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孜的小眼神突然变得特别调皮,一如既往的调皮,把窗帘和灯都调暗了然后神神秘秘拿了一个盒子摆桌上,又不知从哪端出来一只小小的蛋糕,变戏法一样把蜡烛给点亮了。
“祝美丽又机智、多才又多艺的董优小姐生日快乐!”
“……啊?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我以为你会首先感慨我这个朋友做的多么够意思呢。先吹蜡烛,许个愿。”
“所以,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是真的记错了我生日吧?”董优把蛋糕坯挖下一块塞嘴里。
“嗯,下学期开学早,你生日到时候不就赶不上了吗。还有,我下周就回南州了。”
“过年都不在家?”
“嗯……之前投了一家公司实习来信了,我挺想去的。乔荞也留在南州,一直叫我过去陪她。再说我在家跟我妈也待不下去……”林孜垂了眼睛,故作轻松的语气在吞吞吐吐的话语中间显得有点唐突。
“嗯——那是什么呀?”董优点点头向着桌边那只奇怪的盒子。聪明的姑娘懂得在恰当的时候换个话题。
“哦对,差点忘了。你打开看看!”林孜反而自己惊喜得像个小孩。
打开一看是一双亮闪闪的荧光粉滑板鞋。
“小白鞋都穿腻了吧?”林孜又挂上了那副特别欠的表情,得意洋洋,然后一秒钟又变得特别严肃。“我知道礼物送鞋子不好,但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别再规规矩矩地当好学生了,这鞋多好看啊,喜欢什么的时候千万别压抑自己!要不……你换上试试……?”
迎上林孜那双充盈着企求都有点可怜的大眼睛,董优有点不好意思拒绝。
“嗯,是挺好看的,但我应该还是不会穿的。”
“为什么啊!”林孜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在为自己申辩。
“人哪有那么容易就变啊,一双鞋、一句话就想让董优变成林孜啊,想得真美。”说着说着嘴角都像沾了奶油一样甜甜的。
“唉,我很喜欢啦!”董优看见林孜瘪了嘴急忙安慰。怪不得人们都说男生的心理年龄都特别小呢。
“哼,双鱼座的女生真难懂。”
林孜,谢谢你。双鱼座的女生不难搞,是董优没那么容易被俘虏。不过,谢谢你懂我。
☆、每个小孩都一定是特别的
寒假和暑假相比显得特别的短。感觉刚放假就要过年了——然后年刚过就又要上学了。所以对于学龄儿童、少年和青年来说,过年是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但董优从小就不喜欢过年。
虽然知道这样想特别不礼貌——但她真的很打怵跟自己的叔叔、姑姑一大家子见面。哪怕只是一年一次。
现在还有堂姐在自己前面挡着,所以尚不会被十几个人一起逼问“有没有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打算要几个孩子?”……这些“热门”问题,但是真正让董优害怕的,是一定会被戴上“别人家的孩子”的帽子。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心疼自己的表弟。他今年刚上高一,但已经被董优的名号“荼毒”了十多年。用堂姐的话形容,幸亏我比你大,不然也要从小就听着你的“光荣事迹”长大了。再说,每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心里都压着难以言表的压力和无奈。难道我的优秀是我合群的阻碍?
