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又骗我!”
张以觅手一抖,输到一半的信息给发了过去。
眼前是气喘吁吁跑来的傅今,他流的汗比张以觅还多,衬衫的扣子被解了两颗,露出性感的男人的锁骨。他的脸很阴沉,显然是在生气。
张以觅吓到了,小声说:“我八点就到了,以为你耍我玩呢。”
“你站的地方是后门!”
☆、014
看着傅今满是怒气的脸,张以觅不知道该怎么接。在那么大太阳的情况下,傅今一直在找她?中央广场那么大,他要找多久?上一次她放鸽子,傅今又是找了多久?
“你……你为什么不打我电话?”张以觅语无伦次了,即使被骗一次,傅今依然坚信她会来吗?
他何尝不想打电话,万一手机提示关机或者无人接听,也可能是张以觅直接拒绝。他不敢打电话,宁愿在偌大的广场里找人,至少期盼会多一些。
“走吧。”傅今心中如释重负。
“嗯。”张以觅低头红着脸跟过去,手机提示有信息,她点开看,刚刚点错发了一半信息过去,黄伟回复问她什么意思。
发错了。张以觅回过去。
你来不来?黄伟发了语音。
不来。张以觅很肯定地回复。
信息才发完,张以觅撞到一面肉壁,是傅今的胸膛,她急忙道歉,“对不起,我没看前面。”
傅今不悦地将她手机抽出来,锁屏。“民政局下午上班,先去吃午饭。”
“嗯。”
午饭选的是家西餐厅,客人不多,空调开的低,两人身上的汗渍很快吹干了。
对面坐着的是傅今,下午要和她去领证的人。张以觅脑子里被傅今和领证塞满了,嘴里嚼着的牛排索然无味。
“不喜欢吃?”傅今问她。
“没有不喜欢。”只是太突然,让她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而已。
下午到民政局,办理的人不多,他们前面还有两对新人。坐在长椅上,张以觅心中依然很忐忑,甚至怀疑身边的人是不是傅今。
傅今已经将衬衫的扣子扣回去,对面是宣传墙,墙上有一面大大的玻璃,清楚地映出他们的表情,他看到张以觅在偷偷看他。他回头问:“没做好准备?”
张以觅怔住,要是她回答是,傅今会不会让她回去再考虑考虑?她捏着手中的资料,摇头道:“没有。”
里边的新人出来,女人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拿着电话汇报情况,电话的另一头应该是她的父母。张以觅父母双亡,唯一的外婆也不在了。想到傅今住在他们隔壁时,她有见过几面傅叔叔。
张以觅问:“傅叔叔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
“告诉他一下比较好吧?”张以觅偏头去看他的侧脸,鼻梁高挺,睫毛浓密,要不是紧皱的眉头,任谁都想一直欣赏下去。
傅今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方刚接起,他跟汇报任务般地说道:“我今天结婚。”然后,他挂断电话。
张以觅:“……”
给他们的办理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阿姨,见到张以觅直说:“姑娘,昨晚熬夜的吧?看你黑眼圈重的,知道要领证就早点睡,拍出来的照片才漂亮。”
“我没熬夜。”张以觅小声地反驳。
办理好证出来,张以觅仔细瞧着上方的信息,确实是她和傅今的名字。再看照片,傅今如平常般无表情,自己则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拍照时过于紧张,导致看上去有点傻。
傅今将她送回家中,张以念还在睡午觉,听到声响醒过来,诧异地看着姐姐和傅哥哥一同进来。
张以觅将水倒进奶瓶喂他,“念念午饭吃了吗?”
“吃了。”张以念边喝水边看傅今,这个哥哥的表情好吓人,但姐姐好像很喜欢他,从前姐姐没有带哥哥回家过,唯独这个哥哥,姐姐去找他还跟他一起回来。既然姐姐喜欢他,那他也要喜欢。他将奶瓶递过去,“哥哥你要喝水吗?”
“哥哥不喝。”傅今环顾四周,出租房很小,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东西不多。他道,“明天我让人过来搬家。”
“后天般吧,我不上班。”张以觅低着头,小声答复。她不敢将头抬起来,因此她的双颊跟火一样的在烧。
趁着出去吃晚饭的时间,张以觅去理发店将头发剪了,及腰的头发剪到肩膀,整个人精神很多。她尝试着将头发撩到耳后,露出整张脸。
理发师夸赞道:“头发剪了好,长这么漂亮,不露出来可惜了。”
张以觅笑笑,“把我刘海也修修吧。”
……
黄伟态度没有张以觅想象的糟糕,甚至对新邸公寓的事只字未提,目不转睛地盯着张以觅,“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对于他一针见血的话,张以觅刻意地回避了一下,整理好落下的工作后,才说:“昨天新邸公寓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个啊……”黄伟翘着二郎腿,右手转支签字笔,“就那样。”
张以觅偏头看他,“客户和娅丽签了?”
