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顾小九先出生，也是个私生子，这是不会改变的。
苏百合突然有点心疼起来，自问是否残忍了一些。
豪门私生子哪怕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个身份仍是一个沉重的枷锁，永远都是见不得光，要遭人非议的，顾小九多无辜。
哎，但她心疼也没用，要怪就怪他摊上了顾媛那个妈，她必须以陆家的声誉为重。
“奶奶，你经常头痛吗？”
“嗯，快十年的老毛病了，做过针灸，但也没用。药我是不想再吃了。”
“那样的话，您可以从饮食调理啊，多吃点豆类，妈咪早上经常给我打豆浆，好喝又美容养颜，对身体很好的。”
“你是说我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我也知道我现在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很丑，头发都白了。”苏百合苦笑。
以前她是一位多么叫人羡慕的贵妇，在外面永远那么雍容华贵。尽管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现在却像干枯的老树，她自己也不去管了。像疯子就像疯子，反正她的心已死。
“奶奶你只是以前伤心过度才会长白头发，等以后心情好起来，身体也会跟着好转的。看我爹地那么帅，就知道奶奶一定很美。”
苏百合笑了。“你这把嘴真甜，也是你妈咪教的？”
“不是，是真心的。幸福的女人最美了。”
“你啊……”苏百合真是拿他没办法，明明内心那么想抗拒他，想讨厌他，却发现越来越难了。人本来就很难讨厌一个小孩，更何况是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
“好了，别揉了，手都酸了吧？”
“不累。奶奶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苏百合又顺手拿了桌上的药油抹了一下。
“吃点东西吧，不然晚上会饿的。”
顾小九端起碗，“要我喂你吗？”
“现在你是小孩还是我是小孩？怎么反倒让你照顾我了？”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只要是生病的人都需要亲人朋友照顾。奶奶，以后我照顾你哦。”
苏百合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了，这些年，儿子和她之间隔着一道屏障，就算在一起，心也离得很远很远。
和顾远胜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顾远胜身体又不好，两人是分房睡的，一天都说不到两句话。
可怜的女儿又早早过世，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内心非常寂寞，只能通过对佣人发火来发泄出来，内心其实很渴望被人关怀。
顾小九给了她久违的，最渴望的温暖。
她以前怎么也想不到，这份温暖会是来自于顾媛的孩子。像她那样的女人，怎么会教出顾小九这么懂事的孩子，也难怪陆离会这么喜欢他，她都想时时刻刻把他留在身边。
不过，这感情来得太快，苏百合还是提醒自己长个心眼，不要这么快相信他。
“奶奶，好吃吗？是我和丽莎姐姐一起煮的。”
一口一口，甜入苏百合心里去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红豆沙？”
“猜的。”
“小鬼。”
“什么是小鬼？”
“……”苏百合倒不知怎么回答了，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什么是这么开心？”陆离走了进来。
第273章 你想复婚吗？
一听见陆离的声音，苏百合立刻收敛了笑意，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
“爹地——”顾小九立刻飞扑上去。
“宝贝儿子！”陆离抱起他转了一个圈，在他粉嘟嘟的脸上亲了又亲。
“妈，刚刚聊什么那么开心？”
“有么？你听错了吧？”苏百合把碗放到一边，神色淡淡的。
陆离知道她是傲娇不肯承认，没拆穿，“小九，你先回房间，爹地跟奶奶聊会儿。”
“好的，奶奶一定要吃完红豆沙哦。”顾小九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今天让你带了一天孩子，辛苦了。”
“有什么辛苦的，我都没怎么理他。”
“小九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
“那就好。小九是个懂事的孩子。”
“有么？我没发现，才一天，谁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我得再观察观察。”
陆离乐了。“拜托，那是我儿子，您孙子，您当犯人呢？”
“嗯哼。顾媛教出来的，我不多长个心眼能行？”
“您只会越来越喜欢他，这一点我绝对有信心。”
“就算我喜欢他，也是因为他身上流着咱们陆家的血。他倒是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我儿子，当然像我。”陆离的语气很骄傲。
“就是那双眼睛……像顾媛。”苏百合有些心烦地说。“我看着他的眼睛眼睛就想到那个女人，就忍不住来气。”
“那就别看他的眼睛，光看他像我的地方。”陆离玩笑道。
“别嬉皮笑脸。”
“妈，谢谢你能够试着接纳小九，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容易。”
他这么一说，苏百合反而觉得委屈，“你知道就好。当父母的为了孩子，不都只有妥协的份？我这也是没办法。”
“但您一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哎，但愿吧，自己家的孙子，我又能怎么样呢？”
“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陆离走到门口，回头问道：“要不今晚小九陪你睡？”
