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青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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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青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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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略带稚气的眉眼,这么小就在宫中摸爬滚打,希望他的善良不会太快被湮没。
  “谢谢你。”我又道,“可他在我心中永远只是梅逸辰。”他吃惊地抬眸望了我一眼,我笑看他,无言。
  台上,两人相依偎而坐,台下,高朋满座,八音迭奏。
  我坐在宾席中,一杯杯酒往肚里灌,远远望去,沁月一身红衣衬得她的肌肤更加雪白,发髻上插着凤钗。注意到我的目光,沁月转头看向我,引得梅逸辰也往我这个方向看来。我慌忙撇开头,仰首饮酒。
  忽然,听闻梅逸辰一声疾呼:“沁儿!”台下一时间万籁无声。
  我侧首向台上望去,沁月脸色苍白地倒在梅逸辰怀里,我紧握着酒杯看见他立刻抱起沁月往殿内走去,大声喊着:“御医!御医!”
  我起身跟了过去,来到殿内,梅逸辰把沁月轻放在床上的身影模糊地映在屏风上,屏风这边,几个御医低眉敛目道:“大王,微臣们只可暂时减缓王后的话痛感。”
  “好,快!”
  想起方才梅逸辰亲手喂食给她的情景,我出声道:“慢。”
  此时,梅逸辰为她盖好被子后,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屏退了旁人,他看着我,微带愠气。
  我垂眼道:“难道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吗?”
  “我记得,不许他人对她救治。”
  “那就好。”说完,我正要离开,他一把攥住我的手,逼着我旋身直视他。他双眸微乜,一字字道:“她快死了。”
  瞥了眼屏后静躺着的人,我轻笑一声,道“放心,死不了。”
  他蓦地一手抚上我的脖颈,随着他的手渐渐收紧,我嘴角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凝神望着他,陷进他那深似潭的瞳里。
  “你到底有什么意图。”他的声音很轻。
  呼吸越发困难,我不禁蹙紧了眉,却仍是一言不发,想在那眸里再寻昔日的柔情,只是徒劳。
  他倏然松了手,我双腿发软,跌坐在地,手按在胸口上,深深地吸着气。
  他望着我,微笑着,道:“如果医不好她,孤就诛你九族。”
  

  ☆、第 18 章

  一阵西风拂过,枝桠上的枯叶凭空盘旋而落,在庭院中荡秋千的我,垂足轻点地,秋千便停了下来。
  那日的盛宴因沁月的病发也随之而散,可那人最后说的话却深深地刻在我心里。
  “紫姑娘。”许一轻声打断我,道:“大王请你去他宫中吹箫。”
  我问道:“只他一人?”
  他垂首顿了会,道:“好似王后也在宫中。”
  “不去。”我轻道,看他颇为迟疑的样子,我又道:“放心,有什么事我担着。”事后听闻他并未追究,又请了宫中乐师去。
  月色朦胧,我坐在屋脊上,暮秋的风拂过脸颊,让人感到阵阵凉意。
  轻吐着气息,箫声在风中有些飘渺,伴着夜深越发凄清。
  “今日孤想听你吹箫,为何没来?”不知何时,一抹墨色人影立在院中,仰首望着我。
  指尖停止了舞动,垂首看着地上的人儿,幽幽道:“我···只为一人吹箫。”
  他怔了片刻,又缓缓走进,飞身上了屋檐,坐在我右侧,此时才注意他手中携着一个酒壶,想来是醉酒路过碎玉宫被箫声吸引而来吧。他屈了右膝,左手支地,右手提着酒壶往喉咙里灌着。
  “你从不向我行礼,回话不用谦辞,可不知为何我却很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我偏首看向他,他的双眼微阖,双颊泛红,声音闷闷的。
  “你真是像极了她···”
  云开雾散,我仰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月牙,一阵静默。
  “我不是她。”
  侧首望向我,许是冷风拂过,他的神色清醒了许多,一双清澈的眸如天上的星子,我似乎看见了那个会为我凝目蹙眉的梅逸辰,而不是为了她掐着我脖颈威胁的孤月王。
  他凝神看着我,手缓缓伸向我的脸颊,我连忙护住面具,起身飞下屋檐,落在地上。
  那人失了神,手滞在半空,悄然放下。
  我知不能再在他面前显露蛛丝马迹,欠身道:“大王,夜已深,早些歇息,在下告辞。”
  再次抬首,那人的眼神已是素日淡漠深邃的样子,孤月王的样子。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却没有回到卧房,而是出了碎玉宫闲逛着。
  许一知晓我出去,默默地跟在身后。沿着曲折的石子路走着,我随意问道:“许一,你可有家人?”
