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希望用宫主这个武学奇才再加上神物迷途花重塑魔人。”
默霜不得不佩服郭良的冷静,他说这些事情的手没有办法情感的起伏,这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默霜不由又添了许多错愕与担忧,“你,确定吗?这种事天机殿也可以查得到?”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情报,这些,都是流画告诉我的。”
“流画?”
“你不用再问,若是你对宫主有愧,就该想办法救他。”
默霜的确有愧,但理智也告诉她,段凭风是师父极力压制的余党,他被关押是一件正确的事。救他,有愧与师父和圣上;不救他,他会沦为魔人。
“救宫主的事我们都无能为力,只有你可以。”郭良缓缓道:“浮沉是这件事最直接的领导者,你要从他下手。”
眼前的事情慌乱无章,默霜的心也是七上八下。分别几年,她已经无法明白自己的师兄了。
郭良不再留客,只是叫默霜好好想想,当默霜问起流画的身份时,郭良显然是沉默了一会儿,“她,她和你是一路人。”
默霜惊道:“你是说……”
“不错,她是浮沉的人。”
“那么……”默霜皱了皱眉,“她背叛了浮沉,把一切告诉了你,她会怎样?”
郭良轻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淡然道:“我会保护她,你该想想宫主的事。”
这个世上活得累的不是只有段凭风这种末路英雄,所有在江湖中徘徊不得尽头的人都是疲惫的。像郭良这种本该闲云野鹤的自在人为了朋友之义,终究还是担负起大任。
郭良是不懂武功的,他潇洒,他义气,他敢于步入这个江湖。郭良的才智是他在这个江湖的庇护伞,圣卷宫需要的是郭良的才智,而不缺少功夫上的好手,段凭风深知这一点才放心把一切交托于郭良。
只是,段凭风也是明白的,郭良那样的人,是毁在自己的手里了。
为了昊池和素芳,也是为了段凭风,默霜往返奔波,不做过多滞留,披星戴月,只是三日时间便回到了浮沉的府邸。守卫却告诉她浮沉不在。
不必别人多说,默霜也立刻想到了可能的地方。浮沉的多面身份已经摊开,默霜便去乞丐巷寻人。
以浮沉的身份,就算是为了有更广阔的情报途径,也大可不必自己亲自流落街头,扮演乞丐。可浮沉却好像很享受在乞丐巷做乞丐的日子。
当默霜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迷途花去找浮沉时,浮沉正在巷子的角落里给一个小乞丐上药,他的语气带着无奈与责备,“好好的打什么架?那种富贵公子你又何必理睬,他们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小乞丐嘟着嘴,一脸委屈样,“老大,是他和家丁先动手的。”
“有本事就打过人家。”浮沉一脸痞像,将涂完药膏后狠狠一个头皮拍上去,“我可告诉你,以后要打架就别输,还要我给你擦屁股。”
“知道了,老大。”小乞丐一边说着一边瞅着默霜,“这个漂亮姐姐是来找老大的?”
浮沉擦了擦手,“你先一边休息去。”
知道是在支走自己,小乞丐也乖乖听话走开了。浮沉站起身面对默霜,开门见山,“迷途花带来了?”
“恩。”默霜从怀中掏出迷途花,一甩手扔给浮沉,浮沉仔细看了两眼这朵奇花,颔首道:“第一件事完成了,第二件呢?”
默霜反问,“素芳和昊池怎么样了?”
浮沉抱臂倚在墙上,摇头啧啧叹息,“看来你想保护那些余孽,这不是骆坤的弟子,望尘岛传人该做的事。”
面对浮沉的咄咄逼人,默霜显然没有招架之力,对一个人来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对手已经将你看透。
见默霜深思,不做应答,浮沉挠挠蓬乱的头发,“我是在开往青河镇的船上抓到他们的。”
浮沉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做统领时是统领的样子,做乞丐时又是乞丐的样子,仿佛还是那个油嘴滑舌、包容默霜的师兄沈忆。
默霜眼神闪烁,浮沉笑了笑,“素芳告诉我,湖底就是段凭风的老巢。”
“素芳?”默霜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你胡说!”
“为了心爱之人的安危,她自然都招了。忘了告诉你,段凭风的老巢……已经被我捣干净了。”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这才短短几日时间!浮沉的动作这么快,这么狠!默霜几乎站不住,这是她的错,她间接害死了多少人!他们虽然不该妄图逆转时代的潮流,但他们一心为主,他们勤勤恳恳,他们也是可怜人。
心中冷笑几声,默霜抬眼望向浮沉:“那你还逼我说什么?”
浮沉失望地摇摇头,“既然我们之间有约定,还是要你说出来的好。”
“师兄……”默霜褪去往日逃避的神色,眼神中透露出转变,“虽然你欺骗我,但我不想瞒你,我会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救段凭风。”
字字坚定有力,却像是在浮沉的心头重击,浮沉那种无谓的态度顿时烟消云散,“秦默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默霜直视着浮沉,“再怎么说,你们也不该用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摧残他,我不允许。”
“很好。”只是片刻的慌张,浮沉克制迸发的愤怒,“秦默霜,你很好。你不顾昊池和素芳你死活了吗!”
