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早就准备了为王接生的内宫和太医。这么大的事情,王当然要给自己安排最好的了。
除了王太医,还有一位专门从民间找来的医道高手,与王太医一起服侍王的生产。
寝殿里安安静静,与王后那边的忙碌与关注相比,这里简直低调到极致了。
王此时又有些庆幸,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王后的中殿吸引过去了,自己这边更加安全了。而且于他的计划,也更有利。
“嗯……”
王嘴里咬着布巾,双手紧紧攥着床褥,与身上的疼痛抵抗。
因是早产,胎位还不够靠下,情况比较严峻。
到了这个时候,王太医反而不慌张了。他心里咬定了一个底线,就是一定要保住王的平安。只要王平安了,反正王后那边还有嗣子呢。如果王有个万一,那自己肯定是个死了。至于王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是最好了。
第 43 章
“殿下,殿下,不要动啊殿下。”
王因为忍受不了疼痛,不由自主地扭动自己的身体,要不是肚子太大,只怕都要翻几个身了,看得王太医惊心不已。
好疼……
王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疼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痛。
腹中胎儿发作很快,大概是早产的缘故,所以一门心思往外冲。
王太医和那名民间找来的妇科高手金大夫,还在商量着怎么给王接生,黄内宫已惊慌地发现王的床褥都湿透了。
羊水破了。
王不懂这些,他还以为自己失禁了呢,下意识地想憋住,可是却怎么也抵挡不了汹涌的疼痛和羊水的涌出。
直到黄内宫惊慌地叫道:“王太医,殿下、殿下流了好多血。”
王太医吓了一跳,对王道声失礼,便掀开被子,发现王下身果然一滩水渍。
他不知是松口气,还是更紧张了,道:“不是血。是破水了。”
黄内宫茫然地瞪眼道:“什么是破水?”
王太医和金大夫没工夫和他解释。二人对视一眼,终于确定了长久以来的疑虑:胎儿是要从王的□生出来。
这个念头让二人心惊。
其实想想也是。王是一个男人,没有女子的产道,胎儿要想顺利生出来,还能从哪里呢?可是、可是……男子的那个地方,会不会太勉强了?
好在两位大夫早有准备。金太医取出祖传的药膏,调试妥当,小心地对王道:“殿下,草民需要给您涂些药膏,帮助分娩。只怕要失礼了。”
王疼得满头大汗。从开始阵痛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只觉得越来越疼,肚子一阵阵抽痛,整个下半身都陷入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楚当中。
他不想自己像王后那般女子那样在生产当中不停嚎叫,所以让黄内宫准备了布巾咬在嘴里。但他显然低估了生产所带来的剧痛,这会功夫,他已经忍不住从喉咙里呻吟出来了。而产程,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他吃力地点点头,无法开口说话。
还是黄内宫老道利落,在深宫多年,是王身边的第一内宫,深得信任,且有权利也懂得权宜,道:“不要那么多礼了,事有权宜,没看到殿下已经疼得不行了吗?赶紧帮殿下接生,其他不要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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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夫出身乡野,虽然在宫中一个多月来也学了些礼仪,对王也十分敬畏,但还没养成那种深入到骨子里的小心谨慎。闻言便洗了洗手,掀开王的被褥,想褪下王的长裤。
王回到寝殿后已经在内宫的帮助下脱了外衣,换了常服,但贴身的单衣却没有除下。此时他肚大腰圆,疼痛中又不时踢动长腿,脱衣有些困难。
金大夫迟疑道:“能不能用剪子剪开殿下的裤子?民间的产妇生产时,那些产婆们挪不动产妇,有时就是直接剪开裤子……”
黄内宫不等他说完,喝道:“大胆!怎敢在殿下身上动利器!”
宫中规定,所有利器不得靠近殿下身边。剪子这东西也是其一,除非殿下自己用,不然是不准出现在视线可及范围内的。
王现在真是动不了,身子沉得只能来回扭动,却根本抬不起来。而且被人扒下裤子,露出□的下身,对他来说也难以接受。
吐出嘴里的布巾,趁着疼痛缓息的功夫,吃力地道:“用剪子……剪开吧……”
黄内宫不放心别人,自己亲自拿了把黄金小剪刀,从裤腿向上将王的白色贴身单裤剪开。
虽说这些大夫们平时都屌得不行,什么见血污秽啦、产房不洁啦等等,从不给妇人接生,但现在面对王,却必须小心伺候。而且因为是第一次给男人接生,都十分陌生,又怕出了意外,动作难免磨磨蹭蹭,过于谨慎了。
金大夫小心地将祖传的膏药涂抹在王的□上。
药膏冰凉,一触到王的肌肤,王便微微一震:“你做什么!”