“没,不过也差不多了。中途客户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出门,让娅丽下次再去一次。”
赌约虽不是自己的本意,但让黄伟失去一个大单子她也过意不去,正想道歉,黄伟说:“本来就是我逼你答应的,能不能签对我来说无所谓,以后帮为师好好做事就行。”
电脑上的消息嘀嘀响,杨青青发来的一大串消息:“你昨天干嘛去了?我听我们老大说哦,周娅丽昨天打扮的花枝招展,那裙子短的……”
周娅丽本就爱打扮,张以觅没放在心上,回复说:“昨天确实有事。”
“找房子?”
“嗯。”
“找到了吗?”
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片刻,她打上三个字发过去:“找到了。”
“那就好。”
……
来帮张以觅搬家的是个小伙子,172左右的个子,人偏瘦,一见到张以觅嘴甜地先喊了声大嫂,接着自我介绍说:“我叫纪元,别看我长的干瘦不靠谱,我可是老司机了,给傅总开车多年没出过事。”
张以觅笑而不语。
“你别笑啊,我是说真的。”
东西被整理的差不多,张以觅将剩下琐碎的东西打包起来,边听纪元聊天。他以前是做运输的,当时没成年就出来跑,被抓到罚了好几次钱,后来改行帮老板开车,傅今是他第二个老板,因为第一个老板破产了。
“傅总就喜欢我这种车开的好,话又不多的人。”
张以觅:“……”貌似他从进门开始嘴巴就没停过。
东西由张以觅打包,纪元再搬到楼下车中。他的动作很快,长得瘦,扛着东西楼上楼下跑也不见他累。
“姐姐,我们去哪里呀?”张以念懵懂地看着前方,车子已经来到高楼大厦的市中心。
张以觅说:“去傅今哥哥家,念念愿意吗?”
张以念点头,“愿意。”傅哥哥除了看上去恐怖,其他都挺好的,以后他面对傅哥哥的时候可以闭着眼睛不看他嘛。
傅今住的环林公寓并不属于高档的小区,相比新邸公寓,这儿算是性价比非常高的。不过张以觅知道这儿的地价也不便宜,一来它靠近市中心,附近就有医院和学校。二来如它的名字,小区周围都是花草树木,环境格外好。三来环林公寓周边大都是单行道,禁止鸣喇叭影响到学校和医院,所以很清静。
黄伟老念叨,环林公寓就像一所昂贵的养老院。
那天傅今临走前将一把备用钥匙给张以觅,她找出钥匙开门,门是锁着的,看来傅今不在家。纪元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客厅,没做久留就离开了。
张以觅看着客厅的东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放哪儿。房子很大,她稍微转了下,两间卧室,一间书房。
“念念,你饿吗?”张以觅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张以念点头,眼珠子在房间里转啊转的,“姐姐,傅哥哥家真漂亮。”
“嗯。”张以觅做这行,对材料也是清楚的,傅今选的材料和家具,价格不菲。
打算将弟弟带楼下吃饭时,傅今打电话过来,“到了?”
“嗯,东西我还放在客厅,先带念念去吃饭,今晚你回来吗?”
傅今迟疑一下,“回来。”
两人简单地吃了快餐,张以觅回去先哄着弟弟睡午觉,独自收拾了次卧,将他们的东西都放好,再将客厅打扫干净。
忙活完这些活,时间已经近三点。
“念念,我们出去买菜。”
☆、015
秦岑拦住要走的傅今,“今晚不打算请我去你家吃饭吗?”
傅今看他一眼,“为什么?”
“我帮你付了二十万,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如果你不打算报销,自己掏腰包的话,我不介意请你吃饭。”
秦岑:“……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啊,纪元说早上接了两个人去你家,公司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你住哪儿,我就看看他们是谁。”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当日电梯中见到的姐弟二人。
傅今挑眉,“纪元?”
秦岑:“……情况是这样的,我想借你的司机用用,可纪元说你吩咐他接人,于是就闲聊了一会儿。”
“闲聊?”
秦岑:“……我突然想起来今晚还有事,不打扰你了。”
纪元小心翼翼地看着后视镜,自老板上车后,面色阴郁,眼神跟一把雷射枪似的,对上能把他杀死。他咽咽口水,此时的正确做法就是,将老板安全送到家,然后下班。
“你最近和秦岑走的很近?”开过一段路后,傅今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老板的心情本就不好琢磨,可能他在生秦总的气呢,纪元稍稍放下心来,“最近秦总经常找我聊天,打听您的行程。不过傅总您放心,我对您忠心耿耿,从来没透露过您去哪儿。”
“今早你跟他聊过吗?”
“聊过啊,秦总让我去接他……”纪元卡壳,秦岑找他的时候,他好像顺口说了句要接人去傅总家……他忙辩解,“傅总,我真的没说接谁去您家!当时秦总得知我要接人的时候,跟我聊了半小时天,接着我就……”秦岑扯家常的水平不是盖的,聊着聊着就能挖点料。
“算了。”傅今闭上眼,看来秦岑太闲了,下个月的项目就交给他来做。
纪元将车子停好,很识相地问了句,“明早我要过来接吗?”