表弟以前特别讨厌这个好像什么都能做好的姐姐。自己还没上学妈妈就整天念叨要好好跟姐姐学啊;后来每次没有考好妈妈也不放过他,你看优优姐姐成绩多好、多棒、拿出去多有面子,你再看看你……这种从小到大生活在自己姐姐阴影里的感觉他早就受够了。
还好长大以后小孩渐渐变得懂事,有了一点点明辨事理的能力,他知道这些事怪不得“优秀”的姐姐,她自己也不想担当这样的角色的。
“姑姑过年好。”董优每年过年来到大聚会几乎都是挨个问一遍好然后就沉默了。
“哎呀,优优来了呀,过年好过年好。来来来,你们坐。儿子呢,你快过来,过来坐优优姐姐这边。优优啊,今年是不是又拿了奖学金啊?老弟啊,你是不是打算将来送优优出国啊,优优成绩这么好以后肯定得出去深造啊。对了,优优英语是不是早就考了好几级了啊?不对不对,你肯定要去考什么什么思什么福的好出国吧。你看学习好的就是会早为自己做打算,再看我们家这个小子,考了高中也天天都跟混日子一样,期末考试也就在中间飘着,一点都不知道着急,唉,愁死我了啊……儿子你啊,你能不能好好跟优优姐姐学学啊……”
董优一句话也插不上,也不忍心打断姑姑对自己“美好幻想”的长篇大论。只是暗暗佩服她居然能一个人喋喋不休这么久、不需要其他人来配合也能有声有色、津津有味。
更重要的是切断了董优和表弟打算逃到外间的念头。只能就这么听着翻来覆去的夸奖和比较,一直到吃饭、吃完饭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然后,一直微笑着哼哼哈哈的董优脑子里神游一大圈之后就发现哪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头脑渐渐回到清醒的现实“呃,姑姑……小青呢?”
于是一大家子炸了锅。姑姑一面着急嘴上却没停下来。
董优有一点无奈,这么多人干着急其实什么有用的也没做。董优正想着小孩这么大个人到底会神不知鬼不觉跑去哪,妈妈提醒她打个电话试试啊。
董优看来也是着急了,只是更让人着急的是小孩根本不接电话。还好在十几个人像没头苍蝇一样转悠了十几分钟以后,董优收到了小孩的信息“姐姐。我自己坐车回家了。”于是大家识趣的敷衍几句不欢而散。
董优心里沉沉回了家,手机震了几下。
——姐姐。姐姐。姐姐。
——姑姑姑父回家了吧。
——我在自己房间里,锁了。姐姐,我好难过。
——嗯。我知道。
——我忍了这么久实在是压抑不下去了。姐姐,我知道我成绩跟你没法比,可我也没有差到那个份上吧,为什么我妈总是说我呢。我又不能跟她对着干。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尤其一过年,能发现他们几个真是亲姐弟,所有人都统一口径什么别的话题也不聊就数落我。
董优觉得心口像被一根尖刺猛戳了一下,突突的疼。
——小孩,别烦啦。心思还挺重。我觉得人呢,生来都是很无奈的,因为你所生长的环境、你的父母等等很多东西是你没有办法选择的。但是呢,人也都是可以做自己的改变的,你可以努力去爱自己应该爱的人、可以想办法把自己变得更好、可以逐渐学会过滤掉那些自己不想接收的干扰信息。虽然这么说很老套,但是姑姑他们也是为你好呢。再说,也不是别人说你怎样就是怎样啊,你比谁都了解你自己。你妈妈说你几句如果不爱听,那听了就过了吧,跟自己的妈妈较什么劲呢?不是一直说要做个真正的男子汉嘛。如果你真的希望从别人口中得到信心的话,那你想想你会做模型、会跳街舞这些我就做不来啊,我特别羡慕你生活得丰富多彩的,你知道吗。
——姐姐。你真的是最好的姐姐。我妈说我那些不无正业的东西我不会放弃的,但我也会好好学习的!姐姐,你等着我,我也要去你们大学!
