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语重心长过后,屋里一时变得一片死寂。只听得卡与卡之间碰撞发出的声音和唐蓝一丝丝不匀的叹息声。
宣莞站在一旁咬着唇不敢出声。
很久,宣烈收好地上的卡起身背对着她们,声音瑟瑟的没有一丝起伏,“贺家的男人不是窝囊废。我姐早晚要嫁人,您也老了还能再辛苦几年?我有实力考上个好的大学,也有实力供自己,我对得起我自己。”说完宣烈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平静了下来,去掩盖不住人心的伤。
静默。
叹息声演变成低低的抽泣,再到泣不成声,唐兰掩面而泣。
宣莞知道母亲的这些年来在内心建设起层层堡垒,在儿子宣称要像个男人站在她身前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一瞬间土崩瓦解,多年的艰辛、隐忍、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宣烈,贺家的这个小男人长大了。
不知什么时候,曾经那么爱嬉皮笑脸的弟弟渐渐变得沉默寡言,温婉贤淑的母亲也已被债务压得变了心智。
在三百平米的别墅一下子皱缩成七十平米的平民楼里,她却还是如从前般没心没肺的活到今天。看来该对这个家说对不起的是她。
贺宣烈和朋友在外面偷偷贩卖网卡赚钱的事被唐兰得知,家里瞬间爆发了一场硝烟。
晚上,晚饭自然免了,唐兰早早回屋休息。宣莞给宣烈打电话,宣烈没接,回了条短信报平安。
半夜十一点左右宣莞从房间出来到厨房喝水,路过宣烈的房间发现里面还亮着幽暗的灯光。她敲了两下门见里面没动静正转身要走,门开了。
“还没睡?”宣莞走进来回手带上门,来到他床边坐下。
“睡不着。”宣烈坐在书桌前,台灯光线幽暗映不清他的表情,可宣莞感觉得到他还在伤心。
“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她伸手抚顺着他的头,柔声细语道:“别这样,你知道的妈妈她是为了你好。她常说,孩子就像树苗需要育树人的扶持才能参天成器,宣烈,现在的你正是需要扶持的时候。”
“你也觉得我错了吗?姐。”宣烈抬头看向她,神情有一丝丝委屈和期盼。
自尊心强如宣烈,这些年他愈加成熟懂事,甚至加速自己老成持重,努力挑起重担,这样的负重让他渴望支持。
宣莞抿起嘴,“嗯……怎么说呢?姐姐知道你的心是对的,坚强又有担当,但行动上有那么一点点不成熟。”她伸手,食指与拇指比出矮矮一点。“但姐姐很欣慰,我们贺家唯一的男子汉长大了,开始懂得如何保护家人了。但是宣烈,你要知道妈妈她是爱你的她很在乎你,不希望你过早提起家里的担子,你只需要在你所处的年龄段,做好这个年龄该做的事就好。”
宣烈不言语却是认同的,他知道自己有些方式方法做错了。
最后宣莞拍拍他肩膀,“好啦别杞人忧天,我们贺家走过最好的时候,也走过最坏的时候。权衡下来,现在没有了那帮讨债人,这段日子是我们最回归正常的日子。所以做你学生该做的事,好好学习准备考大学。嗯……就算新债主找上门还有姐呢!大不了姐以身相许。”
宣烈身上一僵,愕然地抬头看着她。直到听到她说是开玩笑的,脸上僵硬的肌肉才放松,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当年贺劲云迷上赌博,不仅输的倾家荡产还欠下了一百多万的赌债,唐兰母女三人东躲西藏。
在G市时,宣莞大二刚开学正被父亲的合伙人高河撞个正着,她吓得魂飞魄散,却意外地被告知赌债已经被一个叫五爷的人还清了。
一个从未听过名号的人与贺家素不相识,却出手阔绰一下子帮她们还了百万的债。起初这件事更让他们比从前还活得提心吊胆,然而据今两年多,新债主却一直未曾露面。
第二天一早,宣莞顶着重重的黑眼圈来到单位时被大厅里的阵仗吓了一跳。大厅里各个部门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不知议论着什么,眼神都不时地望向总编室。
宣莞正纳闷,可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把她拉到编辑部堆里,“你怎么才来啊?”
