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心里了然:原来同邱聿庭恶斗的是龙飞和罗凤平。看来邱聿庭已全身而退,那林芝的尸首他一定带走了。秦铮放下心来,翻身上马回陶府老宅。
陆雪晴已醒来。丁嫂帮她梳洗完毕,正和她说着秦铮的好处。一见秦铮回来,赶忙站起施礼。秦铮让丁嫂去准备早饭,然后在床边坐下。
陆雪晴睡了一晚,脸色好了很多。她躺在那儿,黑发散在枕上,呈现出的竟是一种惊人的病态美。她看秦铮脸上表情轻松,便道:“秦公子,您一早去哪儿了?”
秦铮道:“那几人今早要回去,我去跟他们告别。雪晴,罗凤平死了。”
“真的?”陆雪晴激动地撑起双手要起来。秦铮阻住她,“朝廷已发了缉拿通告,通缉你和邱聿庭,说你们杀了龙中杰和罗凤平,重伤了龙飞。”
陆雪晴舒了口气,“是邱聿庭杀了他们。那我娘?”
“我相信邱聿庭会带走她。”
陆雪晴点了点头,知道娘亲的后事有人帮她料理了,心里多少感到安慰了些。
“雪晴,这邱聿庭到底是什么人?”秦铮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陆雪晴有一会儿没说话,她在思量着,该不该向秦铮说。最后她决定,对这个似亲人般照顾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秦公子,”陆雪晴坦率地看着秦铮,平静相告:“我并非娘的亲生女儿。我的父亲是洛阳飞云堡的陆云飞,母亲是金翎庄的王若伊。而邱聿庭,是父亲的义子,我的义兄。”
秦铮睁大了眼睛。陆雪晴的身世他已知道。可没想到邱聿庭竟会是她的义兄!
“他此番为何而来?”秦铮问道。
“应是为报父母之仇。我是从他和龙飞、罗凤平的争执中听出来的。好像十八年前,龙飞和罗凤平率人杀了他全家,他因在外公家躲过一劫。后在逃难途中遇到我爹,被我爹收为义子。他手中有我娘的画像,因我和娘十分相像,故和我相认。其他我也知之不多。”陆雪晴简略地向秦铮解释了一番。
秦铮点点头,算是明白了邱聿庭和陆雪晴的关系。他叮嘱道:“现今官府也将你列为缉拿要犯,不可等闲视之。这宅院里的人都是从我家中派来,尽可放心。你便在此安心住下,等伤好了再做决定。”
陆雪晴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便答应下来。
用过饭后,秦铮便准备为陆雪晴的伤口换药。当一切准备停当后,陆雪晴犯难了。她知道昨日定也是秦铮为她处理的伤口,可那是在她浑然不知的情况下。现在,她该怎么办?
“秦公子,”她微微红了脸道,“还是让丁嫂来吧。”
“她不知怎么做,反增你的痛苦。”
“可是。。。。。。”
秦铮叹了口气,没等陆雪晴说完,伸指点了她的昏睡穴。陆雪晴愕然之下,只能昏睡过去。秦铮笑了,他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秦铮利索地解开原来的包扎,仔细小心地换过药,再度绑好后,叫来了丁嫂,让她将陆雪晴脏污的中衣换下,重新换上一件干净的。丁嫂问道:“少爷,这换下的衣物还洗吗?”
“不洗了,扔了吧。”秦铮道,“除了换药,以后你和李婶轮换服侍她吧。放心,她很好相处。”
“看得出来,这是个好姑娘。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美的姑娘呢。”丁嫂说完将屋里麻利地收拾好了,秦铮解了陆雪晴的穴道,便静静坐在床边等她醒来。
从即日起,秦铮每天都是如此,陆雪晴也就在这陶府老宅里安心养起伤来。
☆、第三十三章 兴师问罪
一连几天过去了,邱聿庭和陆雪晴音讯全无。这让痛失爱子的龙飞没有了耐心。
他的儿子不仅无辜枉死,更让他恨之若狂的是,儿子的命根子竟于死前就没了。他知道,这肯定是邱聿庭干的。看看哭得死去活来的老母亲和妻子,他恨不得立时将邱聿庭碎尸万段。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呀!
