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生活真让人沉醉啊。
将鱼篓挂在小丫头的背上,信阳背着小怜,将鱼叉搁在小丫头的屁股下面,背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脚下的青石板在太阳落山之后犹自散发着余热,光着的脚板踩在上面热乎乎的真舒坦,石板旁边的草丛里,虫儿已经开始欢快的鸣唱。背着背上的小丫头,真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小怜不安分的在信阳的背上摇来晃去,这里指指,那里点点,不断的大呼小叫。小丫头刚刚睡醒,正是精神最足的时候,在信阳的背上不断地折腾,苦得信阳只好不停的调整背着小丫头的姿势,像护着宝贝一样护着她,深怕她掉了下来。
送小怜到了她家门口,冯婶婶正在焦急的张望,看到他们俩,脸上的焦急马上就变成了慈爱的笑容。从信阳的背上将小怜抱了下来,轻轻的掐了掐她的小脸,笑着说道:“你呀,这么大了还要你阳哥哥背,也不担心累坏了他。”
小怜笑嘻嘻的说道:“不会呀,阳哥哥很厉害的呢,娘,我告诉你哦,阳哥哥今天带我去烤鱼了呢。。。”
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将他们俩今天一天干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小小的嘴巴不断的张合,中间连气都不用喘,看得信阳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本事,说话都不带喘气的,太厉害了。
好不容易听她讲完了,冯婶婶的耳朵终于清静了下来,看到信阳还站在那里呆呆的出神,笑着拍了小怜一把,对信阳道:“阳哥儿,多亏你照顾我们家这个麻烦精了。天快黑了,你娘等你也等急了吧,快回去吧,记得常到家里来玩哦。”
信阳应了一声,向他们娘俩告辞,出了门口撒丫子往家里跑,天都完全黑下来了,再不回去娘亲又该生气了。身后又传来了小怜的声音,“阳哥哥明天我还来找你哈,你还要背着小怜哦。”听到这话,信阳的脸顿时就黑了,装作没听见,赶紧回家才是正经。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快,转眼间信阳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十六岁的少年,身上越来越有刘辉的模样和影子,这些年他勤练不辍,已经在河东大地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河东大地上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这位少年英杰的事迹。
而小怜,也越发出落的水灵动人,十一岁的小姑娘渐渐长开了,再也不是那个黄毛丫头,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了祸国殃民的身材和脸蛋,加上兰质蕙心,又特别讨人喜欢,简直就是全村人的宝贝。
娘亲经常逗弄小怜,“这么漂亮的小丫头,竟然就便宜了我们家的那个傻小子,给婶婶说说,什么时候嫁到我们家来啊?”小怜害羞的把脑袋往娘亲的怀里钻,对着娘亲撒娇道,“婶婶你坏,我以后才不嫁给阳哥哥呢。”
有了这个小开心果,娘亲这些年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也越活越年轻。前些天白家来人传信,女儿已经怀上孩子了,再等几个月,自己就能抱外孙了。儿子也已经成年了,就是眼前的小丫头还没长大,不然自己就能抱孙子了。这些年宁静祥和的日子,让她大为舒心,这样的日子就是老死在这里也不会厌。
随着小丫头长大,她喜欢缠着信阳的性子还是没有变,总喜欢跟在信阳的身边,看着他做任何事。小丫头难得的保留了童年的纯真和可爱,水灵灵的模样惹得信阳更加的怜爱,这样的好宝贝谁也别想跟自己抢,她只属于自己。哪怕用自己的生命去呵护她,信阳也心甘情愿。
再一次枕在阳哥哥的腿上,抬头看着那张俊朗的脸,小怜轻声道:“阳哥哥,小怜快要长大了呢。”
信阳随口道;“长大了就长大了呗。”
小怜娇嗔道:“你这个呆子,你知道我想说啥的。”
看着小怜那娇羞的模样,信阳笑道:“那么急着想嫁给我啊,娘亲真是英明无比啊,当初用一块小小的糕点,就给我骗到了这么一个漂亮水灵的媳妇,真是赚大了啊。”