宣莞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家都聚在这儿?”
薇薇姐抱着肩瞟了一眼总编室:“咱们这小庙里来了尊大菩萨。”
宣莞疑惑:“大菩萨?”
雯姐说:“宣城投资知道吗?咱们这一季度大型活动的投资商。听说是他们的人主动找上咱们,给咱们投资。”
薇薇姐:“看来里面是有什么猫腻啊!这宣城的老总竟还亲自上门了。”
“宣城投资?”宣莞心里莫名一颤,眼神也不自觉望向总编室。然而总编室的百叶窗合着,除了一道道白条什么也看不到。
薇薇姐:“可不是嘛!宣城投资可是H市的后起之秀,实力可见一斑。但网上、新闻、杂志里关于这宣城一把手的消息少之又少,这个人神秘的很。难得这样的人肯现身。”她眼神扫了一眼周围,“这不,大家都等着一饱眼福呢嘛。”
宣莞也跟着看看左右,还真是。
“总裁超帅哦!”可可肩膀磕一下宣莞的肩膀,“你是没看见,人家下车走进来的时候,那腿下都是带风的,头上都自带光环!”可可说着说着掩饰不住崇拜的小兴奋,十指伸到头上抖来抖去地比划。
“哼,这年头好白菜少,什么猪都想往上拱一拱。”安安就站在可可旁边,她双臂环着腰,正托胸。
安安年纪轻皮肤好,相貌不错,但筷子型身材和两个西瓜般的大胸配在一起说不出的愚笨。而她一向自是良好,感觉比谁都高一头。她余光撇着可可,那轻蔑的眼神毫不遮掩。
安安这话太过分了,宣莞余光撇向她一咬唇。
可可更是气得牙直颤,也顾不得什么新人老人,脱口而出,“也总比拱老白菜强。”
安安一下子瞪起眼,“你!你说谁呢!”
包养安安的男人可都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可谓根正苗红的‘老白菜’。
这时总编室的门开了,大家自觉停止了交头接耳,纷纷立正站好。编辑部堆里雯姐的年龄资历最大,一个眼神让愤愤不平的两人安分了下来。
总编室里,总编和顾城南一起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孟主任和一个英俊标致的男人。
人群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宣莞被人群挤到了后面。她踮脚往前望望,无奈身前的女人们个个都是十厘米的恨天高,她踮起脚也看不到什么。
可她还是好奇,这一定是真正的顾城南没错!但会不会真的是那天大街上见到的人呢?说实话宣莞有点儿脸盲症,一面之缘的人时间稍长就忘了。就算踮脚能看见个侧脸,她也不确定的。
那就算了。
宣莞扯扯嘴角,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四个领导的脚步走到大厅门口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宣莞从身前几个女人的腿缝中撇见,一双深棕色阿玛尼皮鞋转身回返,然后沿路几双高跟鞋都在让路,一直到……它出现在她鞋尖前。
她抬头,正撞上他漆墨的瞳眸。
☆、压身份证
是他!宣莞一眼认出了他。看来那天的惊讶让这张脸在她脑海里存了底案。
顾城南站在她面前,很镇定,情绪隐藏的很好——除了微抖的嘴唇。
在众人的注视下,就这样过了几秒后他声音极低,问她:“……几点下班?”
“……”她深吸口气,却一时忘了呼气,双手缓缓背向身后,一手搭着另只胳膊的脉搏。
天!这脉搏跳的可是rap的节奏?!
“……我?我我我,刚,上班。”她一紧张就结巴。
他轻轻点头,“中午,我来找你。”
出了出版社,顾城南直到坐上车才长长松了口气。
严旗跟着上了车,声明道:“这回完全是你的自主意识,可与我无关啊!”