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千万记得,你在姐姐心里是不可替代的弟弟。“没文化真可怕”是没错,但人要是只剩下学历和分数可以炫耀也是可悲的。小孩,你跟别人唯一的共性就是你们都是特别的。
☆、切换自如的软妹子和女汉子
董优你是个十足的软妹子。初中同学这么说,高中同学这么说,大学同学也这么说。小学同学倒是没说过,那年头还没这说法呢。其实连自己妈妈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年报考志愿的时候一个劲的怂恿她留在北城。
二月份的尾巴就是来诠释“春寒料峭”的,立春这个节气过了就是理论上的春天了吧,这春天可真冷。火车站里人声鼎沸,但是也没见得比外面暖和到哪去。董优一手拽着自己的小箱子,一手拎着妈妈塞的一兜北城的特产随着人堆里往前挪。棉服兜里手机隐隐约约的震动,董优皱着眉头把手上的票叼嘴里,蹭掉手套去摸那个颤个不停的金属块。本来以为是妈妈打来的,没想到——
“董优,你是不是已经回学校了啊?”扭头把票递回另一只已然不堪重负的手里。
“林孜?没呢,我在北城火车站,马上走。什么事说。”
“没。要不你到了我再给你打吧,先不给你添乱了。”林孜似乎听得出来电话这头的手忙脚乱。
“没关系,你说吧,我已经上车看见座位了。”董优把东西放下,甩甩勒痛的胳臂,将电话换了只手,一屁股坐下长舒了口气,春运真是行军打仗一样的大场面啊。
“你一个人么?听着都感觉乱七八糟的你那边。”
“嗯,是啊。我舅妈昨天摔了一跤,我妈在医院陪她。我就自己来的车站。”
“行啊你。这都能搞定。”
想起忘记跟妈妈报平安于是打断了林孜。说是在带舅妈做检查,董优就不打扰她们了。
一个人搭火车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强迫自己不能犯困。终于到站的时候整个人都缺氧般晕晕乎乎的了。但董优还是利落地拿好箱子和手提袋,整理好衣服和票根顺着人流找回学校的公交站。
捱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夜色弥漫,北都的建筑们在昏黄的空气里若隐若现,董优是第一个回学校的,别说自己寝室冷冷清清的,整栋宿舍楼都黑灯瞎火。一个人一次把所有东西扛到六楼,坐下边喘气边给家里打电话。妈妈好像特别忙都没来得及感叹她娇生惯养的女儿怎么能够一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搞定这么复杂的事。
把地上攒了一假期的尘土扫掉,擦了桌上、窗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忙活打扫结束刚刚坐下又接到了学姐的电话。
“董优?我知道现在有点晚,但可不可以请你帮一个忙?我不是这学期要去国外交流一年吗?我妈一直都不太同意,眼看过两天就要走了她现在说什么也不放我去了,我知道你最会劝人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实在是被折磨的没有办法……”
董优听出听筒那端疲惫而绝望的情绪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阿姨您好,我叫董优。我今天刚刚自己一个人从北城回来北都,从走出家门、一个人上火车到扛行李、打扫寝室都是我一个人。两年以前,我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没干过什么活、出过什么力。但是既然自己选择来了另一个城市就能学着一个人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您是学姐的妈妈,应该相信您的女儿才对呀,她一定可以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真的可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
学姐北都本地人,家境殷实,从未离开过父母,或者说,学姐的妈妈更依赖她才是,依赖到有一点神经质。董优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说辞是否帮到了学姐,但倒是真的感动到了自己,在能够享受公主生活的时候就尽情享用,在需要依靠自己的时候就迅速转换为独立模式。
这就是长大吧。现实一点的说法应该是,人被逼到份上,还有什么是搞不定的呢?
