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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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灵犀-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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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日,表叔的铺子里丢了银两,表婶一口咬定是他偷的,表叔瞧着他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怀疑,夜里他收拾了包袱逃了出来,一路流浪忍饥挨饿,到了于阗的时候,他找遍全身,一个铜钱也没有,他饥肠辘辘,跑到河边灌一肚子水,挨个问路上的行人,何处能找到活干,有人就说,你年纪太小,没有力气,也有人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摇头,有一个老汉打量着他,说城东有个破庙,要不去那儿试试。
  破庙?莫不是乞丐住的地方?他坐在城墙脚下,他不想做乞丐,他想着歇息一会儿,挨个去问那些店铺是不是需要伙计,这时有锣声传来,两个兵丁来到城墙下贴一张告示,他起身瞧了瞧,踮起脚尖揭了告示,跳到湿冷的河水中洗个澡,又将衣裳洗干净,挂在树上晾干,精神抖擞进了王宫……
  灵犀听着心中酸楚,却不出声打断,方仲秋这些经历从未对人提起,今日对着心爱之人痛快倾诉,他又说到对灵犀的思念,心里梦里都是她,只有想起她,他才有在异地他乡坚持下去的勇气。灵犀吸吸鼻子,支起身子看着他,看着看着低了头,与他唇瓣相接,轻轻碰触着,仿佛他是易碎的珍宝,又放佛怕惊着他……
  灵犀细细亲吻着他,从额头一路向下,仲秋目光追随着她,在她的触碰下轻颤着身子,手捏成拳,随着灵犀的动作,慢慢蜷起了双腿,过一会儿又紧闭了双眼,两手松开又攥起,猛然间,他一挺腰身,嗯啊一声低叫,两手紧紧捏住灵犀的肩,灵犀忍着疼痛,抬头看着他,看他头脸上浮着一层薄汗,脸色通红着,濒死一般大口大口得喘息,灵犀身子覆上他的,紧紧抱住了他,他紧贴着她,身子不住战栗,良久才平静下来,不一会儿想起轻微的鼻息声,灵犀为他盖了被子,起身梳洗做饭。
  饭做好端进屋去,仲秋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上出神,瞧见灵犀进来,笑一笑懒懒问道:“阆儿呢?”
  灵犀笑道:“才想起来?你昏迷不醒,我一急就回了奶,索性让韩大娘抱了阆儿回去,你昏睡着,我实在顾不上。”
  仲秋愧疚着:“真是罪过,害得阆儿没奶吃了。”
  灵犀笑道:“没事,好几颗牙了,吃饭吃得香着呢,哭了一次就忘了。”
  方仲秋就笑,笑着瞧着她道:“灵犀过来。”
  灵犀刚一走近,就被他伸手捞在怀中,紧抱了她叹一口气:“灵犀,我们的船烧没了,一切都要重头来。”
  灵犀嗯了一声:“我不怕,仲秋怕吗?”
  仲秋笑道:“不怕,我有你和阆儿。”
  灵犀偎在他怀中:“仲秋给我买过好些首饰,都卖了,可够还清债务?”
  仲秋亲亲她脸:“首饰都留着,芳兮斋的分铺先不开了,家里的田产也不添了,万事有我,灵犀不用忧心,”
  灵犀答应着,突然想起家中那三幅字画来,万一是真品呢?是不是能换条船?
  院门叩响,灵犀笑道:“准是马丰二哥何大哥他们,每日都来看你,马丰有一次跟周郎中发火,闹着要去上京请医,周郎中倒没生气,只说马爷信我的就是。”
  仲秋笑道:“家里可知道吗?”
  灵犀摇头:“只顾守着你了,没顾上说。”
  院门又响,灵犀出去开门,一开门直了眼睛,门外站着魏怡君,人清瘦憔悴很多,一袭鼠青的披风将自己紧紧裹住,扬着下巴倨傲看着灵犀。
  灵犀说声请进,魏怡君往里走着就问:“仲秋可在家吗?”
  灵犀说在,魏怡君笑笑:“正好,既都在,我们今日说个清楚明白。”
  灵犀听她语气不善,笑笑说道:“怡君又跟肖赞闹别扭了?”
