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边人数占尽了优势,没想到最终却功亏一篑。此次让他们逃出生天,想要再次拦住,就没这么容易了,他们离齐国的腹地越来越近,一旦他们进入齐国的腹地,自己将不得不放弃此次任务。
一想到任务失败后。回去将要面临的可怖惩罚,他就不寒而栗。怒骂了几句,他赶紧打出会和信号,他只希望周围有他们的人能尽快赶过来,趁着目标还未进入齐国腹地的城池,作最后一次攻击。
亡命奔逃了许久,眼见杀手们再也没有追上来,此刻所有人都已经累得不成人形。瞧见前边有片树林子,刘如烈吩咐大家赶去林子休息。等到大家都进了林子,护卫们都瘫软了下来,扶着战马从马背上滑下来,躺在地上直喘气。
马车内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颠簸,就差没把人颠散架。此刻的信阳,早已把恐惧抛之脑后,全身的酸痛让他哎哟哎哟的直叫唤。刘夫人在他的脑门上抽了一巴掌,厉声道:“闭嘴!这么点苦就吃不消,你知道我们能顺利的逃出来,是多少人用性命换来的么!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就得有个将门虎子的样子!把嘴给我闭上,不要轻易的让人看见你的软弱!”
挨了一通教训,信阳委屈的闭上了嘴,信柔拉着信阳的手,向刘夫人求情道;“娘,小弟还只是个孩子,您对他过于苛责了。”
老夫人叹气道:“想我刘家昔日枝繁叶茂,没想到偌大一家子转眼间就烟消云散,如今就只剩下阳儿这一个男丁了,刘家的未来全在他身上,想要重振刘家,他怎能软弱!”
“可是。。。。。。”信柔还想替信阳说话,信阳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他自己开口道:“娘亲教训得是,阳儿记住了。阳儿一定会加倍努力,一定会做一个像爹爹一样的男子汉!到时候给爹爹和兄长他们报了仇,再重新打造出一个更大的刘家,到时候娘亲和姐姐就可以再过上好日子了。”
老夫人摸摸信阳的脑袋,说道:“阳儿,不是娘亲对你太过严厉,你爹爹求仁得仁,虽然他败给了宇文泰,但是他败得轰烈!作为他的儿子,你定要有一番作为,才能告慰你爹爹的在天之灵。我们能活下来,是你爹爹和兄长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我们现在是为了整个刘家而活命!娘知道你稚嫩的肩膀还扛不起整个家族的重担,娘只希望你能快快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像你父亲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娘百年之后,也能对你父亲有个满意的交待。”
说到家族,姐弟俩就焉了下来,信柔是女孩子,家族的兴衰与她无关,可是如今父兄都已战死沙场,作为刘家仅剩的几条存活于世的血脉,如今她也关乎到了家族传承的希望,她的眼里充满了哀伤,要是父兄在,多好。
信阳的心里为父兄的战死感到有些不值,当初父亲离开的时候,他就很想问父亲,为了一个注定要灭亡的腐朽王朝,为了效忠一个昏聩无能的皇帝,赔上自己和全家的性命,还要被扣上乱臣贼子的骂名,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如今已经没必要问了,既然宇文泰造下了这血海深仇,那么,这血海深仇,就由我亲自去向整个宇文氏报复!
休息了一会儿,一行人又开始启程,如今敌人并没有放弃追杀,这里并不安全。休息的时间并不长,看着疲惫的护卫们重新骑上同样疲惫的战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护卫在马车的周围,信阳心底对他们充满了敬意和谢意。
这些人的价值,在整个刘府遭受危难的时候,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用生命在报答着父亲对他们的恩情。这都要感谢父亲,是他一手造就出来的这些人,保证了他们能活着逃到现在。虽然父亲已经离去,但是,信阳仍能感觉到,父亲就在天上,在默默的看着自己。父亲,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路小心谨慎,躲过了好几拨杀手的追杀。进入了并州之后,他们才松了口气,这里已经彻底安全了。从夏州出逃以来,逃了这么长的时间,逃了这么远的距离,终于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现在再也不用面对杀手无休止的追杀了。可是接下来该如何打算,让如烈和亲卫们很茫然。
刘夫人思虑了片刻,最后决定让大家朝着平阳方向前进,那里常年驻扎着齐国最精锐的大军,一旦遇难,随时可以进城寻求大军庇护。在刘府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相信,只有在大军的羽翼下,才能庇佑他们的安全。况且,走远一点,才能让杀手们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一路南下,他们最终在离平阳五十里远的北边,用随身携带的细软,买下了一大片足够大伙儿生存的土地,进入了一个小村庄,定居了下来。刘家如今蒙难,大富大贵的生活就不要想了,能够安身立命,顺利的完成家族的传承和繁衍,就已经是大幸。
来到了这个宁静的村庄,刘夫人忙着安顿家里的大小事务,信阳也终于恢复了自由。一个人从新家里走了出来,探望着这片他将要生活很久的地方。
比起以前的府邸,这里差了太多,可是胜在宁静祥和。村庄不大,也只有几十户人家,村子里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脸上那憨厚淳朴的笑容,让从小生活在长安,看惯了虚情假意的信阳从心底里感到愉悦。
他眺望着西方,那里曾经有他的家,如今,它已经变成了别人的财产了吧。总有一天,我会建造一个比那座府邸更大的宅子,让娘亲和姐姐好好的享福,让刘家的血脉在这片大地上重新繁衍。长安,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千军万马再回来的。宇文泰,等着我!