苏百合一撇嘴，很嫌弃的样子。“你真是的，还嫌我头不够痛？我可不想带孩子睡觉。”
……
陆离回到房间，小九把画的画给他看。
陆离把小九抱到腿上，“嗯，我儿子画画真棒！”
“对了，今天奶奶有没有凶你？”
“没有啊。”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
“真的没有，我不说谎的。我之前也怕怕的，觉得奶奶很凶，但今天相处下来，觉得她……唔，怎么说呢，她不是真的凶，她只是心里有怨气，她太寂寞了，渴望亲人的关怀。其实我觉得，奶奶心肠还是很软的，只要我们多关心她，她会慢慢变好，说不定还会接受妈咪呢。”
“这就得靠你了。”
孙子可是爷爷奶奶的心头肉。
“没问题。”顾小九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都交给我吧！”
“乖儿子，真棒！”
……
隔天，陆离去医院看顾媛。
她正在跟一个年轻清秀的医生聊天，眉飞色舞的，笑得别提多灿烂，一股酸意便从陆离心里钻了出来。
这一幕，非常刺眼。
“谢谢医生，我会注意的。”
“你先生来了，那我先去忙了。”
顾媛一转头，又是陆离，急忙问道：“小九呢？小九怎么没来？”
陆离拉长着一张脸，眉宇之间还带着几分讥诮的味道。
“小九呢？我问你话呢？”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一大早的，她有哪里得罪他了？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你还记得小九？呵，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刚才那个医生。”
顾媛就不爽了，“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连跟自己医生聊天的权力都没有？”
“我就想问你一句，是不是只要是男的，哪怕是一只公苍蝇你都不放过？嗯？”
“我也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心胸狭隘到看哪个男人都不爽的地步？”
“聊什么这么开心？真该拿块镜子照照你刚才那副春心荡漾的样子。”他本来想说的是“淫。荡”，不知怎么的，到嘴边又改口了，不想说的那么难听。
顾媛赌气地回答。“一对单身男女还能聊什么？就问问他今年多大，工资多少，有没有女朋友，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
陆离本来就恼火，一时没听出她是句气话，更恼了。“果然，你是个男的就不放过。之前口口声声说的好听，为了小九的抚养权，你可以以后都不结婚，现在呢？我才刚把儿子带走，你就开始勾搭医生了，你真有能耐啊！”
“那是不是我不结婚，小九的抚养权就归我？”
“你休想！”
“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不能结婚？”
“你给小九找个后爸，就不怕他被欺负？”
“你放心，我找的男人首要条件当然是对我儿子好，人品优秀的那种，不像你，谢清歌差点把我儿子毒死。”
“你……”
一跟她说话，陆离就一肚子火。
“所以你跟那个医生真的有一腿？”
“有没有，有一腿还是两腿，都跟你没关系。你快回答我，小九呢？”
“你有医生就够了，还要小九做什么？既然你这么快就勾搭上其他男人了，那我想，儿子对你也不重要了。”
“你什么意思？”
陆离眼眸微眯，闪烁着一种残酷的光芒。“如果你找其他男人，那我不会让你见小九。”
“你凭什么？”
“你说我凭什么？”
顾媛咬咬牙，和他硬碰硬绝对没好下场。毕竟他这人铁石心肠，什么都做得出来。她不甘心地软下气焰，“我只是问医生我能不能提前出院。”
“那要笑得花枝乱颤？断手断脚了还不安分！”
“那我要怎么样？绷着脸跟他聊天？我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快死了，有必要么？再说，你没听到他刚才怎么称呼你吗？他以为你是我丈夫，所以你觉得我们之间能有什么？”
“但那又怎么样？说不定他就觉得勾搭有夫之妇很刺激呢？你不也是么？以前婚内的时候就不安分，现在有了孩子也一样。”
“你别血口喷人好不好？我和他是清白的，我自己会把握度，但你总不能要求我以后都不跟任何男人说话吧？”
“为什么非要跟男人说话？跟女人说话行不行？不撩男人你能死么？”
顾媛反唇相讥。“你这分明是在钻牛角尖，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任何一个女人都做不到一辈子都不跟异性交流。难道我去到餐厅里，还一定要找女服务员，不然我连饭都不能吃？”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也不看看其他女人，个个都是本本分分的，哪像你，成天勾三搭四。你又想说是那些男人自己缠着你，你顾媛就是一朵纯洁欲滴的白莲花，都跟你没关系是吧？但你也不想想，苍蝇不叮无缝的肉。”
“是无缝的蛋，蠢货。“顾媛毫不客气地说。
“我只是不小心说错而已，你别故意挑我语病。”他还不是给她气的说错话？
“那是你本来就很蠢。”
“我蠢？呵，是，你聪明，你最聪明的地方就是在于如何以最清纯的高姿态勾引男人是不是？”
“你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我勾不勾引男人，高姿态还是低姿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我只是和你有一个共同的儿子而已，我不是你的老婆也不是你女朋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要你这样夹枪带棒指责我？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好？”
“你……”
