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和安倩如都说过皇叔对她好喜欢她,既然这样,为什么皇叔为什么从来不叫她阿九,阿九是她到如今以来,别人都觉得最亲昵的名字,可傅衍从来不这样喊她,难道只是因为这个名字旁的人都喊了?
恐怕不是!
大概是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另一个人,而碰巧这个人皇叔又是真真切切的知道,所以皇叔从来不喊。
阿九瞧着傅衍在她脸上探索的表情,大抵也都猜了个遍,想到她让原野查的事情,原来还是赌着的,如今才觉得,真的都是这样的。
皇叔一直都知道却从来不跟她说,阿九心里可不知有多凉,可却又不能丝毫表现,暗暗咬了咬牙,又转回了身子对着御案发愁,随即笑了笑,“那么皇叔想叫我什么呢?”
她话音刚落,正准备伸手凑上案上拿奏折,却连带着衣袖都猛然被傅衍紧紧握住,她头还没有转过去就听见傅衍的声音冷冷的在头上咧开,带着从来都没有对她表现出来的清冷。
“又是谁说了什么让你怀疑自己的名号!”
阿九仍是咧着嘴笑着,对着傅衍就乖巧的摇了摇头,“只是忽然想起我喝醉那日皇叔同我说的话,皇叔说想叫我阿茗,可你也从来没叫过。”想了想阿九又摇摇头,“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陛下,这是你说的。”
有那么一瞬间,傅衍真的就以为眼前的这个还是十八岁的女孩又要弄出来名堂,可她又是什么弄不出来的呢?
曾经为了试探他和黎昱,都不惜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还有什么是下不去手的,他虽然担心她又会做出来什么样的事情,心里担心可又不能明问,只能在她敛了笑意问他奏折上的事情之后也就作罢了。
傅衍给阿九解说奏折上的批红和字句,一边解说一边还问着阿九,“今日怎么如此勤奋的听着?”
阿九顿了顿才回道,“因为往后朕就听不到了。”
傅衍再次皱眉,这丫头一定又有什么计划在暗地里实行,却没想到阿九在他跟前猛的抬起头,他眼眸之下是那张小巧精致笑面如花的脸,“因为往后朕要做昏君了,这所有的朝政,朕觉得还是交给皇叔的好。”
这本来就是他的江山,还给他,有何不好?
傅衍总是留了个心眼,相安无事的教完朝务之后,留下同阿九用了膳,便在天黑之时离开了寝殿。
离开的时候,阿九却忽然的喊了他一声傅衍。
傅衍站在寝殿门口回头,那时的阿九却是恍然的陌生,可她只是笑了笑,“皇叔,往后的朝政内务都交给你,这朝内外的臣子,你要善待他们。也要善待黎昱。”
傅衍没说话,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今晚的阿九似乎极其的反常,可又觉得这样的她似乎是在告别?
告别?
傅衍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方才停下来,手中仍紧紧捏着那个从阿九袖中顺过来的药包,这种药他见得多了,只是阿九从来不懂这些为什么会有这个?
想想应该也知道,这个东西应该是文祥祥在背后出谋划策,难不成是用来对付他的?
他顿在宫门口,随行的人都停着,他盯着手中的药包,嘴角染上了一丝同黑夜里的光亮一样暖意的笑,却又在瞬间划为乌有。
当真是在告别!
傅衍转身疾步回了宫内,随行的人不知道傅衍的意思也只能急忙跟着,匆匆的从皇宫的近道穿过去,众人眼前赫然出现的宫殿竟是陛下的寝殿。
傅衍大步跨了进去,随行的人也只能守在殿门口不敢进去。
傅衍进去的时候小德子正忙着换了烛火,见到傅衍进来,却慌的一惊将烛火打掉在地上。
见着傅衍怔在门口不动,大抵也就猜到了是回来看阿九的,就连忙将地上的蜡烛拾了起来,赶忙换上了,溜溜的到傅衍跟前,“王爷。”
“陛下呢?”