正想得入神,忽然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咦,小哥哥,你是从什么的地方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呀,你在干什么呢?”
信阳转过身,看见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女孩儿,正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好奇的看着他。小女孩儿脸上那种天然的呆萌,让信阳对她一下子就有了好感,他笑着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爹娘呢?哥哥在这里看风景呢,这里好美呀。对了,哥哥是新搬来这里的,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小丫头答道:“我爹娘正在那里干活呢。”说着用手指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辛勤劳作的农人,信阳就知道这小丫头就是这个村子的了。农户家能生出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确实少见。
信阳走了几步,来到小姑娘的跟前,蹲下来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答道:“爹娘不让小怜把名字随便告诉陌生人的。”
这迷糊的话语,听得信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姑娘也太呆萌了,傻傻的真有趣。这种纯真和呆萌,信阳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它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舒适,那么的让人愉悦。信阳抛下了心头的烦恼,尽情的释放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爽朗笑声。
小姑娘疑惑的挠了挠脑袋,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哥哥为什么突然就笑的这么欢,她疑惑的问道:“小哥哥,你笑什么呀,能告诉小怜嘛?呀!”
她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去。噢的叫了一声,然后郁闷的嘟囔了一句,那懊恼的样子,惹得信阳笑的更加欢乐。
这太不公平了,小怜不依了,她娇嗔道:“小哥哥,你都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你还没告诉小怜你叫什么呢!”
信阳好不容易停止了大笑,看到小怜娇嗔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都没力气了,躺在草地上笑的直抽抽。小怜蹲了下来,大大的眼睛盯着信阳道:“坏哥哥,不许笑!快点告诉小怜你叫什么名字!不说的话,我就叫我爹爹来揍你了,说你欺负我!”
信阳笑着答道:“嗯,我叫信阳,你就叫我信阳哥哥吧。”
小丫头说道:“村子里有姓张的,有姓李的,有姓王的,有姓赵的,还有就像我一样姓冯的,就是没有听说过有姓信的,真是奇怪。不过爹爹说了,让小怜要有礼貌的,我以后就叫你阳哥哥吧,要是叫你信阳哥哥,爹爹又该说我不懂礼貌了。”
听到这话,信阳又愣住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原来这丫头以为自己姓信。不过他不准备解释了,以后用这个逗逗这丫头,多有趣。看着小丫头那认真思索的表情,躺地上的信阳又忍不住开始笑了。和这小丫头才认识了一会儿,她就带给了自己这么多的欢乐,信阳太喜欢这小丫头了。
和小姑娘逗弄了许久,等到黄昏已至,小怜的爹娘都在呼唤小丫头了,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分开。小怜一步三回头的那依依不舍的可怜模样,让信阳都不忍心和她分开。正准备劝慰她,小怜问道:“阳哥哥,你家的房子是哪一间啊?明天我来找你玩,我家有好多好玩的呢,明天我带来和你一起玩吧,好不好?”信阳嗯了一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家。小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高高兴兴的朝着爹娘的方向跑去了。
信阳回到家中,刘夫人正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看到儿子脸上那还未褪尽的笑容,她也就没有问他到底去哪儿,儿子高兴就好。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也很孝顺。自从离开夏州以来,一路上他就没有笑过。父亲的战死,家族的覆灭,让他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这样的成长,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今,儿子又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做母亲的很高兴。经历了一路的追杀和劫后余生,如今的她,只想守着儿子,快快乐乐的活下去,看着他长大,成亲,生娃,将刘家的香火传承下去。要不要报仇,以后等儿子自己决定吧。
宇文泰派出的杀手和死士,最终还是无奈的放弃了追杀,撤出了齐国的国土。除了杀掉几个刘辉的小妾和庶女之外,他们让刘辉的夫人和嫡亲儿子和女儿逃到了齐国的腹地。当宇文泰得知刘辉的嫡亲悉数逃脱,被杀掉的只是些庶女和小妾的时候,大为震怒。不灭刘辉全族,怎消他心头之恨。
斩草不除根,留下了祸害。他现在就能确定,以后宇文氏将不得不防备,那随时都会降临的报复。刘辉的小儿子他见过,也听人说起过,敏而好学,聪慧过人,加上身在刘家耳濡目染习得的战阵之道。在仇恨的刺激下,一旦放任他成长起来,那将会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敌人。他一定会在宇文氏最虚弱的时候,抓住机会对宇文氏进行最怨毒的报复!