☆、人不疯狂枉少年
“啊啊啊啊啊!优优快把电脑借我!!!”笑笑把手里的箱子一扔,冲在优优的电脑前,脸蛋红扑扑的,口里喘着粗气,来不及把外套脱掉,一只手不耐烦的扇着热气,另一只手焦急地滑着鼠标按着键盘。
开学第一天回来还是乍暖还寒的时节,笑笑紧赶慢赶一口气拖着箱子从火车站飙到寝室电脑的位置,所以也不知是奔跑还是焦急让她大汗淋漓。
“都怪火车晚点!要不然我就不用这么赶!要是买不到JK的演唱会门票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来中国一次啊!何况我还要帮学妹买一张!我俩要一起去啊……”
原来是为了心爱的偶像。
董优慢腾腾挪到子伊那边给笑笑让开地方让她大展身手,也免得触碰了她烦躁的引线。子伊对追星如此狂热的行为不以为然。
“笑笑,你先坐下歇会吧,抢不到也挺正常的,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不行!下次我有机会去看不定什么时候了呢!我得有时间、有钱吧,还得有热情!寒假打了一个假期的工才攒了钱呢……”笑笑一边熟练操作一面回话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耶!买到了买到了!太棒了!我终于可以去见我欧巴了!”笑笑兴奋的手舞足蹈的。虽然这事跟董优、子伊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是跟着她的情绪感觉喝进喉咙里的水都变得饮料一般甜。
好像每一个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少女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不管是韩国的、欧美的还是台湾的或者大陆的,网络上看到熟悉的名字上了头条新闻都会惊声尖叫,至少也要在心里暗自惊叫一下。
董优开始盘算自己在娱乐圈里的“理想型”。好像没有谁是特别固定的,都是身边的朋友们在喜欢谁就跟着喜欢一下,如果身边的人够狂热那自己也跟着成了铁粉,要是大家都只是看看新闻看看剧什么的,那自己也就一起夸夸他的长相演技什么的也就过去了。
总是跟着别人喜欢,就说明其实心里没有真的喜欢过谁。董优瞬间觉得自己挺悲哀的。没错,是悲哀,而不是为自己没有流俗而自恃清高。没在少女时期真心喜欢过哪个明星、为哪个遥不可及的人疯狂一次是件特别遗憾的事。想起高中时候班上的几个女同学逃掉自习课去看偶像,其实根本没有人觉得不可理喻,大家都在心里暗暗羡慕和惊喜。董优羡慕她们知道自己爱什么,还那么勇敢的去追逐自己所爱。连班里的“老大姐”都大张旗鼓喜欢过过气的男明星,董优还真是不合潮流。
每一个安安稳稳作为优等生长大的女孩子内心都藏着巨大的一块空白,渴望被世俗而疯狂的举动给填掉的空白。
笑笑说的没有错,这一次不去说不定就没有下次了。也许未来你已经不用积攒很久才敢去抢门票了,但是不为物质条件所限的你也再没有了空暇的时间、谈得来的玩伴和二十岁时追逐偶像那颗虔诚的心了。
☆、青春是用来荒废的
年轻的资本就是青春还可以用来挥霍。
这句话其实没什么错,谁没有年轻过呢,谁都知道年轻的好,所以无论是出于追忆、羡慕或是嫉妒,都不能磨灭青春的价值。
青春痛吗?美好吗?兼而有之所以值得留恋吧。
笑笑刚回来没多久,课还没有安心上几堂,就迫不及待、义无反顾坐上了去临市的车看心心念念的演唱会了。
离演出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笑笑就在现场给她们打来了电话,似乎还没真正见到偶像呢,嗓子就先要报废掉的样子。
第二天上午,子伊她们才来得及给凌晨还在更新朋友圈的笑笑点赞。看来虽然耽误了好几节必修课,但笑笑在这么忙碌赶行程的几天特别特别开心,非常单纯的开心。开心到回来后一个礼拜都还在喋喋不休JK怎样怎样帅、现场多么多么嗨、粉丝如何如何疯。
笑笑翘课这几天,她们寝室真正的第四位室友难得出现在宿舍楼一次。梦梦是来拿她的书法比赛奖状,顺便收拾点东西的。除了大家一定会一起上的必修课以外,董优她们很少会见到梦梦,这也就说明了梦梦跟她们这群人喜好完全不同,甚至从选课都能看出来。换个说法,梦梦不太屑于跟她们相处,毕竟,物以类聚嘛。梦梦就是那种每个班里都会存在的叫做“学霸”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