还有那个罗晴,儿子说变成那样都是因为她,那她同样该死。他后悔没能拦住儿子同罗晴定下亲事,让儿子遭此大难。如今罗凤平已死,他便将满腔的仇恨都迁怒在邱陆二人身上,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龙飞的伤不算轻,但他只躺了两日就起来了,焦躁地等待着消息。六天之后,他终失去了耐性,来到了太子宇文进的府上。
宇文进在书房等着龙飞,龙飞在侍卫的引领下,无暇欣赏太子府的美景,急匆匆来到了书房。
“参见太子殿下。”龙飞行了君臣之礼,宇文进赶紧两手相搀,“龙总管有伤在身,不必行此大礼。”让人看座后,龙飞坐下来。他看看面前这位不到四十、身材清俊、面容儒雅的太子爷,斟酌了一番后道:“太子,臣蜗居在家,也不知犬子的案子如何了。那对狗男女是否有什么消息?”
宇文进摇摇头,“这邱聿庭比他爹要狡诈得多。他此番有备而来,我们措手不及,是以伤亡惨重。不但罗凤平这样暗中为我做事的捅了出来,还连累了龙公子。本宫这几日也是寝食难安。父皇虽再次让本宫督办此事,奈何这二人就如失踪了般杳无音信,本宫这心里愧疚地紧哪。”
龙飞的心凉了半截,看着宇文进那假惺惺的悲戚样,心中暗怒:“若不是为了你,我龙飞何至于搭上儿子!”
但他只能在心里腹诽,面上还是一派恭顺:“臣当日已告知太子殿下,这逆贼有可能离开京城转去洛阳,而那贱人则受了伤,被另一人救走,当晚定会到城内寻大夫医治。不知太子对此可有做安排?”
“是的,本宫已着人将缉拿公告传至沿途各州县,凡发现此贼格杀勿论。至于城中医馆,也着人问过,却没一人承认当晚曾收治过伤患。连日来也未见可疑之人来医馆疗伤。城中客栈也已查过,没有发现受伤客人住宿,莫不是他们根本就未曾进城吗?”
龙飞摇摇头,“她是被人救走的,仓促之际定会先找医馆求治。太子殿下,臣以为医馆中必有人说谎。若对提供线索之人施以重赏,臣相信必有所获。”
宇文进略一思索,抬眉道:“龙总管言之有理,好,我即刻着人去办。”
龙飞站起来,“多谢太子殿下,臣便回去敬候佳音。”向宇文进施礼后出了书房。宇文进看着龙飞的背影,白净儒雅的面孔渐渐变得阴鸷起来。他没想到龙飞竟敢向他一国太子兴师问罪。话虽说得委婉,可明摆着就是怪他办案不力。龙飞,你为了儿子泄露我的秘密,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怪到我头上来了。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你是要疯了吗?
他又想到了邱聿庭,此人对他来说可是个大麻烦。十八年前的往事又一次盘旋在脑海中。
因为邱玉屡次拒绝他的招徕,他便耿耿于怀,借紫玉剑失窃之际,终是寻到邱玉的把柄,对其进行了满门屠戮。对此事他的父皇延庆帝虽没说什么,但私下里也有不少人议论,说他借机排除异己,却辜负了父皇的厚望,因为他终没能找回紫玉剑。此后延庆帝确实对他冷落不少,而三年前他这个太子,是多少人费了多少心思才为他争来的。
而今,邱玉的遗子竟找上门报仇来了!
那晚聚友观出事之后,他即刻禀报了延庆帝。延庆帝说既是还跟十八年前之事有关,你便再次督办吧。
他丝毫不能反驳地答应下来。可是邱聿庭不是邱玉,邱玉敦厚,邱聿庭却是狡诈的。他甚至做了个梦,梦见邱聿庭找到他,向他当胸刺了一剑,一剑把他刺醒了。
他沉着脸暗暗咬牙:邱聿庭,和我宇文进作对,你只能是死路一条。
龙飞出了太子府往南走了没多远,迎面驶来一辆马车。他走得急,马车跑得也急,差点和龙飞撞上。赶车的急忙“吁”的一声勒住了马。龙飞也快速一避,才没碰上。可龙飞正满肚子怨气无处撒,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猛地拍在车辕上怒吼道:“瞎了眼的奴才,怎么赶车的?”