他对自己派出去的这些杀手和死士的办事效率,非常不满。暴怒之下,杀手头领的脑袋就搬了家,其他杀手也遭受了宇文氏极其可怖的刑罚。至于那些死士,没能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没等宇文泰问责,他们自己就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但这并不能熄灭宇文泰心头的怒火,一时府中众人都小心谨慎,深怕惹恼了主子,招来无妄之灾。
镇守河东的尉迟迥得到刘辉兵败的消息,痛心疾首。相交多年,刘辉对他太过了解,所以起兵伐宇文泰之时,并没有通知他,选择了独抗宇文泰。如今,刘辉兵败,魏国再无人能阻挡宇文泰的野心。宇文氏取代拓跋氏,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主人,已经成为定局。
在这大局之下,尉迟迥只能将头低得更低,顺从的接受着宇文泰的每一道命令,心底里暗暗为老友感到不值。大魏,早已不是拓跋宏气吞万里河山之时的大魏,如今的它,已经腐朽到了根子上。这天下,这江山,本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谁坐上那把椅子不一样。为了所谓的忠君报国,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下场,不值得啊。
如今刘辉已去,尉迟迥只想悄悄的将他的家小安顿好,这也也不枉两人的交情。等他派出去的人寻到夏州之时,早已没了刘家妇孺幼子的踪迹。得知他们逃亡齐国,宇文泰已经派出了大批人手追杀,尉迟迥喟然长叹。夏州此去向东,离着齐国腹地茫茫数千里,只愿他们能逃过宇文泰的追杀,安全的活下来,将刘家的香火传下去。
来到这里半月有余,一行人都在此地安顿了下来,护卫们也都在村子里盖了自己的房子,趁着春天的时节,往自己分到的田地里播种,有的已经开始给自己找新的婆娘,生活,总要继续下去。那些曾经的辉煌和荣华,已成过眼云烟,经历了重重追杀逃出生天后,让这些劫后余生的人觉得,什么都没有眼下的活着重要。
信阳坚持着每天练武读书,家传的武学从小就寒暑不辍,如今就更不能放下。武学不懂的地方还有烈叔指导,可是读书遇到难题就很麻烦了。家里都是一群武夫,娘亲倒是出身¤╭⌒╮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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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大家子人的生活,整天都依靠着她来打理,看到娘亲忙碌的身影,他实在是不忍打搅。
好在姐姐读的书也不少,目前还能教教他。以前一大家子人,规矩多,姐弟两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彼此的感情很平淡。如今朝夕相处,姐弟俩日渐情深。至于带着经常来找他玩的小怜满村子满山坡的乱窜,就是意外的惊喜了。
小丫头就是一个自来熟,当天分开后,第二天就跑来了信阳家,还牵着她家养的一只小黄狗,进了家里就甜甜的叔叔婶婶的亲热称呼,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家里人也对这个可爱的小丫头非常喜欢,娘亲还经常把小丫头叫到里屋,给她吃自己亲手做的糕点,也送了她不少小礼物,她叫婶婶就叫得更甜了。
那只整天都睡眼朦胧的小狗,更是因为那可爱的样子,赢得了姐姐的喜爱。经常看见它围着姐姐的脚边打转,不断的讨好姐姐。可是它好像跟信阳有仇一样,每次见着信阳就汪汪的叫,看信阳就像看贼一样。见到信阳吃瘪,小怜就笑的更欢了,经常说阳哥哥看着不像是好人,连这么可爱的大黄都不喜欢云云。
信阳看着眼前这只他一拳能打十个的小狗,怎么也不能把它和大扯上关系。问小怜吧,那小丫头就蛮不讲理的说道,“它就叫大黄,没有为什么,我就喜欢叫它大黄!”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回答,信阳颇感无语。每次看到信阳无语的郁闷,小怜就会大声的嘲笑他。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在这个平静的地方,时光已然匆匆过去了四年,信阳也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长成了一个挺拔的少年。这些年他读书习武,日夜不辍,家传的武学已经被他练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附近山林里的野猪山魈,虎豹豺狼,都成了他练拳的靶子,被他□□得生不如死。
见到信阳不负所望,看着小公子活脱脱的长成了主公年轻时候的模样,刘如烈大为欣慰。他又回想到了昔日和主公一起驰骋沙场,大杀四方的场景。只要将小公子练出来,他相信,他又能跟在小公子的身边征战沙场,为主公报仇。
因此,他经常带着信阳,在河东的这片土地上四处游历,或找那些小股的山贼进行绞杀,锤炼他的冷酷和果断。或找成名的武者进行切磋,汲取百家之长。或带着他潜伏在暗处,观看两国军队在边境残酷的交锋。山贼的狠辣;,武者的方正,军队的残酷。这些都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经过多次的锤炼,他的武艺获得了长足进步,心性也跟着成熟起来。
自从得知宇文泰身死,魏国的政权已经落入了宇文氏手中,他就知道,想要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报仇,已经毫无希望。只有学得诸般本领和手段,云集天下英豪,统帅千万大军,方能踏破宇文氏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