傅衍问归问,却从没看小德子一眼,盯的紧的是阿九的里屋。
“陛下说有些不舒服,方才才睡下了。”
小德子低首说着,傅衍却早早就越过了他,向着阿九寝殿的里屋而去,小德子也识趣,慢慢的就退到殿门口,轻轻带了殿门。
安静温暖是阿九的寝殿,微弱的烛火映着阿九白皙小巧的脸庞,鼻息缓慢而清晰,就连傅衍也怔住了。
他才领悟到她在向他告别,所以才匆匆赶回了阿九的寝殿,而阿九正在睡的安逸。
傅衍苦笑,她为什么向他告别,他又为什么这么着急?
他心里纵然有种隐隐的不安,但还是在确定她没有离开后缓缓出了寝殿,殿门口是靠着殿门睡着了的小德子因着傅衍的动静而醒来。
“好好看着陛下。”
小德子扶了扶官帽方才听懂,点了点头就看着傅衍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四更的时候,阿九寝殿外的侍卫刚巡过逻,阿九寝殿的小窗就被推开,一道黑影闪过,小窗又重新合上,一切都没有人知道。
阿九被原野带出城门的时候,在城门之下立了半晌,原野在阿九身后不说话,只沉默的看着她。
阿九立在城门之下,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又不禁的苦笑摇摇头,随即就转过身让原野带着她离开。
她睡着之前唤了小德子,再三叮嘱了小德子,“朕若明日不能早朝,时疫复发,切记在早朝之前,一定要将文祥祥召过来,让文祥祥告诉皇叔,让皇叔代朝,并且一定要文祥祥守在朕的寝殿,旁的人不得近半分。”
阿九说的郑重,小德子虽然有疑惑但却也不敢问,只能默默记着,第二日的时候小德子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那空无一人的大床上哪里还有阿九的影子,只留了一封信,上面写着祥祥亲启。
小德子这才想起来阿九昨晚说的那些话,忙不迭的就差人唤了文祥祥过来。
文祥祥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小德子急得团团转,忙就将那封信和阿九不见的消息告诉了文祥祥。
“昨夜奴才就觉得不对劲,陛下又是交代这又是交代那,还说一定要让文大人来管着陛下的事,一定不能让其他人来知道,这可怎么办呐?”
文祥祥的睡意也在这一瞬间都没了,连忙就看了信。
阿九从小到大最信任的人莫不过文祥祥,可连文祥祥都能够瞒着她身份的事,但阿九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在信上阿九已经写明了所有的事情,从陈衡发现他们的身份开始,从她和安倩如做交易开始着手查她身份开始,全都写给了文祥祥,但也托付给文祥祥一件事,她要亲自去查那件事,而帝都没有了阿九,必定大乱。
所以在她没有回来之前,文祥祥务必要护住她只是生病的消息,就连皇叔也要瞒着。
文祥祥别无他法,从震惊到无奈,也就只能随着阿九的性子乱来,差了小德子去召了傅衍就赶忙封锁了整个寝殿,又暗地里派了人四处去寻找。
他站在殿门口,握着信纸的手不禁的发抖,她终究还是知道了,只是来的太突然,他们竟连半分的预料都没有。
可阿九没有说的是傅衍的事。
☆、第49章 四十九
天亮的时候阿九已经同原野赶到了比较远的的小镇上,怕的就是文祥祥派人追过来。
不过一个晚上的紧赶,阿九就有些吃不消,硬是拖着原野落在了镇上的客栈,等到她休息好,方才出发。
当然她也很清楚文祥祥的为人,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被傅衍知道,傅衍也必定会出来寻她,到时候连皇叔都不在宫内,帝都可不知要成什么样子,所以文祥祥一定不会告诉傅衍。
同时也不会告诉程老和黎老,丢了皇帝这样的大事,文祥祥也自认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所以他一定会烂在肚子里。
但是一定撑不到她回来的时候,因为时间久了皇叔会查清楚,所以她能尽快就尽快,文祥祥能拖就拖。
而阿九决定出宫是早在几日之前,那日夜里原野就来说明了情况。
