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前仰后合。天下至美的男子并不是只有所谓的谢十七啊!如果说,天下所有的美男子都要和谢十七有点儿什么关系,那么上天是不是太眷顾他的宠儿了呢?
无论如何,他是她的了。这不是惊喜,也不需要格外指出。她就是知道,而且,她知道他也知道。
如果,赵瑟想,公孙玉不是美得这样令人无言以对,该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情。那样,她和他一起所经历的所有事,放在记忆里来看时,将是怎样的美好与毫无瑕疵。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质疑她对他的感情是多么的纯粹,在那个暗月无光,记忆里最后一个夜晚,她的想法,她的话语,她的做法是多么的单纯而无邪念。
现在,他有着这样一副容貌,所有的一切在旁人的眼中立即会颠倒过来。所有的人都会会心的微笑,所有的人都不可能再理解她和她之间的纯粹。
赵瑟真的不是一个出尘脱俗的女子,她当然更愿意她的纯粹与无邪为众人所知,所感,所称赞。然而,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满足于自己所知,所感,所称赞了。
庆幸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清楚地发生在她看到他的脸之前,否则,不管是她还是他,都不免要去怀疑一生。或者,一个人永远怀疑,一个人永远沉沦。
赵瑟如此这般地乱想了一通,最终还是糊里糊涂地说出了一句让公孙玉忍不住要拍她脑袋的蠢话。
“原来,你那时候说的,你长得太美,只要旁人见了,便必然要倾倒,竟然是真的!人家美男不是都特别谦虚的吗?你怎么能说实话呢?害得我被你骗的团团转,以为你容貌上有什么隐痛,连提都不敢提呢!不行,你可得赔我!”
公孙玉搂着赵瑟,笑道:“我把我自己都赔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赵瑟望着他令人心脏狂跳不已的笑容,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在公孙玉的胸口上蹭了一会儿,渐渐平复了心情,问道:“咱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真没想到,咱们能活着出来!还有,这里是哪儿,咱们怎么在这儿呆着,你刚才去哪了,怎么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这屋子好奇怪,也没有门,也没有窗,我怕死了?对了,对了,我刚才……”
赵瑟一口气连着问出七八个问题,颇像树上叽叽喳喳的雀鸟,公孙玉应接不暇,忙轻拍赵瑟的臀,制止她再问下去。自己则简要的将赵瑟在鸡公山上醉倒过去之后的事讲给赵瑟听。
“那天晚上,我用甘棠白把你灌倒之后,就还照以前的摸样把你捆在身上,潜到山峡出口处。我是天亮前开始往外冲的,当时守在山口的山贼大约有五六百吧,后面,我们就杀出来拉。其实,当时我挺对不起你的,有一刀本来是冲胸口砍过来的,但我当时打昏了头,四面八方又都有兵刃砸过来,我本能得想避开胸口要害,却没顾忌到你在背后,累得你挨了一刀。幸好刀口不深,未及要害,否则我真是……”
“我不怪你的,十一。”赵瑟回手过去摸摸背上厚厚地纱布,低声道,“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疤……那可难看死了,怎么办!”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放心吧,不记得我是刺客了吗,生肌去痕的灵药我有得是,只要好生将养,绝不会留疤的!”
“那我就放心了。”赵瑟大松一口气,拍着胸口道。
公孙玉笑着亲了赵瑟一下,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们还是很走运的,如果山贼再多一半儿,我是无论如何也冲不出来的。后来我抓了个活口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正好是山贼的六当家和四当家内讧,山下的守卫才会如此不足,让我们侥幸得脱。”
“我背着你出了鸡公山,立即就上了官道。当时我想,土匪总不敢公然在官道上大肆追杀。没想到只刚松了一口气,简单裹了裹伤,土匪竟真的追了上来。我就抢了匹马,向最近的城池领叶逃去。真真没想到的是,土匪也跟着杀到,我再跑,他们就一路攻城掠地,一直追到这汝州城来。好像前几天,山贼被汝州将军挡在临汝之外,我也一直在养伤,具体情况如何实在不得而知。阿瑟,你看我们多可以夸耀哪!流寇为了追我们,短短十天便连陷六城。这可是他们当年在河北都没有的功绩哪!”
“我可不相信!”赵瑟听得目瞪口呆,敲着公孙玉的胸口说,“打死我也不相信土匪会为了捉我们这么干!他们不是傻了吧,找死啊!”
公孙玉便笑笑说:“其实我也不太相信……阿瑟……你别拍我……我的伤也还没好呢……你这是打算谋害亲夫呢?”