小怜轻轻地捶了他几下,“阳哥哥你坏死了,就知道取笑我。哼,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到时候把你管的死死的,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信阳道:“好哇,那我就等着你嫁给我,说好了,不许反悔哈。”
望着小怜那美丽的脸庞,再看看这里的青山绿水。以后,等报了仇,就和小怜一起在这里永远生活下去,老死这里,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憧憬啊,信阳心里这样想着。
☆、□□降临
北周武成二年,周国趁着齐国文宣帝高洋驾崩,皇位争夺混乱之时,掀起了入侵齐国河东的风暴。周国大将韦孝宽领军五万攻破了齐国的边城定阳,侵入了齐国的领土,大肆烧杀抢掠。
大军一路北上,朝着晋阳扑去,沿途的城镇和村庄都遭了秧,五万大军所过之处,无不尸横遍野。这个宁静的小村庄,也没能逃脱侵略者的肆虐。
当敌军的铁蹄无情的将这里践踏得支离破碎的时候,信阳刚好去了姐姐家,去看望肚子已经大了起来的姐姐。那个小小的县城并没有在大军行进的路线上,躲过了这次灾难。当信阳得知周军已经攻破了平阳,心道不妙。自古大军攻城,城池周围的百姓都会跟着遭殃。自家的村庄离平阳太近,已经处在了大军的威胁之下。
向姐姐姐夫告了辞,信阳焦急的往家里赶,一路上,他的心里都在默默的祈祷小村平安。可是,等他回到村子的时候,那熟悉的村庄正冒着滚滚的黑烟,显得那么狰狞。给小怜摘花的荷塘如今已无半点青绿,鲜血染红的池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那么的刺目。那些憨厚淳朴的笑容不见了,那些熟悉的憨厚村民也不见了。
看到娘亲倒在血泊中,信阳悲愤的大喊了一声,“娘!”急忙跑过去将娘亲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怀中。无论他怎么呼喊,娘亲都没能回应他一声。他焦急的四处张望,烈叔挺直的靠在大门上,怒目圆睁,全身上下布满了伤口,体内的血液早已流干,脚下的地面已经变成了红黑色,院子里到处都是护卫们的尸体,这里一定经历了非常惨烈的搏杀。
放下娘亲的尸体,他焦急的在整个村子里找寻,希望能找到还活着的人,可惜他一无所获。小怜也不见了,那个慈爱的婶婶也已经死去多时。那条总是追杀自己的大黄,如今只剩下一张滴血的皮挂在树上。旦夕之间,那个生活了多年的熟悉村庄不见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样。看着村子如此惨状,耳畔仿佛听到了敌人疯狂的大笑和那些被掠去的村民的悲泣。信阳大吼一声,目眦欲裂,状若疯虎,朝着敌人留下的马蹄印追了上去。
再轻快的步伐,终究追赶不上马蹄的声响。不知道跑了多久,信阳终于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在那向前迈的脚再也提不起来的时候,望着前方那早已没有身影的敌人,绝望的嚎叫了一声,一头栽倒在了路边的草丛中。
周军占领平阳后,作短暂休整,准备继续北上。轻易的就攻下了齐国的重镇平阳,韦孝宽志得意满,对齐军也就有些蔑视,看来,经过皇权争夺之后,齐国的实力削弱了不少啊。要是能攻下晋阳,那么,他将成为大周的第一名将。他对着地图上显眼的晋阳二字,心头一片火热。
征集粮草的部队陆续回营,带来大军所需要的粮草和物资,以及数量庞大的劳力和女人。对于这些劫掠成性的军中汉子来说,能在敌人的土地上予取予求,就是对他们胜利的最大褒奖。所以看着后营那些女人无助的哀泣,以及那些民夫低头的认命,他们大感自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在那些柔弱的女人身上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欲望。
一个队长带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来到了关押孩子的地方,见他们对这群孩童指指点点,不是的评头论足,小怜猜测,这就是所谓的奴隶贩子吧。看着那中年人脸上那谄媚的笑容,感到非常的恶心。
