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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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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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讲明白算了,我们不是没做,只是因故未成而已……”乳母努努嘴,颇为不平不忿。

    不管什么理由,没做到就是没做到;而对一名贵族,‘言而无信’是极严重的指责!

    瞅瞅忠心的奶娘,无心辩论的王主静直接换了种说法:“因故?那就属‘治下不力’。别人会议论,说我连自己带过来的人都管不好,凭什么管理偌大一个长公主官邸?”

    左不是,右也不是,乳母满腹愁结:“王主,咋办?明天……”

    室外,有人影绰绰……

    刘静看向乳母;楮氏快步走出去,大声喝斥:“谁啊?鬼鬼祟祟干嘛?”

    “禀王主,今天有渭水鲜鱼,渔家才送来。庖厨让郑七来问问,鱼怎么做?”一个小宦官侧着身进来,期期艾艾地禀告,说着说着还指了指上方:“天色……”

    刘静了然——天色不早,是准备晚饭的时间了。

    “问什么问,不知道王主喜欢鱼吗?”乳母老大的不耐烦。

    郑七听了,向王主静行个礼,点头哈腰往外退。

    “停下!”楚王主忽然给叫住了:“郑七,鱼有几条?”

    阉侍马上回来,低头回禀:“禀王主,只一条。中等大小,看来还不到一年,庖厨说肉质十分鲜嫩。”

    “这样呀……”王主静沉吟片刻,说道:“告诉庖厨,做鱼羹,送去‘东院’。”

    惊讶的表情,在宦官郑七的脸上一瞬即逝:“王主,唯,唯唯。”

    “王主何必对孟姜这么好?看前前后后照顾她多少了……她又何尝领过情?”说到东院的那位,乳母楮氏就气不打一处来:“仗着太子宠爱,仗着生了庶长子,这个齐国女人两只眼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

    “孟姜天生那高傲性子,其实人……并不坏。看她照料季姜多细致,姊代母职……不易呐!”王主静无所谓地笑笑,站起来张开双臂,对呆立在旁的香奴唤道:“香奴……”

    “馆陶翁主也喜欢吃鱼,”乳母楮氏扼腕不已:“可惜哦!如此美味若送到小翁主面前,于王主该添多少助益?”

    王主静无奈地耸耸肩,无奈地反问:“若翁主娇在,会轮到我送鱼羹?香奴,香奴……”

    香奴还是木木的:“哦?”

    “愣什么愣呀……没见湿这块?”楮氏恼了,一袖子甩过去:“还不给王主取衣去?”

    柔软的绸料打到面上,才让香奴醒悟过来,赶紧往内室去。可才拉开拉门,楮氏的女儿就出现在门口。阿五旁若无人地跨进门槛,手中的托盘上中单与曲裾放得整整齐齐:“王主,阿娘,衣裾来啦……”

    见到女儿,楮氏有些意外:“阿五,怎么是你?少君呢?”

    “睡觉啦……王主,阿娘别担心,两三人看着呢!”阿五将托盘一把塞进香奴怀里,动手开始为王主静宽衣。楮氏点点头,加进去帮忙。

    “也是,梁王主早冲上去了!”解开带钩上绑的花结,奶娘叹气:“我们上头这位大妇呀……平常明明从不碰鱼,可每回翁主回来,再讨厌也会凑趣吃上几箸。还有她跟前那个阿芹,到处收集烹鱼方子,竟从无到有硬生生磨出了一手好厨艺!”

    刘静轻轻咬住下唇,很快又放开……

    “其实细想来……也不奇怪,”一动不动由两母女操持,刘静果断地重归更前面的话题:“毕竟堂堂齐王主之女。据说,先齐王素来疼爱其母。”

    “孟姜之母再得宠,又怎样?!往事而已。齐国已换了大王……”楮氏一边给王主静系带结,一边恨恨道:“王主若与当今齐王一母同胞,还不是迫于形势嫁于窦家次子?窦詹事袭爵无望官职低微,前头发妻还留下两个嫡子!嫡出王主尚且如此,何况孟姜姊妹之母仅为庶出?’