赵瑟忙收了手,惶急地去扯公孙玉的中衣,说:“你伤怎么样,不碍事吧?快给我瞧瞧。”
公孙玉便阻道:“别看了,都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裹上了,你扯开衣服也就只能看见纱布。不妨事的,只要好生将养几日便无事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拗不过赵瑟,褪下中衣将各处的伤指给赵瑟看。赵瑟见他身上裹得如同粽子一般,心中大是哀痛,靠着公孙玉的脸哭道:“这可怎么办,伤了这许多处,以后留下疤痕可怎么好?你以前身上可是连个划痕的都没有的……都是我对不住你……”
“怎么把我夸得像朵花一样呢?我从小练剑,如何身上能没有划痕?乖,别哭了!”哄着哄着,公孙玉便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又没打算靠脸靠皮肉吃饭,否则也不会易容蒙脸啦。别说已经用过灵药,便是真留下些许疤痕,也是不打紧的。”
“可是……”赵瑟仍是缩成一团,伤心地掉眼泪,仿佛受这些伤的是她自己,“你本来就是一朵花啊……”
“可是什么?”公孙玉佯怒道,“难道你还是个小色女,我身上不光了便要嫌弃我不是,看我不把你塞到床下面去?”
说着,公孙玉便假意去捉赵瑟。赵瑟连连惊呼“你冤枉我!”两人便像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就势在床上闹得天翻地覆,连身上有伤都顾不得了。
待过了劲头,公孙玉擦着赵瑟脸上的汗说道:“你该吃药了!”说着便将床头那令人望之脸红的浮雕往下一按。赵瑟正摸不着头脑间,透过纱帐,隐隐约约看见地上的毯子卷起一角。一个套着宽宽松松袍子的男子从地板下一点一点地升起来。
赵瑟恍然大悟,恨恨地说:“原来门在地上,怪不得我怎样都找不到,真是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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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待问“咱们为什么住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这是哪里”,便见那男子轻轻揭开纱帘,递了一碗药进来。赵瑟想起自己这副衣冠不整的摸样,实在不大好意思,便缩在公孙玉的背后不做声。
“十一哥,事情已经办妥了,鲁师说,您要是现在不忙,烦请去一下书房,家里有人来。”
赵瑟心中一惊,猛然探头去看,便见正将药递给公孙玉的男子正是那隔壁刚刚杀了人的小三。她一急之下,便撞翻了公孙玉刚刚接在手中的药碗。药汁翻到在他的腿上,一整片一整片的洇开,小三忙以衣袖去擦拭。
公孙玉一愣,放了空碗在床边的小几上,问赵瑟道:“怎么啦,阿瑟,你脸色很差,哪里不舒服了。”
赵瑟摇摇头,道:“我有事和你说……”
公孙玉点点头,向小三道:“你先去吧,人我不见了。请他转告我父亲,混天龙那里我既然失手,便不会再动第二次手。他要不想砸招牌,便请改派别人去吧。”
小三迟疑了一下,终于答应一声去了。
公孙玉回过头来问赵瑟道:“阿瑟,什么事,你说吧。”
“我知道或许我不该问这么多,可是……”赵瑟舔舔嘴唇,很心虚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你和这里有什么关系……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想说,或者是不好说,没关系的……我就永远都不问了。”
公孙玉大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不想说的,我是怕你听了心里别扭才没提起。此处是汝州城最大的一处倡馆渌水堂,暗地里却是我父亲手下的一处巢|穴。堂中的小倡都是刺客,专门以房中之术杀人。至于咱们现在呆的这间房,则是窥测接应的密室,极为隐秘,所以才特地在此养伤。”
赵瑟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既没有门也没有窗子。只是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害我醒来吓了一大跳,以为落在什么歹人手中。”
公孙玉苦笑一声,道:“你不是一直昏睡不醒嘛!其实,这地方我也不想来,只是当时情急,不得以罢了。阿瑟,你现在既然已经醒了过来,若是不喜欢,咱们换个地方养伤便是了。也免得此处人来人往,尽是些龌龊之事,瞧着恶心。”
“什么龌龊的事儿都已经看见了,还换什么地方!”赵瑟没提防,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公孙玉听到皱眉问:“你说什么?”
赵瑟忍来忍去,心里到底存不住话,便将自己摸墙找门之时,无意中发现机关,于是乎“被迫”看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春宫外带精彩谋杀的好戏说给公孙玉听。她本来脸皮挺薄,平时说起相似的事情来多是语焉不详。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次长得见识太大,或许是经历了生死之后脸皮变厚了,描述起来总是有意无意地力求详尽,许多细节动作,但凡她能记住的都最后都忍不住说与了公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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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玉却已是早就听得满面粉红,眼眸中尽是羞涩之意。他掐着赵瑟的脸急急阻说:“真是个小流氓,怎么看得下去?都怪我,便应该一步不离地守着你才是。你不知道,那个恶棍青年是河东曹文昭的小公子,据说很有本事,大抵是继承曹氏衣钵的不二人选。有人出十万两黄金买他性命,父亲便设了个局把他骗了过来……若非价钱实在太高,以他的身份,我们轻易是不敢动手的。至于是谁要杀曹小公子,我也不清楚。咱们来得时候都已经安排好了。”
“就算你知道也别告诉我!”赵瑟连忙说,“这种事情,知道了等闲便是要灭口的!你别欺负我不懂……”
赵瑟突然换了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公孙玉道:“十一,你这刺客做的,把老底都说给我听了,以后你爹不会把我给灭口了吧?”