她不傻,知道自己很漂亮,要是被他们发现,下场凄惨。趁着他们正在对外围的孩子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时候,小怜抓起地上的泥土,抹到了自己脸上,将自己的脸抹得和身边那些脏兮兮的小孩子一样。不过她还是没有逃掉被卖掉的命运,这里的女孩子被奴隶贩子全要了,她和所有的女孩子一起,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关押了起来。
幸运的是,她们不用立马被这群军中的粗汉糟蹋,不幸的是,她们的前路更加的迷茫,未来也许会更加的悲惨。自古以来,被贩卖的人口从来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一辈子为奴为婢,并且还会连累子孙后代,都要为奴为婢,永世不得翻身。
感受着周围空气中那充满的绝望,她心中是多么的不甘,爹娘已经被可恶的敌人杀死了,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并且沦落到自己的命运都被这些可恨的敌人决定的地步。和阳哥哥经此一别,此生想要再见,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想到阳哥哥,她心里稍安,幸亏他去了柔姐姐家,没有被这些人抓住。现在他一定回到村子了吧,发现了他可爱的小怜不见了吧,他会来找自己么?一定会的,他是那么的勇敢,那么的强大,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的。阳哥哥,小怜在这里呢,你知道了吗?你赶快找过来,带小怜离开这个地方吧,小怜好害怕。
小丫头无助的缩在墙角,默默的祈祷着她那阳哥哥的到来。爹娘已故,除了阳哥哥,她在这个世界上已无一个亲人。只有对阳哥哥的依恋和满怀牵挂,才让她对这个世界还抱着期待和希望。
斛律光接到平阳沦陷的消息,怒火盈胸。齐国立国以来,长安的大军从未踏进过平阳半步。如今他们趁着齐国权力中枢的混乱,大军压境,一举打下了平阳,并且对晋阳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等不及来自中枢的诏令,斛律光尽起晋阳之兵,将晋阳城托付给了副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韦孝宽撕成碎片,将进入齐国境内的五万人马尽数歼灭,让落雕将军的威名在这片大地上长盛不衰。
大军徐徐而行,旌旗遮天蔽日,不日就抵达了平阳地界,望着地平线上已经沦陷的平阳城,斛律光心里像着了火一样,平阳城的沦陷,无疑狠狠的扇了他一记耳光。虽然怒火盈胸,多年的军事素养还是让他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他将麾下齐军的战斗激情唤醒,爆发出强烈的战斗欲望。麾下这支河东之师,已经很久没有饱饮敌人的鲜血,如今,又到了他们的战刀再一次闪耀在这片尚武的大地的时刻。
再一次鼓舞了全军将士的士气,斛律光带着前军疾风一样的赶去了平阳城,命令兰陵卫率领中军跟进。他要看看是否能寻得机会,趁着周军在平阳立足未稳,以及麾下精锐的勇猛善战,夺回平阳城。
后军里,斛律武都带着本部人马押运着粮草军械缓缓而行,望着眼内越来越近的平阳城,心头一片火热,自己终于有机会亲自上战场,杀敌报国。作为大将军的儿子,总要拿到足够傲人的功勋,才能配得上身体内流淌着的斛律光的血脉。
忽然,前边斥候来报,在前方路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晕倒的少年,从穿着打扮来看,很可能是从敌军中逃出来的难民。斛律武都下马上前查看,眼前的少年与自己年纪相仿,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紧紧的贴在那壮硕的身躯上。脸上沾满了灰尘,已经看不清人样。脚上的鞋子可能因为跑了太远了路,鞋尖已经裂开,露出的脚趾已经变成了灰黑色。手上虎口有一层厚厚的茧,这是长年握刀才会留下的痕迹。他料定这个少年一定不是普通人,他立刻吩咐属下将他抬到后面让大夫救治。也许,能从这个少年口中得知一些敌军的情报。
正当那中年人带着自己付钱的孩童,准备离开军营之时,突然营地沸腾了起来。前方传来将令,斛律光大军已到,全军警戒备战。后勤大营也进入了战备状态,从此刻开始,不许任何人离开军营或擅自走动,违令者杀!