也就是她的最终目的地,西郡城。
先帝上位后八年,同杨国有过一战,只是那一战打的并不爽快,便乘胜追击,结果中了杨国的圈套,丧失了众多兵将不说,就连自己也伤的不轻,于是几番流落之下就来到了西郡城。
原野说,当时的先帝随着众多难民一齐流落,流落至西郡城,只可惜当时前去救援的军队并未在路上碰上先帝,以至于先帝一路上受了不少苦。
西郡一城在郑国的西北境地,虽说是炎热干旱天气,可城内却俨然一派南方城市的清凉气息。
先帝随着众难民入了城的时候并未受到城官的打压,先帝当时并不知其中深意,后来才知道是城内有名大户商家愿意承接这些难民,顾得他们衣食住行。
商家是西郡富豪之家,早些年就一直在西郡有着鼎盛的名声,虽有着富气的名声,却俨然没有财大气粗瞧不起人的态度,相反的却是平易近人,在西郡这不大的城里,几乎人人都受过商家的恩惠,因此城里的百姓自然是爱戴着商家。
据原野查到的密报上说,商家也因为这些百姓的爱戴,才捡回了商家这一代唯一子辈的命。
这个子辈叫商芸,小字阿九,是商家这辈中唯一的女娃也是唯一的孩子。
当时的新帝登位时未曾彻底的绞平流寇,在又一次的袭君失败后被先帝穷追不舍,势要除此流寇,致使流寇流落西郡,在城外叫嚣,欲占领西郡,商家抵死不从,召了些有些武功底子的人在城内护着一城百姓。
而当时的商芸才八岁,生母因生她后体弱在她三岁时去世,所以在商家一直由奶娘照顾,却不想反贼遣了个轻功极好的人从商府掳走了,为的就是在城外以商家幼女为名,要挟商家的人打开城门,只要他们占领此城,便放了幼女。
商家当时主持大局的大家名商辉,正是商芸的亲父。
商辉只有这一女,虽才八岁也极其宠爱,可没想到竟然被贼人掳了去。
商辉自认宠女儿,虽说是骨肉至亲,可总也不能拿着满城百姓的生命来赌,他几经挣扎,最终还是没能作出来决定,毕竟商家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商芸虽则八岁,在城楼之下流寇手中却也没有哭喊,忍着心中的惧意,愣是喊了好些声,让商辉放弃自己。
他正犹豫不定之时,满城的百姓却早已做了决定,众议之下决定派出一人同商辉说及此事,愿意以城换回商家幼女,毕竟商家护着这一城百姓已然多年。
商辉不愿,只能舍掉自己的女儿,在城门之上忍痛割爱。
流寇见挟幼女无用,一番怒气之下就准备痛下杀手,可还没有来得及下手城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城门的背后是持着刀视死如归的城内百姓,而这也是商辉没有想到过的场面。
城内百姓受商家的恩德深重,不愿意商家唯一的孩子出事,所以宁愿以命相抵,还商家的恩德。
事情的发生倒是还顺着流寇的预料,于是便松了商芸,踏马进城。
流寇踏马而入,百姓以死相抵。
城门口血流成河,百姓以己之身堵住城门口,才拖缓了流寇进城的时辰。
商辉曾经的计策就是缓着流寇的脚步,毕竟是皇帝要追击的反贼,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如果抵死不从,就会拖到皇帝的追击军来,这样一来就不用牺牲。
可还是流寇打翻了平局,以幼女相要挟。
百姓拖缓了流寇进城的时辰,也迎来了皇帝的追击大军。
大军踏平了流寇,也救了西郡城。
陛下尚且年幼,却也是亲自率兵进的城,他亲自安抚百姓,尽了一个君主所有的责,在回帝都时却碰见了那个被要挟着的孩子。
那个被要挟了却依然能够在城下让商辉顾及百姓的孩子。
他在马上问她名姓,她说所有人都亲切的叫她阿九。
那是先帝陈翊第一次见商芸,从那后也再也没有忘记过商芸。
这些事都是原野告诉阿九的。
是原野查到的陈年旧事,是先帝都不曾说出来的事。
阿九约摸已经猜到,她大概就是那个商芸的孩子,只是先帝思及她母亲,所以才给她取名叫阿九。
阿九不会骑马,只能任由原野在镇上叫了马车,她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原野正在驾着马。
她掀了车帘问原野,“那我是先帝和·····”阿九说着就顿住了,那个女子她如何称呼?
