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男生,足以让我寄托所有的幻梦,这样暗恋起来才美嘛、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暗恋他的感觉真不赖,使我的生命多了许多色彩。
什么?告白?我干吗要?这样就很好啊!就好像在梦想里飞天奔月浪漫无比,真要蹲在太空舱里射向月球就完全不是那种味道了。所以,我只愿将这分美丽的暗恋维持下去。
蓦地,手下扶着的玻璃窗被廖香香推走,惊醒了我痴痴的傻笑。哇,刚才又失态了,幸好没人注意,我暗自吐舌,赶紧擦窗。
“你们知道了吧?这个周五我们学校和东中的校际辩论赛,在阶梯教室举行。”李沛雅爬上窗台,扳下气窗拭擦。
“当然,我们学校的代表有程定尹、潘云、江卓骏、林伟栋……畦,好多帅哥耶,一定要去看!”廖香香兴奋地叫道,拧干抹布递给李沛雅,“我们星期五下课后一起去吧。
我微笑,自从上上个星期得知这个消息后,早已期待着了。他一向是学校 辩论队的主力,这次估计是他最后一次参赛,说什么我也不能错过!
换了一面玻璃擦着,眼睛仍没离开过他那个方位,只见他进车棚推了车,和潘云说笑着,潇洒而去,浑然不觉背后有多少目光追随。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沛雅跳下地,将抹布扔进水桶,突然奇怪地凑近我,“在想什么?都不说话的?”
“嗯?没什么。”我随口搪塞,“在想今晚阿婆会煮什么菜。”
独自喜欢他的心情,有种秘密的甜蜜,有时淡有时浓,偶尔会带着一点点酸,兴致来时还可以揣想出一丝丝低徊的怅惘,细细咀嚼,又有一种淡愁的诗意……这些,我要留给自己一个人品尝,即使是旁边这两个亲密战友、我最要好的死党,也不能透露。
有关他的情怀,是我不能被分享的秘密花园!
“这有什么好想的?”廖香香笑道,她当然也知道阿婆在我们家的无上权威,“不管是什么,你们都得吃光它不是吗?”
李沛雅也笑了,“别担心,要相信自己,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我白了她一眼,“太夸张了吧,至少阿婆煮的东西都是正常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庆幸,阿婆的癖好不算太怪。
两个损友闻言笑成一团,我也忍俊不禁。突然背后一声狮吼——
“你们三个——!你们、你们……”阿玉班长脸色发青,发颤的手指朝着我们点点点,“大家都打扫完了,你们还在摸鱼!李沛雅、何菁,你们每次都这样混!廖香香,你身为值日生……”
我们吐舌,立即做鸟兽散。
※…※…※
晚上,洗完澡,吹干半长的头发,我扑在床上,摸出枕头下的日记本。
歪趴着,一只手在床柜翻出一盒徐怀钰的磁带,塞进录音机后按下开关,另一只手在日记本上写出扭曲的字。
“10月12日,星期一,晴。心情不错。今晚阿婆做的是清蒸罗文鱼和虾仁水蛋,没有放香菜,只洒了葱和蒜蓉……大打除的时候从窗口看到他了,穿运动服,戴的深褐色运动帽以前没见过……”
两首歌的时间,流水账式的日记写完了,把本子推回角落,抱着卡迪熊公仔滚了一圈,抬高双脚重重地砸在棉被上。嗯——还是我的小窝最舒服!
再翻转身,打了个呵欠,半眯起眼,听着徐怀珏活泼的声音,又想起他来。
开始喜欢上他是高一的时候吧?到现在差不多一年了。当时跟沛雅和香香她们坐在操场边的杠杆上,不经意看见篮球场上的他,哇,那一刹的感觉是——惊为天人!
然后当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注意他,便想到:莫非这就是心动?