中年人只是一个人贩子,靠着贿赂了几个低级军校才进入了大营,哪里敢违抗大军的命令。这一刻他心里怕得要命,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斛律光这么快打过来,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跑来军营。周军劳师远征,他根本不相信周军能打败斛律光,斛律光的威名,响彻着整个河东大地。一旦他被齐军抓住,定会难逃一死。
他无助的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希望周军能抵御住齐军的前几波进攻,将战争僵持下来,让他有离开军营的机会。小怜望着刚刚还一脸得意的人贩子此刻的怂样,轻轻的呸了一声。随即也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希望能趁着混乱找机会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去寻找她的阳哥哥,只有在他的身边,自己才会感到安全。
斛律光的到来让周军上下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他们败在斛律光的手里不是一次两次,斛律光的威望差不多都是被周军的鲜血和白骨铸就的。况且,斛律光手下可有着赫赫威名的六镇铁骑,他们对这支死敌一样的军队非常痛恨,同时也对他们那强大无匹的战力感到非常畏惧。
这次进军齐国,本就有诸多的无奈,新皇刚刚登基,宇文护把持朝政,妄想着趁着齐国内乱,狠狠的占一次便宜,拿下河东的大片土地,扩大自己在国内的影响和威望。韦孝宽面对斛律光和六镇大军的兵临城下,一面死守平阳城,一面趁着城池还没被合围,派出信使向国内求援。他虽然立功心切,但是面对斛律光和六镇铁骑,不由得他不谨慎。
平阳城虽是齐国的边境重镇,城墙却不是很坚固,自从北魏分裂之后,这里就成为了两个政权争夺的要地,曾经几度易主,那坚固的城墙在承受了多次攻城器械的摧残后,早已残破不堪。残缺的垛口被烟火熏得漆黑,藏兵洞也早已坍塌大半。
承平十几年,这座城池对战争的防备并不充分。因此才让周军轻易的就攻了下来。如今,面对斛律光的大军,想要守住这破败的城池,韦孝宽并无必胜的把握,他一面下令抢修工事,一面做好战事不利就立刻撤退的准备。斛律光来得太快,国内想要救援,也已经来不及了。
大军从晋阳开拔以来,兰陵王的内心怒火滔天。此刻平阳城的郊外,方圆几十里到处浓烟滚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见不到半个活人。周军大肆屠杀帝国的子民,劫掠帝国的财富,攻取帝国的城池。他发誓要让韦孝宽和那五万侵略者为他们灭绝人性的行为付出沉痛的代价。他不断的催促大军快速前行,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韦孝宽点了天灯。
等到齐国大军汇聚在平阳城下,周军早已严阵以待。他们并没有一味的固守城池,韦孝宽深知破败的城墙并不能挡住敌人的进攻,因此,他在平阳城下,依托城池摆开了阵势,和城墙上的守军上下配合防守。
斛律光来到阵前,勒住战马,战马嘶鸣一声,两蹄前扬,马背上的斛律光显得更加的高大,身后的齐军齐声大喊:“杀!杀!杀!”斛律光对着周军叫阵,“韦孝宽!可敢出来与本将答话?”
韦孝宽犹豫了一下,吩咐亲卫原地待命,自己策马来到阵前,他不能输了阵势。在马背上朝斛律光笑道:“斛律大将军驾到,韦某有失远迎啊。”
斛律光道:“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吧,竟敢主动犯我边境!”
韦孝宽道:“斛律大将军此言差矣,我大周子民饱受你们齐军的肆虐。如今也该你们血债血偿了。”
斛律光哈哈大笑,“好一个血债血偿,那本将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好的胃口,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