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上首处微福称谢,口中漫声吟道:
荷花有意临曲水,杨柳无言在春风
文泽一听,越发的高兴:“好,朕的慧贵人才情果然略胜一筹。这短的时间也难为你又联一对,却也是极好的。”传了赏,赐给我一对纯金金泊制成的莲花宫灯。
皇后款款站起,向文泽微微一福:“臣妾恭喜皇上得此佳人,为我后宫姐妹再添一才女。”
文泽眼中愕了一愕,赐了平身,又笑道:“皇后忘了么,你今儿早上已给朕贺过喜,怎么又贺一遍?”
皇后笑道:“今儿早上发生的事,臣妾怎么会忘?更何况此次家宴,本来便是为庆贺皇上得到慧妹妹才办的。臣妾原来只见慧妹妹长得美,现在才知道竟这样有才。早上听皇上形容妹妹是天山雪莲时,臣妾还不解。如今明白。因此心里为皇上高兴,忍不住再次祝贺,也感谢皇上为我后宫找了一个这样好的姐妹。”
文泽笑道:“皇后有心。”又转看向我,眼中笑竟更深:“你看慧儿这袅袅婷婷,冰雪聪明的模样儿,可不正是朕形容的一朵解语雪莲花么?”
我脸红得发烫,心中暗暗叫苦。皇后本来是夸我,却不想会将我捧上风口浪尖。但凭这为我设的家宴、文泽的形容两项,可不知让多少人暗地红了双眼,打翻了醋坛。可是,事实上有一只手捧你上去,就会有众多的手想拽你下来。今后日子……只怕该如履薄冰了罢。
“皇上果然是龙目清明。”对面一个妃嫔笑得美如鲜花,“慧妹妹人长得既美,又爱白色纱衣,可不正有雪莲花的气质么?”
正在吃茶的太后脸色微微一变,便放了茶杯,淡淡道:“慧贵人以后也不要总穿素白色。毕竟在宫里,你现在已是贵人自当体现皇家风范……况且,白色也不够喜庆。”
“是。”我一惊,忙起身应了,回头朝那妃嫔望去,她扭过头并不望我。看那神情,分明是在冷笑。一时又想不起她究竟是谁,正回忆间,鼻中闻见淡淡素香飘近……耳旁又传来一女子细细声音。
“那是胡昭仪。”萼儿冷冷地,“她是良妃的人。”因萼儿今日也穿着白纱裙衣,脸上便微含愠色。
同嫔过来,轻拍我手示意看向左面——良妃正坐在那处,美丽的小脸十分难看,正自喝酒,脸上有冰山般冷冷的笑容。
同嫔悄声笑道:“看到没,人家因为这家宴,一早不自在。现在妹妹又压倒她的风头,只怕这主子今晚一宿睡不安枕。”
正说着话儿,却见良妃款款站起,向上笑道:“难得大家今天高兴,臣妾献诗一首助兴。”得了恩准,她先谢过,继而缓缓吟道:
轻移莲花步,独上杏花楼。
融玉雪花脂,碎金桂花油。
……
得君常相见,无谓觅封侯。
这——不是林媚儿写在《媚行深宫》首页的诗么?再看文泽,他面色也是变了一变,目中竟有万千神色交织其中……他的笑容有些勉强,但他的语气,却依然是淡的:“这诗……爱妃你从何处得来?”