上次的‘偶遇’搞砸了,严旗戴罪立功重新计划方案。
按计划,让他先从她的工作和周边开始渗透,两人自然而然相识相知……但从顾城南走进出版社,眼神就不断四处巡视开始,严旗就知道再完美的计划也抵不过他眼中贺宣莞一个身影。
只要她出现,一切就乱了。
宣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个万众瞩目的上午的。中午来临,她从一摞书堆中抬起头,脑袋有些晕。
可可敲敲她的桌子,“哎!顾大老板来了哦!”当时可可就站在她身旁。
她望向窗外,一个清俊颀长的身影站在黑色奥迪A8旁打电话。这样看来他很沉稳,身上有股冷冷的距离感,脸上也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好像说话都不会牵动肌肉。
宣莞出神地看了他半分钟,起身走出去。
“……黑石的副手在金三角私倒军火,已经被缅甸方面盯上,现在是自身难保。”电话那头,男声音色低沉,“黑石帮那些残党都已望风而逃,最近这边很安稳。你那边怎么样?”
顾城南垂下眼睑,声线微冷,“很好。老爷子身体还好吗?”
“老样子。只是艺龄……吵着要去找你。”
“拦着她点儿。”
“……恩。”
出版社门被推开发出细微的响声,顾城南抬眸,是她出来了。
他随即挂了电话朝她走过去。
两人相汇一处,顾城南问:“下班了?”
她点头。
宣莞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漆墨冰凉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她却自变温柔,那副瞳孔,宣莞觉得隐约熟悉又是陌生的,看不懂,有些不安。
“恩。”她有些慌张,语速极快又磕巴,“如果,如果,是因为上次的事你要,要请我吃饭就不必了,举,举手之劳而已。”
她这是委婉的拒绝,顾城南早就想到了,坐在车里等她的时候对应的话他也想了一大堆。要以怎样的态度?酷酷的、温柔的、假装听不懂直接带走……结果,面对她哪种招数都使不出来。
“我……我不是骗子。”
宣莞猛地抬头惊慌地看着他,不自觉瞳孔放大。
他连她之前心里怎么想的都知道?
宣莞咽咽口水说不话。
见她不吱声,顾城南有点儿没辙,“我……我把身份证押给你?”
“啊?!”压身份证?她拨浪鼓似地摇摇头,“不!……不用。”
顾城南的车最终在H市一家比较有名的西餐厅门口停下。
两人下车,宣莞一眼就看到西餐厅旁边的那家冷饮店。她脚下一顿,又想起去美国之前的很多个夏天,两人的学校都在这附近,她经常拉着经佑来这儿吃冰淇淋,顺便去隔壁的文具店转一转。
原来,那家很大的文具店几经辗转已经变成了西餐厅。
她太久没来了。
两人进到餐厅,被服务员引到包间。顾城南吩咐服务员在柜子里取包红茶沏上。服务员娴熟地翻出茶包,沏好茶退了出去。
宣莞四下一打看,房间纯白色调,墙上几幅欧式油彩画,白木高脚桌上放着一套彩陶高颈瓶,窗帘和沙发也都甚具欧式风格,这样的包间充满了个人色彩。
“这是你的包间?”