  “姑娘,我父母早逝,家妹尚在念书。”
  “你多久能和妹妹见一面?”
  “一年一次。”他的声音有些微弱。
  “你可知道些关于···”我犹豫了一会,又道:“关于他们的事吗?”
  他看了我一眼,迟疑着道:“我听宫中人说,王后和大王相识在前,后来王后进宫,大王也一直未娶。”
  见他知道的和我相差无几,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姑娘,不知有句话说了你高不高兴。”他有些小心翼翼道。
  “你且说。”
  “大王对王后的宠爱,宫中上下是有目共睹的。”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了,我苦笑着仰头望了眼天上的明月,轻声道句:“我知道。”
  初冬,下了一场大雪,天地白茫茫一片,偶有雄鹰从高空掠过。
  “姑娘,这王家园林是大王狩猎的地方,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免得被人发现才好。”许一跟在身后,焦急地说。
  我如今才发现,做事利索的他内心也还是个孩子。我笑道:“放心,有我在呢。”背后的人仿佛身形一顿,竟是顺从地沉默了。
  这时,远远的听见有马蹄声和说话声传来,我和许一相对视一眼,立即隐了身子躲在一旁的山石后,我们所处的地方很隐蔽,从树枝的空隙中可以窥看到外面的景况。
  一墨一红两个人影骑着一匹马缓缓行进,男人坐在后面,双手环过女人纤细的腰牵着马缰,怀里的人在他耳边私语。身后跟随的侍卫离他们有不短的距离,可我们却正好能听清他们的说话声。
  “阿辰,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出来打猎吗?”女人的声音很是微弱,脸色也有些苍白。
  “记得,那时你的身子不好,我们却又被困在了山洞里。”男人轻笑道。
  “那时也是冬日,我们却生不了火,我又病得厉害。”女人停了一下,又甜甜地笑着说:“是你用手裹着我的手,额头贴着我的额头,让我取暖。”说到此处,男人怔住了,眼神有些迷茫。
  “阿辰,我多想陪白头到老。”
  男人回过神,抱紧了她,轻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仰天看着那灰蒙蒙的天,泪花终于盈满眼眶,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握紧的手忍不住地打颤。脚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子,在静默的是时格外清响。
  “谁!”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我不停地用袖抹泪,却越来越多,我不敢出去。“出来!”
  许是山石未完全遮挡住我的身子,倏然,一支箭矢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右臂。
  我还未出声,身旁的许一已是一声惊呼:“姑娘!”
  我瞪了他一眼,身体跌坐在地上,手臂上的伤口太疼了。此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
  梅逸辰手持弓箭出现在我面前,只见他眉头微皱:“是你!”