原野收了收缰绳,“陛下是想问,您的身份是否是先帝商小姐的孩子?”
阿九点点头,从马车里抽身出来,坐在马车的另一边。
先帝和商芸差了十岁,正是她和皇叔的年纪之差,如果皇叔是陈家的人,她又是先帝同商芸的孩子,那么傅衍就不会是她皇叔,而是兄长。
她想到这里就是猛的一个激灵,她忽然很希望原野口中的答案是她所期盼的。
但她也证实了一点,原来皇叔在她心中的分量,远远要必兄长叔辈来的多,那种超然情外的喜欢叫*,是文祥祥说的,所有的这些认知都是文祥祥教给她的。
所以她爱着她的皇叔。
直到现在阿九才认清楚心中的情感,她对皇叔的情感不只是依赖还有爱啊!
她转头看着依旧淡定的驾着马车的原野,不竟的又问了一边。
原野那时才淡淡回答,“因为陛下心里有皇叔所以才问的?”
阿九点头,却又随即反应过来,“你揣测主子心思,可谓谋逆!”
原野轻笑,“这点陛下尽可放心!”
阿九还是继续问,“我与皇叔·····”
“不是!”
马车骤然加快,原野也拉紧了缰绳,阿九没促防的直撞在车壁之上。
随即就被原野一把拉过,只听见一声“陛下得罪了”便由着原野拉下了马车。
原野护的极紧,以至于她从马车上滚下来的时候,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原野揽着她站起来的时候,她才看清了眼前的局势。
除开她和原野站的地方,周围围了一圈的黑衣人,都是手持长刀,露出来的眉角,也异常锋利。
阿九有些惊恐慌乱,这些人显然是来要她命的。
她在位十年,从未对不起哪个百姓也没有对不起哪个臣子,要说对不起,应该是皇叔得罪的比较多,为什么会瞅准了这个时机,来暗杀她。
况且她离开的事也只有小德子和文祥祥知道。
阿九拽紧了原野的袖子,盯着原野坚韧的眉头,小声的问起来,“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
原野看了阿九一眼,将她往身后拉了拉,没有回答阿九的话,而是对着天空弯着小指吹了声口哨。
阿九也猜得到,这是信号,暗卫总共三十三人,其余的也只怕都到齐了,所以原野才回选择发出信号。
这一声哨响,周围黑衣人都甩起大刀上前直冲阿九而来。
阿九正心惊,树上却下来十多人,都是同原野一样的服侍,执着长刀就同黑衣人打斗了起来。
幸得当初同安倩如换了护卫,不然今日可就是她的死期,她正庆幸着,就被原野拉住就跑,而身后是黑黑衣人同暗卫的交战,他们身后也有黑衣人追着,但不过一瞬就被凭空而降的护卫给解决了。
这暗卫三十三人果然个个都是好手。
既然是好手,也一定能够护着她逃出险境。
这是阿九坚信的一点,所以她才会停下来问原野关于黑衣人的事,还未等原野开口,齐刷刷出现的暗卫大抵就已经解释了他们的战果。
只是也有那么几位身上挂了些彩。
阿九关心关心之后,等他们交代之后,他们也就离开,去了暗处。
当然交代是同原野交代,阿九虽是陛下却不是暗卫头头,不交代给她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