这种情况很正常是不是?向往爱情是青春期的心理特性之一。
也曾疑惑过,我到底是因为喜欢而喜欢,还是因为想喜欢而去喜欢?或许只是像有些书上所说的,青春期朦胧的性意识折射在心理上而形成的反应?嗤,管它的,我一向不爱寻根究底。总之,我喜欢他的感觉,就这么简单!
但是,嘿嘿,要声明的是:我可还没爱上他哦,只是喜欢而已啦。像我这样的年纪,爱情还太早,“喜欢”的程度就好了。
何况,我也不是那么无知的,起码懂得区分梦想与现实的分界。他与我的距离太遥远了,想要跨越太难。
太难了蔼—我吁口气,翻了个身,此刻录音机里传出的是一首忧伤的情歌。我静静聆听,不觉感染了那分哀愁……唉,看来恋爱真是件伤心伤神的难事埃
未几,歌声终了,带子也卷到尽头,我将它取出翻面再放入,随着开关摁下,流荡出轻快的摇滚曲调。
我的心情立即跟着变好,再翻了个身,抛了抛卡迪熊。去,干吗想这些?我还没谈恋爱呢!谈恋爱是双向的,所以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对象的选择啦、两个人相处啦、迁就啦、变心啦、永恒啦……单向的暗恋就不必了,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比谈恋爱自由多了。
我还没有准备谈恋爱呢,但暗恋嘛,正是时候了。
用力将卡迪熊掷向天板花再接住,我开心地一笑。这样才不枉费我的青春嘛!
其实,我并不了解他。除了远远地观察到的表面的东西,其他的,例如他的观念、品行、习惯爱好,我都不知道。就这样地喜欢了——这样的喜欢,是很肤浅的吧?
肤浅就肤浅吧,反正,我从不认为自己高深!
再一次翻身,看看表,关掉音乐,熄了灯,含笑入睡。
第二章
期待已久的星期五终于来啦!
我第N次看向黑板壁上方的挂钟,盯着那根长指针移了半圈,方回过神来抄下物理老师刚刚写的板书。呼呼……我都快等不及了,虽然很想集中精力听讲,但一想到程定尹在台上滔滔雄辩的情景,怎么静得下心?
好不容易,下课铃响了,老师停下讲解,走回台前。我合上笔帽,等待着老师说下课,谁知道他——换了一根粉笔,又回去继续讲!我不由歪嘴龇了龇牙,无奈只好继续做笔记。
再拖了五分钟,例题讲完了,老师走回台前,翻开书——开始布置作业。
我在心里哀叹,却也只能乖乖地随之划下题号,一边祈祷老师不用再费心给我们提示。结果又是事与愿违,老师不仅逐条逐条地给我们念一遍题目,还说了解题思路。
班上的同学也渐渐焦躁起来,很多人已经收拾好书包,不耐烦地瞪着老师。
终于,老师合上书。“好了,同学们,这节课上到这里,下课!”
“噢——”男生们不客气地表现出欢欣,纷纷提着书包一哄而散。
李沛雅背起书包,朝我招手。我把笔记本丢给张慧娜,快速收拾好书包,再接过张慧娜还回的笔记本丢给陈琪,背上书包,看到李沛雅和廖香香已经站在门外等我了,胡乱朝陈琪挥挥手。“本子放你那,下周再还我!”不等她回答,冲向课室门——
呀!一道人影比我还快,抢先霸住门口:“喂喂!张振东!”原来是物理老师!我只得急刹车停在他后头,总不能踢开老师夺门而出吧。
“张振东!张振东!”老师皱眉喊着他的科代表,哪里喊得回?人家早就一阵风刮走了。“真是的,一眨眼就跑了。”他气恼地回身环顾闹哄哄的课室,“班长呢?班长在哪里?”
“已经走了。”我小声回话,渴望地盯着门外——亲爱的老师,麻烦借个道走好吗?