    阿五觉得不对,扯扯母亲提醒:“阿母,阿母……”

    ‘哎呀,怎么提这个?我们王主也是庶出呀!’楮氏好不尴尬,住了口,偷偷地瞟自家王主。

    楚王主柔和的面容上无一丝异色,仿佛压根没发现奶娘的语‘病’。

    “我意思,人到什么境况……做什么事。”忠心耿耿的老乳母急匆匆亡羊补牢:“孟姜女乃齐王主所出不假,可也仅为普通贵女;而王主乃有爵有籍之‘大汉王主’。凭什么她区区一个小妾,胆敢将王主不放在眼里?!”

    “阿楮……恐怕误会了!”衣服曲裾更换停当,王主静合拢双袖,举步向内室门走:“孟姜并没有‘不将我放在眼里’……”

    “没有?王……”楮氏还想反驳,被女儿阿五拦截住,抱了换下的衣裳紧随而行。

    香奴又是慢半拍,再次做了尾巴。

    出房门;经过道;沿楼梯直向二楼……

    “此当为……误会,误会也!”踩着轻快的步伐登上楼梯,楚王主刘静一弯朱唇的两边翘得更高了:“乳母莫非未发现?孟姜待我与待王主姱……并无……区别矣!”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努力睡够十六个小时

    今天才真觉得好些

    

    应读者要求,出列馆陶长公主这一系的关系,简略版:

    汉文帝和窦皇后有三个儿女,分别是:

    ·馆陶长公主刘嫖

    ··汉景帝刘启

    ···梁王刘武

    馆陶长公主嫁给堂邑侯陈午,也生了三个儿女:

    长子——堂邑太子陈须

    次子——隆虑侯陈蛟(原名‘陈硕’)

    女儿——馆陶翁主陈娇

    【陈须小家庭的概况】:

    {堂邑太子‘元妃’}

    姓名:刘姱

    爵位:梁国王主

    家世:刘姱是梁王刘武的嫡长女。

    她叫窦太后‘祖母’,叫汉景帝‘伯父’,叫长公主‘姑姑’,叫丈夫‘表兄’,叫陈蛟‘表弟’,叫阿娇‘表妹’。

    子女情况:暂无

    {堂邑太子‘媵’}

    姓名:刘静

    爵位:楚国王主

    家世:刘静是楚王刘戊的庶女。

    楚王刘戊造反失败后自杀,其子孙被朝廷剥夺王位继承权。‘楚王’宝座自此落到其叔父那一支头上。

    子女情况:陈须的庶长女和庶次子

    {堂邑太子‘妾’}

    姓名:孟姜

    爵位:无

    家世:齐国王主的女儿。

    孟姜的母亲,是齐国的庶出王主。父母双亡后,孟姜与妹妹季姜投奔外祖父家,在齐王宫中长大。齐太后做主,将这两姐妹分别嫁给馆陶长公主的两个儿子做‘妾’。

    子女情况:陈须的庶长子,另一个还在孕育期性别不明

    【陈蛟小家庭的概况】:

    {正室}:

    空着,还没订婚。

    {妾}:

    姓名:季姜

    爵位:无

    家世:齐国王主的女儿,孟姜的妹妹。

    子女情况:暂无

    ↑↑阅读以上内容后,还觉得哪儿不清楚的,尽管提出(⊙o⊙)哦^_^

 6 丁卯 避雨

    鲜美的鱼羹,没没有象原先说好的那样被送去孟姜的东院……

    这天的黄昏天色突变,狂风大作。一道道闪电,刺穿磊磊翻滚的乌云。遥远的天际,一声声沉闷的雷鸣不断‘轰隆隆’‘轰隆隆’地传来。

    不多时,雨滴纷落……

    长公主车驾在汉军骑士们的护卫下,紧扣在雨势变大前疾驰着冲入馆陶长公主官邸的大门。

    这是预料之外的回家。

    因现任宗正母亲再三再四的邀请,刘嫖皇姊情面难却,就携了女儿出宫回访。归长乐宫途中逢见下雨,长公主担心雨会越下越大,就命令折向进自己的官邸——避雨。

    此时的长公主官邸,不巧正是‘空档’。

    隆虑侯陈蛟不在,他让他那位爱岗敬业的皇帝舅舅一大早叫进未央宫,现在还没出来。而陈须刘姱夫妻也出门了——济北王子刘恪喜迁新居,宗室小辈们约好了同去庆贺其‘乔迁之喜’。