默霜面无表情,浮沉从没有看到过她那种深刻的神情,“如果你要杀了他们,我就会杀这里的乞丐,一个不留。”
从浮沉的言行中,默霜已然看出这些乞丐在浮沉心中还是很重要的。
这一刻的默霜宛如瞬间的重生,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明白了这个江湖的生存法则,不要对别人留情,因为这里是江湖。
浮沉愣住,又哈哈笑了两声,“秦默霜,你是在想与我为敌了吗?”
“我不会来阴的,我要让段凭风活着,将他从恶名中拯救出来。”
“那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会怎么做了。”浮沉明白,他现在不能再心平气和地和默霜谈下去了。移步离开和默霜擦肩而过时,默霜抓住他的手臂,冷声,“枯海剑还给我。”
“我会命人带给你。”浮沉甩开默霜的手,默霜眼神微动,脱口而出的“师兄”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无所畏惧的银翼卫统领浮沉,夕阳下,他的背影第一次有了孤独的感觉。转身间,你我都是可怜人。
☆、司徒夜
山中静谧,默霜手拿着阔别许久的枯海剑,一步一阶走上悲剑门。今日是悲剑门创立百年的日子,往来庆贺的武林中人也是不计其数,可来来往往的人皆是互相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也不多说话。
傍晚时分的夕阳将余温散落在山间,默霜越靠近悲剑门越有种慌乱的感觉,到了门口,却见到了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宁碧二门主。
宁碧也是一眼认出了默霜,她微微笑了笑,缓步走来。宁碧一身绿裙拂过青石板,脚步声在安静的山间一点也听不出来。想来,这个宁碧被称作医仙,功夫也是不低的。默霜想起那日马车里见到宁碧红绳夺命的招数,至今记忆犹新。
上前勉强挤出笑容,默霜喊了声:“宁门主。”
“许久不见,看你笑得这么难看,不高兴吗?”宁碧目光锁定在往来的客人上,貌似不经意地和默霜聊天。
默霜摇摇头,宁碧又道:“请你过来是门主的意思,秦默霜,恭喜你,我还没见那个女子在江湖会有如此高的威望。”
“威望……”默霜苦笑着,“不过是一个人因为我落入不复之地。”
“那可是悲剑门也无可奈何的段凭风。”宁碧收回目光转身道:“跟我来,门主等你很久了。”
听到门主要见她,默霜有些惊讶。这个司徒夜已经不露面很久了,鲜少有人能见到他,一个不过问江湖事的门主要见她做什么?
心中虽有疑惑,但默霜并未问出口,想来去见司徒夜不是件简单的事,这里来往的人多,也不方便问。
默霜学会了不问,宁碧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变了很多,看来江湖是个历练人的地方。”
悲剑门和圣卷宫想比多了几分清幽,少了恢弘的气势,俨然是亭台水榭、奇花异草构成的世外桃源。宁碧和默霜穿过几条走廊,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立定。
默霜打量四周,这司徒夜果真是个世外闲人,居住的地方远离悲剑门几处重要的议事之处。
“大哥,秦默霜来了。”
“进来。”里面的声音温和淡然,默霜倒是没想到,曾经称霸江湖的男子传出的声音竟然如此有气无力,明显感觉不到内力。
“你进去吧。”宁碧为默霜推开了门。
默霜刚踏进房间,宁碧在外关上了门,房间本来就很暗,关上门后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默霜回头看去,房间四周皆用黑色的帷幕遮住,房门上钉上了木板,不透一丝光亮。
“你来了。”司徒夜的声音很轻,默霜走进里屋,黑色的帘幕掩住了司徒夜,他道:“你进来。”
这个屋子连带着司徒夜这个人都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默霜犹豫了一下,想到现在的自己应该无所畏惧,伸手挑开了帘子。
帘幕后摆着一张躺椅和一张桌子,桌上烛光微弱,躺椅上面躺着一个白衣男子,他的两鬓已经有些斑白,面容瘦削却不见老态。
他算得上是骨瘦如柴了,单薄的身子撑不起白衣的风度,默霜讶异的蹲下身子,“司徒门主。”
司徒夜的身子不动,只是转了转眼珠子看向默霜,“你好像瘦了。”
“你认识我?”默霜问道。
司徒夜点了点头,“你我本该是夫妻。”
“夫,夫妻!”默霜被吓得轻呼了一声,但又觉得失礼,赶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并未见过门主。”
“是的,你没有见过我。”司徒夜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我和骆坤相识,每每谈及婚娶之事,我都无甚兴趣。有一日,他带了你的画像给我看,托付我,若是有一日你离开望尘岛就让我照顾你。我没多想,便答应了要娶你。只是……万事万物都有变化,我突然变成了这样,不能迎娶你害了你。”
师父竟然私下里给自己定了门亲事,自己却一无所知。再怎么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师父算是自己的父亲,他的话默霜从不违背。
默霜皱了皱眉,“司徒门主,我不知道这件事,不然早点来探望你。”
“无妨。”司徒夜淡笑了下。
他果然不负江湖传闻,即便是这样病着也还是不失俊朗,难以想象他健康的时候是怎样的丰神俊朗。
“不知门主患的是什么病,宁碧门主是医仙也治不好?”