那赶车的年轻车夫被他吓得不轻,嗫嚅了几下没说出话来。后面车厢里的人却挑帘看了看,笑道:“龙总管,干嘛发那么大火呀?”
龙飞望去,只能生生将一腔怒火压了下来:“见过烈王,龙飞莽撞,请烈王恕罪。”
那人正是延庆帝的第五子,被封为烈王的宇文烈。他迅速放下车帘,懒洋洋的道:“无妨,看龙总管的样子像有急事,正好本王也有事,便各自走吧。”龙飞答应一声是,退在一旁。
赶车的驾起马车继续前行,车厢里传出说话声:“王爷,方才真是龙飞?他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儿子死了,连命根子也没了,凶手却没抓到,着急了呗。不得找他主子问问哪。”
“哦,也是。”
马车很快走远了。龙飞看着远去的马车暗自恼恨。他虽对这个京城百姓皆知的风流王爷嗤之以鼻,但人家皇子王爷的身份摆在那儿,他这满腔的怒火也只能是自行消化了。
传说中的宇文烈出场了!
☆、第三十四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一辆马车在炎京城最有名气的玲珑阁前停住了。车夫从车上下来,跟车内的人说了句:“爷,玲珑阁到了。”
车门一开,从马车里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人一身白衣,身材高挺,墨发上束着一条蓝色发带,肤色白皙,修长剑眉下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略略带了点桃花的味儿。俊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双唇,整个人就是一副春风得意顾盼神飞的模样。另一人一身深蓝衣裳,四方脸堂,相貌端正,身量显得比白衣男子还要壮实,神态要比白衣男子严肃多了。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五皇子,已被封为烈王的宇文烈和他的随从郭超。宇文烈嘴角噙笑,潇洒地将折扇一甩,迈步进了玲珑阁。郭超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紧跟着走了进去。
玲珑阁内人来人往,小厮和侍女不停地忙碌着,厅堂中客人不多,但一个个的单间却是已坐得满满当当。单间的门虽然关着,但女子的娇笑声、丝竹管弦声、婉转如莺啼的清唱声,以及不时发出的叫好声,清晰地便传了出来。小厮恭敬相迎,宇文烈问了他两句,小厮赶忙把他们领到一个房间前,宇文烈点点头,小厮鞠了一躬走了。他抬起手轻敲两下,门很快便开了。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一见他立时咧嘴笑道:“怎么才来呀,菜都要凉了。”
宇文烈没理他,闪身进了房间。郭超则正色一抱拳:”白兄,兄弟有礼了。“
那人嘻嘻一笑,随手关上门,宇文烈已当仁不让地做到了主位上,那人和郭超便在他两边坐了。宇文烈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嗤的一笑:”请我到这儿来,就给我吃这些东西?师兄,你是越来越抠门了啊!”
被称师兄的人脸色一苦,“王爷,您平日里锦衣玉食,哪里知道过日子的不易。最近囊中羞涩的很,您就将就些吧。就这些还花了我三十两呢,太坑爷了。”
“白玉川,那你还约我来这里干嘛?”
“谁让您号称风流王爷呢,在这风流之地约您,不正合乎您的身份吗?”白衣师兄原来叫做白玉川,他丝毫不以为意地倒了一杯酒端给宇文烈,又给郭超也倒了一杯,宇文烈定定看着他,忽地一笑,淡淡道:“师兄啊,六公主宇文環时常向我打听你呢。”
“王爷王爷,千万别跟我提那六公主,我怕了她了。您若觉得我怠慢您了,我下次一块补上行不?”
郭超在旁忍不住笑了,这俩人虽是主子跟下属的关系,可每次见面都让人忍俊不禁。宇文烈也笑了,屋里的气氛轻松起来。三人推杯换盏了几杯之后,宇文烈放下酒杯,往椅上一靠,“师兄,找我何事啊?”
