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散发的阳刚之气,和那些掷果盈车的所谓风流名士相比,这才是男儿风范,含玉在心里为这喝彩。她开口问道:
“将军在府里可还住的习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尽管提出来,我好让下人们去准备。”
信阳答道:“多谢小姐抬爱,败军之将,承蒙太师照应,能得府中一方天地庇佑,更赖府中的照顾,有求必应,让信阳好生惭愧。”
“将军不必过谦,将军虽生在北方,然行为神态与我汉人无异,更难得将军大才,虽暂时栖身于我萧家,他日定能得遂凌云志。放眼天下,能得家父青眼相睐,定然是难得的俊才。”
“小姐过誉了,在下惶恐,经此一败,在下别无他求,只盼有一天能够回到北边,带上久盼吾归的佳人,寻觅一个不受战火波及的地方,了此残生足矣。”
“能得将军牵挂,想来定是一位难得的佳人。只是将军,我南国难道就如此的不值得将军留恋?将军也是我大汉苗裔,为何就不能留下来,助我华族驱除胡虏,收复河山?一身大才埋没在荒野间,岂不可惜?”
信阳道:“小姐之言,让在下惭愧,奈何身不由己,事关他人,还望小姐海涵。南国虽好,心却不安,这里,终究不是生我养我的故土,我的心早已牵绊在了那片魂牵梦绕的地方,那盼君早归的佳人,已经容不下其他。”
讲到这里,信阳眼里充满了深沉和沮丧,他知道,想要回去,何其难也,萧思温保他,是在他留在南国,将来为梁朝效力的前提下。如果知道他要北归,定然不会心慈手软,放虎归山。这些话本来不该轻易的说出来,可是面对含玉那秋水般的眸子,以及那倾世容颜,信阳发现他很难做到欺骗佳人,只好将心里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含玉察觉到了信阳眼里的真诚,她也被这个多情的汉子感动了。一位战功彪炳的大将军,却毫不留恋权势,能对一个女子毫无保留的付出自己的所有,这种生死相依的感情,对于她这么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哪个深闺良媛不盼着能嫁的一位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夫君,萧大小姐又何能例外。
只是平日里看惯了软塌塌的男人,只盼着嫁一位能为华族放马中原的好男儿,现在发现信阳简直就是自己最期盼的那种人选。可惜他已经有家室了,含玉都有点羡慕那位身在北国的女子了。
那位让含玉羡慕的女子,此刻正在去后宫的路上。久盼阳哥哥不归,听到传言,阳哥哥打了败仗,被抓到南边去了,她好想立刻跑去南边找他。可是天地这么大,她一个小丫头能去哪儿找。以她的容貌,要是落了单,被人盯上,断无幸免的可能。对她来说,外面就是一个可怕的世界,只有待在斛律大将军府里和阳哥哥的家里,才是安全的,走在街上那些人看自己的淫邪的目光,都让自己感到非常害怕。
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模样,让人看着极为可怜,管家看到之后只能痛苦的含泪退下。前些日子,要不是兰陵王极力庇护,整个府里估计不会剩下一个活人。虽然躲过了那场劫难,可惜现在只能待罪等参,府里的下人们这些日子小心谨慎,深怕惹来杀身之祸,很多受不了这种恐惧日子的已经逃跑了,管家也没有去把他们抓回来。
如今形势危如累卵,能走掉一个就是一个,至于他自己,受将军这么多年的厚待,就用这条命陪将军上路又如何。家里的护卫们非常忠心,他们跟随了将军多年,对将军有着常人所没有的信心,坚信将军定会归来。这段日子就要靠他们支撑着整个府里的安危,特别是小怜姑娘的安危,全系在了他们身上,来不得半点懈怠。
可怜的小怜接到皇后的宣召,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一下子就活了过来,想要救阳哥哥,为今之计,只能去求求小姐,看看她有没有办法。
一路畏畏缩缩的到达了甘露殿,看到小姐熟悉的面孔,小怜才长吁了一口气,这段路可把她憋坏了,那些对她美貌感到惊艳的目光,在她看来都是那么的可怕。