    平常三位正牌常住主人都不在的时候,有事都是问王主静的。而今天,待刘静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去迎接婆婆和小姑时,长公主早带着阿娇入北院安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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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怎么黑,雨在不停地下……

    楚王主立在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口,垂首敛眉,静静地静静地等待。阿五伺立在女主人身后;手中朱漆托盘上的彩陶覆盖罐中,是刚烹好的鱼羹——‘请见’的话才递进去,长公主的回音不知何时才会传下来。

    “王主,王主……”偷瞄偷瞄四下的宦官和内卫,阿五尽可能压低了声量:“王主,到底还要等多久呀?再久,羹快冷啦……鱼一凉,就腥呀!”

    刘静没有回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深蓝锦的翘头绣履缓缓挪向阑干,转而望向楼外:从两楼这儿望出去,北院正居的内内外外松明尽燃,楼上阁下灯火烛光辉煌成一片。汉军甲士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剑戟,在跳跃火焰的映照下发出一种莫测的——异光。

    寒意,透过细密紧实的层层衣料;

    缓慢但不容抗拒地渗入肌肤,钻入骨血,侵入——腹心!

    右手在袖中握成拳,指甲用力地扣入掌心,让‘刺痛感’来压制本能的颤抖。可‘记忆’,依旧从心底喷涌着泛起:

    那些人,顶着同样的头盔,如洪水般冲破王宫的大门……

    那些人,穿着同样的盔甲,在宫殿楼宇之间横冲直撞……

    那些人,拿着同样的戈矛和长戟,捅进所有敢于抵抗者的胸膛,不论对方是低贱的宫奴、普通的侍卫还是尊贵的王子——身上流着刘姓皇族血液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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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血染红了宫院,仆役们四散奔逃,宫女们惊惶无措着逃窜……平日里俯首帖耳的下人们,此时如发了疯一样地叫着、跑着、抢着!

    金银有人抢,铜钱有人抢,各殿阁的珍贵陈设有人抢钱……甚至连父王姬妾的被褥都有人抢!抢着抢着,还扭做一团撕打起来,直到被赶来的汉军挥剑砍翻。

    她和她的姐妹们,跪在彭城王宫冰冷的青砖条石上无助地哭泣——她们的天,塌了!

    吴楚联军败了,父王自杀了,兄长们不知是死是活,长安来的汉军攻破了王都和宫城。她们这些楚国王女霎时成了无根的浮萍,不知会被无情的流水带往何方。

    四周围满了汉军,粗俗的野蛮的身上手上沾满了血的汉军。

    那些人戳戳点点,口哨声和怪笑声此起彼伏;嘴里南腔北调说什么的都有,即便听不懂,也能猜到那绝不是好话。

    那时,她想死,真的想死!

    她生来就是王主,大汉的王主——仅次于公主的王主。

    除了在楚王后和嫡出姐妹面前必须矮半截,此生此世何曾受过半点儿委屈?父王在日,荆楚大地上谁敢对她有半点无礼?不要说污言秽语了,就是抬头直视她的容颜,都是‘不敬’的大罪!

    母亲和其她姬妾关在一起,身边只有奶娘。

    楮氏紧紧搂着她,拼命用身体为她遮挡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那时阿五还是个孩子,紧紧贴在她背后,竟然也学着母亲从后面护住她。

    乳母在不停地安慰她鼓励她:“王主,别担心,别担心哦!哪怕只看你阿姊面上,看在你阿姊小小年纪……万里迢迢出塞嫁去匈奴,朝廷和天子会宽赦我们这房……”

    “至少……不至于太苛刻……”

    “实在逃不过……王主,别怕,老仆不会让王主孤孤单单受苦!黄泉地府,乳母愿陪王主同往!”