“等一下。”白玉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王爷,这个您看过了吗?”
“什么东西?”
“太子发的通缉告示啊。”白玉川把告示展开来:“看看这俩人,男的英俊,女的美丽,还真是天生一对啊!”说着将告示移到宇文烈眼前:“您瞅瞅是不是长得挺好,尤其这女的。”
宇文烈只懒懒瞟了一眼就厌恶地道:“收起来收起来,拿这脏东西来做什么。我管他们是神仙还是魔鬼,你只要给我找到他们的人影就行,一旦发现,就得给我死死盯紧了,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今日正是要告诉您这事,这叫邱聿庭的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可这罗晴却是没有一丝踪影。按说她受了伤,应该走不远才是啊。”
宇文烈眼睛睁得大了些,哼笑了一声:“一个小侍女,能有什么背景,找不到就不找了,不要在她身上浪费太多精力,你让他们把邱聿庭一定给我盯死了,随时汇报他的动向,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要惊动他。”
白玉川重新把告示卷好收起来,一边点点头道:“这您放心,跑不了他。王爷,等这单任务完成了,我可得向您告假了。“
宇文烈一挑眉:”怎么,想休息一阵子?“
”那当然了。“
”好啊,我让六公主陪你好好休息休息。“
”唉。。。。。。〃白玉川长长叹了口气,幽怨地道:“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怎么就那么难哪!”
郭超笑道:“白兄,王爷跟你开玩笑呢。”
宇文烈促狭地瞪了白玉川一眼,重新端起酒杯,“师兄,敬你一杯,确实辛苦你了。”白玉川立时笑开了花:“多谢多谢,来来来,喝酒喝酒。”三人兴致盎然,喝得很是开怀。宇文烈脸上慢慢浮上一抹淡红,谈笑之间,一坛酒很快见了底。宇文烈听着外面越来越热闹的动静,呵呵一笑:“人不风流枉少年,即来了这风流之地,何不风流一番。郭超,把老板娘叫来。“
郭超应声出去了,很快跟进一个风韵十足的女人,她冲三人见了礼之后,看着宇文烈很是熟络地拿捏着嗓子:”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姑娘们都想您呢。有什么吩咐您请说。“
宇文烈咧嘴一笑:“是想公子我的银子了吧。”
“哪儿的话呀,姑娘们都说就算公子不出钱,她们也愿意伺候您呢。”
“哈哈哈。。。。。。”宇文烈开心地笑起来,“你去告诉玉竹姑娘,本公子喝多了,想去她房里休息一番。”
老板娘一下犯了难:“哎呀公子,实在不巧,玉竹姑娘这会儿正有客人呢。”
“嗯,什么客人比本公子还重要?”
“是连大将军府上的两位公子,今儿是花了大价钱专程来找玉竹作陪的。我们不敢得罪呀。”
宇文烈看了看那两人,白玉川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冲他眨了眨眼睛,郭超低了头双肩抖动了一下。宇文烈一皱眉,冲老板娘道:“你去告诉那哥俩,就说本公子说的,即刻让玉竹姑娘到房中等着我,若是不听,就让他们自己来找本公子!”
“这。。。。。。。。〃老板娘一犹豫,白玉川连声催促:”快去快去!别让我们公子久等了,我家公子脾气可不大好!“宇文烈很是配合地冷眼瞅着老板娘,老板娘没办法,只得说一句”公子稍等“,便出去了。白玉川哈地笑出声来:”王爷,你这是成心的吧?“宇文烈嘴角噙笑没理他的话茬。
过了不多会儿,只听外面响起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一个男子气急败坏地嚷嚷着:”小爷倒要看看是谁吃了豹子胆了,敢跟我们哥俩抢女人!“那老板娘则担惊受怕地一个劲儿说好话。几人很快来到宇文烈他们的门口,咚的一声,房门被粗野地推开了,两个男子堵在门口,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屋里的三人动也没动一下,宇文烈慵懒地靠着椅背,冷冷地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