  魏怡君定住脚步,猛然回头盯着她道:“你以为你是谁?我跟他闹了别扭,就得来找你调停?上次巴巴得大着肚子赶过去,你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
  她咄咄逼人,灵犀退了一步:“怡君,我不是……”
  “不是什么?”魏怡君愤恨说道,“我和他已经和离,这下你称心如意了。”
  灵犀口拙,又听到她说和离,一时呆怔忘言,仲秋在屋中听到动静,出了屋门走了过来,将灵犀护在身后,看着魏怡君道:“怡君有话,进屋慢慢说,我想怡君不是来吵架的吧?”
  魏怡君矮了气焰,慢慢红了眼圈滴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和离

  那次灵犀大着肚子出现,肖赞受了不小的惊吓,灵犀进来嚷嚷些什么,一个字没听清楚,只拼命点头,意思是都听你的,看灵犀走了,追出来对车夫和韩婆子千叮咛万嘱咐,回来又出去,牵了马上去又下来,终是叹口气回了屋中,跟自家娘亲道:“娘想让我怎么做,都听您老人家的,只是求您,别再去找灵犀了,她是个热心肠,爱管闲事,做事也不顾后果,她这样大着肚子跑过来,若是有个闪失,没法跟仲秋交待。”
  这些魏怡君都听得明白看得清楚,她心中感觉从未有过的挫败,她从未将灵犀放在眼里,是以,她去上京,她大大方方让她见肖赞,果然如她所料,灵犀在权贵面前乖乖低头,她坦然和灵犀说起她和肖赞的事,灵犀同情她,恨不能助她一臂之力,她很聪明,她知道将情敌当做朋友比当做敌人,更能俘虏男人的心。
  在她心里,灵犀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肖赞做官前见识不多,又跟她一起长大,喜欢她是自然的,随着时光推移,他的眼界开阔,总会慢慢忘了她,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肖赞依然对灵犀情深,处处为她着想,对她心心念念,却又远远避开,只因她说过要好好待仲秋。
  她有些灰心,这时肖赞走了进来,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无波说道:“我不会上奏,你安心养胎。”
  魏怡君心里又升起希望,她抚着自己的腹,希望孩子生下来象他,有了孩子在中间,我们两个就能慢慢好起来。
  从那日起,肖赞对她不再冷淡,客客气气的,她欣喜着,总算他有所改变。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个女儿,眉眼象极了肖赞,肖赞抱着女儿的时候,成亲后头一次展露出笑容,他为女儿取名曰渥丹,魏怡君笑道:“颜如渥丹,其君也哉,肖郎,我们的女儿,人如其名。”
  肖赞笑了笑,瞧着她欲言又止,她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心里升起隐约的企盼。
  满月的这一天,宾客散尽,肖赞进了屋中,笑看着她唤一声怡君,魏怡君低下头去,再抬头已经红了眼圈,成亲后他从未唤过自己闺名,肖赞搬了椅子坐在她身旁,温和说道:“我想和怡君好好说说话。”
  魏怡君轻嗯一声点了点头,肖赞斟酌着说道:“我和怡君成亲已两年多,这两年中,未曾有一日痛快,我想着,怡君也是一样,开头总是恨着,总想尽我所能报仇,等着看魏府家破人亡,如今有了渥丹,突然觉得这些都没了意思,我看开了,怡君,我们和离吧。”
  魏怡君惊诧看着他,脸色煞白着抖了双唇,嘶声道:“我做了这么多,就换来你一句和离”
  肖赞点头:“怡君是聪明人,不管你做什么,我心里始终容不下你,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回想起来皆是仇怨,我忘不掉这些,也不想勉强自己与怡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我更不想让渥丹瞧着自己的父母形同陌路,我想让她快快乐乐得长大,我手中握着怡君父兄的罪证,是以,怡君将渥丹留下,回京城去过你该过的生活,若是你的父兄问起,就说你是自愿和离,跟我无关,从此我们两不干涉。”
  肖赞说着话,从袖中拿出早就写好的“放妻书”,魏怡君再忍不住,泪如雨下,肖赞一揖到地:“当初我也有不是,我为了利用怡君,假装对你有意,我做了小人之举,怡君若恨我,日后只管恨去。”
  魏怡君看着摇篮中的渥丹:“你宁愿孩子没娘,也要让我走?”
