秋捉住她肩使劲一捏,灵犀缓缓睁开眼,瞧他血红着眼睛一脸的冷意,吓了一跳,忙说道:“仲秋……”
  方仲秋咬牙道:“你只顾担心他,就不怕我担心你?”
  说到担心二字,声音已是发颤,手也抖了起来,灵犀去握他的手,他猝然躲开,只瞪着她,灵犀低了头:“仲秋,我本不想去的,可是……”
  方仲秋大声道:“可你还是去了,你一听到他的事,就会乱了阵脚,就顾不得自己的安危,连孩子的安危也不顾。”
  灵犀呐呐说道:“仲秋,我不是……”
  方仲秋摆摆手:“眼看要下雪了,先回家吧。”
  刷一下车帘被放了下去,灵犀掀开车帘,看他上了马在前疾驰,绞着手咬了唇,仲秋他生气了,但愿他没有伤心,夜里回去跟他说明白才好。
  用过晚饭,灵犀想跟仲秋提一提今日的事,却不见仲秋的人影,他独自上了山,坐在亭子中,直到雪花飘落下来,还是一动不动。
  灵犀看雪下来了,提着灯笼喊着仲秋出了院门,刚来到院门外,就觉腹中一阵疼痛,她咬牙忍着,疼一阵过去了,不一会儿又有疼痛传来,下面有热流涌出,回屋脱下裙子一看,惊得朝着厨房喊道:“韩大娘快来看看,我是不是要生了?”
  韩婆子过来一看,可不是,都破水了,忙来了院子里大声喊着:“仲秋,仲秋快来,灵犀要生了。”
  方仲秋听到喊声,吓了一跳,起身走得急了,险些从亭子里石阶上摔下来,稳了稳心神往山下跑去,天黑路滑,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屋中,灵犀已疼得满头是汗,方仲秋慌得一把抱起灵犀,就往外袍。韩婆子追在身后喊道:“仲秋往哪里去?”
  方仲秋说:“找周郎中。”
  韩婆子大喊道:“这会儿找郎中有什么用,赶紧找接生婆去,出了院门往码头方向走,到了岔路口左拐,第三家就是个接生婆,我早跟她说好了,仲秋快去,我给她搭手就行。”
  方仲秋答应着,将灵犀放下就往外跑,灵犀喊他一声,他回过头来,灵犀一把攥住他手,多想说仲秋不要去,就在家陪着我,我害怕,腹中又有疼痛袭来,她头脑反清醒了些,摸摸他脸道:“仲秋别急,找人来就是,家里有韩大娘陪着,我不怕。”
  方仲秋点点头,往外跑着直觉两腿发软,他看到了灵犀裙子上的血水,他怕死了,他后悔没有早些去渭城接她,又后悔刚刚没有在家陪着,若是韩婆子收拾好厨房回家了,灵犀一个人在屋里喊叫,谁又能听见?
  心内惶急着,狠狠咬一下唇,舌尖有血腥味传来,他镇静了些,迈开脚步往前飞奔……
  灵犀声嘶力竭得喊着,仲秋,我疼,疼死了,仲秋,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我去渭城不是为了肖赞,我是为了肖大娘,她白发苍苍跪地不起,我不忍心,我进去茶都没喝,我打开房门,对肖赞说,你要上奏尽管去,又对魏怡君说,要喝打胎药现在就喝,我又对肖赞说,下药的是肖大娘,不是魏怡君,然后我就走了,我着急赶回来,我怕你难过,仲秋,我疼死了……
  她自以为喊得大声,在房门外转圈的方仲秋听起来,她只是在嘶声喊着疼,嘴里叽叽咕咕说着什么,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韩婆子拦住了。
  这一夜分外漫长,丑时三刻屋中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方仲秋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接生婆抱了孩子过来笑道:“贺喜贺喜,是位小公子。”
  方仲秋瞧了一眼,皱巴巴的一团,跑到床边看着灵犀,灵犀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身下的被褥上沾满了血,方仲秋看看看着跪了下去,摩挲着她的脸,灵犀虚弱笑笑:“我今日跑去渭城,仲秋生气了?”
  方仲秋摇摇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气灵犀不爱惜自己。”
  灵犀握住他手:“仲秋,肖赞他……”
  方仲秋手指压上她唇:“就不提他了,灵犀好好歇息。”
  这时韩婆子过来,说为灵犀换洗,方仲秋回头道:“大娘照看孩子就好,灵犀这儿,还是我来吧。”
  给她身下换了干净被褥,端来热水仔细为她擦洗,灵犀瞧着他翘起了唇角,噙着微笑睡了过去,方仲秋为她擦洗干净,坐到床沿,手指轻抚着她的额角,看着她睡梦中的容颜。
  儿子饥饿的哭喊声将灵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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