“销魂散。”司徒夜道:“宁碧只能防止我的身体腐烂,而我却不能再见阳光。
听到销魂散,默霜喜忧参半,和师兄翻脸没多久,该怎么开口问他要解药。
“你是在想沈忆吧,没用的。”司徒夜见默霜低头沉思,打断她道:“他不会救我的。”
司徒夜说的是沈忆而不是浮沉,看来司徒夜虽然病着,却知道的不少。
“为何?”
“你可知道当初他为何会被逐出师门?”
“是因为师兄厌倦了望尘岛的日子,意图驰骋官场……”
“不是,他是因为你离开的。”司徒夜将目光从默霜身上收回,双目直视着头顶的墙,“是因为知道了你师父把你交托给了我和你师父闹翻了,我这身病痛是拜他所赐。”
“是师兄害了你?”默霜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以前的师兄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若不是熟人,我也不会大意中毒,他显然是不想让我娶你。”
一时间,默霜也不知怎么为自己的师兄说话,他不该是这样的人,究竟是这个世道改变了他还是他自己变了?
默霜在感叹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司徒夜又深深地望着她了。司徒夜并未提及自己对默霜的感情,他对默霜不仅仅只是朋友的托付,他早就在望尘岛看到过无忧无虑的默霜,那时她还是天真烂漫,摔坏了琼姨的东西在挨骂,一脸的昏昏欲睡,都没有注意到来客。
看多了绝色女子,也有不少红颜知己,但突然的心动还是第一次,所以在骆坤托付之时,司徒夜没有拒绝。
这次再见到默霜,她的感觉好像是经历了很多,没有了以往单纯的笑容,像是走了太多的路,一脸的疲惫之态。
“你在想什么?”司徒夜难得可以和心上人说几句话,心里也是很愉悦,却没想默霜脸色平静,幽幽道:“如果我可以为门主取得解药,门主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司徒夜难得的笑容生生僵硬在那里,他忘记了江湖路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他叹了口气,“你说来听听。”
“我想,带走段凭风。我保证可以让他不再出现在江湖。”
“你,莫不是喜欢上他了?”司徒夜忽然有些激动,抬手拉住默霜的手臂,“你可知道,他是朝廷要杀的人?”
“我知道,所以如果门主不能答应我也不会勉强。”默霜不忍心看到一个病人这么痛苦的样子,而这个病人还在为自己着想。
司徒夜见到默霜毅然决然的样子,知道劝说也没有用了,无奈地放开手,“我不能让你带走段凭风。”
微弱的烛光跳跃着,柔和的光线撒在默霜的脸上,忽明忽暗,她忽然道:“那么,我想见他一面。”
司徒夜想了想,“可以,不过游莫是不会答应的,到了晚上我带你去。”
“多谢。”
从进门到现在,这是默霜第一次笑,司徒夜不禁暗暗失望了一番,明媚的女子终究还是逃不过劫数。
悲剑门百年看似很长,但其实在这个世间也不过是转瞬的事,所有流传在江湖的故事不过是别人的转述,事实却不一定是传说那般,有很多真想总会掩埋在时光的洪流中。默霜生擒段凭风的传闻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自从段凭风被浮沉带来了悲剑门的地牢,他对默霜的失望,对自己计划的惋惜越来越淡,也许是地牢血池的作用,他开始逐渐对过去的事迷迷糊糊,快要失去神志。
“当你接受血池洗礼七七四十九日后,你将变得没有意识。”游莫站在血池的外面,看着半死不活的段凭风,“段兄,你不要怨我。”
“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段凭风声音冰冷带着刺,游莫伸手扳动了旁边石壁上的机关。本来半个身子淹没在血池中的段凭风被锁链吊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段凭风,在你还有意识时我希望你可以清醒地听我说完,我从未忘却你我之间的情意,只是我心爱之人和我的孩子都在那人的手里。”
“不用说了,游莫,若是我绝不会这么做,你根本不动情义二字。”
游莫被段凭风说得哑口无言,他默然将机关扳回去,段凭风又重新没入血池里。临走前游莫深深看了眼与血池融为一体的段凭风,眼底是无奈和思索。
“秦默霜。”段凭风重新落入血池,只觉得自己仅有的理智难以支撑太久,他望着地牢的出口,眼前一片模糊,“我真想再见你一面。”
☆、决心
“是秦姑娘吗?”
从司徒夜的房间出来后默霜便四处晃了晃,恰逢今日有许多人拜访悲剑门,正好有人碰见了无所事事的默霜。秦默霜的名字最近因为段凭风而越发响亮,不乏有江湖人士生了崇敬之情。
然而真正见到秦默霜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女子外表柔弱,即便是拿着名剑枯海,也看不出一丝一毫江湖气。
见有人认识她,默霜礼貌地回以微笑,“这位小兄弟好。”
认出默霜的是个布袍的少年,斜跨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