  肖赞点头,柔声道:“怡君只有十八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以怡君的美貌聪慧,这一生会过得很好,不必与我纠缠,辜负年华。”
  魏怡君流着泪咬牙道:“你就那么忘不了叶灵犀?她有什么好,糊涂、没见识、自以为是。”
  肖赞摇摇头:“怡君错了,若是喜欢,就是那个人,若不喜欢,天女下凡也不喜欢,无关相貌性情身份地位。另外,就算我忘了灵犀,也不会去喜欢怡君,我此生都忘不了,你们将我禁锢起来,践踏如蝼蚁,怡君以为,我能做护军府的女婿,能被怡君这样高傲美丽的女子相中,就该感恩戴德心满意足?怡君却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自尊,比什么都重要。还有,因为你们家仗势欺人,险些害了叶青山的性命,那是我视如兄长的人。”
  他语气温和,却毫不留情,话说得透彻而决绝,魏怡君看着他,原来自己一直都不了解他,她擦擦眼泪深吸一口气道:“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无话可说,我愿意和离,不过肖赞,我告诉你,我恨你,我这一生,都恨你。”
  肖赞笑笑:“怡君若想以后的日子顺遂,最好是忘了我,我,不值得你去恨。”
  她怎能不恨,初见他时,知道他心有所属,她却自信笃定,他的心早晚是自己的,她抛却高傲一心待他,她那日明知道婆母下了药,依然喝下,为的都是他。谁知孩子都有了,他竟是这样的打算。
  她哭了一夜,第二日清早起来,简单收拾了行装,亲了亲女儿给肖大娘磕个头,出来牵了马,头也不回离了渭城县衙。
  魏怡君自然不会对灵犀和盘托出,她几句话将事情说明白,灵犀听得目瞪口呆,魏怡君拭去眼泪,起身朝她福了下去,说道:“我有一件事要拜托灵犀,请善待我的女儿。”
  灵犀慌忙站起身去扶她,魏怡君抬头直盯着她:“这么说,灵犀是答应了?”
  灵犀惶急后退着,“我没有答应,你,你不要逼我……”惶急中一回头瞧见窗下坐着的人,忙大声喊道,“仲秋,仲秋快进来……”
  仲秋疾步走了进来,灵犀指指魏怡君:“她拜托我善待她的女儿,我们相去甚远,想照顾也做不到啊。”
  仲秋笑笑,握了灵犀的手,对魏怡君道:“灵犀这辈子都是我的妻,以后我们家也不会和肖赞他们家纠缠不清,怡君是聪明人,我这么说,怡君能明白吧。”
  魏怡君不理他,只抬头看着灵犀,灵犀往仲秋身后躲了躲,又站了出来,对魏怡君道:“仲秋的话,就是我的话,怡君的女儿,我们确实无能为力。”
  魏怡君看着他们,两手相握四目相对,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她有些惊讶:“叶灵犀,你忘了肖赞?亏他还对你念念不忘。”
  灵犀笑笑:“我没有忘,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仲秋,以后,也再装不下旁人了。”
  仲秋握她的手更紧了些,魏怡君瞧着仲秋,凄然一笑:“想当初,仲秋与我一样,都是单相思,如今仲秋得偿所愿,我却是一无所有。我也一心待他,不会比仲秋为灵犀做得少,可是……”
  灵犀道:“仲秋他,从未逼迫过我,也从未跟我耍过心机……”
  仲秋唤一声灵犀,灵犀低了头:“仲秋,我又多言了。”
  魏怡君呆愣半晌,披了斗篷说声告辞,灵犀和仲秋送出院门,一辆马车在外候着,两个衙役打扮的人躬身施礼,魏怡君喝声多事,年纪较大的一个衙役恭敬说道:“奉大人之命,定要将夫人,不,将娘子安全送回上京。”
  魏怡君没有搭理,轻哼一声,上马扬鞭而去,灵犀惆怅着:“仲秋,他们还会和好吗?”
  仲秋摇头:“不会,这样也好,两个人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灵犀攥紧他手:“仲秋以前以为我不在意你,是不是也想过重新开始?”