傅今未做思考,“过来吧。”
推门进去,率先闻到一股鲫鱼的鲜香味,傅今有些失神,自大学后他就一人居住,到家后永远是漆黑一片,空荡荡的房子。
“哥哥。”张以念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傅今进门,欢快地喊了一句。
张以觅端着鱼汤出来,“正好,可以吃饭了。”
傅今道:“我去洗手。”
坐在餐桌上有些拘谨,张以觅想想还是说:“我不喜欢带念念在外边吃饭,平常也习惯在家做了,所以……”
“你是女主人,如何吃饭还需要征询我的同意?”
女主人……她脑海里布满这三个字,刷的一下,张以觅的脸红了。
“姐姐,女主人是什么?”张以念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就是……”张以觅的脸更红了,不知作何解释。
傅今为张以念夹一块鱼肉,“念念喜欢这儿吗?”
张以念重重点头,“喜欢。”傅哥哥家不但漂亮,姐姐今天一天都很开心,姐姐喜欢的地方,他当然也喜欢。
吃完饭,张以觅收拾碗筷打算去清洗,傅今却说:“我来吧,你照顾念念。”
张以觅不勉强,她也怕弟弟突然过来不习惯。
当晚她和弟弟一起睡,没有如她担忧的,弟弟会难以睡着,这孩子洗漱完没一会儿就打着哈欠。忙了一天,张以觅也累的不行,不知何时也进入梦乡。
看完最后的文件,傅今揉揉太阳穴,时间已到凌晨。对他来说,下半夜睡觉很正常,特别是创业时期,和秦岑两人几乎没日没夜地工作。他们是大学同学,性格截然不同但目标一致。
大学时期他就注册自己公司,白天上课晚上处理公事,忙的不可开交。大二下学期他接到天使投资,金额不大,对他来说却足以让公司成型。大四时,因公司起步不久,天使轮的资金老早用完,公司步入到瓶颈期。
此时秦岑提出要加入,傅今本来是拒绝的,公司当时面临的问题有可能倒闭,张以觅偏偏却告诉他,她找男朋友了,头晕脑胀的他没抵得过秦岑的死皮赖脸。
大学毕业两个月迎来B轮,然而对方得知傅今的年龄时,对投资有所退缩。傅今与秦岑一同上门,这才见识到秦岑的本事,办事毛手毛脚,这张嘴却厉害的很。
毕业半年后,公司步入盈利阶段,也开拓了其他的业务。
傅今轻推开次卧房门,窗帘半掩,月光透进来隐约能看到张以觅的脸。她的呼吸很浅,傅今怕吵醒她,只站在远处静静望着。
就像做梦一样。
在他大二时,张以觅考进B大,此后每天通好几个电话,尽管忙的不可开交,他还是会抽空接听。公司渐渐成型后,他越发忙起来,与她约法三章,每星期只能通一次电话。
每周二晚他会在图书馆看书,相比较时间也更充裕。张以觅还专门挑了周二给他打电话,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取消了周二晚去图书馆看书,听她兴奋地说着学校的一切。
每每想到她笑起来的酒窝,偶尔抱怨时嘟起的双唇,他会忍不住嘴角上挑。傅今想,等他公司做起来后,两人就在一起。
可惜大四即将毕业,公司出现问题,资金链几乎断掉。父亲给他下最后通牒,公司一旦倒闭,毕业后乖乖继承父业,连事务所都已经帮他找好。
可怕的回忆不断涌上来,连着许多晚做噩梦,噩梦大抵是他和张以觅在一起,继承父亲的律师行业,然后……
他放弃了与张以觅在一起的念头。
大四毕业,他没能找到B轮投资方。张以觅找上门来,向他第十次表白。
他却说:“有些话我不想重复太多遍。”
“那我找男朋友,你是不是也没关系?”张以觅握着拳头,气呼呼地看他。
傅今被她的模样乐到了,很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告诉她,当然不行。但他不笑,淡漠地说:“回去,不要耽误开学。”
张以觅真的乖乖回去了,他不放心,一路跟她到火车站,见着她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到现在傅今还能清晰地映现出当日张以觅哭着的模样,他想冲上去抱住她,将心里的爱意通通说出来。
但是他没有。
没几天,他看到张以觅到处在微信微博发与一个男子的合照。两人在食堂、图书馆、校园小路,男子长的阳光清爽,张以觅笑地跟朵花儿一样。傅今心里不高兴,但没表现出来。他清楚张以觅的性子,这些不过都是做给他看的,两人站那么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张以觅偷拍。
一个多月后,照片停止了,傅今认为是张以觅玩累了,就没放在心上,倒是奇怪每周二电话她说的话寥寥无几,最后索性不打过来了。
傅今慌了,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打电话过去,“你跟那个人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啊,还能有什么关系。”张以觅回答地轻描淡写。
“大学就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傅今承认,他当时真的词穷了。
“谈恋爱怎么了,他有钱长得帅,把我照顾的可好了,以后毕业就结婚,我当少奶奶,整天想着钱怎么花就成。”
“张以觅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对我好的很,一点舍不得我干活,没出息也是他惯的。不跟你说了,我要跟他去吃饭了。”
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