从前贺劲云在H市称霸一方,几家大餐厅也有他专属的包间。
“我并不喜欢出来吃饭,这是我弟弟的。上午和我一起的那个人。”
“哦。”他身后那个漂亮男人是他弟弟?两人不太像。
宣莞这人眼力和记性都不太好,但那人长相太过俊俏,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不免给她留下了印象。
不过没他哥的印象深。
随后两人落座,却尴尬地陷入了沉默。
这顿饭可能是宣莞平生以来吃得最不消化的一次。
一顿饭的时间,两人讲的话加在一起都超不过十句。顾城南偶尔接个电话。与和她讲话时不同,音色沉冷寡淡。
以他这样的外型、声线来分析,必是个不好接近的人,宣莞一边寻思着一边直低头吃面,喝个水都不敢喘大气。
他挂了电话,给她杯子里斟满水,“还有时间,你不用吃得这么着急。”
宣莞咽下嘴里的面,拘谨地点点头。
从前和经佑一起吃饭他也是很少说话,但对他,宣莞从来都不会安安静静地吃饭。一会儿提起这个,一会儿又跳到那个,偶尔说到有意思的地方经佑都会配合的笑笑。可和顾城南这样不苟言笑的人共进午餐,她可没有面对他还能谈笑风生的本事。
一盘番茄意面在宣莞吃下最后一口时,顾城南试探性地问道:“喜欢吃面?河东有一家餐厅的龙虾意面很好。你明天有空……”
宣莞一呛,差点儿喷出来。顾城南不说了,赶紧给她倒杯水放到她手边。
宣莞喝着水,心里一惊一乍的。这,这算是正式跟她下了第二次通牒?
天呐!饶了她吧!她已经消化不良了。
顾城南的二次通牒被搁浅了。回到出版社门口,宣莞从车上下来,本是要去附近的药店买点儿消化药,没想到他倒先下车送了一包。
“看你中午一直低着头吃饭恐怕会不消化。”
宣莞一愣,“你什么时候买的?”
“从包间出来,你去卫生间的时候。”
看不出来还是个比较细心的人,宣莞接过药感激地朝他一笑,“谢谢。”
看着她笑,他心弦猛然牵动。
贺宣莞,好久不见。
她一如既往笑得这么温柔灿烂,犹如她的名字,点亮他内心最黑暗的阴霾,让他看到蔚蓝薄云、世间阳光——Sunny。
“等等。”
出版社大门她手握把手,他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腕,“我……明天下午去香港。你能不能……能不能中午陪我吃顿饭?”
☆、美艳女子
第二天的午餐约定因宣城临时紧急会议而不得不取消。顾城南给她打来电话,声音沉沉的道了句歉,宣莞忙回答说不要紧。
其实就这样过去了,宣莞的心里反而放松些。
翌日周六,白马寺。
据传说是天上哪个神仙的生辰掌管世间姻缘官禄,故而来拜庙人的特别多,宣莞她们三个也是慕名而来。
白马寺位于H市的市边,位置偏远,寺院也不算大。几层台阶上去,便到漆红的寺门门口。院内正殿前供着大碗的香炉,她们到时里面已经插满了香。
大殿里,如来佛祖正中端坐,四周皆各个神佛塑像。来往的善男信女们摩肩接踵,烧香、拜佛、功德箱里放钱。旁边有几名年轻的和尚回礼,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她们三个也顺着众人走了这套程序然后进正殿。
大殿里宣莞、丁宁和程珍三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这么说来他的确是心怀不轨。”程珍说。
丁宁:“错!对于次品那才叫心怀不轨,这个是上品应该叫君子好逑。”
程珍:“嗯嗯,上品好上品好!哎宁宁,你从你表姐那儿打探到什么没?”
丁宁怡怡然闭着眼,“不急,等她出差回来,我们就可谓是真正的知己知彼了。”
程珍睁开眼闪闪发光地射向丁宁,“你表姐这次去香港,不会就是去采访他吧?!”
宣莞虔诚地拜了拜,随后也好奇地看向丁宁。
“想知道?中午请客!”
程珍皱皱鼻子,“小气,不是你和郝晨在一起的时候我帮你……”
“珍珍!”这丫头口没遮拦竟提起了丁宁的前男友!宣莞暗叫不好一把掐在程珍大腿上。
程珍被掐的倒吸口凉气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紧忙捂上嘴,“呵呵……对不起啊丁!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哪点都好,就是这嘴偶尔把不住门儿。”
丁宁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毕了业我就忘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