良妃也看出他面色有疑,忙展颜笑道:“回皇上,也不知谁写的。昨晚臣妾梦游天庭,看见一仙女,对着臣妾吟了这首诗。臣妾因觉得好,记下来献给太后娘娘与皇上皇后娘娘。”
文泽神色奇特地看太后一眼,不再说话。
良妃再出奇招:“皇上,臣妾还有一副画献给皇上。”
素金早有准备,拿过一卷轴交黄胜呈上。
“谁画的?”文泽打开画卷,细细地看,细细的品,脸上如有阳光照上,又惊又喜,“这画竟画得与朕如此形神俱似,若不是画里有题字,朕倒疑心错照了镜子。”
良妃微笑了回道:“臣妾笨拙,私自画了皇上却又画不出皇上风度之万一。还请皇上恕罪。”
原是文泽肖像。画中文泽白衣飘飘,手持折扇凭水临风,意气风发。前景几条垂柳,背景是淡淡接天碧的荷叶,加间者几朵淡淡的荷花。荷叶深处,两只鸳鸯正在戏水。画旁题着两句诗:
杨柳烟中承圣意,藕花深处共白头。
这不是我画的么——当日夹于书中,一并还至御书房。怎么又会变成良妃手笔?瞬息间;我心念早已回转几回;终觉此事牵连甚广而决定隐瞒下真相。
文泽好像也是不可置信,他俯看着她,淡淡笑道:“爱妃,这真是你画的?也真亏你。不对着朕面,竟能将朕画得如此惟妙惟肖。”
良妃娇笑回道:“臣妾每日心中想念皇上不知百千遍,早已将您音容笑貌深刻脑海,哪里又能画不像的?”
文泽点了一点头,叫了一声“好。”继而叫过李福:“拿今年大屿国进贡的春贺金缕雕花青玉枕来。”
良妃迅速跪倒在地,向上叩了一个头:“臣妾多谢太后娘娘、皇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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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抚琴(1)
看良妃欢喜情景,文泽此赏必定非同一般,待问身旁同嫔时,她也摇头说不知。正茫然间,突然身侧传来一名女子好听的声音:“这青玉枕是大屿国的镇国之宝。”
琴贵妃已不知何时站在我们身旁,并不看我与同嫔,只望着对面似自言自语般,轻声道:“这枕头用一整块其绿如蓝的青色玉石雕成,两侧四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人物故事场景,枕着冬暖夏凉。它不仅可治失眠,据说枕者能夜夜好梦,梦见神女带其游玩天庭。”
“真有这样神奇?我心微微的酸了一下,”皇上真的很爱良妃。”
同嫔笑道:“妹妹这是在吃良妃的醋儿?”又笑道:你也不必这样。依我说稀世珍宝不过是稀奇它的人觉得稀奇,这东西就是给我也没有用。我从不做亏心事,一夜睡到天亮,没那枕头也能梦到神仙。”
果然是这样——我爱文泽,他便是我的稀世奇珍,但对于不爱他,又不求皇权之人却不稀罕。念及此处,我忍不住向文泽上首处望去——不想目光却撞见他身旁的赵风。而赵风那时也正朝我与同嫔位置观望,见我看他;他马上扭转头去……
琴贵妃仍眼望着别处,仿佛看见满目的繁华,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突然便幽幽问我道:“今日家宴可是皇上提议为慧贵人举办的么?”
我并不知道她所问何意,于是小心回道:“并不是皇上的圣意,因皇后娘娘疼爱妹妹,故而……”
“本宫知道了。”她不等我说完便打断我话,也不容我再次出声,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同嫔忙拉了我手,低声道:“妹妹也不要怪她。她原是个多波折的命,身子不好,脾气自然怪些。原本皇上对她宠爱比良妃更甚,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说病就病。反反复复的也不见好……时间长了,皇上才将待她的心给了良妃。”
我诧道:“这年纪轻轻的,什么病这样烦人,打小就得上了么?”
同嫔摇头,叹道:“说是进宫后才得的这病。太医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长年咳嗽。春也咳秋也咳,到了冬季更是厉害,常整宿睡不着觉,人一躺下去,呼吸就困难。”
我皱了一皱眉头:“莫非是百日咳?”
“不是。”同嫔叹道:“若是这病,太医们岂又不知道的?枉这她生在富贵之家,皇上又喜欢——竟没福享受。”
春菱从听雨轩拿着红色漆花小食盒过来。我并不打开,只低低道:“送去呈给皇后娘娘。”
遥遥的,看见皇后打开食盒,顿时有淡淡的,若有若无花香飘浮于干燥空气。那香又有丝丝的甜,又是淡淡的,十分的诱人……良妃突然就笑道:“慧妹妹果然偏心,有好东西只孝敬皇后娘娘。”
众人都是一愕,将目光转至皇后。
文泽也看见,便笑:“慧儿呈给皇后了什么好宝贝?”