金大夫叫苦。他刚才明明向王禀报过嘛。只好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王这才知道他是要给自己那里涂药,不由有些别扭。
为何这个时候洪麟不在啊……
不过在他心里,这个金大夫已经和死人无异了,便由着他分开自己的双腿,向内涂抹那冰凉的药膏。
似乎真是有些作用。原本紧致狭小的空间,果然慢慢柔软,有扩张的趋势。
王太医见王的胎位还不够向下,便帮他揉抚起肚腹。只是他心里胆怯,不敢太过用力,效果便大打折扣。
王全身是汗。明明是深冬,宫里生着温暖的炭火,但温度也只是适度而已,可是王却感觉自己身在火炉一般。黄内宫不停地帮他擦着汗水。
“嗯……嗬嗬——呃——”
王初时觉得疼痛之间还有间隙,渐渐却觉得连绵不绝,呻吟不止了。
布巾重新塞回他的嘴里,可是他毫不怀疑,如果再这般疼下去,自己也要熬不住叫出来了。
怎么……怎么生孩子这么疼啊……
王当真是太高看自己的忍痛能力了。他原以为和王后那般弱质女流相比,自己定然要强大的多,可谁知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他却是大大不如女子了。
要知道女人的韧性和忍耐力原在男子之上,何况繁衍子嗣乃是女人天职所在,必有优势。男人就惨了点。
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
王后那边仍然没有传来消息。王这边也是折磨着。
黄内宫一脸心疼地给王擦汗,实在不忍心再看。可是他不由不能离开,只好每过一段时间便小声催促王太医他们:“殿下什么时候生啊?怎么还不生啊?还有多久啊?”
王太医和金大夫也是满头大汗。即使给王涂了膏,用了药,可是男子的那个地方毕竟太过狭小,即使扩充到现在也不过五指宽度。而胎儿已经十分靠下,却是无路可走了。
两人心理压力十分巨大,却还要装作胸有成竹地样子道:“再等等,不会这么快,殿下是初产,都这样。都这样。你看王后那边不是也没生呢么。”
黄内宫不时在寝殿里伺候,还要时不时地出去问询一下王后的情况。
与王后宫那边嚎叫不绝相比,王这里就是安安静静的。不仅内宫们动作十分轻缓,王也是一声不吭。
王太医觉得这气氛实在吓人,甚至从心里祈祷王能喊两声,鬼哭狼嚎也不怕,只要您能使劲把孩子生下来就成。
可王紧紧咬着嘴里的布巾,疼成那样都不吭声,只有喉咙深处不时挤出的几声哼哼。
那金大夫在民间行走多年,看过的病人数不胜数,也没见过这样的。
黄内宫从王后那边回来,见王这里仍没什么大进展,那高高的肚子还隆在那里,小嗣子还是没有出生。
他擦了擦汗,在王的耳边轻唤:“殿下。殿下。”
王哼了一声,吃力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讲话,自己听得见。
“殿下,王后娘娘好像难产了……”
王听了微微一颤,竟挺了身子。
“殿下。殿下您别激动。”黄内宫吓得赶紧扶住他。
王吐出嘴里的布巾,断断续续地道:“太医……怎么……说?”
“怕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王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出于他的意料。他扶着肚子呻吟着,努力思考。
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王后的位置太重要了。从政治上说,她是元朝的公主,万万不能有闪失。如果王后不在了,谁知道元朝会不会再嫁给他一个公主呢。
可是……那个孩子也是洪麟的孩子。如果没了……洪麟现在又不在,回来后不知详情,会不会以为是自己故意不保住他的骨血呢?
“啊——”
王正两边为难,腹中又是一阵剧痛。失去了嘴里堵着的布巾,他有一时失神,竟忍不住痛喊了出来。
第 44 章
“殿下。殿下快用力,嗣子要出来了!”王太医这会儿突然大喊起来。
什么?
王疼得脑仁都木了,只觉腹中突然暴起剧痛,比刚才都更为惨烈。
他下意识地向下看去,只见自己的肚子剧烈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了。
“啊——”王疼得大叫。
王太医催道:“殿下,用力!快用力!”
他们守了大半夜,又是用药又是用膏,好不容易将王的□打开到八指左右,此时看见里面隐隐有胎儿的头颅往外顶,真是喜出望外,恨不得伸手去将孩子拽出来。
天啊!好疼——
王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要爆炸了,一阵阵激烈的坠痛,让他恨不得想打滚。
黄内宫在旁一身冷汗。在他心里,这世上什么人都没有他从小服侍长大的殿下更重要,立时就把王后的事情忘之脑后了。
“殿下,是小嗣子,小嗣子要出来了。您忍一忍啊,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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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内宫在旁安慰,又追问王太医道:“要出来了吗?要出来了吗?”