“都走了?嗯……”老师看看我,突然缓下脸色,甚至低头对我露出和善的笑容,在我感觉到不妙欲逃的同时开口道:“何菁吗?那么你帮帮我吧,把这份试卷的答案抄在黑板上。”
“我?但是,老师……我……”
“同学们,这是上次发的卷子的答案,大家都去对一对,我星期一早上讲解!”老师高声朝全班喊话,然后把一份卷宗塞进我手里,“就是这一面,快点把它抄上去。”
“老师,我有急事,能不能……”
他竟没听完就转身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又回头说道:“抄完了就把那份东西还给我,我在教研室等着。”
“老师,能不能……”
他彻底忽略掉我的发言权,走了。
我咬牙,后悔自己是个乖孩子。
“阿菁……”李沛雅和廖香香同情地望着我,“我们先去占位,你等一下快点来哦!”
我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们,叹口气,不敢再奢想她们会有义气到留下来帮我,再叹息一声,朝她们点点头。不再浪费时间,冲上讲台飞快地抄写。
抄抄抄抄抄抄抄……好了!丢下粉笔欲走——
“阿菁,笔记还给你。”陈琪背着书包站在我身后,把本子递给我。
“哦。”我抓过,随便卷了卷塞进背包,“呃……你不去听辩论赛吗?快开始了。”
陈琪将长发拨到肩后。“不了,我约了朋友逛街。”
“哦,那我先走了,拜拜。”话未了人已冲了出去,快!要迟到了!
跑到楼梯转弯处,险些撞上前面的人,幸好我的身手还算灵活,抓牢扶手借力一蹬,闪身绕过那人,两三步蹿上楼梯,就要消失在上一个转角。
“何菁。”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急刹住脚,转身定睛一瞧,竟是我们的英语老师,不由暗叫声惨。
她,我们温柔可亲的大姐姐般的陈老师,说话虽然细语慢声,却是粘连不断如影随形,直至地老天荒。
“怎么跑这么急?去哪儿呢?”优雅的步子走一格阶梯说一个字,到最后一个语气助词,正好停在我面前。她说得不快,字间停顿也不仓促,但这期间我数次张口欲言,总被她的下一个字堵祝
终于她停住了,我才说得出话来:“教研室。老师,我……”我先走一步好吗?
但就在“我”串音符运至喉口而尚未传播到空气时,陈老师温柔的嗓音适时切人:“哦,我也是回教研室,那一起走好吗?”
“嗯……但……”但我比较急。
相同的情况再一次发生。
“最近学习紧不紧张?除了英语外其他科目的功课重不重?啊,对了,你们今天下午不是有一场校际辩论赛吗?怎么不去听听?不感兴趣吗?老师觉得啊,你们应该培养自己多方面的兴趣……”
明明她说得很慢,为什么我一个字都插不进去?几十次语音在将出未出之际被人截断,我差点哽息而窒,额头已然冒汗。
呜,据闻陈老师是陈氏太极的正宗传人……果然功力非凡。
我说不出话,又不能丢下老师自己先跑,只好陪着她的慢悠悠的步子走。
后悔!为什么我要立志当一个有礼貌的小孩?
最后,当有礼貌的小孩和温柔嗓音绵绵不绝的老师肩并肩悠闲地走至教研室门口时,十五分钟的时间精灵快乐地偷渡过关。
“……所以,老师认为,课余的时候参加一些有益的健康的文体活动是很有必要的,像这次的辩论赛就很应该去听听。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感兴趣,那也不能勉强……”
“我要去!”眼见温柔的老师停在门口,隐含着继续滔滔下去的架式,有礼貌的小孩终于使劲冲破天蚕茧般的重围,大吼出内心深处的渴望。
不敢看教研室内所有老师惊诧的眼光,凭借爱的勇气,有礼貌的小孩运足丹田之力,一鼓作气吼下去:“我要去听辩论赛!老——师——再——见!”悲乎,生平乖巧好名声,而今毁于一吼。
不敢再听陈老师的回话,我窜进教研室,将卷宗放在呆愣的物理老师面前,鞠躬道:“老师,卷子放这里。我先走了,再见。”抬头,见他愣愣地点头后,方急转身飙出门去。呜,至少我还是很有礼貌的。
身后,飘来陈老师温柔依然的绵绵嗓音:“……这孩子说话中气真足……”
扫一眼手表,我全力向前冲,蹬蹬蹬下了楼梯,过了楼道口的收发室,就是教学楼的侧门了——
“何菁!”