皇后忙笑命宫女呈上,回道:“上次臣妾吃中了慧妹妹做的蜜饯果子,今日让她再拿些来。”
“这可奇了。”小萝在身边嘟着嘴儿低语,“皇后娘娘什么时侯吃了我们的蜜饯果子?”
“别多问。”春菱皱了一皱眉头,低声制止。看小萝那模样,虽仍迷惑,却不再出声。
“果然酸甜可口。”文泽用了一口,便笑。再吃一口,“这蜜饯比新鲜果子可又多一番风味。慧儿,这是什么果子做的?”
我忙笑道:“回皇上,这是李子干。太后娘娘与皇上、皇后、各位姐妹们若爱吃,臣妾那里还有杏子、梅子,等明儿一并送至各位宫里。”
二十五 抚琴(2)
“看太后、皇上与各位妹妹们爱吃什么。”皇后说。她深深看我一眼,“这李子本宫吃着倒好,也不用别的。”
“是。”我也笑。
投桃报李,皇后送我的桃花屏风若另有深意,我报之以李想必她也知道。反之,若她没有这层意思——送点小果子与皇后吃,想必别人也看不出什么。
良妃突然笑道:“安嫔妹妹身怀龙种,想必贪这酸甜之物,慧妹妹何不各样装些送去她宫里?”
我一惊,文泽却已笑道:“良儿所言极是。难得你们姐妹和睦,慧嫔不如就拿些送给安嫔。”
我慌忙起身:“回皇上,这批干果臣妾原是加了新鲜玫瑰花一同腌制。玫瑰花为活血之物,恐怕对有身子之人不大合适罢。”
文泽想了一想,点头,淡淡笑道:“慧儿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也就罢了。”
良妃又笑:“慧妹妹果然是秀外慧中,难怪皇上喜欢。臣妾早听说慧妹妹琴技不俗,今儿看她与荣妹妹俩身着同白色的服饰,正是安排好搭档。不如皇上下旨,荣慧两位贵人妹妹一琴一舞,为大家助兴如何?”
良妃再次提醒太后,我们服色素白。
我心中猛沉——听雨轩中果然有良妃的人!想我柳荷烟曲不成调,正背着文泽在偷偷练习……如今良妃当众提出,不是存心让我出丑又是什么?
不想文泽却对我期望很高,他俯看着我,绝美眼中有亮晶晶的,不可方物的光芒:“慧儿那样聪明灵巧,说她会什么朕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朕还没听见一次。良儿倒知道,可见你们姐妹原很亲近。一面说,一面吩咐李福取了琴来。
我大急,起身道:“臣妾不会……“
安嫔却艳笑着,大声打断我话:“慧妹妹不必太过谦虚。姐姐我也曾听妹妹的琴技很好,再说也不过是一家子乐乐,什么打紧?快别说那些个扫兴的话了。”
胡昭仪等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文泽笑道:“安嫔此言甚是。早上母后为做诗一事才说过同嫔,怎么你也扭捏起来?既是弹得不好也罢了,难道母后与朕还会降罪你不成?”
我更焦急,还要推辞,良妃已抢在前头,半是玩笑半是威胁地说:“妹妹就别推了。谁不知道你家学渊源,琴棋书画什么不好?还拘个什么,难不成竟要抗旨么?”
这良妃果然厉害,只一句话便点我两处死穴。既提示我是罪官之后,亦以抗旨罪不再让我开口向文泽求情。
同嫔过来询问,我只有苦笑:“妹妹不会弹琴。”
同嫔又惊又急道:“这可怎么是好?”