  仲秋笑看着她,灵犀鼓了腮帮:“不许。”
  仲秋捋捋她腮边垂落的碎发,笑道:“灵犀也不许。”
  灵犀嗯一声,朝他怀中依偎过去,远处有人大笑道:“醒了?在屋里亲热不够,都亲热到院门外来了。”
  两人忙分开来,马丰哈哈笑着过来,身后跟着周郎中,拍拍仲秋肩头笑道:“老弟啊,你生死一线,我这几夜都没睡着。
  仲秋笑笑,马丰又拍拍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船的事不用担心,要多少银子?我借给你,不要利息,那年赚回来了,再还。”
  仲秋又笑,没说话,一头向后栽了过去,马丰忙揪住了,周郎中过来诊着脉道:“淤血未散尽,还得针灸,马爷刚刚拍得太用力了。”
  马丰一拍脑门,歉然看着灵犀:“我是太高兴了。”
  灵犀从另一侧扶着仲秋笑道:“没事,能醒过来就好。”
  扶着仲秋回了屋中躺下,周郎中为他针灸,灵犀悄悄问马丰:“马大哥,画值钱吗?”
  马丰笑道:“有价值连城的,也有一文不值的,得看是谁的画。”
  灵犀笑道:“听说有个展子虔。”
  马丰挠挠头:“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
  周郎中针灸完毕,收着针笑道:“展子虔我听过,是隋代大画家,他的山水人物车马,那是独树一帜,尤其那副《游春图》,千金难买,马爷家巷口有个荣宝斋,掌柜的一双慧眼,灵犀若有兴趣,可以去逛逛。”
  灵犀笑道:“改日我去探望卓芸的时候,逛逛去。”
  马丰翘了腿瞧着她:“弟妹如今添了雅趣啊。”
  灵犀笑道:“什么雅趣,我这是病急乱投医。”
  马丰饶有兴趣:“怎么?灵犀家里有祖传的名画?要卖了给仲秋买船?”
  灵犀就笑:“也有可能啊,说不定价值连城,能值马大哥的所有家当。”
  马丰摆摆手:“那不可能,我这家当,几座城池可换不来。”
  这时仲秋醒来,唤一声灵犀,马丰过去瞧了瞧他,弯下腰低声笑道:“瞧你看灵犀那眼神,跟丢了的孩子找着娘似的,呆会儿省些力气,拍几下就晕了过去,悠着点儿。”
  仲秋就笑,马丰直起身子大声道:“走了走了,仲秋好好歇着。”
作者有话要说:  魏怡君和肖赞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有的亲会失望,我们总是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都能幸福,可是有时候,幸福是强迫不来的,所以,写成了这样。向亲们鞠躬!

☆、卖画

  仲秋固执不肯接受马丰的银子,马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也知道你有你的立场,可眼下非常之期,你手里没船,以前那些老主顾,慢慢也就没了。”
  仲秋笑道:“桐城的铺子还有些钱,先赁船来做吧。”
  马丰摆摆手:“我看你们家兄弟三个,老大管田产,老三在桐城管铺子,你在码头做船运,跟分家了也没两样,只怕你那弟弟不愿意。”
  仲秋笑说不会,不曾想到了桐城,春生已赁了铺子,付了一年的赁钱,仲秋有些丧气从芳兮斋出来,出了桐城城门,往方家村而来。
  只能与大哥商量卖些田产了,若是大哥不愿意,就只剩下平安州的小院。
  他骑在马上叹口气,他和灵犀所有的快乐时光,都在那所院子里,他舍不得卖掉,心下琢磨着,越走越慢。
  灵犀此时刚回到方家村,她一早待仲秋出门后,将阆儿交给韩婆子就动身回来,到了院门外,玉容正抱着智儿玩耍,智儿瞧见她,小手伸出来,咿咿呀呀叫着,灵犀忙抱了过来,亲亲他小脸儿笑看着:“几日不见,智儿想我了?”
  智儿咯咯笑着,脑袋在她胸前拱来拱去,灵犀笑道:“没奶了,智儿和你的阆儿哥哥都没得吃了。”
  说着话,轻轻掰开小嘴看着智儿的牙笑道:“也好几颗牙了,吃饭时煮得软些烂些就行。”
  玉容答应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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