    “王主,王主,阿五也愿陪王主同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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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主,王主!”阿五亲切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啊?”刘静一动,从回忆中清醒回身一看,就见阿五有些焦急地一个劲儿递眼色。而乳娘女儿旁边,长公主的近侍正一脸纳闷地打量自个。

    刘静十分客气地点头致意:“中官……”

    “不敢,不敢,”小黄门嘴里否认,心中却想灌了蜜似的舒服,笑眯眯摆个‘请’的姿势:“长公主召见,王主……”

    “多谢……”刘静谢过,嘱咐了阿五小心托盘,提裙踏上楼梯。

    至楼梯的一半,从上走下一位官员,黑衣高冠,举止干练。刘静倒是认得,此人是馆陶长公主内史,掌管采邑各项事务。

    内史见王主静迎面而至,并未退回楼上,只向旁边微微一让,同时略为拱手。刘静抿抿嘴,双手合拢正正规规行了个揖礼,然后小心地从楼梯另一边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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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没有其他用途,全是长公主的起居室。

    高敞轩靓的宫室由雕花木隔断和不同种类的垂帘分成三小进。中央靠西的高台上,刘嫖皇姐怀中拥着个深红的倩影踞长案而坐,案上一幅展开的木简放在正中,旁侧还叠了几卷,外加许多算筹。

    “阿娇,此项……彼项……”长公主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在空间中慢慢地响,节奏舒缓得好似一支催眠曲。

    距离在缩短,王主静的视线随之越见清晰……

    被包裹在深红锦绣曲裾中的身姿,袅娜纤细。

    欺霜压雪的肌肤,仿佛由世间最好的白玉雕琢而成,粉光柔腻。淡淡的峨眉下,一双风目横波斜睨,诉情含意,闲眄流光……

    而那头浓密丰盛的乌发不见任何珠宝,仅顺着削肩婉约逶迤而下,宛如子夜星光中悠然流淌过的湖水。

    ‘小姑陈娇……实为美人胚子!’嫁入长公主邸这些岁月,每回见面,王主静依然由衷地发出与初见时同样的赞叹和——遗憾:‘可惜……就是纤弱些。嗯,小姑今日气色不太好,莫非在半路上淋了雨?’

    随便想想,刘静王主马上好笑地否定掉这个荒唐想法——有长公主在,估计就是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小姑子必定依然好好的。

    回头示意阿五跟上,王主静带侍女进入最后一道木雕镂花门,右手覆左手加额,一躬身后,缓缓跪倒在地深深一拜:“大家……”

    馆陶长公主停口,抬头瞟了副牌儿媳一眼:“嗯,刘静呀……”

    向婆婆行礼完毕,刘静原地朝右双手拢袖,向小姑子一揖:“细君……”

    冲长兄的侧室微微一点头,馆陶翁主陈娇随即垂眸,继续摆弄手中的算筹。

    长公主淡淡地问:“静,家中……皆安适?”

    “禀大家,皆安。月初,城阳王子则……”刘静将最近长公主官邸的几件礼尚往来逐一道来,并附上自己是怎样处理的。

    听到凡是涉及皇太子刘荣和栗氏家族的赠礼,不问尊卑一概比同类情况加三分,馆陶长公主面上不显,心底却不禁连连称道。

    阿娇听着听着,眨眨眼,去捏母亲的手。长公主侧头一笑,贴在耳边告诉女儿,等人走了就和她详解其中的诀窍。

    纱帘动,吴女官捧着只热气腾腾的玛瑙碗走进来:“长公主,翁主……”

    “大家,细君……”一见这个,王主静连忙抢先一步,让身后的阿五上前来:“今得渭水鲜鱼,妾命庖厨制备鱼羹,愿细君品尝……”

    “鱼羹?”皇帝姐姐看看刘静,再瞅瞅卖相普通的彩陶罐,对刘戊女儿的自信颇感惊讶。众所周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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