“你胡想什么?”听闻赵瑟抛开了小三那些令人羞恼的本领,公孙玉明显松了一口气,搂住赵瑟道,“现在,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想知道的,只要我知道的,我都愿意告诉你。”
赵瑟便沉默不语地躺在了公孙玉的怀里,心里荡漾的则是幸福。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呻吟着:十一,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遮住你的容颜了。谢谢你。”
“不,阿瑟。”公孙玉微微昂起头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夜叉的儿子,只是遮起来又能有什么用?”
他轻轻地把赵瑟放在床上,起身将帷帐上垂下的丝绦拉了三拉,房的两边便现出十几对透着白光的圆孔。
“阿瑟,你看”他一边走,一边说,“这个密室是夹在两排房子之间,小倡们接客的房子中间。我们手下每一座倡楼都有这样的密室。在密室里,通过这些小孔,每一个小倡是怎样接客的,每一个刺客是怎样杀人的,都可以监视得到。并且,这里还有一些机关,可以轻而易举地令刺客和被刺杀的人同时死去。”
“我十五岁的时候,很是为自己的容貌骄傲。以为凭我的容貌,天下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后来父亲便带我去了这样一个密室。从那一天开始,我便下定决心,终我一生,绝不靠容貌去做哪怕一件事,我也绝不要凭我的容貌去迷惑一个女人。阿瑟,你知道吗?你不肯扯我面罩的那一刻,我是多么的紧张,我又是多么的欣喜……”
“毁掉容貌,烫伤喉咙那种事情太蠢了。我从来没打算做过。我只是常常用各种方法遮住脸,或者扮成丑八怪,还有就是……”
他拿起一个枣核状的东西含进口里,说道:“把这个放进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就会比鸭子还难听。”
这次的话听在耳里,果然是公孙玉刚开始说话时难听的声音。他吐出来再说,声音便又变成了清泉一般。
赵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笑着望向公孙玉,手臂微微分开,像是召唤。公孙玉便同样回报以微笑。
破坏这种完美气氛的是一阵响亮的金铃声。
公孙玉微微皱眉,将桌旁插着孔雀瓴的大花瓶正转了三圈之后再反转三圈。赵瑟便目瞪口呆的发现雕花大床紧挨着的墙壁缓缓升了起来。露出曲折盘旋的圆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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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童子站在梯口说道:“十一哥,山贼围城了,鲁师请你去。”
流寇竟敢真来围攻汝州?
赵瑟与公孙玉面面相觑。
片刻,公孙玉拍拍赵瑟的肩,道:“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
“不,”赵瑟摇头,“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事实证明,赵瑟固执己见的时候,没有男人拿有办法。她和公孙玉一起,顺着狭窄的,盘旋而上的圆梯爬了四五层楼那么高,推开一个翻版。来到楼顶之所在。这时,赵瑟通过小孔所窥见的那个鲁先生便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等候。
公孙玉向鲁先生点点头,两人并没有说话。他拉着赵瑟来到楼顶正中,那里立着一支一丈多高的木杆。公孙玉一手揽住赵瑟的腰,一手抓竿,轻巧地跃了几跃,两人便到了竿顶。
城外,延绵不绝地山贼如洪水,如狂风,如巨兽。而这一座小小的汝州城就像被他们吞咽进肚的一块肥肉,随时随地都仿佛要被淹没,要被挤碎,要被撕裂……
赵瑟和公孙玉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围城
流寇围攻汝州城的人马足有五万,守城的官军却只有两千。
五万比两千!
即便是对于攻城这种围城人数越多越好,攻守比例越高越好的战事而言,攻城的流寇人数也的确足够的多,守城的官军人数也的确足够的少。
这种变化多少有些还是有些令人始料不及。事实上,流寇人数上的优势在围攻汝州城之前便已经明确的确定了下来。在围攻汝州之前,流寇曾连陷诸城。每陷一城,官军要被杀、要溃逃,人数不可避免地要减少,而流寇却可以招揽甚至强拉成千上万的壮丁。并不需要多么美妙的言辞,对于他们而言,不管是女子与财帛的诱惑,还是对死亡的恐惧,这些都可以成为充分的理由,让数以万计的精壮汉子由良民变成悍匪。
随着汝州城外围诸县相继陷落,流寇的人数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让人骇然。从鸡公山下来时,他们只有一万余人。到围汝州城的时候,则迅速膨胀为五万。相应的,守卫汝州官军的人数则缩水得同样令人骇然。不仅仅是因为此消彼长。几日前,临汝城外,汝州都尉将军相当“高明”地,将本可以拿来守卫汝州的一万精兵彻底断送在流寇手里,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么,很明显,在援军赶来之前——从当时的情况看,这恐怕需要耐心等待很长一段时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