  见他欲要宣太医,我随即道:“大王,唐突了您和王后的狩猎,在下有罪,不应让太医诊治,望大王准允在下自己医治。”
  我起了身正要离开,一只手牵住我的手腕,道:“孤让御医给你看看。”
  我咬着唇,强忍着痛,道:“不必!”只想抽身离开,无奈却无法挣脱他的手,我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却是紧紧地锁住我。
  御医已赶来,王后先回了宫里,侍卫也被遣走了,现下只有我们四人坐于园林中的亭子内。
  见到御医是黎墨,我不免吃了一惊,许久不见,他还是那副小大人的模样,穿着与他极不合身的官袍,我不禁轻笑出声。瞥见梅逸辰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又立刻禁了声。
  “姑娘,我要拔箭了。”
  未等我反应过来,又是锋利的钩子划过血肉的痛感,我紧蹙着眉,额头上细汗岑岑,那箭头上带着刺,还浸着我的血。止血药涂抹于伤口上,又是钻心的疼,指甲陷进肉里,却是不肯喊痛。
  蓦地,药未上完,黎墨怔怔地停了手,抬眸看着我,道:“血,好像止不住。”
  闻言,我脑海一片空白,惶恐地看向梅逸辰,不让御医给我包扎伤口怕的就是这个,只见他呆愣地望向我,指尖微颤,嘴唇嚅动着。
  我来不及用纱布包扎伤口,便起身落荒而逃,鲜血沿着我的行走路径在雪上印出朵朵红梅,身后的许一却一声一声地唤着姑娘。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姑娘,大王宣你去王后宫中。”许一如是说道。
  我坐在窗边,手肘放在窗台上支颐道:“你看那庭中的梅花开得正好。”许一望了眼窗外,未吭声。
  “和那日一样开得正好。”我喃喃道。
  我叫紫藤青,紫藤是一种花名,青是青青子衿的青。
  梅逸辰。
  手抹过湿润的眼角,便起身前往她的宫中。路上,蓦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我不禁驻足仰头望了望暗沉的天,刺骨的北风刮来,便加快步伐行去。梅逸辰,为你做完最后一件事,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殿内,盈溢着淡淡沉香。屏风后,苟延残喘的女人躺在男人怀里闭着眼,男人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凝神望着她。
  “梅逸辰。”我轻唤着。
  他醒过神,缓缓抬首,眸里的星光不知何时湮灭了,静默地看着我。窗外的风呼啸着。
  他低垂着头,轻声道:“那日,我回去之后,看到的只是俩具焦黑的尸体,一具是他的,一具···”
  “那是我托白无常造的假象。”
  “我当时想着,如果,如果你还活着,我再也不会那样舍弃你。”他凝着眉说道,“后来在客栈看见你,那种熟悉的感觉,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可是我不知道该喜该悲,因为她的病情越发严重,我再次面临着抉择。”
  “你知道的,救了她,我会怎样。”我看着窗外被雪压得低低的梅枝道。
  一阵久久的寂静,窗外枝头的雪落在在地上,一声轻响。
  “对不起。”说完,他轻放下沁月,正要离开,擦肩而过之际,我牵住了他的手腕,凉凉的。他顿了一会,终究是挣脱了我的手,指尖的冰凉消逝,心里似有什么沉了下去。我仰头紧闭着眼,脸颊上有什么液体蜿蜒流过,痒痒的。
  望着床上还未醒来的人儿,那眉眼生的真是极美,与他,很配。
  手起刀落,这刀划得极深,手腕处鲜血顿时汩汩而出,把手放在她唇边,嫣红的唇映着乌发雪肤染上几分妖艳。
  身体越感乏力,她的脸色却依旧苍白,我跌坐在床沿,手却始终没有拿开,直到眼前的人脸色好转,我的身体却逐渐虚空,抹去她嘴角残留的血迹,轻声道:“请你,定要好好待他。”
  青色帷幔在风中摇曳,我一路踉跄地来到殿门前,地上已是厚厚的积雪,他神色欣喜地正要进殿,见到我,脸色却蓦地变得惨白。
  我扶着门沿,再也撑不起残躯,正要倒地,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腿上被雪水浸湿感到阵阵凉意,笑在嘴角洇开。
  宫殿修建在山上,我们坐在雪地上,俯瞰着山脚下万户人家中燃起的点点烛火,大雪悄无声息地停了。
  我抬手描摹着他的轮廓,曾经我是多希望得到他的怀抱,如今心却再也暖不起来。
  我伸手轻抚着他的眉,想要抹去那眉角的忧愁,却是徒劳。他的双臂紧紧地环着我,眸里闪着泪花,我笑看他,幽幽道:“为我刻的玉兔,记得给我。”
  耳畔只听见他的声音缥缈,“阿青。”
  记忆逐渐清晰,那时他一身白衣驻足在忘川河畔,背影清冷。
  “你上世是做什么的?”