琴已取来。
萼儿早换好一身红衣静静伫立场中,只等我琴声一响,便挥动流云长袖,翩翩起舞。我硬起发麻的头皮,慢慢走至琴前坐下,将心一横,向琴上伸过手去。
“请等一等。”琴贵妃声音响起,如流动在清晨竹林中的薄雾,她缓缓站起,向上首处淡淡道:“臣妾愿代慧贵人献上一曲。”
皇后向上笑道:“琴妹妹名字中有个琴字,偏她的琴也是众姐妹中弹得是最好的。今儿难得她身体大好些,又有此雅兴,不如……”
良妃忙抢笑道:“贵妃姐姐琴弹得好,宫中人尽皆知。只今日是慧妹妹的好日子,请贵妃姐姐让着慧妹妹些才好。”
文泽笑了一笑,说:“朕见琴儿今日身子大好,原就十分快慰,爱妃又提出为大家抚琴助兴,朕自然应允。只是适才良儿所说,朕也觉很有道理,不如爱妃现就将息着,一时慧儿她们表演完,你再抚也不迟——母后与朕也是同样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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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抚琴(3)
琴贵妃也不坚持,笑了一笑,坐下。
“慧儿,”文泽叫着我,期许地笑,“这就开始罢。”
暗自长叹,我将心一横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往琴上抚去……突然有人大声叫道:“是谁在抢本王生意?”
众人一怔,回头看时,看见一衣紫衣,笑如春风,面若冠玉的文浩正迎面春风般飘来。太后与文泽一见之下,也是十分高兴,均笑道:“他怎么回了?”待文浩见过礼,太后笑道:“孙自渔的婚宴热闹么?”
文浩笑道:“母后赐婚,百官自是亲去祝贺——岂有不热闹的?”
太后口中的孙自渔是世龚的河西侯,其祖上曾随文泽曾祖打过天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只是孙家后人仗着祖上功勋,近十几年越来越纨绔不堪,且莫说在老百姓中口碑极差,就是臣子们之间,对他孙家评价也是谤多于誉。
文浩突然又笑了一笑,俊美的脸上满是狡黠之色,“母后,儿臣倒觉得您给孙自渔指的女子并不适合,只怕日后会有麻烦。”
太后怔笑道:“秦家女儿有何不好,皇儿倒是说来听听?”
文浩正色道:“秦家小姐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儿臣想着那孙自渔面黑如炭,娶的妻子却是肤白若雪——实在是担心日后他俩会生养出几只小小斑马来。那时他们一家子人成日的人仰马翻,或常跑来母后面前痛哭抱怨——母后岂不觉得麻烦?”
文浩并非刻薄之人,想是十分厌烦孙自渔,所以才会开出这样玩笑。可是,他那里说的到是一本正经,我们下面听着的人却早笑了个“人仰马翻”。文泽也是朗声大笑,一口茶撑不住喷将出来。
文浩却没有笑:“怎么家宴也不叫上儿臣,难不成母后与皇兄专趁着文浩不在,竟偷偷躲在宫里吃什么好东西么?”
太后点头笑道:“正瞒着你在吃好东西。如今既然这事做得不甚保密,竟让你知道了赶来——少不得也要让你吃些。”命皇后出我腌制的李子干,又笑道:“这些是慧贵人腌李子干。你原本爱吃她做的小茶果子,现在便与了你,看你还有什么嘴争?”
文浩笑道:“哪位慧贵人?”
皇后一旁笑道:“五皇弟还不知道,今早皇上刚封荷烟。大家正在为你皇兄得此佳偶开家宴,可巧皇弟就来了。”
“是么?”文浩含笑慢慢吃几口李干儿,“不错。这慧贵人虽然当了贵人,可她做的小点心却仍和原来一个味道。”
皇后抿嘴笑道:“瞧五皇弟说的!难道慧妹妹成了贵人,做出点心也会变味?”
大家都笑。
我也跟着笑,心中却又有些狐疑。
良妃美丽的脸上却跑过一丝冰冷,那一丝冰冷很短,只那么一刹那,便仿佛在她微笑的阳光之中蒸发了去。她向文浩微笑道:“怎么王爷不向皇上道喜么?
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良妃,笑道:“喜自然是要贺的,只小王想着慧贵人这事,却还有些纠葛。小王正在考虑着,这喜是该先跟皇兄贺喜呢,还是该先给母后贺喜?又要更去姨父姨母成亲王成王妃府上去道贺——岂不麻烦。”
同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