“别急。殿下还要用力啊。”
王折腾了一夜,这会儿疼得没有思想了,只是本能地大口喘气,拼命往下用力。可是他的胯骨太窄,胎儿的头颅顶不出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折腾了半个时辰,胎儿却卡在那里了。
王太医一身冷汗,心道:完了完了,殿下要难产了。
旁边那位民间找来的妇科高手金大夫忽然道:“让殿下坐起来,坐起来好用力。”
民间的民妇生产时,多会在房梁上悬下两条布巾,让产妇攥着半坐半卧,这样生产更容易。
王因为早产,没来得及准备这些。金大夫又不敢随便说话,所以一直没提此事。现在看胎儿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黄内宫闻言,撩腿爬上床榻,道:“殿下,老奴失礼了。您靠在我身上。”
他在后面撑住王,王向后躺不下去,只好不断起向前挺身,挤压自己的腹部。
其实他的身体条件在Yam和胎儿自己精神力的帮助下,已经改善很多。只是胎儿的头颅与胯骨的对抗却是任何生产之人都要面临的难关,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王虽然出生在危如累卵的高丽末年,从幼时起便遇到过形形□的阴谋和挫折,但他到底是高丽之王,生活上没受过什么苦。
为了自保,他从四岁握得住木剑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剑术。二十多年下来,剑法已然大成,那些健龙卫们也都算他半个徒弟。虽然练剑很苦,但他很少受伤,也无人敢伤他。至今为止,身体受创最重的,也不过是上一次郊外遇刺,为了救洪麟挨的那一剑。
因为当时有太医及时治疗,而且伤势本身也不是很严重,所以王很快就恢复了健康。但是与上次的剑伤之痛比起来,此时的生产之痛就着实让他忍耐不了了。
他只觉体内仿佛藏着一把利剑,一下一下绞刺着自己的五脏六腑,拽着他的肠子往下坠似的。而且骨盆处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卡住,硬生生地把两边的骨骼都往外顶开了。
本来生产的流程都是循序渐进的。开始时的疼痛比较平缓,甚至还有很长的间隙。那时王还可以说话、思考,甚至还有闲暇过问一下王后那边的情况。可是后面胎儿突然间剧烈挣扎起来,一下子进入了生产最后的关键时刻。
这猛烈地疼痛让养尊处优的王一时承受不了,连连痛呼数声,才慢慢恢复了些微清明。
他到底不是那些寻常女子,会在生产时大喊大叫,惨叫连连。
他初时疼得狠了,失声喊了出来。但后面越痛,他却越忍了,只是虽不喊叫,却浑浑噩噩地说些胡话,并死力地揪着身下的被褥,指甲都硬生生地劈裂了。
“殿下。殿下用力啊。马上就出来了……”王太医快要哭了。
王半坐起来后果然胎儿又往下走了些许,已经触手可及了。但是那狭小的胯骨就好像一只拦路虎,将胎儿挡在王的体内挤不出来。
黄内宫看着王一次次折腾的样子,心疼得老泪纵横。
他的殿下从小就温柔漂亮,又聪明又懂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哦。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哦。
黄内宫抱着王喃喃祈祷,只盼着殿下赶紧生下孩子。
“洪麟……好疼,疼死我了……洪麟,你快回来救救我……”王疼得胡言乱语,人慢慢萎靡了下去。
王太医一看不好,王这是力竭的势头啊。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虽然柔弱,力气也没有男人大,但忍耐性却极强,可持久地与生产的疼痛相对抗。男人虽然比女人强壮,力气也很大,但实际上碰上这种持久性的疼痛,他们耗费的力气和精力要比女人多得多,因而耐力就大大不如了。
“殿下,请振作起来。嗣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啊。”王太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真的哭了,因为这差事太难做了。
王是什么人啊?那是个能把朝上一半大臣都当堂斩杀、血流成河的主儿,虽然现在虎落平阳……呃,是生产艰难吧,但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真是全家都不够他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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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医见王的气越发短了,急得恨不得替王使劲。
黄内宫边哭边道:“殿下,您想想洪总管啊。这可是您和洪总管千辛万苦才盼来的孩子,是老天爷给您的恩赐,您可千万别放弃啊。”
还是黄内宫明白王的心事。
他这么唠叨鼓励着,王听了之后,渐渐缓过气来,凝聚起精神,又恢复了清明。
“金、金大夫……朕、朕真的没有……气力了。民间这种时候……怎、怎么办……”
王咬着牙,在疼痛的间隙断断续续挤出这句话来。
金大夫听到王的问话,道:“回殿下,在民间,一般都会采取……推腹的办法。”他到底不是宫里的太医,还没有学会那般小心谨慎、明哲保身的伎俩,老老实实地将早有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也是王问他而不问王太医的缘故。王知道以王太医那油滑的性子,未必敢说出真话来,而真话往往是大逆不道的。
他一时也没听明白‘推腹’是什么意思,但听到有办法,立刻眼睛一亮。
他实在是被这好似永无休止的疼痛折磨得不堪忍受了,只想尽早结束这地狱一样的煎熬,便道:“那就做吧……”
金大夫得了王的旨意,看了王太医一眼,却见王太医在后面忙忙碌碌的,好像在为王检查身体,没听到那话一般。
金大夫心下叹了口气,卷起自己的袖子,上前一步,掀开被子,按到王那高高隆起的腹顶上。
Yam自从到来安北府就觉得不安。
民乱已经镇压下去来,剩下的只是调查原因及祸首等事情,对健龙卫来说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晚上Yam躺在榻上心烦意乱,迟迟无法入睡,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一般。
他心里惦记着王,但是距离过于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