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嗡嗡嗡”地响，像针扎进他太阳穴，又扯痛着他的神经。
烦躁，烦躁。
他忍无可忍。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经理急忙闭嘴，所有人都站起来，低头恭敬地送那道冷漠的背影离开。
走出会议室，陆离压抑的情绪也并没有好转。
看什么都心烦。
他焦躁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第241章 幸福建立在痛苦上
陆离点了根烟，望着窗外的城市，居高临下俯瞰整座城市的感觉也没让他心情豁然开朗。
反而觉得光线太过强烈，白晃晃的，刺得他眼睛好疼。
为什么连这座熟悉的城市看着都变得讨厌了？
难道是因为这里没有她？
她那么强烈地影响着他的情绪吗？
明明想要集中精神工作，别再想她，别再受她干扰，可有些事实就是……你越控制自己不去想，就越是跟发疯一样想个不停，那滋味儿太难受了。
顾媛……顾媛……这个名字就像长在他脑子里的一颗毒瘤，每时每刻都在疯狂变大。想要挖掉它，除非他自杀。
助理邹声扬走到门口，看着那道散发着寒意的背影，有些心疼。
众人都以为他冷漠无情，但其实他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深情，一动情那就是一生的事，自杀式地深爱着一个女人。
只可惜……那个女人注定要伤害他。
爱过的人就会知道被伤害的痛苦。
他敲门走进去。
还没开口，陆离就说道：“我不想听工作的事。”
他的意思是只想听顾媛的事？
可知道得越多，心情越烦躁不是吗？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顾小姐已经搭乘今天早上八点的航班回洛杉矶了。”
呵呵，他昨晚才说放过她，她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回去，她还真是像躲避洪水猛兽，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
陆离的心像被浓烈的硫酸腐蚀着，已痛苦得脸色铁青，眼眸却是冰封起来。
“别自作聪明，我不想听到她的任何消息。”
“是，总裁。”
……
餐厅。
“我就喜欢意大利，那里的建筑太美了，一去那我心情就好。”
“是啊，我也很喜欢意大利呢。”
苏百合和谢清歌相谈甚欢。
对意大利，谢清歌其实没有特别的喜爱，但不管苏百合说哪座城市，她都会附和，苏百合是她手中唯一一张王牌，她要想尽办法讨好她。
“阿离，你的工作交代好了吗？这次可要去一周呢。”
“阿离？”
苏百合叫了几句，陆离才回神，显得有些疲惫。
“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喝了口咖啡，头有点疼，这种疼痛已经持续了几天，连止痛药都没用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在讨论去意大利的事情。”
“哦，你们好好玩。”
“什么我们好好玩，你答应陪我们去的，你忘了吗？”
陆离是真的忘了，这才想起前两天晚上苏百合邀他一起去意大利。他也许是被问得太烦，也许是想找件事转移注意力，随口答应了，但根本没当回事。
“工作处理好了吗？”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为什么？”谢清歌很失望，她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缓和一下关系的。“你都答应妈了，你不去她会很失望的。”
“就是啊，你都多少年没陪我旅游了，好不容易答应，你不去我可不同意。”
“最近事儿多，抽不开身。”
“我倒不相信公司没有你一个星期就会倒闭。”
“爸要人照顾。”
“他有护工就行，再说，我们只是走一个星期，能出什么事？”
“你们去吧，我真的不想去。”
陆离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怎么回事？说不去就不去，怎么能这么没交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苏百合气得不轻。
“伯母，您先别生气，我再劝劝他吧。”
……
陆离一打开手机就忍不住去看顾小九的照片。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觉得他们很像，他甚至以为他是他的儿子。可现在越看越像欧阳烁。
但是不管他多讨厌欧阳烁，那种憎恶的感觉还是没法转移到顾小九身上，毕竟孩子是可爱的，无辜的。
一切都是大人的错！
她和欧阳烁在一起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了个小孩，陆离有一种强烈的被背叛的感觉。
哪怕他们已经离婚了，她也不能这么快就有别人的儿子！
想到这，那种酸楚就像是热油，让心中的怒火的烧得更旺。
他没办法眼睁睁任由她将“幸福”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
他倒要看看，她残忍抛弃他换来的自由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
谢清歌回到家，陆离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她眼睛一亮。“你改变主意，和我们一去意大利吗？”
“不是，出差。”
“去哪出差？”她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你去洛杉矶？”
陆离没回答，拖着行李箱就走，把她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不许你走……”谢清歌摁住他的手，“我不许你去找她。”
“与你无关，放手。”