没让他开口，她直接打断他道：“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们早在六年前已经离婚了，虽然我们现在有一个儿子，但是，我并没有和你复婚的打算，一丁点都没有，所以，我不想你有任何误会。”
看她那副急于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的样子，陆离的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她有这么嫌弃他吗？
“你不想我误会？我还不想你误会，我怕你缠上我。”
“目前的状况，应该是更像你缠着我吧。”
“要不是小九担心你，你以为我稀罕过来看你？我要不要告诉小九，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就算你现在断手断脚，也丝毫不会影响你勾引男人，你照样和医生打情骂俏。”
“你想怎么酸我随便，别在我儿子面前胡说八道就行了。当然，我的人品小九最清楚不过，我们的母子关系是不会因为你一个外人挑拨离间而受到任何影响，你别白费力气了。”
“外人？小九身上没有我的骨血？你一个人能无性生殖？”
和她说话简直是找虐，这个女人就没有一秒钟给过他好脸色，分分钟能气得他炸裂。
要不是她还躺在床上，他都很不得上去，把她抓起来的痛揍一顿，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你不想和我复婚，难道我想和你复婚吗？我还不想被你气得短命而死！”陆离铁青着脸大声说道，“就算，就算真要复婚，我也是为了儿子不得不忍受你，你以为你是那种会温柔会讨男人欢心的女人，你就是一株仙人掌，浑身都是刺！”
“没有就算。”顾媛斩钉截铁道：“复婚，不可能。”
第274章 洗头
陆离给她气得两眼发白。“没错，不可能！我也没想过和你复婚。”
他的声音听起来怒气腾腾，好像下一秒就能把整间病房给掀了。
顾媛咽了口口水，“既然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意见一致，那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
“那是因为我见不得你那么贱，对哪个男人都能倒贴。”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问题。”
总之只要她一跟男人说话，这家伙就会变得非常不对劲，她还不想自找苦吃。
“小九呢？”
“在家。”
“单独和你妈在一起？”
“你那什么表情？难道我妈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这可说不定。”
“昨天下午我去公司，就他们两个在家，不也相处得好好的？你非得把别人全想得那么坏，就你一个人是好人？”
“我不是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坏，但你妈的确让人不放心，万一她突然情绪不稳定……”
“你放心，只要见不到你，她的情绪就很稳定。”
顾媛撇嘴。“她不想见到我，我还不想见她呢。”
“他们处的怎么样？”
“才第一天，但看得出我妈已经很喜欢小九了。毕竟是我儿子，而且还那么懂事可爱，谁会不喜欢。”
“基因的影响是有限的，后天教育更重要。”她故意问，“谁把小九教得那么懂事，那么讨人喜欢？”
“得了，邀什么功？难道我还要给你颁个奖？那些都是遗传，我的基因，要是像你还得了？非把我妈活活气死。”
“你妈要是被气死也因为她小心眼，不过，你这句话倒没错，你的心胸狭隘都是遗传你妈吧？”
一句话连带着把他们母子都骂了，陆离给她气得哑口无言眼。
跟一个女人理论那纯粹是浪费时间，揍一顿她就老实了。
“如果你妈真的喜欢小九，对我来说也未必是件好事。”
“喜欢你也烦，不喜欢你也烦，你是怎么想的？”
顾媛有些不安。“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将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剥夺我的抚养权，我永远都是小九的母亲。就算你让他认祖归宗，他也还是我的孩子。”
他很少看到她这么紧张，有些动容。
“小九是我的命，你不能抢走他。”她再一次强调。
“那你还用这种态度对我？如果你好好讨好我，少和那些男人勾勾搭搭，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但就你现在这种态度，免谈。”
“你……”
“既然要求人，那就该找准自己的位置。”
“我找准位置？我在你面前还有什么位置吗？你陆离永远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站在金字塔顶峰，自以为是地掌控着别人的命运，人家就只能抱着你的大腿跪舔你，连说一个‘不’字都是对你的忤逆，该诛九族那种。”
“但如果你想要和人交心，首先就要从你那神坛上走出来，像个正常人一样交流，而不是永远一副唯我独尊的嘴脸。”
顾媛一口气说了很多，但只换来陆离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就是有那个特权，不服的话，你咬我啊。”
“你……幼稚！”她话题一转，“小九这两天有没有很想我？”
“完全没提到你。”
“不可能。”
“接受不了实话么？我说了，你没那么不可取代。”
“我不相信你的话。”顾媛从抽屉里拿出一堆退烧贴。“这是我拜托护士帮我买的，小九常用的牌子，你给你妈，如果他发烧的时候给他贴上，再热敷……”
“行了，啰啰嗦嗦那么多，就你一个人会照顾小孩？我妈带大了两个孩子，比你有经验。”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人家是贵妇，十指不沾阳春水，会照顾小孩才怪。而你这种没经验的，更指望不上。”
“你非得这么瞧不起人么？”
陆离没告诉她，他现在一有空就在研究育儿经，他现在不说是等着到时候“实战”时让她大吃一惊，想到她那张震惊得像傻子似的脸，就有忍不住暗爽。
蠢女人，准备好为他颤抖吧！
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