  “猎妖师。”
  “那可巧了,我上辈子是个花妖,说不定就是被你打入轮回的呢。”
  他回眸看着我,只是淡淡一眼,那星子般的眸便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
  冥府,忘川河畔,看着河流静静流淌,奈何桥上的孤魂缓缓前行,桥的那头,一碗碗孟婆汤灌入渡者的腹中。
  我蹲在地上,指尖轻轻滑过水面。身侧站立的白无常,开口道:“十年了,你为何迟迟不入轮回。”
  “轮回?那是人世间最残忍的惩罚。”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他一统四国称帝后,后宫也只有沁月一人,天下太平,迎来盛世。”
  不经意往黄泉路上一瞥,一人身着白衣竟是缓缓向这边行来,身旁的白无常早已不见。
  那人眉眼带笑,走近我,轻唤了声:“阿青。”
  我转头看他,指着不远处,道:“那是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你就可以入轮回了。”我起身正要走,他随即牵住我的手腕道:“阿青,我想起了以前在冥府的记忆,上世是我负了你,对不起。下一世让我补偿你,好吗。”
  “梅逸辰。我们,不可能了。”
  他松了手,怔忪着道:“那你为何在这里等我?”
  “我没有等你,我只是不想再入轮回,尝遍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身后的人缄默着,我悄然离开,再没有回首。
  <终>
  

  ☆、番外(上)

  <番外(上)>
  那日,我望着窗外的梅花,雪下得大,天气冷了起来,正担忧着沁儿的病情,对前来搭话的她不甚在意。
  直到她告诉我,她叫紫藤青。我才仔细打量着她,相貌平平,十七十八的样子,一双眼却如初生的婴儿,明净带着怯生。
  树林里,沁儿想要离开我,我告诉她,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她死的。一定有办法的。同日,用完膳时,我看见了低头,用竹筷烦闷地瞧着碗底的紫藤青,我征求她的意见问她是否能一同用膳。只见她见到是我,有些惊讶,欣喜之际却有些犹豫,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我无奈只好先坐下。方姑娘上茶时觉得味道似与平日不同,原来是紫藤青特意去冬泉取水而泡的茶,冬泉离客栈有十里路。
  我有意接近她,便邀她一同去散步,在街上买了串糖葫芦给她吃,才知道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吃这个,许是糖葫芦太甜,她的眉眼笑得弯弯如月牙。行至石桥上时,见到满天的孔明灯,我想起了沁儿。去年,我与沁儿在这里相遇,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与她一见钟情。
  紫藤青去买天灯时,我听见了沁儿的声音,她唤着我的名字,我随即转过头,看见一身红衣的她,立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我。我笑着走过去,为她拂去发丝上的冰晶。
  傍晚,我刚进客栈,便听闻有箫声从后院传来,吹箫的人技法有些拙劣,可莫名的悲伤却涌上心头。循声而去,原来是紫藤青在吹箫,知道她能延续方姑娘的性命后,我更加确定,她是由紫藤花幻化成的人,她的血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为那日看天灯的不告而别,我邀她一起去茶馆听书。这说书人讲的竟是我与沁儿的故事,想起她的父母为了权势一心要把她送入宫中,对我很是不待见,不免心里有些烦闷。便出了茶馆随处闲逛,在一家首饰店里看中几块上好的玉,便买了下来,想把亲手雕刻的玉佩送给沁儿。大概个把时辰后,再回到茶馆时,却发现紫藤青已经不在了。那日之后,我发现到紫藤青在有意疏远我,难道她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吗。直到我体内的冰璃毒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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