“我是你的未婚妻，就与我有关。她回洛杉矶就是为了避开你，你还上赶着追过去，难道你没有自尊吗？你要被她作践到什么地步才甘心？”谢清歌受够了，激烈地质问道。
陆离的心脏被狠狠刺痛了一下。是啊，早在他爱上顾媛那个死女人的那一刻起，他的骄傲自尊就统统被她毁灭了，被她狠狠踩在脚底。
他分不清究竟是恨意还是其他情绪在支配他，总之他就是不甘心这么放她走，他就是像发疯一样想着她，恨不得立刻到她身边去。
他紧绷着一张脸，用力推开了她。
“你敢走出这扇门，我就把你和她的事告诉妈。”
他脚步一顿，眼神一厉。“你在威胁我？”
“是你伤害我在先。”她控诉道。“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你一直在伤害我，我受够了。”
“你知道妈有多恨她，如果他知道你们重新在一起，她说不定会被活活气死，后果你承担得了吗？你不能利用我的爱一直伤害我，你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温柔的她发怒时面目也狰狞恐怖。
陆离的确要考虑苏百合的感受，但他绝对不会被谢清歌威胁。
“如果你告诉她，那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彻底结束。”
丢下这句话，他大步离开了。
留给谢清歌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
经过各方面的考量，顾媛最后从五套房子里选中了一套一百三十平方的小洋房，主要是近当地最好的小学和初中，离她上班的地方也不远。
请了搬家公司，两天就把房子搬好了。
新家宽敞舒适，一对比顾媛都觉得之前蜗居的那个七十平米的小房子像个平民窟。
顾小九高兴得满屋子乱转。
新家布置完毕的当天，顾媛请欧阳烁吃饭。
他带了一瓶红酒来，是小九给他开的门。
满屋子饭菜香。
“叔叔。”小九拿了拖鞋给他换。
一双男士夹脚拖鞋。
他忍不住想，她是特地为他买的吗？
搬进来的时候是空房子，没有任何一件家具，现在都是全新的家具，之前老房子那些用了几年的老家具都丢掉了。他这两天忙，没空找她，上次打电话还听到她询问家具店店员折扣的声音。
房子是简约的风格，但灯光一暖就显得很温馨。
这是他梦想中家的模样。
她是一个完美的女人，能够将工作和生活同时经营得井井有条。
“来的刚好，刚做完饭。”顾媛端着菜出来。“小九，快和叔叔去洗手。”
“好嘞，妈咪。”
一张白色小圆桌。
醉蟹、宫保鸡丁、红烧鱼、莲藕玉米排骨汤。
色香味俱全。
对于常年吃外卖的欧阳烁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珍馐美味。
他心爱的女人亲手做的。
欧阳烁拿手机拍照。
顾媛笑他。“你怎么也落下了吃前要先拍照的毛病？这有什么好晒的？”
他嘴角一扯，眉飞色舞道：“我才舍不得晒朋友圈，我留着自己欣赏。”
顾小九嘴馋地望着那几只大螃蟹。“叔叔，你有口福了，醉蟹可是妈咪的拿手菜，超级好吃的。”
“再好吃你也不能吃，今天买蟹的时候你答应过我的。”
顾小九舔了舔嘴巴，馋得很，但还是乖乖点头。
“为什么不能吃？怕吃醉？”
“不是，他从小就喜欢吃海鲜，以前也没什么问题，但上次吃了几口蟹肉就发高烧，挂了两天吊瓶，吓死我了。”
顾小九用力点头，用可爱的手指比划了一个“2”，“两天哦。”
欧阳烁只能对他报以同情。
“没关系，我替你吃了也是一样的。”
“唔……”
顾小九只能眼巴巴看着欧阳烁吃得有滋有味，直咽口水。
嘴馋的模样可怜兮兮。
“小可怜儿，吃一口？”欧阳烁拿了一块送到他嘴边。
顾小九开心地张大嘴巴。“啊……”
“别闹。”顾媛用筷子抽了下他的手。
顾小九扁嘴，眼睁睁看着欧阳烁把蟹肉送进嘴里。
“妈咪坏……”
欧阳烁胸膛里逸出爽朗的笑声。
看着温柔的她，可爱的小九，欧阳烁的心都要融化了。
这样的宁静对他来说已经久违了，就像体内滋生出的毒，不断地滋长着，让他无药可救。
他情不自禁地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人都是贪心的动物，一旦尝到甜头，就会想要更多。
第242章 自以为是
欧阳烁他在单亲家庭中长大，记忆中每次吃饭都是他和克里斯汀两个人。克里斯汀有两年特别自闭，他们每天几乎没有交流，这也是为什么顾媛一开始说他浑身阴气，他那时候的心理真的有些扭曲，还看过心理医生。
是和她在一起后，她才像阳光洒满了他的心房，让他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帮我找到这么好的房子。你说得对，有间好房子，才会有个好家，才会有个好的生活。”
“不用感谢我，是你自己眼光好。”
“托你的福。”
两人相视而笑。
这样轻松的交谈对他们来说是不容易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温柔的面容，嘴角噙着浅笑时的风韵已让他微醺，心醉神迷。
如果这是一场梦，欧阳烁希望能够一直做下去。
“喝一点就好，别喝太多，一会儿还要开车呢。”她提醒道。
“喝醉了酒在这过夜，蹭蹭你新房的喜气。”
顾媛摇摇头，“你想太多。”
这家伙在她面前很容易“得意忘形”。
“注意尺度啊。”
“你想太多了，我留宿也是和小九一起睡。”
“好耶！叔叔，我的房间很大的，床也很大，我们一起睡吧。”
“别闹了。”顾媛收起了红酒，“今天就喝到这吧。”
她和欧阳烁还是仅止于朋友的关系，所以绝对不能留宿，免得给儿子造成任何误会。
酒足饭饱，顾媛收拾碗筷，欧阳烁要帮忙，她说他是客人，让他坐在大厅看电视。
顾小九帮忙端盘子。
“妈咪，所有盘子都在这了。欧阳叔叔好厉害，菜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嗯，你出去陪他吧，我洗碗。”
“妈咪，明天幼儿园亲子日，我可以邀请叔叔一起去吗？”
顾媛怔了怔。“还是不要吧，他要上班，很忙。”
“那我问问呢？也许他明天不用上班。之前都是妈咪和干妈陪我一起去，其他小朋友都说你们是拉拉，我说她是我干妈他们都不相信。”