婉儿见到小怜,也是啧啧有声,没想到,许久没见,这个小丫头长得越来越祸国殃民了。不过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她就后悔把小怜诏进宫了,这要是被高纬看见了,小怜这一辈子岂不是就毁了。小惜也跑出来拉着小怜的手,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让这冷清了许久的甘露殿,终于有了一丝生活的气息,婉儿脸上也出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那种温暖而又淡然的笑意。
听明白小怜的来意之后,婉儿也大感吃惊,长居后宫之中,她都没办法关注外面的世界,没想到那个时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男子,如今已经深陷南国,生死未卜。
如今自己深处宫中,想要救援,鞭长莫及。但是看到小怜满是渴望的眼神和那张满怀期望的小脸,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何况她也对那个男子,还有着很深的情愫。
左右为难之下,她宽慰小怜道:“小丫头,你知道的,姐姐现在在宫里没有任何办法去帮助你,要是向陛下求助的话,陛下一怒之下,可能更会治他的罪,这样反而是害了他。如今想要救他,只有兰陵王才有办法,他们是兄弟,兰陵王定然会拼死相救,小怜,赶紧走,去找兰陵王想办法。姐姐这里就不留你了,要是被皇帝看见了你,强纳你入宫的话,没有信阳的庇护,你断无幸免的可能。”
听到这个,小怜惊讶的张大了嘴,皇帝是个什么德性她再不谙世事,听了那么多的传言也该知道。于是她匆匆的向小姐辞别,还特意戴上了婉儿从宫里找出的面纱,在小惜的陪送下出了宫城,急急忙忙的向兰陵王府赶去。
高纬正拥着美人在太极殿的高处俯瞰京城,余光瞧见了宫门口一个带纱的女人,皇宫里面这身打扮的还真是少见,他不免多留意了一眼。只是一眼,他的眼睛就陷在了小怜身上,再也拔不出来,光看这身段,就知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如此美人怎能轻易放过,他正准备让宫卫将其拦下,身边的美人娇嗔道:“陛下,这里太热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陛下晒出了好歹,皇后娘娘又该责怪臣妾了。”
听到皇后娘娘,高纬也发现了小怜身边的小惜,看来那女子是皇后的贵客。罢了,此时不宜为了一个女人得罪皇后,以后再找机会好了,这样的美人,早晚都会属于朕的。他顺着身边美人的请求,离开了太极殿。
对这一切还茫然不知的小怜,总算逃过了一劫,没有落入高纬的手中。她心里只记挂着阳哥哥的安危,她只希望,兰陵王那里,千万不要让她失望,他已经是自己能求助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听到下人禀报小怜求见,兰陵王赶紧让人把她带了进来,对于这个弟妹,兰陵王也颇为欣赏,国色天香不说,难得的是心地极其善良,又天真可爱,可以说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良媛。自己那位兄弟能有如此佳人相伴,他也为他们感到高兴。只是如今信阳深陷南国,弟妹这边大概也是度日如年吧,可怜的一对有情人。
小怜对于阳哥哥的这位结拜兄长非常熟悉,来王府的次数也不少了,所以也没了那些拘束和客套,开口道,
“王爷,您想想办法,救救阳哥哥,求求你了。”
兰陵王道:“弟妹啊,别急,信阳是我义弟,作为兄长,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我已经派人南下去打探消息,并派了许多人手赶去南边了。一有信阳的消息,他们就会回传回来的。如果信阳还活着,我让他们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他救回来。你放心吧,那小子福大命大,断然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折在了南边。你且宽心,兄长到时候一定还你一个全须全影的好夫君。”