装做没听见?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终究敌不过爸妈苦心培育而来的好教养。我定住脚,慢慢回头。“颜老师好。”
唤住我的颜老师在收发室里翻着邮寄资料。“来,帮老师看看这两份习题集,都是今年最新的单元模拟试题,看看,订哪一份好呢?很急的,今天就要下订单了。”
我隔着窗,接过颜老师递过的两叠试卷,脑中一片混乱。“老师,我……”
“这一份内容比较全,但是跟我们已经买了的那本学习指导有些重复;这一套就新一点了,可是有些题目……”颜老师说话总是快言快语,连环击式的噼里啪啦一气呵成,跟陈老师完全不同,相同的是我一样插不进嘴。
“……你觉得呢?”
“碍…”我被她的一大串话轰得头昏脑胀,又兼心念着辩论赛,愣愣地点着头。“我也这么觉得。”
“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会觉得负担太重呢!既然你也赞同的活,那么就两份都订吧!”颜老师笑颜遂开,立即拿起笔填订单。
嗄?“老师……再见。”昏昏沉沉的大脑仍不甚明白……我是不是帮同学们揽上又一个重负了?没胆深想下去,而且也没时间了,我蓦地惊醒,起脚冲了出去——程定尹的辩论赛!
为了赶时间而抄捷径,我拐进了地理园和生物园之间的小路,尽全速奔跑中似乎前面人影一闪……
砰!叭!哎哟——
我顾不得背上撞到树干的痛,爬起来走近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女孩。“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你从那边过来,有没有伤到哪里?”没想到这么偏僻的路还有人逗留。
女孩把头埋在膝盖上面,一动不动。
我有些慌了,伸手去摇摇她。“你还好吧?受了伤吗?”
一声细小的呜咽传了出来。
“哇!”我吓得向后弹开,“你、你……你没事吧?”没那么严重吧?我的体格不足以撞伤人吧!
“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好委屈好伤心的样子。
“不是啊!我不是故意撞上你的!只是跑得太急……”好冤枉!谁会故意去撞别人,虽然我的动量比较大,但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是相同的啊!
“明明就是存心的……还说不是……呜……你们都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我、我……鸣——”哭声愈来愈大。
我哭丧着脸重申:“没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隐隐感觉又是一桩麻烦。真是无妄之灾!
女孩不听,仍是哭。
我悄悄细看她全身,觉得没伤到什么,于是没良心地萌生退意。“你没事了吧?别哭了,哭也是很耗费精力的。不要哭了好不好?你笑起来一定更可爱的。没事了吧?没事我就……”
这时她突然抬起头,吓得心中有愧的我咽回要走的话。溢满泪水的眼睛看着我,糊花的脸蛋艰难地挤出微笑,被泪水润湿的唇微微颤抖着,轻轻说道:“对不起,我没事了。谢……谢谢你,”话未完,眼一眨,泪珠又扑簌簌地往下掉。
好可怜的样子,轻易勾起我所有的愧疚心。不由自主地也抱着书包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回应。
她吸吸鼻子,用手背抹了把脸,我见状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她接过,又朝我羞涩地笑了笑。
脱不了身的预感更重,我暗自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她把下巴放回膝盖,盯着脚边的野草,缓缓地开口了:“我真的好喜欢他……”
天哪!我脸一绿,差点吐血。我可不是心理热线的辅导员!这女孩是伤心过度了才会把我当成倾诉对象。
一边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述说她的爱情,我一边斜眼看着表上的指针滴嗒滴嗒地转,间或给她递上一张面纸。呜……我也好想哭!
“……呜……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