“呃……”
虽然美国是个开放城市，但孩子这么小就知道拉拉这些东西也不大好吧？
见她很为难，顾小九低下头，“我知道了，我不会问叔叔的。”
儿子这么失落，顾媛心都揪痛了，有些不忍。“你就这么想让他去？”
“是啊，妈咪你放心，我会跟他们说那是我叔叔，不是爹地。我想让大家都看看我不但有个最棒的妈咪，还有一个超级帅的叔叔。”
顾媛忍俊不禁。在孩子天真的世界里，也是有虚荣心的。尤其像小九没有爹地，就更会迫不及待向人炫耀他的叔叔。
她能理解。
“那你去问问他吧。”
“好耶。”顾小九开心得蹦起来。
刚一转头，欧阳烁就站在门口。
“叔叔……”
“我有事，得先回家一趟。”
欧阳烁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顾媛摸摸顾小九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下次还有机会。”
……
欧阳烁匆忙赶回家，“妈——”
克里斯汀很安静地坐在沙发里，房间内一片死寂。
“妈，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佣人呢？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没哪里不舒服，如果我不骗你，你会回来吗？”克里斯汀淡淡地望着他。
“……”
“你刚才在那个女人家里，是吗？帮她找房子，帮她带儿子，你真以为你是她丈夫么？你忘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欧阳烁坐在沙发上，有些执拗地别过脸。“我没忘，但我做不到。”
“我私下找过她，我原以为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是个多么有魅力的女人，结果也不过如此。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可以迷得你晕头转向。”
“你知道的，从小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我都向着你，哪怕是错的，你开心就好，难道我还不够包容你？现在我强烈反对，那么一定是错得太离谱。有那么多女人你不选，为什么非要给陆离的儿子当便宜爹？你就这么喜欢作践自己？”
“世上女人是很多，但顾媛只有一个。”
克里斯汀直摇头。“我看你是被你的执念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真相。我知道男人都有劣根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但等你的到手，就会发现其实也没有多好，而你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值得。”
“如果只是一时的执念，你觉得我会坚持六年？我也想过放弃，所以我逼自己离开她三年，可我最终不是回来了吗？那三年我也接触过不少女人，可我都会不自觉拿她们和她作比较，我才发现不是她们不如她好，而是她已牢牢占据着我这里的位置。”他指着自己的心脏，“我是真的爱她。”
“可她究竟有哪里值得你爱？狠心阻止他们父子相认的女人，能是什么好女人？简直是自私自利。”
“那不是她的错，她有她的苦衷。你不是也不想我认回陆严庭吗？”
克里斯汀恼了。“你怎么能把我和她相提并论？我那是无可奈何。”
“那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她的无可奈何？你根本不清楚她过去经历过些什么，所以你没有权力去指责她。”
“不管她有什么无可奈何，没有一个母亲能接受自己儿子娶一个二婚还带小孩的女人，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更容不下。”
“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决心。我无法劝服你，你也别想说服我。”欧阳烁的态度就摆在那里，像坚硬得无可撼动的城墙。
克里斯汀有一大堆话压在嘴边，可她知道说出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她感到很讽刺，止不住摇头苦笑。“世界上真有因果轮回这一说吗？当年陆严庭抛弃我，我一个人带大你，现在你又要去给他儿子当便宜爹……真是作孽啊……作孽……难道注定逃不开陆家的噩运？”
“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你很伤心，但是，妈，对不起，我不能没有她。”
……
幼儿园亲子日。
活动即将开始，每个小家庭其乐融融。
陆离站在树荫下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观察着户外运动场的情况。
很多家庭都穿着亲子装，画面让人感到幸福。
唯独那个女人，一个人带着儿子，但她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依旧和儿子说笑。
活动开始后，二人游戏都是父母轮番上阵，但她一个人同时充当了爹地和妈咪的责任，累得满头大汗。必须要三人参加时，她才让男老师陪他们一起玩。
这一幕看得陆离心情复杂。
过去几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撑过来的？一定很辛苦。不知道她看到别人一家三口这么幸福时心里会不会有遗憾？会不会希望有个丈夫？
如果当初她没有杀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现在的家庭应该也像这么幸福吧？
陆离对她是有一丝丝同情的，但更多的是恨意，她剥夺了自己幸福的机会，也剥夺了他幸福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