小怜被兰陵王最后的那句话羞红了脸,不过听到兰陵王已经派人去救阳哥哥的事情,心底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阳哥哥这个兄长没白交。满脸含羞的拜谢了兰陵王,那可爱俏人的模样惹得兰陵王哈哈大笑,小怜就更羞了,整个脸都呈现出了玫瑰色。万幸王妃出来把她给救了,拉着她的手,嗔了王爷一眼,拉着小怜的手去了后堂,两姐妹去说自己的悄悄话去了。独留下高长恭在那里继续乐。
夜狼带领一干兰陵卫,化妆成商人潜入了建康,虽然惊叹这里的繁华,但是任务在身,容不得他们懈怠。梁国内部的混乱,给了他们可趁之机,要不然就他们身上的胡人特征,就足以让他们受尽问责。
为了不太显眼,他们花费了大笔银钱,找到了建康地下势力的一个地头蛇帮助他们打听消息,他们自己则潜伏了下来,等待确认信阳是否还活着,以便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此刻的建康犹如一堵破旧的墙,四面漏风,没有花费多大力气,他们就了解了萧思温回到梁国的那场盛典的一切细节,也确定了信阳如今还活着,就关在天牢之中。
夜狼按照兰陵王的吩咐,开始策划一场雷霆打击般的营救行动,南国的那些军队他都没放在眼里,更别说几个看守天牢的狱卒。商定计划,夜狼吩咐大家各做准备,三天后的望月时节,展开劫狱行动。
此时陈霸先的大军已经打到了苏州,距离建康越来越近,萧衍慌了。慌乱之下,他不去鼓励军队奋勇杀敌,不去争取百姓帮助抵抗逆贼,他竟然去请求佛门高僧施法保住他的江山!!!为了求得佛门的庇佑,他竟然再一次要求出家。满朝大臣对这位信佛的皇帝失望到了极点,很多前方抵抗的将领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一怒之下,毅然阵前倒戈,投靠了陈霸先,调转枪头朝着这个昏庸的皇帝杀来。
眼看灭国在即,萧思温独木难支,他自己倒想着男儿当战死沙场,以死报国。可是自己的妻儿何辜,一旦建康沦陷,他那一家前朝皇族断无幸免的可能。覆国之下,岂有完卵,数遍身边,竟然发现没有可以托付家小的人,这让他感到多么的悲哀。
突然他想到了那个在他家里的年轻人,作为将军,能够为了大军的安危而自陷死地,引颈就戮,这么有担当的好男儿已不多见。自己这些日子对他礼遇有加,也许他可以托付后事。虽然和他并不是很熟,可他就是有这样的直觉。可惜,本来想着好好培养一下,让他成为王朝的下一个国之柱梁,现在国将不国,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
从前线回来,刚刚回府,和家人打了个照面,萧思温就来到信阳的院子。没有惊动下人,他径自来到了信阳的书房之外,看到里面的年轻人正抱着孙子兵法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不时又皱眉,旁边做下的读书笔记和心得体会,已经码上了厚厚一摞。
萧思温大为赞赏,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不是那些学了两句论语,就整天把子曰诗云的挂在嘴边往女人堆里钻的斯文败类可比的。看他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怡然自乐,萧思温都觉得不好意思打搅了,急躁的心也跟着沉静了下来,不过自己现在有求于人,也顾不得冒昧了。
轻咳了一声,把信阳从书中的世界拉了回来,回头看见萧思温站在门口,赶紧起身,道了一声失礼,把萧思温迎了进来。
待二人坐定,萧思温开口道:“小将军在寒舍,住的可还满意?”
信阳道:“承蒙太师关照,叨扰府上这么久,刘某惶恐。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可能是刘某这辈子最为平静和收获最大的日子了。不怕太师笑话,以前虽然在家父的教导下读了些书,可那终究不是完整的,胡人南下,毁去了大汉民族太多的传承,能在太师这里拾得明珠,刘某感激不尽。”
萧思温抚须笑道:“小将军能有如此明悟,不枉老夫保你周全。身在北边那片被胡儿肆虐已久的土地上,却能谨守我华夏礼仪,熟读我汉族典章。倘若北边能再多一些像将军这样的人,我华族驱逐胡虏就更加容易了。哎,只恨我华族渡江南下之后,能明大义者少,醉生梦死者众。将军深明大义,何不手持□□,跃马中原,再现我大汉雄威!”
信阳苦笑道:“承蒙太师抬爱,可惜信阳一家世受大魏皇恩,全族也惨死在宇文氏的屠刀之下。如今国恨未雪,家仇未报,怎能懈怠。说句不怕太师笑的话,华族南下承平已久,又有多少人还能举起战刀,跨过长江,与鲜卑人逐鹿中原呢?放眼南国,只有太师让信阳深感钦佩,余者皆不足为论。”
萧思温颓然的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小将军所言一点没错,今日的华族,早已没了大汉时期扬威漠北的英雄气概,想要重新挺起我大汉民族骄傲的脊梁,谈何容易。但是,身为这个民族的一份子,身为军人,怎能看着它一天天的沉沦下去,直到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民族之林呢。老夫不才,只想请将军再多留些时日,等老夫扫清了当下祸国殃民的这些魑魅魍魉,定当重拾旧河山,打造一支百战之师,与鲜卑人共逐于江北那片广袤的大汉故地。”
萧思温说得慷慨激昂,信阳也心绪激动,沉思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将军大志,刘某深感佩服。然则刘某在北边有着太多的牵挂,一时无法了结,刘某只盼将军平灭了国内叛逆后,能够放刘某北归,待某处理好北边的所有事务,报得国恨家仇,定当前来,甘为将军马前卒,为我大汉民族战至最后一息。”
萧思温站起来,点了点头,欣慰的拍了拍信阳的肩膀,温和的笑着出了门。信阳将萧思温送到了小院门口,然后就返回了。等到信阳关上了门,萧思温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变得哀伤起来,刘信阳是个好男儿,与此等豪情男儿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定然为人生一大快事,可惜,梁国日暮西山,亡国之势已然不可阻挡。如此男儿,杀之不详,罢了,这样的猛虎还是放回北方去,让他和鲜卑人继续厮杀吧。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夜狼率领所有兰陵卫,对本就防卫比较松懈的天牢发起了冲击,正在犯困的狱卒哪里是这些久经沙场的兰陵卫的对手,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肃清了天牢所有的守卫力量。可惜,终究还是有人发出了天牢失事的消息,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紧迫。他们一个一个牢房的寻找信阳和那些被俘的将校的踪迹,看到牢房关押有犯人的,顺手都放了出来,让他们去给建康城制造更大的混乱,给自己的行动腾出更多的时间。
巡城的官兵见到满街乱跑的犯人,知道天牢出事了,没等接到大理寺的通知和上官的命令,年轻的校尉带着数百官兵,浩浩荡荡的向着天牢杀了过去。行人纷纷让开了道路,唯恐一个不小心莫名其妙的挨了刀子。那些跑出来的犯人,自然有邺城的官府衙门去处理,用不着他们,天牢失事,抓不到凶手,他们才会承担来自这座城市的所有权贵的问责。
兰陵卫搜遍了整座天牢,也没能找到信阳的踪迹,纷纷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夜狼,夜狼心里也感到惴惴不安,听到由远及近的喊杀声,深知敌人的援兵已到,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看到牢头还没死透,喊过两个兰陵卫,带上这唯一的活口,然后所有人迅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第二天一早,朝廷内吵翻了天,天牢被人一夜清空,相关部门正在相互推诿问责,大理寺的正卿已经长跪在殿外,等候发落。昨夜天牢失事,造成了大半个建康城的混乱,短短的几个时辰,就发生了数十起犯罪事件。杀人抢劫,□□放火,这让这些道德要求甚为高洁的君子们何其愤怒,纷纷要求陛下问罪大理寺,同时派出精锐人马,擒拿凶手。
众口一致之下,萧衍只好免去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